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垂着脑袋在水槽里舔水喝。小锤子懂事极了,跑前跑后地给他爹倒水、搬杌子、递鸡蛋。于大郎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大脑门,就连眼角的褶皱都溢满了疼爱。叶凡重新蹲回火堆旁,拿着黑乎乎的烤蛋继续吃。于大郎忙把杌子递给他,“小郎,你坐。”“小郎屁股疼,不能坐。”小锤子亮着小嗓门,脆生生地说。于大郎露出明显的关切,“咋屁股疼,可是起了疹子”“让狗给咬了。”叶凡磨了磨牙,把滑嫩嫩的鸡蛋当成李曜,大口大口地嚼进嘴里。“要不要紧可看了大夫”叶凡一噎,硬着头皮往下编,“没破皮,就是有点胀得慌,过会儿就好了,不用看。”于大郎信以为真,憨声憨气地嘱咐了两句。叶凡表面老老实实听着,脑袋里却冒出一个黑色的小人儿,拿着亮闪闪的银针,往代表李曜的小人儿身上戳戳戳。等你老了,力气比不上我,看我不揍回去每次挨了揍,叶凡都是这样安慰自己。接下来的几天,叶凡天天往酒坊跑。放了石炭的状元红要时不时看一看,沉淀好的便及时取出上层的清酒。空闲时间他也没歇着,采来的灵芝全部用上,泡成了灵芝酒。另外又买了些党参、当归、茯苓、白术、枸杞等药材,分别配成了“参归养荣酒”“归脾养心酒”“参茸补血酒”三样,各有功效。至此,他手里仅有的五两银子全部花光了。叶凡并不心疼,李曜教他的,钱只有花了才有动力赚。再过半个月,这些药酒便能进行二次调配,然后拿到济生堂请边老大夫鉴定,只要他那关能过,就等着收钱了。叶凡晃晃脑袋,想想就有盼头。这天,吃完午饭,于叔提起了一件事。“李家那边又让人来说了,码头旁边那块地,小郎若是觉得价钱低,他们愿意再多出些。”叶凡屁股还没好利落呢,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告诉他们,多少钱都不卖,就让它荒着”于叔忍不住劝:“荒着倒浪费了,小郎不若卖给他们,先前李将军在时对咱家多有照应,若做得太绝,恐伤了情分。”呵,那家伙都把我给忘了,还谈什么鬼情分叶凡生李曜的气,却不好冲着于叔发作,只好说道:“若是再有人来问,便告诉他,让李曜亲自来找我说。”“这”于叔迟疑,“到底是长安侯,真要得罪了,怕是不好。”叶凡揉了揉屁股,“得罪了就得罪了,我还怕他”说完,不等于叔再应,揣上车舆册子便出了门。于叔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家小郎君,性子虽改好了,这任性的脾气依旧没变。唉,只盼着那长安侯大度些,不跟自家计较罢土坡上。叶凡席地而坐,腿弯上放着那本“斥巨资”兑换来的远古时期车舆制作工艺图册。他把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胖团圆圆的身子一颤一颤。“凡凡,小心点,这书可贵了”叶凡叹了口气,好吧,他承认,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手残党”,别说动手搞机械,就连照着图琢磨都能把自个儿给琢磨晕了。“我后悔了,干嘛花那么多点数兑换图纸,就该直接换辆手推车”胖团趴在系统面板上翻了翻,认同地点点头,“一辆远古车只需要100点数。”叶凡懊恼得直拍大腿,“真亏”“咦”胖团扭了扭,嫩嫩的小嗓音转了个弯,“可是,物流费要3000点。”叶凡一愣,“为啥”胖团尖尖的小爪子点呀点,没过一会儿就有了回复。商城小二:尊敬的顾客,您好由于您所订购的商品体积较大,且属于偏远地区悄悄说,这才是重点,因此,您所承担的物流费大约是星际居民的1000倍。叶凡:上哪儿说理去胖团对着小爪子,看上去很是自责,“凡凡,对不起”叶凡把它拢到手里,亲昵地揉了揉,“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说对不起”胖团自责得扁成一个圆饼饼,“如果我再厉害一些,就可以享受免物流待遇了。”叶凡戳戳小圆饼,笑着说:“那咱们就努力赚点数,让胖团早点升级,早点变厉害。”“小扁团”闷闷地问:“可以赚到很多吗”“当然。”