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尤为真切,“总算是把这丫头给哄睡着了”语气里颇有些感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显然靖月的耐心已全然用光。第二日是星期天,一大早,星宓便与姥姥并排坐在公交车上,怀里捧着两大袋子水果和刚刚做好的饭菜去疗养院看妈妈。但是,这一路上,星宓一直在为一件事而困扰着,昨儿晚上她似乎做了一个特别真实而美丽的梦,梦里靖月为她捉了许多的萤火虫儿,她开心极了天知道,这个季节里哪来的萤火虫儿她一定是浪漫肥皂剧看多了。但,为什么会忽然梦到这样的情节想到这儿,星宓的脸情不自禁地红到了耳朵根儿,心说,都是靖月不好,干嘛最近总拿那么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呢害得她都不敢迎视他,心里像藏了只小免子,莫名地一阵紧张。“丫丫,你一会儿记得再给靖月打个电话试试”姥姥有些担心地说:“这孩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忙啥去了,以前他去哪里总会交待一声的。”“嗯,好的。”其实星宓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给靖月了,从早饭前到出门上公交车的时候,但是靖月的手机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这的确令人心忧,所以就算姥姥不说,星宓也是打算等下车后再打一遍看看的。北京西郊,昨夜的一场冷雨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浸染得湿漉漉的。晨曦中,偌大的陵园,肃穆而安宁,唯有那晨起觅食的鸟儿不知愁绪的从天空中掠过,犹自唱着欢快的歌。强光过处,一个少年现身在一座由青石堆砌的古墓旁。似乎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这样风尘仆仆,片刻不肯耽搁地赶来,到了目的地,心,却无法避免地再次痛得抽搐。故意不去看墓碑上沉甸甸、冷冰冰,宛如刻在心口上的掣肘呼吸的两个名字,靖月深深吸进一口气,默念咒语,隐身进入墓中。由于当年星宓是意外夭亡,所以仓促间的造墓规模并不大,即使在拓祯死后又扩建了些,却仍是较许多的贵族墓穴要简单得多,所以,很快,他就到了墓中心。然后,靖月的两道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墓中的长明灯光线虽然有限,却足以令人看清一切。七、八个小妖护在棺椁周围,手放在贴身武器上,均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地警惕着四散在墓室中各个角落的游荡魂灵,而那些魂灵足有上百只,虽游荡无依,却因无法靠近棺椁而散发出堪比鬼哭更令人脊背寒凉的嘶叫声。“找死”靖月恨得牙根直痒,无论这些魂灵来自哪里,意欲何为,敢来这儿闹事,看来是做鬼也做得不耐烦了。“尔等鼠辈,若要魂飞魄散,小仙甘愿出力送你们一程”靖月凛然静气震出这么一嗓子,一字一句在墓室中回荡,一语未毕,已自怀中取出了师傅在两百多年前送给他的宝贝,锁魂银铃。魂灵们似乎都识得锁魂银铃的威力,一见及此,纷纷寻路躲藏,吓得嘶号之声更甚,令闻者无不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就在靖月念诵咒语,打算将这些魂灵先一一收入铃中,待回到落霞岛后由师傅发落时,那些魂灵却像是收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全体在倏然间凭空消失了。靖月和墓室内的小妖们惊觉之下,均不由得怔住,一时之间尚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墓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那些魂灵似乎没有再卷土重来的意思,众妖们紧张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了些许。靖月将掌心摊开,那团青蓝色的光逐渐由弱变强,最后形成了一对上下舞动的翅膀。棺椁前盘坐着一只小妖,闭目敛神,看起来已然入定,靖月走至他的面前,半蹲下来,此时那对翅膀像是长了眼睛般,瞬间亮得刺目,对准小妖的百会穴,缩身而入,倾刻消失,不出片刻工夫,小妖睁开了眼睛,醒来,魂归本体。“头儿”小妖们聚在靖月的身边,由其中一只为代表来向靖月讲述整个事件的始末。原来从昨日入夜时分,不知为什么,星宓和拓祯的合葬墓旁倏然间涌来无数只魂灵在上空盘旋,一直守在墓旁的小妖们发觉后纷纷上前驱赶却始终无济于事,不仅如此,还有些魂灵竟趁隙隐入墓中,小妖们眼见情势紧张,立即聚于墓窒内,将棺椁护住,同心协力设下结界,派一只最为伶俐的小妖灵魂出壳去通知靖月“这一夜,辛苦各位了。”靖月抱拳向众小妖们道谢。“头儿,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当年要不是您从那魔王手中救出吾等,吾等恐早已经吾等只怕没有机会为您效力,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所以这许多年来,吾等是心甘情愿守护此墓,并早已将此事看作是分内的责任,只叹唉,此次敌人来势汹汹,吾等道行尚浅,还得烦请头儿您亲自出马,实乃惭愧。”