富户程家一起设宴相邀司马相如。都到了这个份上,司马相如却仍是拒绝,只冷傲的叫人送来两个字:谢谢这头已然设下诺大的宴席,那头主角却不愿现身,为了能见到司马相如,县令王吉也来了。可司马相如不来,王吉便硬是不肯用食。一时之间,这场面委实尴尬极了。最后卓程两家只能陪着县令王吉一起去请司马相如来。推三阻四一番之后,司马相如终于不情不愿的来了。这几百人等他一个,等得饭菜都凉了,终于等他来了,再一看果然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众人无不感叹。而那原本有七分的容貌,也被夸大成了十二分的不凡。更别说,在场的妇人一个个都开始眼神不稳,芳心乱许了。而在此刻,县令王吉又诚邀司马相如鼓琴一曲。司马相如推辞不得,欣然应下。这里要说一声,为了掩饰他的口吃,他并不怎么说话,一时之间,这高傲的态度,不凡的气魄,姣好的容貌,更是让妇人心折。此时欣然鼓琴,更是为之瞩目。卓文君自然也是万千妇人中的一个。司马相如擅琴,时人能弹的,除了诗经,也无其他。而他早已写下凤求凰辞赋,此时鼓琴起,只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便让卓文君彻底沦陷。当日,司马相如便重金贿赂卓文君的仆从,传书信表达他对卓文君的爱恋。卓文君看后心思大动,当夜便收拾包袱,投奔了司马相如,两人携手私奔了。私奔是浪漫的,一见钟情是美好的。可等卓文君陪着司马相如到了成都之后,却发现一切都不美好了。她以为的金堂富贵并未出现,迎接她的只有破烂陋房,而司马相如却明确的告诉她:没错,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卓文君要崩溃了:司马相如打扮的风度翩翩,又是那么的高傲,就连县令都不放在眼中,怎么可能,是个穷人而事已至此,她已然跟着司马相如夜奔了,除了依附于他,还有什么法子很快,卓文君更崩溃的事情来了,她的夫郎不仅是个穷人,还是个口吃的,平时看不太出来,可是话一多便会口吃连连一场琴会,改变了卓文君的一生。如果她没有贸然心动,没有铤而走险同司马相如私奔,那么或许再有个一两年,便会有门当户对的男子求娶于她。也或许,她始终没有人求娶,但如此终老一生,却也会花团锦簇,富贵依然。如今,她却不能不数着手指头过日子了。司马相如藏起了家中的钱财,只拿出十数个铜板交给卓文君管家。这十数个铜板能做什么好吧,或许能,可对于卓文君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说,什么都不能。卓文君崩溃了,她终于主动问司马相如能否同她回临邛娘家去生活。司马相如假装别扭了许久,终于抱着卓文君说了一大通情话,反复强调为了她,他愿意委屈自己同她一起回临邛生活。那情话说的。啧啧,俗话说,男人之美在于谎话说的白日见鬼。如果按这样的方法来比较,司马相如当真是美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卓文君心头感动,觉得夫郎虽然无钱,但很有才,虽然口吃,但对自己是真爱。这原本的不情愿也尽数变成了心甘情愿。司马相如于是变卖房产,同卓文君凑齐路费,往临邛城而去。再回临邛城却没那么容易,卓王孙好好的请司马相如来吃饭,结果司马相如却拐走了他唯一的女儿。这口气如何咽的下不认,这次卓王孙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了。此时,方到了司马相如施展自己的智慧之时。他将随身的钱财都拿出来,当街买了一个平房,卖起酒来。卓王孙爱面子,他偏要将卓王孙的面子丢光卓文君当街贩酒之事很快传遍整个临邛城,临邛人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到首富的女儿竟亲自卖酒。一时之间,这小小的酒肆竟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卓王孙气病了。可他的族人却深觉得丢不起人,不断来劝他息事宁人。终于,卓王孙深叹了一口气,将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接回卓家,宣布同意司马相如成为卓家的女婿。又将家仆分与女儿数百人,置房一处,赠钱百万,又补上了女儿的嫁妆无数。司马相如也摇身一变,从一个破落户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司马百万。此时,司马相如已同刘彻将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咳咳,当然,他讲的还是很正面的。只是如何深情留恋卓文君,如何努力获得卓王孙的认同什么的华美辞藻听在刘彻和陈阿娇耳中,自动便还原成了故事原本该有的模样。