叶凡用肯定的语气给它打气,“只要勤劳地收集蘑菇就行。还是说,胖团是只小懒团,不愿意付出努力”“胖团是勤劳团”胖团立马打起精神,扬着小爪子提议:“凡凡,咱们现在就去采蘑菇,采很多很多,超级多”叶凡摇了摇头,如果单靠着“采”蘑菇,恐怕十年八年胖团都没办法升级成梦想中的“大猛兽”。先前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想在短时间之间赚到足够多的点数,只有一个办法自己种。“自己种”胖团惊奇地重复。叶凡点点头,“你在商城看看,能不能兑换到菌种,不拘种类,越高产的越好。”胖团眨眨眼的工夫就把相关资料调了出来。“平菇、香菇、杏鲍菇啊,金针菇,这个细细的,一大丛,是不是最高产”叶凡笑笑,当即拍板,“就它了”“嗯”胖团活力满满地在商城转了一圈,花光了所有点数,兑换了十包金针菇菌种,外加配套的培养料。一包菌种100点。物流费1000点。唯一庆幸的是,合并购买的话,物流费只收一份,而不是十份。叶凡苦兮兮地自我安慰。第25章 寄卖药酒李父的死,跟安王脱不开干系金针菇的来源不好解释,在种出成果之前,叶凡不打算声张。他连于家几人都没告诉,一个人悄悄地把最西头的窑洞收拾出来,用土坯和木板搭成床架,把菌袋码在上面,两头留出足够的距离,预备出菇。正常情况下,金针菇在出菇之前需要装料、杀菌、接种等程序。好在,系统商城销售的菌袋十分友好,专门为叶凡这样的手残人士准备,前期的杀菌、接种都已做好,只需要注意通风、保湿、控温,然后就等着出菇了。这几天叶凡忙着种蘑菇,车舆册子便丢到了一边。还是胖团提醒,他才想起来,原本还打算尽快给关家做出几辆车来着。他想了想,干脆找了张厚实的纸,把封面糊上,继而交给于三娘,请她把手推车的制作步骤临摹下来。早先叶老爹请了夫子到家里教书,于二郎和于三娘都跟着认了些字,再加上于三娘绣活做得好,时常描花样子,这点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不过两天的工夫,她便把图纸画好了,顺带着连旁边的注解也抄了下来。叶凡拿着一对比,竟觉得于三娘画得比原版都好,不仅线条简单,还把那些拗口的文言注解换成了当地的白话,当真是惊喜。叶凡捧着图纸,把于三娘一顿夸,直叫她不好意思地躲进屋里。于二郎以为他不安好心,明里暗里地瞪了他好几眼。叶凡就像没看见似的,喜滋滋地打算着让人把图纸捎给关五郎。一份图纸而已,他并没有拿着当回事儿,于叔却不这么想。这个时代,任何一门手艺都是养家糊口的营生,大抵是师徒相承,父子相传,像叶凡这般随随便便交给外人的,可谓是独一份。于叔没有打听车舆册子的来例,只细细地叮嘱于大郎,亲自把东西交到关五郎手上,自己不能看,也不能给旁人看。于大郎郑重地应下,当天便坐着小船送到了榆树庄。第二天,天刚刚亮,关大郎便带着关五郎来了,手上拎着满满两篮子腌鹅蛋,一大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四只毛绒绒的小鹅仔。叶凡正蹲在笼子跟前逗小鹅,就听见“咚”的一声,关五郎突然跪到地上,扎扎实实地冲他磕了三个头。可把叶凡吓着了,连忙去扯他,“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关五郎就像扎了根似的,任凭叶凡用足了力气,却是纹丝不动。粗憨的嗓门倒是响亮,“俺哥说咧,从今往后你就是俺滴师父,也是恩人,往后你老咧,俺要给你养老送终。”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低头的低头,扭脸的扭脸,一个个闷闷地笑。叶凡哭笑不得,斜着眼去瞅关大郎。关大郎摸摸鼻子,面不改色地说:“后面这句可不是我说的。”关五郎木着一张粗犷的脸,纳闷地看着自家兄长,“明明就是你说的,咋不肯认账咧”关大郎轻咳一声,拿脚踹他,“闭嘴罢,赶紧起来。”关五郎拍拍被踹的地方,粗声粗气地埋怨:“嫂嫂新做的衣裳,要留着娶媳妇穿,别给俺整脏咧”“就你这榆木疙瘩,还想娶媳妇呢,拉倒吧”关五郎哼了哼,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来。