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吃。这家伙正在坡上淋着雨抠蘑菇,弄得满脸满手的泥,李曜终于看不下去,亲手把人拎了回来。洗了澡,换了衣裳,湿乎乎的头发也擦干净。叶凡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长安侯大人的伺候,完了还滚到人家的大床上,一手抓着梅花酥,一手举着蜂蜜水,连吃带喝。看着细细碎碎的糕点渣子直往床上掉,李曜阴恻恻地勾起嘴角。作吧,待到时机成熟,咱们一道算总账。就在这张床上。叶凡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唔,有点冷。顺手扯过床头上的缎面锦被,像条虫子似的拱啊拱,好不容易把自己包起来,终于放心了。“对啦,下雨了,是不是该种树了”“嗯,明日码头出船,往东海送货,顺便寻芭蕉根回来。”李曜伸长手臂,把被子扯平整,让他盖得更舒服即便再嫌弃,还是要宠着。“梨树呢”叶凡把水壶丢给他,被子拉到下巴底下,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李曜呼吸一窒,乱了节拍。出口的声音依旧冷静,“晋江下游有个村子,叫梨树台,全村人卖梨为生,村里有棵老梨树,千年不枯,无论旱涝皆是硕果累累”“这么神奇”叶凡眼睛亮亮,“咱们要把那棵千年梨树挖过来吗”李曜一顿,再次开口,“如果凡凡想要的话。”“唔”叶凡皱了皱鼻子,“还是算了。千年梨树,人家不知道有多宝贝,咱们突然要过来也不好。”岂止是宝贝确切说是奉为神明。那棵千年老树在村民们心目中就是神树,可以保佑他们世世代代衣食无忧。叶凡若想要,李曜就会做到,只是诸如榆树庄那样的悲剧少不得会再次发生。大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着叶凡嚷嚷:“那棵树可好了,你就要吧”“凡凡,不能要,要了之后大爸爸就会变成暴君。”胖团声音不大,态度却坚定。不过,暴君是什么大王气极,“小呆瓜,不要坏我的好事”胖团不敢和它正面刚,只得怂怂地飞到叶凡身边,抿着小嘴不吭声。完了还觉得不够安全,钻啊钻,钻到被子里,从头到脚都盖住,只仰着小脑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怕怕地看着它。叶凡摸摸小家伙,头顶的发髻一颤一颤,闷闷地笑。大王哼了哼,悬在他面前,继续诱惑:“那棵树又粗又大,开满了雪白的话,不信你”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将它一把抓住,继而一甩。只听“嗖”的一声,巴掌大的小飞碟破窗而出,在天空中化为一个小点。“嗷宿主,你你你、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等着,我一定要绑定”后面的话消失在了天边。虽然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被处理了,叶凡的好奇心却成功被勾了起来。“千年梨树有多高会不会比井口还粗树冠有没有房子这么大”叶凡想象着那棵树开花结果的样子哇好想去看看李曜看着他眼睛里的小星星,不由失笑,“惹想看,后日一道去。”“好”叶凡欢呼着圈住前男友的脖子,送上一个响亮的吻。二月初一,船工们齐聚码头,拜河伯,告神明,伴着螺旋桨哗哗的划水声,大船驶离码头向东行去。螺旋桨是李曜结合着现代的记忆画出图纸,命能工巧匠做出来的,正月里一直在用小船做实验,这回是第一次用在大船上。别说,不仅省人省力,速度还提升了一倍不止。船上载的是晒干的菌子、成桶的瓜子油,还有晒干的面果粉,这次不是为了送礼,而是和东海的琅琊国做生意。年前琅琊王便下了订单,李曜这会儿才叫人送过去,自然是为了吊吊对方的胃口,进而谈个好价钱。虽然是朋友,但是各自都有老婆孩子要养,不耍点心眼是不行的。叶凡看着大船越走越远,脑子里想的是芭蕉树、大龙虾,还在光滑圆润的大珍珠,这些都是李曜答应他要换回来的。前男友有大船,真好第二天,“有大船”的前男友专门腾出工夫,带着他去梨树台看千年的老梨树,顺带着买几棵小的回来,种在家门口。明明可以骑马,叶凡非要划小船。红枣和白鹿沿着江岸跟着,跑一会儿玩一会儿,根本不用担心会走丢。胖团和大王飞在天上,不用说,又是胖团“拼命”拉着大王出来的。这两个小家伙非常有意思。胖团外表软软萌萌,实际勤劳又大度,毫不介意大王的毒舌与傲娇,总是乐颠颠地跑前跑后伺候它。大王外壳坚硬,武力值高,心思却敏感又脆弱,明明善良又心软,非要表现出一副凶恶的模样。