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哪里,我遇到你之前,基本上没有碰见过别人,现在不也十几号人在一起嘛。”“也是,希望此行能顺利些。”宋瑶的短发这些日子长了些,两侧的发梢都快搭在了肩上,雪白的脖颈若隐若现,精致的侧脸让人遐想联翩。姜河把她搂到怀里,本想说些宽慰体己的话,谁知明俊伟的鼾声适时响起,彻底粉碎了你侬我侬的气氛。潘珞透过后视镜看到姜河一脸无奈,忍不住噗哧乐出了声。两辆车上的人各有心思,这些年岁都不大的男男女女很难得的都保持了沉默,似乎荒凉的远山和寂寥的公路影响了他们,让谈笑风生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天空中乱云飞渡,蔚蓝与灰蒙交替出现,太阳也穿过一片又一片云彩,逐渐沉至西山巅,用不了多久便要落下去了。火红的霞光自天际铺陈开来,将天空隔断成两片截然不同的色彩。后边的路途依旧顺利异常,莫说行尸,就连尸体都变得稀罕了起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开离高速公路,沿着起伏不平的辅路行进一阵,找到了孤零零立在路边的指示牌。指示牌矗立在此地已有多年,栏杆和铁牌原本的颜色已经辨认不出,现在满是铁锈,碰一碰,铁锈簌簌直落。“永固在左,高显在右,走哪边”姜河叫醒了明俊伟,捧着地图让他帮忙辨认。“随便哪个都行,咱又不定居。”明俊伟抬眼一瞅,晚霞已经铺上了天空,不由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还不忘感谢潘珞让他多睡了一些时间。小丫头也累的够呛,虽说道路上没有行车没有交警,不过全神贯注开了许久,眼睛确实是有些发酸。“好了吗”晁逸帆从后边探出光头,急急催促。“走高显那边,还能上高速,这土路太颠了。乡镇高速应该没什么车,开快点赶在天黑前能到。”明俊伟锤了锤后背,白眼儿直翻:“哥哥我绝对落下病根了,之前的伤都没好透”“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腰。”姜河探出车窗跟后边的人打了个手势,潘珞再次发动车子,爬上了坑坑洼洼的田垄,轧倒一排野草野花,朝着远处的高速路入口飞驰而去。明俊伟是对的,在橘红色的太阳落山前,奥迪车终于开进了这座小镇。最先进入众人视线的现代化建筑是汽车站,车站能看出是新修的,门墙外的对联还没完全脱落,大红纸上用金粉毛笔字书写着平安、康乐,随着晚风轻轻飘摇。进入了城镇,两辆车都放慢了速度,一众人的精神体力也休养的差不多了,一个个圆睁双目,仔细的观察每一处角落,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然而这一段路上还是没有出现行尸的痕迹,不过路面上逐渐变得狼藉,小车四处散落,路面和建筑上出现了火焰焚烧过后的焦黑和大片大片血迹。两旁是一些洗车行和汽车修理厂,众人觉着扳手起子实在不如刀具顺手,于是没有停留,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开,跟着路标的指示,进入了城中的繁华地段,一股恶臭随风飘来。至此,众人总算知道为何街道上满是血迹弃车却鲜有尸体。这条路两旁多是店铺,向前不过百米,医院和学校正对着立在马路两旁,学校大门敞开,操场上突兀的一片白色。两车停下,众人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所谓白色的事物。那是一张张裹尸布,偌大的学校操场,整整齐齐排放着足有几百具尸体,全都用白色布帛包裹的严严实实。校门口有很多显眼的灰烬堆,灰烬边缘用粉笔画出一个圈,小门一侧垂落一条横幅,歪头看去,上边写着:深切悼念遇难群众。对面的医院也一样,院子里的尸体码放很整齐,门诊楼上也挂着一样的条幅。一众人沉默无言,静静地穿过这条街,不远处是政府大楼,远不如先前县城那般豪华,看上去像是旧楼改造的,门廊和墙面上贴着一张又一张字迹不同的横幅,尽是“团结就是力量”、“众志成城,抗击瘟疫”、“全面贯彻落实十八条防疫标准”诸如此类的宣传横幅。政府大门洞开,院子里一片狼藉,有很多帐篷桌椅,或立或倒,门口有一张香案,上边的神像都已经摔落粉碎,一个三脚香炉歪在一边,香灰洒了满桌。