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弓着身子,正精精神神地打架呢还有巴掌大的细鳞鱼,青背白肚皮,肉嫩刺少,无论是煎是烤都好吃。“这是结冰前最后一拨,再想吃就得等到四九天,河水开化了才成。”叶凡扬起下巴,“我要非吃不可呢”“我派人出海。”长安侯大人毫不犹豫。啊啊啊这家伙哪里是来见家长的,分明就是来勾引我的啊坟蛋叶凡恨不得亲他一大口。第75章早晚都是一家人叶二姐听到外面的动静, 知道有客来访,正犹豫着该不该出去, 就听到叶凡亮着嗓门喊道:“阿姐, 起了没侯爷来看你啦”叶二姐险些跌个跟头她哪里来的脸,敢让侯爷“看”她连忙开了门, 头都没敢抬, 便恭恭敬敬地行礼:“民妇见过侯爷。”“不必多礼。”李曜目光清明,言语间少了平日的冷意。即便如此, 叶二姐内心还是惶恐,按照袁家的规矩, 别说像长安侯这样身份尊贵的外男, 就连袁秀才那些同窗她都是没资格见的。是的, 没资格这是袁秀才的原话。叶凡把她拉起来,按坐在草墩上,“阿姐, 长安侯不是外人,不用跟他客气。”于婶送上茶水, 也笑盈盈地宽慰:“侯爷向来和气,同咱家小郎常来常往,二娘子不必拘礼。”李曜点点头, 执起茶盏,闻了闻茶香。叶凡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跟前,毫不顾忌地显摆道:“怎么样,我二姐是不是很好看”李曜抬起眼, 唇边泛上一丝笑,“你最像二姐。”换言之,叶二姐自然是好看的。或许是因为叶凡的话,也或许是因为李曜那声“二姐”,叶二姐的脸腾地红了,低声道:“凡子,不可无礼。”叶凡吐吐舌头,心里美滋滋的。他知道,李曜之所以这么和善,都是为了他。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叫就叫呗看透了他的小心思,李曜心下快意,眉眼间带上浅浅的笑。叶二姐刚好抬起头,看清了他的模样,既敬畏,又欣喜自家小弟能同这样的人物交往,将来必定前途无量,父母的在天之灵,亦可大慰。李曜勾起唇,递给叶凡一个暧昧的眼神。过关了。叶凡警告般拽拽他的耳朵。我二姐还在呢,收敛点儿殊不知,这样的动作比李曜的眼神可亲昵多了,叶二姐尴尬地侧了侧身,找了个话题:“怎么不见三娘”“她带袁家娘子到村里转转。”于婶收拾着李曜带来的虾,回道。叶二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背后的隐情。多半是叶凡的主意,不想让那俩人打扰了自己。只是,依着她们的脾气,要委屈于三娘了。叶二姐暗自叹息一声,总觉得此次回来不仅于家里半点益处没有,反而凭添了许多麻烦。只是,倘若明日就走,叶凡肯定不依。而且,凭心而言,她做梦都希望能在家里多待几日。叶二姐暗暗地思量一番,最终下定决心,朝着李曜福了福身,道:“侯爷,听闻您在招织布的女工,民妇有个不情之请”李曜耐心地听她说完,心下多了几分满意。到底是凡凡的阿姐,即便是看似软弱的叶二娘子,心内也不缺乏成算。这样看来,她并非是真的软弱,而是无奈吧,或者说隐忍,以及暂时的妥协。这样的人最是坚强,一旦让她寻到机会,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自救。李曜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听闻二姐擅长彩织,我家里虽有几十个女工,却没人有这等手艺,若二姐有意,那便劳烦了。”一声声“二姐”听得叶二姐心惊肉跳,甚至超过了这句话本身带给她的喜悦。她连忙屈了屈膝,恭敬道:“侯爷折煞民妇了,唤我”她本想说“唤我袁家妇便好”,然而,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体验过娘家的温馨之后,她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不想再冠上夫姓,不想再让人家知道她是袁家的媳妇。叶二姐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怔怔地不能言语。叶凡把话头截过去,冲李曜挤眉弄眼,“就叫二姐。”“好。”李曜宠溺地应下。叶凡嘻嘻一笑,去抢李曜的茶。李曜故意逗他,把手举得老高。叶凡只得站起来,伸长胳膊,即便这样,还是拿不到。李曜被他的样子愉悦到,喉间发出低沉的笑。两个人之间流转的亲昵被叶二姐看在眼里,不安的心也一点点踏实下来。叶三姐是临近傍晚到的。彼时,于三娘和袁家娘子还没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那俩人见识了韩家岭的诸多花样,迷晕了眼,不肯回来。