他们都是在皇宫长大的,那是什么地方里头哪个人不是能把谎话说的白日见鬼的比起浸。淫宫中几十年的人来说,司马相如的段数实在有些不够看了。“司马兄此次入京是为何事呢”刘彻很感性的问了一句。司马相如脸色微红:“不过是幼时故交相邀罢了。近日正好在终南山,因夫人爱这里的景色,故放马而来,岂料,竟惊了马,幸遇恩公一行,方不至酿成遗憾。”卓文君盈盈下拜:“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我夫妇二人之事,请恩公尽管吩咐。”刘彻一笑,不置可否。陈阿娇却极其认真道:“如此,便多谢了。不知贤伉俪入京所为何事不瞒贤伉俪,我夫妻二人在长安也有些地位,若有什么,或许还是能帮上忙的。”她记得,司马相如原该在上一次的考校之时便脱颖而出,可直到考校完毕,她也没听过司马相如的名字。还以为是落选了,而此时看起来,仿佛别有隐情。司马相如终于开了口:“敢问贤伉俪,当今是否还需要人才实不相瞒,我前段时日大病了一场,错过了当今考问贤才之试。”陈阿娇恍然大悟:原来是病了一场。她看向刘彻,刘彻点了点头:“没听说过,可是司马兄,是何人告诉你当今还需要贤才呢我在长安如此之久,也没听说过上次大比之后,还有什么比试啊。”司马相如看了眼对面这两个看上去气度不凡之人,他决定再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于是便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陛下身边的狗监杨得意便是我幼时的好友。”刘彻心头瞬时便涌出愤怒来,脸上却仍带着笑:“哦,是吗我还没听说过当今喜欢打猎之事,竟同狗监关系如此之好。”狗监,便是管理猎犬的官员。一个官员,便敢私揣帝心,当真是活腻了可不知在这宫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奴才。一时之间,刘彻心头杀机已现,肃清宫廷刻不容缓他看了看面前对权势流露出贪婪之色的司马相如:“我看司马兄这一脸的贵气,此次入长安,定然能有一个好前程。”他既然想当官,便让他做个郎官罢了,反正他辞赋写的不错,便让他主司辞赋,天天为汉家天下歌功颂德,若是表现不错,再让他写些鼓励百姓反击匈奴的辞赋,就当是为了感谢他提醒自己宫廷之中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人的回报,恩,顺便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刘彻打定主意,看司马相如的眼神便更温和。司马相如却以为这是在为他祝愿,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心:“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呢。”“哦,”刘彻拉长了声音,略带恶作剧心态地说,“不用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第47章此次的自由之行,很快便结束。回到宫廷之后,刘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张汤和东方朔,详细询问他不在的几日朝堂上众人的反应,以此为依据,便重点指向了几个表现的跃跃欲试的大臣。一番监测之后,他借故罢了他们的官职,换上了自己人。紧接着,他又将大刀挥向了宫廷,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也让这阴沉的汉宫明亮了不少。“阿娇姐,这是第五年了,”刘彻握着一杯温酒,叹息了一声,“五年前,我刚刚登基为帝,大母叫我保证五年内不对匈奴出手,那时候我是不甘心的。我想马上出手对击匈奴,可是现在五年了。”陈阿娇放下手中竹简,看向了他。“五年过去了,我仍是抽不出手去对击匈奴,”刘彻苦笑了一声,“我终于明白大母的要求,若不能让后方平定,贸然对击匈奴,只怕麻烦多多。可是阿娇姐,这五年来我并没有闲着,我大汉已有了许多马场,许多马匹,我大汉,还有了许多精兵。”他叹息:“良将也会有的,会越来越多的。可是阿娇姐,怎么办我想要大母亲眼看到我成功了,我狠狠的抨击了匈奴,我大汉强盛了,可是大母,却等不及了。”陈阿娇看着几上帛书,终于叹了口气:“彘儿,我们去咸阳行宫吧。”刘彻摇了摇头:“我在长安。你去咸阳,无论如何,都要让大母熬过去。再过两个月,便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阿娇姐,我的第一场战役便要拉开了。你告诉大母,让她等着,让她亲眼看看,我大汉儿郎是如何击退匈奴,打的他们丢盔弃甲的”他目光坚定,声音却有些哽咽。