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了多少人,还得想这么长时间。”易濯要无语望天了。“多得数不清。”应予一边想一边回。“你还真”易濯无语外又比较庆幸:“亏着找上门的就我一个。”应予蓦地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旁边的人,特别看了那双长腿,很怀疑地说:“那是个小矮个吧,感觉还没我高,怎么可能是你。”“不是我,我能找上门”“那你怎么长的,打激素了”“我哪儿有钱打那东西。”易濯更正:“喝牛奶喝的。”“你没钱”应予才不信。“来不及告诉你,出国以后我喝到的第一瓶牛奶是你送的。”“那时候你出国多少年了”“四五年了。”“国外到处是牛奶,你一次也没喝过”“没有。”易濯双眸暗了暗,“喝不起。”这事儿要从应予十一岁的时候说起,她刚入中学又是同学当中年龄比较小的,再加上是黄皮肤,难免有个别居心不良的想欺负她。其实自从去了国外,应予在学校里就没少遇见这种挨欺负的事儿,不管是白的欺负黄的还是白的欺负白的,都有可能出现。不过她向来是欺负别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被踩上一脚,有的人就会有样学样的都来踩她。所以她一般都挑那种领头的踩回去,还是双倍奉还,一次两次那些大孩子也不敢招惹她了。但她不会无故地欺负人,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易濯。易濯是高年级的插班生,年龄也比同级的孩子大上两岁,人长的倒不像个年龄大的,干瘦的模样很营养不良,他总是待在角落,几乎不跟其他孩子交流。不合群的人会很显眼,因而易濯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他与应予完全相反,每次都是逆来顺受,从不反抗。有一回放学,易濯在操场上被一帮孩子推来推去。领头的高个男孩翻着泛旧的书包,什么也没掏出来,而后一股脑把东西倒到了地上,指着易濯的头骂他穷鬼。剩下的孩子一哄而上,又扯又打,易濯不躲不闪,全都受着。四周有不少孩子围观,应予喝着牛奶从乱哄哄的一堆人中间走过,像没看见似的。欺负还在继续,易濯被推搡到地上,嬉笑辱骂声不绝于耳,还有越来越猖狂的趋势,最后被一罐牛奶终结了。已经走远的应予又走了回来,把没喝上的牛奶全倒在易濯头上。一直沉默的人有了反应,抬头看着和自己同肤色的女孩儿,目光黯淡。应予泼完转身看着其他的孩子,没人敢上前。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把柄在应予手上,基本都是什么怕蜘蛛、怕老师、怕爹和考试作弊、抄作业之类的,另外应予恶作剧的本事他们也忌惮,见人都那样了也就散了,应予也跟着走进了人群里。易濯慢慢站起来,顶着一头白花花的牛奶和满身草渣向相反的方向走了。第二天相约欺负的时间又来了,易濯被围堵在楼梯口,书包也没带,人就成了攻击对象。小孩子的欺负方式无非就是推推你、拽拽你再要挟要挟,还跟昨天一样。易濯身上什么也没有,直接被推了个倒仰,正好撞在拐弯过来的应予身上。应予霎时换上了另一张脸,挑衅似的勾着易濯的肩膀示威,其他人立马散掉,谁都不想明天的橱柜里出现恶心的不明物体。人走光了,应予便松了手。干瘦的人像被抽了力气,一下子坐到台阶上。应予也坐下问:“喂,会说中文吗”她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又道:“你摆这副模样给谁看”易濯垂着头,不搭理一边的人。“噢,应该这么问。”应予侧了侧身,“你摆这副模样有人看吗”这句话好像戳中了易濯的痛处,他明显一呆。“我知道你能听懂。”应予很了然又很没同情心地表示:“没人看你摆出来干什么。有意思么”不理解又带点轻蔑的话音飘荡在楼道里,少年仍低着头沉默,握起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应予没想听回答,她回身塞了块泡泡糖大嚼特嚼,就这么无声地坐了挺长时间。天色慢慢转暗,泡泡糖嚼的没味儿了,应予吐出来甩进垃圾桶,站起来说:“我一直觉得,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还有自己。”她又移到易濯面前,小大人似的强调:“饭是为自己吃的,水是为自己喝的,衣服是为自己穿的。开心是为自己,难过也是为自己。你懂么”易濯仰起头看眼前明朗的少女,是他在校园里第一次与别人对视,平常他都是低着头,害怕自己的秘密和情感被窥探了去,成为他人可以拿来攻击的利器。她不同,宛如骄阳的脸颊上彰显着倔强和不服气,是他丢失的自珍自重。漆黑的眸子变的迷惘,犹有一丝怅然。“给。”应予把牛奶往前一塞,对不解的人说:“送你了。”玻璃瓶的表面暖暖的,是残留的体温,易濯愣着神感受了会儿,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应予已经走远了。