叶二姐反倒松了口气,激动地拉住亲妹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间又不知道先说哪句。“舅舅,我来啦”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紧接着,关二小便跑下台阶,张着手臂朝叶凡冲过来。那双黑亮的眼睛,弯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叶凡。李曜每次看见都会不由地晃神。“诶哟,又重了。”叶凡双手夹在他腋下,把小家伙抱起来转了个圈。关二小高兴地咯咯直笑。“今天知道要来,书都不好好念,方才去接他,正被夫子训呢”关二郎一手拎着筐子,一手抱着关三小,笑容满面地迈下台阶。后面跟着关大小,几天不见,似乎长得更高了,比叶凡都高。小汉子力气也大,一手拎着一只大肥鹅,走得稳稳当当。关二小当众被揭短,一下子急了,连忙从叶凡身上溜下去,伸长胳膊去捂关二郎的嘴。“不许说”这模样,和叶凡方才的样子如出一辙。大人们全都笑了起来。李曜也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关二小近来在李家庄园念书,听了不少李曜的事,对他又敬又畏,此时怂得跟个小鸡仔似的,缩着脖子,任摸。大伙又是一阵笑。关家几人向李曜见了礼,便又凑到一处,亲亲热热地说起了话。叶二姐拉着三个小外甥,牵牵这个,抱抱那个,怎么都不舍得放手。叶三姐不拿自己当客人,挽起袖子帮着于婶洗虾。大郎媳妇抓着个木锉子,呲拉呲拉地刮着鱼鳞,脸上满是笑,“要我说,三娘子今日就别走了,和二娘子好好地说上一宿话。”“我也不走了,我和舅舅说一宿话”关二小第一个表态。“那你得好好干活,不能吃白食。”叶凡故意逗他。“好,我这就干”关二小叉着小腰,鼓足了劲头。关三小把家里的兔子抱过来了,正往牛棚里放。关大小在帮着关二郎和泥,准备烧土鹅。二姐、三姐、于婶、大郎媳妇不是洗鱼就是洗虾。小锤子也没闲着,屋里屋外地跑着舀水、递东西。关二小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还是觉得和泥最好玩,于是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我去帮大小和泥,省得脏了娘子们的衣裳。”大伙都笑喷了。叶凡笑倒在李曜身上,边笑边提醒关大小,“他连哥哥都不叫,你也不揍他。”关大小帮关二小挽好袖子,憨憨地笑着,“无妨的。”叶二姐眼睛里满是柔情,“和凡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可不是么。”于婶应和道,“这个机灵鬼,嘴甜又滑头,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娘子。”叶三姐扑哧一笑,调侃道:“若像凡子,倒不必担心了到现在都没娶个小娘子回家。”她同二姐对视一眼,双双看向李曜。叶凡一个激灵,紧张无比不是吧,被看出来了李曜却是清楚,她们之所以看他,哪里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弟夫”,分明是想到了两家的婚约。叶凡屁股底下长了刺似的,一下子跳起来,生硬地转移话题,“二郎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关二郎暗自笑笑,配合地回道:“中午杀了两只鹅,刚好带过来,用荷叶跟黄泥包了,做焖鹅。”叶凡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跟叫花鸡一样的做法”关二郎笑笑,声音清朗,“没听过叫化鸡,这焖鹅的法子是我早些年跟军中的老伙夫学的。”“拔毛洗净,肚里塞上姜丝、蒜末、水葱扣,腌上两个时辰,皮上抹匀了油、盐、酱料,再用荷叶严严实实地包了,糊上黄泥,烧火的时候放到灶膛里,一顿饭的工夫就能焖熟。”光是听着,叶凡就禁不住咽起了口水。叶三姐笑盈盈地说:“今日你有口福,二郎做的焖鹅可是一绝。”叶凡跑到李曜跟前,腆着脸卖好,“晚饭有鱼有虾有焖鹅,你也在这边吃呗”李曜勾着唇,微笑着点点头。叶三姐在那边闷着头笑,“三样里有两样都是侯爷拿来的,他也好意思。”叶二姐跟着笑笑,转而问道:“二郎哥大好了”“大好了。”提到这个,叶三姐冲她眨眨眼,“多亏了那你块银饼子,回头让二郎好好谢你。”“你呀,就贫吧”叶二姐伸手去拧她的脸。叶三姐笑盈盈地躲到于婶身后,像小时候那样告状,“婶儿,你看她,手上还沾着鱼腥呢,就拧我。”于婶开怀大笑,眼角晕出深深的纹路真好,娘子们都回家了,真好。