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面百味杂陈,这一幕幕景象可以让他们联想到这里或许发生过许多故事。或许政府官员们也曾带领群众抵抗莫名的灾变;或许全民曾经万众一心;或许人们彼此给予鼓励和温暖;或许大家寄希望于漫天神佛只是现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躺在了操场和医院。小镇安静的让人窒息,似乎除了风声就剩下姜河一众人的呼吸声,不见幸存者,不见行尸,唯有死一般的沉寂。晁逸帆摸了摸裤兜,掏出那日和姜河下楼时带着那截蜡烛,蜡烛在虫草店被压成了几截,晁逸帆选了一截最长的,跳下车,快步跑到政府门口,扶正香炉,把半截蜡烛插了进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烛芯。火苗闪烁不定,被风抚了过去,没有灭,挣扎着燃了起来。“走罢。”明俊伟招呼了一声,一行人回到了车上,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条满目疮痍的街。两辆车离开不久,政府大楼里跑出两个年轻人,蓬头垢面,看不出男女。两人探头探脑看着两车尾灯消失在街角,端起还在燃烧的蜡烛跑回了黑漆漆的楼里。“那边。”曹良咳了一声,拉回众人神游的思绪:“农贸市场,看到了吗”开车的小魏一个激灵,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前边的奥迪见中巴停了下来,探头问了一声。“抄家伙去。”晁逸帆脚步轻盈,甩着两条大长腿跑进了农贸市场。“农贸市场”姜河等人也相继下车,看着黑漆漆的大市场有些发愣。“拎着大葱捅行尸”“里边有卖农具的,咱们来路上田地挺多的,镇上应该有不少人在种地。”柱子现学现卖,把曹良刚刚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别全进去了,我们几个就好,你们外边等着。”明俊伟大包大揽,接过柱子递来的编织袋。“好,你们小心点,拿了家伙就快点出来。”柱子点点头,整个小城都空无一人,想来这农贸市场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奥迪团伙急急追上了先头进去的晁逸帆,打开手电四处照了照。手电电池濒临空槽,昏黄的光圈照的市场里鬼影幢幢,还不如摸黑去看。农贸市场和菜市场差不多,当中是摆摊吆喝的水泥案台,不少摊位还遗留着发黑生霉的蔬菜水果,两侧是卖肉的地盘,猪羊鱼鸡鸭鹅一系列荤腥食品区,往里有条渐窄的通路,两边店铺俱是农贸家用事物。曹良所说的农具店还真有,门挨门连开三家,门口摞着一捆一捆白蜡杆子,还有未去树皮的树杆,一侧角落堆放着锄头钉耙头,或新或旧,摆了一地。五人屏着呼吸,亦步亦趋靠近店铺,确定四下没有行尸踪迹,由宋瑶和潘珞守在两旁,三个男人钻了进去大肆翻检起来。“这儿有刀。”姜河进门没急着往里去,门背后就绑着一捆木柄短刀。“全拿上。”晁逸帆从货架上扯下几个尿素口袋丢给他:“铲子锄头就算了吧”“铲子带几把,总能用得上。”明俊伟应了一声,似是也发现了什么趁手的家伙,叫道:“姜河,有斧子,要不”“要。”姜河把地上的柴刀镰刀乱七八糟全部塞进了口袋,急急跑过去看斧头。他之前在商城搞的消防斧用起来很是顺手,可惜丢在了服务区,眼见货架上码放着整整齐齐一排大小各异的斧头,顿时乐出了鼻涕泡。“柴斧就算了,你这小胳膊小腿扛不动。”明俊伟抽出两把短柄斧掖进后腰,笑道:“斧头帮制式装备。”姜河捡起一把伐木斧,长得倒是蛮像消防斧,柄长一臂,刃口锃亮,指腹轻刮刃口,沙沙的声音很好听。两人正搜罗着斧头,却听货架后边的晁逸帆哼哧哼哧往外搬着什么东西,凑过去一瞅,这厮居然抬出了一台铡刀。“这玩意儿你要来干啥”姜河一脸暴汗:“蛇精病啊”“一寸长一寸强。”晁逸帆兴奋的脸颊泛红,抄起短斧两下砸开了底槽固定锁扣,两手擎住刀把,将刀身拖了出来:“好刀”“这尼玛”姜河彻底无语了,这铡刀是村里常见的家伙,主要用处就是铡猪草,刀身一米来长,宽处足有两掌,刀背宽阔厚实,刃口雪亮,寒光四溢。“拎的动吗”明俊伟这曾经无比拉轰的男人也有些发愣,不自觉吞了屯口水:“太大了,不方便吧。”“好说,大点不容易丢。”晁逸帆很是满意,单手试着掂了掂,看得出有些吃力,倒不至于抬不起。“你开心就好。”姜河见他一脸的狂热,也不好扫兴,自顾自扎起尿素口袋,费劲拎了起来。“走吧。”