西屋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关五郎不经意瞄见,黝黑的脸登时红了。就这样,叶凡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关五郎性子虽憨,却着实有几分钻研的劲头,砍树、晒木头,用极其简单的工具削制零件,可谓是废寝忘食。他不识字,又执着地守着规矩,不肯让其他人看图纸,遇到疑难的地方便跑到韩家岭来请教。叶凡偶尔忙,就让于三娘教他,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接触倒是多了起来。于婶打眼瞧着,不由地就想得远了些,心内既欣喜,又忧愁。喜的是关家人丁兴旺、兄弟团结,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忧的是自家是贱籍,于三娘再好,关家也不一定乐意。就算关家愿意,她也觉得不踏实,怕女儿嫁过去受穷。当娘的遇到儿女之事,总是这般左思右想、瞻前顾后。转眼就过了小半月。状元红彻底沉淀好了,做出来的清酒比往年多了三成不说,品质更是好上了一大截。于叔激动得连连称好,转头回到家里,就提着酒去给叶老爹的牌位上香,再出来时脸庞泛红,显然是喝多了。跟他比起来,叶凡显得十分平静,这酒放在这个时代也许是好的,然而,跟后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他在脑子里细细计划着,等到金针菇收了一茬,就向系统兑换一批比较先进的设备,到时候黄酒、白酒、葡萄酒轮番卖,让叶家的招牌重新亮起来。对了,还有药酒。前两日叶凡把药渣取了出来,即使没有边老先生鉴定,凭着他自己的经验,也能看出来成色不错。说来也巧,药酒刚一配好,就有顾客找上了门。还是个熟人。因着上回愉快的交易,安回这次表现得十分熟络。“主母用了小郎君制的灵芝酒,旧疾着实好了许多。我家郎君命我送上谢礼,另外,若是方便的话,恳请小郎君再匀些。”叶凡压抑着心底的惊喜,面上表现得十分大方,“安兄客气了,你来得巧,前几日刚好配了新的,若是夫人用,倒比灵芝酒更合适。”安回一听,有些犹豫主子让他求的是灵芝酒,此时叶凡说有“更合适”的,怎么整叶凡看出他心内的纠结,顺势说道:“刚好,这批药酒需得送到医馆,让精通药理的大夫品上一品,安兄若是不急,不如同我一道去。”“就这么定了”安回干脆地应下,心内暗自赞道,这叶小郎聪敏缜密,可见流言误人,不可尽信。招待着安回几人在家用了午饭,叶凡便就着他们的马车,带上三大坛药酒,去了济生堂。边老大夫在中堂坐诊,得了信儿便亲自迎了出来。不待叶凡见礼,老先生便率先执起手,笑呵呵地说:“托小友的福,第一批冻疮膏做了出来,成色效用果然好,老夫在此谢过了。”叶凡忙揖了一礼。在他身后,安回绷着脸,表情十分严肃自从踏进济生堂的大门,他就是这副样子。在此之前,叶凡并没有告诉他要来的是济生堂。边老先生看到他身上的腰牌,同样眯了眯眼。不过,当着叶凡的面,双方都没表现出来,而是客客气气地见了礼,之后再也没有多余的交流。彼此都忙,多余的客套悉数省去,边老先生当即请了其他几家医馆的大夫过来,一同品鉴那三坛药酒,算是给足了叶凡面子。叶凡受宠若惊。安回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他没想到叶凡同边家人还有接触,甚至颇受重视是因为那个“冻疮膏”吗安回暗暗地记在了心里。大夫们经过细致的讨论,得出的结果自然是好的。由边老先生带头,各家都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牌,“这是凭证,只对这三样药酒有效,若再配出新的,还需重新品鉴。”叶凡知道,这就相当于“合格证”了。他再三谢过,各自送上一坛清酒,算作酬谢之礼幸亏特意多带了几坛,不然还真不够。大夫们虽不图这个,却也满意他的敬重知礼,纷纷表态,若再配出新酒,还愿意出面作保。有家名为“百草堂”的药房,原本就售卖药酒,那大夫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