叶凡暗搓搓瞅了好一会儿,发现叶二姐和关二郎之间除了最开始客客气气地见了个礼之外,后面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就算偶尔递个东西、说句话也是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私情的样子。叶凡的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失望。关三小把家里的三只灰兔带了过来,本意是想让它们兄弟团圆一下。没想到,叶凡家的兔子一看到外兔闯入,立马呲起小板牙,凶巴巴地冲上去,同它们咬了起来。关三小吓坏了,嘴里一个劲儿叫舅舅。叶凡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正好瞧见兔子们在“手足相残”。他不仅没拦,还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关三小看到他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咧开缺了牙的小嘴,憨憨实实笑得可爱。关二小见那边热闹,立即忘了干活的决定,跑过去帮着自家兔子打架。小锤子不依了,果断站到自家兔子这边。于是,兔子打架就演变成了人兔大战。叶凡原本在乐呵呵地观战,顺便坏心眼地煽个风、点个火,不知道怎么的就牵涉到了他身上,小锤子和关二小合力把他压在草堆上,连拧带掐。叶凡在那儿装腔作势地鬼哭狼嚎,三个小家伙又叫又笑。老黄牛被吵得不得清静,娴熟地挑开栅栏门,走到南墙下,跟白鹿卧到一起。红枣吃醋了,扬着脖子“律律”地叫个不停。这边,兔子兄弟终于骨肉相认,彼此休战,一个接一个地从牛棚里跑出来,满院子乱蹿。关三小急吼吼地去捉兔子。差点磕到井沿儿上,还打翻了刚刚洗好的大青虾。叶三姐终于发飙了,叉着腰,尖声叫道:“凡子我命令你,把这几个小的带出去,晚饭前不许回来”叶凡缩了缩脖子,怂叽叽地蹭到李曜身边,拽拽他的袖子,“你也去呗,给我们当护卫。”“好。”长安侯大人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身份。叶二姐惊讶地看过去自家小弟和侯爷竟熟稔到这个地步了吗于家人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就连叶三姐都笑盈盈的,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叶凡拉着李曜,后面跟着一串小的,浩浩荡荡地往外走。迎面走来三个小娘子,袁二娘迈着小碎步,弱柳扶风般走在前面。袁大娘转着脑袋四处看着,眼睛里的算计根本遮掩不住。于三娘跟在最后,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袁二娘看到李曜和叶凡,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竟软软地朝他们扑了过来。李曜眉心一蹙,当即揽住叶凡的腰,闪到一旁。“啊,救命”袁二娘惊呼一声,脸朝下扑到了台阶上。李曜瞅都没瞅,反而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掸了掸叶凡的衣角。袁大娘眼瞅着自家妹子丢了脸,不仅不同情,还捂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娇娇的笑声传到众人耳朵里,叶凡好奇地看过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看看奇葩长啥样。长安侯大人寒下脸,目光冷冷地扫向袁大娘。袁大娘不期然对上李曜的眼,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头顶蹿到脚底,牢牢地钳住心脏。笑声戛然而止,那一刻,她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袁大娘僵在那里,眼睛都不敢移动分毫。李曜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块土疙瘩或者粪球似的,很快收回视线,拉着叶凡走开。小家伙们跟在后面,重新打闹起来。小锤子转了转眼珠,故意绕了几步,走到袁二娘身边,狠狠踩了一脚。袁二娘痛呼一声,愤愤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是谁,恰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