胖团大王既害怕又尊敬,不过一旦涉及到叶凡,小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坚定立场向着叶凡,十分有原则。面对它的“背叛”,大王当时气得要死,之后又无数次被胖团软软黏黏地哄好。就像智商高遇到了情商高,自家孩子怎么看着都好。叶凡坐在船头,撞了撞李曜的胳膊,“大王挺不错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它绑定”因为不想走上一世的老路。李曜压下内心的沉郁,故作轻松地说:“你想做皇后”“哪儿跟哪儿呀,少转移话题。”叶凡没好气地杵了他一肘子。叶凡看着天上的小飞碟,低声问:“我听胖团说,如果大王一直不能绑定宿主,就得尽快离开这个位面,是这样吗”李曜点点头。自从见到大王后,他前世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记起来的越多内心就越惶恐,那样的日子他决不会再经历,更不想让叶凡经历。“离开这里,找到新宿主,对它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是,相处了这么久,我有点舍不得。”“帝王升级系统,确切是暴君培养系统,你愿意让我绑定”呃叶凡瞅了瞅大王,又看了看李曜,“还是不要了吧”李曜笑,果然是他的小少年,够怂。叶凡瞪眼,“你在笑话我”“没有。”“你就是在笑话我”“真没有。”“不承认信不信我把你推水里去”“扑通”响亮的落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小娘子惊慌地哭喊:“救人呀我家小弟落水了”是的,叶凡没把李曜推下去,前边那条船上却掉下去一个七八岁的小男童。小家伙方才还嚷着要钓鱼,这时候却在水里扑腾起来,冰凉的江水眼看着就要没顶。叶凡第一反应就是往水里跳他会游泳,且技术不错,落水的又是小孩子,他怎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李曜拉住他,沉声道:“不要急,看那姐弟两个穿着不俗,自有船工去救”话还没说完,又是重重的一声。叶凡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小娘子也被推了下去当着他们的面,推人的恶徒半分忌惮都没有,甚至还恶狠狠地朝这边看过来,像是警告,又像是示威。叶凡紧张地抓住李曜的手,“先、先救人”姐弟两个还在水里扑腾呢李曜打了个响指,船舱中顿时蹿出来两道身影,不声不响地滑入江中,朝姐弟二人游去。二人水性极好,游了一大截都没浮到水面换气,是以并没有惊动那艘船上的恶人。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游至近旁,各自圈住姐弟两个的脖子,继而迅速回身,朝自家船上拉。那边的人发现了异样,凶神恶煞地叫嚣:“哪里来的王八羔子,江家的事也敢管”叶凡腾地一下站起来,叉着腰骂回去:“你才是王八羔子不对,王八才不想生你这样的羔子”明明是个文雅俊俏的小郎君,说出来的话叫人气个半死。那人还要再骂,舱中又出来一个,年纪略长,面色阴沉,穿的比前面这个好,却也不像主人家,倒像个管事之类的。“阁下何人”叶凡冷哼,“就怕你有命打听,没命知道。”说完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金句无疑这时候,姐弟两个已经被救了上来,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长亭把他们带入舱中换衣裳、取暖。按照李曜的习惯,在对方推人下水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们看作死人了,断不会浪费口舌同他们对骂。怎奈叶凡喜欢,且看上去还很开心。长安侯大人不介意暂时留下他们的命,让小伴侣过过嘴瘾。墨青、墨白两个一左一右站在叶凡身前,面色沉静地观察着,提防对方突然射出暗器或箭矢。一行人的穿着气度叫对方不由地重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恶有恶报的人。”江上起风了,挺冷的,叶凡不想再多说,拉着李曜回了船舱。之后的事用不着他管,自然会有墨青、墨白他们去处理。船舱内,小娘子缩在榻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衣裳也没换。