“要不是你们,这墓恐就要毁了。”靖月看着面前两口并排摆放的巨大棺椁,垂在身侧的手怒极地攥成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下心神,又道:“烦请各位退出墓室好吗以防贼人再次偷袭我,想在这儿单独呆一会儿。”“是”众妖们拱手为礼瞬间消失。这是靖月第一次进入星宓安息的墓室,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星宓与拓祯合葬的情景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星宓,你当真没有给我半分机会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厚重的棺盖,明明寒意蚀骨,却不知未何,那纹路烫着掌心,火辣辣地疼。眼睛酸涨得难受,三百年前与星宓在一起的一幕幕,星宓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地记得孤岛上,星宓以她生平最大的声量对着那片森林喊:“靖月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等我”他愣愣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力去做,只能被动而绝望地听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坚定的,将这世界上最最残忍的话说出口“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拓祯和另一个女孩子,我会疯掉。”星宓说:“杀吧,你杀了拓祯,我也不会独活,黄泉路上我们依然会在一起,而且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第五十一章生生世世吗靖月扯动唇角,笑得悲凉,的确,星宓与拓祯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每一世都必然会相知相爱,且,也必然会生死相许额头抵住石棺,痛悔宛若排山倒海一般汹涌难抑,“星宓啊星宓”心底里疯狂地思念变作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前世,是我笨,是我傻,是我害了你,我是何其没用又是何其该死本以为,就算你爱的不是我,我也至少能够护你周全,但最后,我却成为了促成这段姻缘轮回的刽子手“星宓啊星宓”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今生我又回到了你的身边,并且,我发誓,我将无论用尽何种方法,都要阻止你再走前世的路请你,求你,哪怕你觉得我卑鄙无耻、处处算计你也好,哪怕到最后你也无法爱上我丝毫也好,我只恳求你,千万千万,不要去爱他过了一会儿,靖月的身体猛地微微一滞,本因苦痛而紧闭的眼睛倏然张大,凌厉之色尽现,但是,他并没有急于行动,只是屏息静气地警惕着仿如凝滞的空气中那隐隐约约的几不可辨地异动,双眉轻蹙有什么东西仍留在这墓室之中,他竟到此刻才发觉,真真是太大意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东西就在身后当靖月将锁魂银铃悄悄握在手中,准备转身一击即中时,却在瞬间顿住“你是靖苏”靖月认出来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来魂,太过震惊之下,令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住靖苏孤荡在半空中的无根无依的几近透明的躯体,靖月第一次觉得,发音竟是如此困难“什么时候你竟”竟已死了靖苏看着靖月,泪水无声地滑落,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两颗黑黑的洞,张了张嘴,她想说话,她想告诉他很多事情。她想说,我现在这样是报应,你忘了我曾在你面前发过的誓么这就是誓言应验的报应啊,她想说,星宓的死不是你的错,是我她想说,靖月啊,看到你这样,我比谁都要难过自责,她还想说,我用了所有意念力躲在这里等你,就是要把最最重要的,非说不可的,即使别的都来不及说,但这句话我却一定要告诉你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发出的音也只能是令人难以忍受地嘶叫而已,靖苏急了,眼泪越流越多,靖月看着,心中不忍,忙道:“你想说什么别急,慢慢来,我听着呢,我听着呢,或者,你可以为我写下来,是不是”说着,靖月就随手变出了一套纸笔。靖苏却只是摇头,更显哀怨无奈,于是靖月这才发现,原来,面前的只是靖苏的虚灵,别提说话了,就是碰到哪里也都不会留下丝毫痕迹,自然写字更是不可能。“为什么是谁在操控你的魂魄”靖月急问。