明俊伟也把装柴刀的口袋收拾妥当,捡了几把铲子递给宋瑶和潘珞。晁逸帆骤得神兵,鼻孔都快开到了天上,霸气无匹的铡刀被他拎在手里,姜河四人看着都有些胆寒,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这小子一时兴起耍大刀,脱手飞出把谁砍个好歹。等候在车旁的众人也被晁逸帆的新造型骇了一跳,小米没看清那颗光头,只见一个高个子拖着一把大砍刀走了过来,头皮一炸便端起了枪。第七十七章 小镇遗民上天色已晚,众人轮番开了整整一天的车,多少都有些乏,为保安全还是决定休息一晚再继续前进。反正煤矿没有长腿,也不怕它跑掉。两车开离农贸市场,到达一处快捷宾馆门前停了下来。没几天就是国庆节了,夜晚冷风飕飕,车上实在不适合过夜。而且先前在学校和医院那里目睹那么多尸体,大半夜睡在外边多少有些瘆的慌。快捷宾馆不大,三层楼,一楼进门是服务台,墙上挂着世界时间,指针早已不再动弹。门厅冷落,黑黝黝看不见光亮,两边的便利店也被众人翻找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这条街不长,向前不过百米就是十字路口,街道上遗留着许多家用车辆,血迹很多,霉味很重,但是没有尸体。商店里边不像是被人哄抢过,所有货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没有留下任何货品。无奈,众人只好diy,卸掉几个短柄斧斧头,用白蜡杆自制了几个火把。两辆车斜停在宾馆门口,一众人各自取了防身利器和些许吃食,锁了门窗跟在举着火把的几人身后鱼贯上了二楼。这座镇子虽然没有行尸,但各处却都透着一丝古怪,姜河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但看其余众人,似乎也都有着相同的心思。明俊伟放低火把,推开一间靠近走廊的房门,是双人间,不大,倒蛮干净。几人相继进入房内,米黄色的地毯被众人踩踏起一阵细细的烟尘。窗户打开就可以看到楼下的车,视野很好,并且距离楼梯也近。明俊伟将一个火把插在暖气片缝隙当中,检查了卫生间,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安医生,你们住这间吧。”明俊伟见小男孩不住的打呵欠,于是把母子两人让了进来。“小麦、珞珞,你俩也住这间吧”安贞抖了抖落满灰尘的床单,将已经迷迷瞪瞪睡着的小男孩塞进了被窝。两个小姑娘也是疲累难当,房里的两张床挺大,挤她俩这种身材玲珑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姜河几人先后检查了其余几间房,把众人一一安置进去,房间都紧挨在一起朝着路面,有事情也方便众人动作。月落乌啼,皎月悄悄探出了头,一层银霜洒了下去。晁逸帆抱着大铡刀靠在床上,两眼睁得溜圆。明俊伟斜躺在床上抽烟,见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好奇:“不困吗”“不困,想事情呢。”晁逸帆挠了挠光头,看着窗外发起了呆。“琢磨什么呢”明俊伟扯起枕头靠在背后,抛给他一根烟。“你说这地方奇怪不奇怪没人也就算了,怎么连行尸都没有一个”“是有些不合常理,不过不碍事,咱们又不用久留,明早就走了。”晁逸帆点点头,把大铡刀立在床侧躺了下来,又想起一事,问道:“今晚有人守夜吗”“有,柱子哥仨儿轮班倒,咱们警觉性跟不上,醒着也是睁眼瞎。”明俊伟笑笑,灭掉了火把:“早点睡吧,咱们早点出发,不然到了矿上又是半夜,做事也不方便。”“明哥,你真觉得那矿上会有人吗”晁逸帆不知怎的,愣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许多。“不好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广播。无论真假,总要去走一遭瞧瞧,反正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明俊伟吁了口气,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现在还急吗”“噢”晁逸帆偏头看了看他,明白了明俊伟所指,沉默了片刻道:“还好了,好人不长命,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