旁边的小孩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湿衣服脱了下来,裹着被子,好在呼吸正常,看样子只是吓晕了。看见叶凡进来,小娘子终于从惊慌中回过神,哭着跪了下去,“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只求”“等等”叶凡自动脑补出后面的话,“以身相许”什么的,他可无福消受。小娘子惊得一哆嗦,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看向旁边的李曜。“他也不行”叶凡脑子里警铃大作,像个护食的小狼崽似的挡住前男友身高不够就抬起胳膊,总之是看都不许对方看一眼。小娘子怔怔地缩着身子,湿答答的头发黏在脸上,看上去可怜兮兮。叶凡不忍心,别别扭扭地说:“你还是先把衣裳换一下吧,好不容易救上来,别再冻坏了。”小娘子咬着唇,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叶凡皱了皱脸,不会还在想着以身相许吧李曜给长亭使了个眼色。长亭,也就是李曜的长随之一,上前,语气温和地说明情况。“小娘子切勿惊慌,我家主人是官家亲封的长安侯,眼下寓居韩家岭,这位是我家小郎君,娘子若有何冤屈,大可说出来。”小娘子听到他们的身份,先是一惊,继而一喜,眼泪啪答啪答地往下掉。李曜背着手,面无表情。叶凡摸了摸鼻子,于心不忍。长亭瞧了眼主子的脸色,又道:“娘子不妨先换了衣裳,保重身体,毕竟还有幼弟需要你照顾。”长亭的声音温温和和,无形中生出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娘子摸了摸孩童苍白的小脸,虽然依旧哭着,却坚定地点了点头。男女大防哪里有命重要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命,也要在意弟弟的命,毕竟她只有这一个真正的亲人了。叶凡几人退出船舱,长亭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虽是男式,好在没人穿过,原本是给叶凡备着的,这会儿便给了小娘子。再见面,小娘子已收拾齐整。“救命之恩,奴家在此谢过。”如此窘境,依旧礼貌,足见其教养。她稍稍抬头,看了叶凡一眼,又迅速低下去,轻轻柔柔地讲起了自己的事。其实,不用他说,众人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那边船上的人被墨青、墨白制住,手段还来不及使,便吓得招了。说来也巧,这位小娘子祖籍便在蒲县梨树台,自小随同父母在晋州做生意,前不久父母双亲因故去世,这才被家仆护送回乡,打算投奔叔父。姐弟二人无依无靠,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恭顺的奴仆竟是贪婪的恶狼。说到底,不过为了一个“财”字。这些人看着姐弟两个无母族帮衬,叔父又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户,便计划着悄悄地把人弄死,随便编个理由,再多少分他一些钱,量他不敢闹事。只道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便是老天都看不过眼,让他们遇上了叶凡和李曜。在李家暗卫面前,他们这些个小阴谋小手段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撑不过,签字画押按手印,分分钟搞定。墨青、墨白奉了李曜的命,直接将人扭送到蒲县官衙。以奴谋主是为死罪,长安侯府的令牌一拿出来,升堂审问就是走个过场,蒲县县令当即宣判他敬的不是侯府的令牌,而是李曜的人品。至于其晋州的亲眷、同伙,有李曜的人盯着,一个都跑不了。蒲县县令亲自把墨青、墨白送出县衙,抄着袖子感慨:“偏生姓谭的小子那般好命,有幸跟着侯爷做事,又是面果又是油葵,可是长了脸。唉,你我怎就没这等运气”旁边的县丞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告诉县令大人,原本蒲县也是有机会划到长安侯治下的,只不过,侯爷没要。要说吗县令吹胡子瞪眼,“你倒是吱一声,不知道老人家爱着急吗”县丞听话地“吱”了一声。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万一把他急出个好歹来,大晋又会少一个好官。再说叶凡这边。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