陈阿娇郑重的点头:“好,我明日便去咸阳行宫,去告诉大母,让她等着一定要等着我们得胜的好消息。”“待大母知道我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事,只怕又要气恼了吧,”刘彻苦笑了一声,“我并非就认为儒术强过其他,只是儒术所奉行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却是我需要的。君权,是时候该好好强调一番了。”“大母怎么可能不知道罢黜百家之事,”陈阿娇叹息了一声,“只是她知道,这天下已然是你的了。你做的很好,除了这一件,而她也不会再因为这一件同你大闹。大母同阿母信中言,她老了,这天下始终是刘家的天下,彘儿始终是这大汉的王。她等着,等着看彘儿带着大汉越来越富强。”“大母。”刘彻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犹记得,当年他还很小,是窦氏将他接入长乐宫住,让他能同父亲长时间接触,使其越加亲密;犹记得,窦氏眼盲,却一直为他上着黄老之术的课;犹记得,那一年,她说你五年之内不得对敌匈奴。人总是需要对比的,从始至终,窦氏都在给予,从未要过回报。窦家永远低调做人,外戚的存在感,已经被缩至了最小。“她经历过三代帝王,”刘彻道,“自然是睿智无比的,我很幸运。”可他的眼告诉她,他并不觉得高兴。陈阿娇心一软,终于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咱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做,一定会让大母高兴的。”“是啊,”刘彻轻叹,“阿娇姐,你信不信,我大汉日后再不用以和亲公主去换取一时和平了。”“我信,”陈阿娇斩钉截铁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第二日,陈阿娇乘车去了咸阳行宫。三日前,她的阿母馆陶长公主已然带着驸马早就去了。而留在长安城中的刘彻,则是着手为晁错翻案。晁错,代表了大汉求变的意念,所以说刘彻为他平反不是目的,而是一个试探,一个引子。在刘彻的安排下,东方朔第一个上奏,要为晁错正名。这晁错都死了快十年了,尸骨已寒,再说了。历朝历代被冤杀的臣子何其多,有几个被君主翻案过的是故东方朔的表一出,便引得朝野四下哗然。谁都知道,东方朔是天子刘彻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同晁错也无什么关系,如此一来,东方朔那表背后究竟是何人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比起晁错的冤屈,百官更好奇一件事:今上是要看他们站队吗如此,该如何选择才算不逆今上的意思呢不论别人是怎么猜测,刘彻自巍峨不动。只是,凡有些犹豫,甚至站在了他对立面的大臣,却被记了下来。这其中,便有韩安国。说起韩安国,此人便是和亲政策的坚定拥护者。主战派虽然少,但一直以来都是存在的。刘彻看韩安国早就不顺眼了,眼见着韩安国也站了队,他便见好就收。狠狠将站在不为晁错平反一派的大臣收拾了一遍,尤其是韩安国,被直接贬成了庶人。此事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大臣立刻擦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只觉得太悬了秋八月,东方忽现孛星,星光灿烂,长久不衰。司天监奏请为大不吉,主祸事。而早已得到了李广确切消息的刘彻,终于开始准备他人生的第一场战役。正在为汉皇刘彻准备生日宴会的宫人还不知道,这场宴会,注定将成为镜花水月。三日后,南越王赵胡派人送来书信,言及闽越王突然开始攻打南越请求汉朝救援。刘彻立刻调兵遣将,兵分两路,一路由大行王恢领军,从豫章郡处罚,一路则由上郡的李广带领,从会稽郡夹攻闽越。此时,原本已然没了实权在长安荣养的众诸侯王,终于如同嗅到了臭味的苍蝇,齐齐出动。一个个化身忠臣良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做的只为一件事:止兵戈笑话,若是此时依了他们,匈奴该如何打若是此时由了他们,这帝王的威严又将何存无论说的怎样天花乱坠,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罢了。刘彻先攻打闽越,且让李广来练手,为的就是下一步对击匈奴攒经验。可偏偏这些上奏要死要活的全是他的叔叔伯伯。若是他再冷酷的拒绝,只怕原本就因削藩显得冷酷的他,名声要更坏了。正值此时,陈阿娇却带着已然有些精力不支的太皇太后回来了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