他现在才陡然明白过来,刚才那些魂灵也都是受人所控,别看它们来势汹汹,一副锐不可当的模样,其实根本就只是一些假象,所以,无论它们如何折腾,对这座墓本身都造不成什么实质的损害,整个过程,似乎只是在等待他的出现但是,为什么呢是谁如此大费周章地引他前来虽然靖苏无法说也无法写,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但她还是努力张大了嘴巴,试图用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想要将那重要的话说出口“小心”靖月哪里懂得唇语,只能张大眼睛竭力地去分辨“魔”“啊”说到这里,靖苏的表情突变,凄厉地一声嘶喊过后,她也如那些个魂灵一样,倏然凭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靖苏”靖月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是徒劳地落了个空。疗养院。“你说什么我妈妈让人给带走了谁带走的你怎么可以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让不认识的人把她带走”听到护士的解释,星宓瞪起眼睛,声量陡地提高了八度。小护士瑟缩了下,皱紧了眉头,觉得十分委屈,此刻回想起来,她也觉得刚刚把凤儿交给那个人的一幕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怎么会这么草率,甚至没有请示过护士长,就连背得滚瓜烂熟的规章制度都没有考虑过。“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直到此时,小护士才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恐怕要不好收拾了,所以,她觉得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有道歉吧。“你”面对小护士的这种态度,纵使星宓的脾气再好,也禁不住怒火中烧,双手箍护士的胳膊,星宓咬牙切齿地问:“那个人有没有说过叫什么名字这你总该会问吧”会是谁呢除了她和姥姥,其他人不可能会来看妈妈啊,难道是舅舅不可能,这个念头一出,马上就被星宓给否决掉了,当时她和姥姥没搬出舅舅家时,他们都未曾来看过妈妈,现在更是别提了。这个人私自带妈妈走,究竟要干什么“他他只说是凤儿的丈夫,具体叫什么名字,他没说哦,对了,”小护士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丝兴奋地道:“凤儿也是认得他的,还喃喃地叫他名字来着,什么富什么有的,对,就是这个名字。”星宓愣住,只觉得寒意瞬间由脚底直蹿上头顶,天哪,怎么会是他“李富有”姥姥反应过来,惊得喊出这个如恶魔般的名字,立时眼前一黑,显些栽倒。星宓与小护士忙得上前一起扶住老人家,让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小护士这个时候很是积极,迅速跑去倒了杯温水回来。星宓接过水,已然分不出心思去责怪小护士,她现在满腔满肺只是疯狂地嘶喊着一句话,字字震在她的神经上姥姥不能有事,妈妈一定要没事,我是星宓,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任何人都可以脆弱,而我绝不能够自乱阵角,绝不能可是,为什么手抖个不停一直抖个不停小护士见状,顿觉心中负疚更深,轻声道:“我来吧”同时伸手接过杯子。星宓没有拒绝,松开后,她蹲下来,握住姥姥骨节突出而布满纹路的手掌,拼尽全力压抑自己的颤抖来安慰姥姥的颤抖,呻吟一声,姥姥终于张开了眼睛,望着星宓,姥姥虚弱地说:“丫丫,怎么办啊李富有那个没长人心的,他是还不肯放过我可怜的凤儿呀”“姥姥,别担心,妈妈会没事的,我向您保证,我保证,您放心吧。”星宓含着眼泪,咬紧牙关死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发誓似的安慰老人家。这时候护士长已经闻讯赶来了,一见这副情景,镇定地指挥两个护士把姥姥扶到一间空病房里去休息,并请来了医生为姥姥做简单的检查,确定无大碍后,把那个闯祸的小护士扯到走廊里,来不及回办公室便开始核查情况。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的星宓,瞪着手机屏幕,整个人都傻了。五十万换凤儿一条命。李富有“靖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买了对面的房子,以后咱们可就是邻居了呵呵”呃,不对,万一他面带不屑地给我来上一句“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消息”怎么办那我多没面子呀咳,清清喉咙,再来“靖月,其实我昨天就搬过来了,因为东西不多,又想到你最近上学挺累的,就没好意思找你帮忙,今天刚好是休息日,家里的一切又都整理好了,还有,阿优那孩子也搬来与我同住了呃,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阿优那孩子长得太好,年纪又小,只身在外,无依无靠的,住酒吧宿舍我怕会不安全,近来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