这天过后,整日被欺负的黄皮肤男孩儿消失了,就像秋风扫下的一片落叶在校园里刮了一圈,没留下什么痕迹。应予依旧每天喝着牛奶做着自己的事儿,她的今天和昨日没什么关系。、第51章 前进一步原来一瓶牛奶的作用如此大,应予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一瓶过期的牛奶,是她遗忘在书橱角落的存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挺老实一人么。”应允实在不能把当年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位经常耍赖的人联系到一起。“让你深深地启发了。”易濯只说了一半,有所保留。夜已深,他看了墙上的钟表一眼,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对于今晚的事,他需要一个消化的时间。“你别走。”应予随声起身,声音渐渐变小,由央求变作对自己的质疑。这种没骨气的话是她说的还是对着她一向不屑的易刺头儿说的难道脑子也进水了一股羞辱感涌了出来,应予感觉自己的耳根异常烫热,傻站着和她一个反应的人瞪眼。“你就当听错了。不对,我刚才没说话。对,我没说话。”应予从空白的大脑里挤出几句没逻辑的推词,急切地自我肯定又反口,双手上下比划着,像在辩论。“就算我说了也是因为被今晚的事吓到才脑子不清楚,不是我本意,你不用在意”“我很在意。”易濯中断没意义的辩解,那不是他想听到的话。应予的手停在半空,对面的人神色认真,不像嘲笑。易濯深望着她,扯掉了飘摇的纸面:“你一直知道我的想法,不是么”应予不回话,他走近道:“再说一遍,我就留下来。”“”应予仰头看他,不张口。等上一小会儿,依旧没什么回音,易濯只能叹气。长臂一揽,他抱过应予,下巴搁到她头顶说:“我吧,就是对你没辙。”初晓的那刻,应予睡熟了,蜷缩的像个婴儿,一张大床她只占很小一部分,被子的四周依旧平整,只中间出现褶皱。dey的总裁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若将这话出去,肯定没人信。易濯倚在床头望着渐亮的天空,没有一丝睡意。这间屋子的构造他一直很好奇,终于在今天揭开了谜底,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身旁的人又动了动,蜷缩的更紧了,他躺下将人圈进怀里。大概是找到了温暖源,应予轻微地在易濯的肩窝里蹭了几下,放松了身体。柔软的唇与锁骨轻擦着,易濯动作僵硬,很长时间才恢复。绒羽般的轻吻印在应予眼角,他抚过长发,沙哑着嗓音低喃。“算了,姓不姓易也无所谓。”应予一觉睡到又一日傍晚才醒来,屋里飘着白米粥的香味儿。她下床走到厨房,易濯正拿着勺子在锅里转圈,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品相诱人。“醒了”应予扫上一圈问:“你做的”“还能从冰箱里蹦出来”易濯关掉火取笑,“我觉得这冰箱只放几瓶奶,太大材小用。”一晚经历的事情太多,应予没心情拌嘴,想着昨晚的对话,她问起遗漏掉的细节:“你没说为什么要找我。”“我觉得吃完饭再谈论这个话题比较合适。”易濯盛了一碗粥放到应予手边,又搁上一把勺子说:“先把这个喝了。”软糯飘香的米粥里点缀着几粒枸杞,看着就很养胃。应予没动手,她知道那是一碗喝了便会上瘾的粥。盯着看了一阵,她终是别开眼,沉下叛动的心绪,道:“那些话是我随口说的,我没想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你不要误会。”具体是哪句话她没点明,她想易濯应该明白。他们的相遇发生在应予对家庭和自我严重怀疑的时期,那句话听起来是在鄙夷自暴自弃的易濯,其实她是在对自己强调,用有声的言语强调她以为的现实她不被任何人需要。这也是她执意要改名的原因,既然没有亲生父亲相伴,为什么还要延续他的姓氏名字的战争是应允和钟妈妈唯一的闹别扭事件,最后还是钟妈妈胜利了。之后的很长时间应予还耿耿于怀,稍大些她才想通,执意改名是因为太在乎,最好的证明便是名字更换瞬间得到的报复快感,很短暂也无济于事。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向前看,既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又何必去在乎,慢慢地她习惯了一个人也乐于一个人。“我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大概也是因为我过去的事没什么可值得回忆的。所以我对你在意的事并不怎么在意,你明白么”一句话引来的追求,应予不会接受,几年的感情都能化成泡影,她有什么理由信任。易濯不急,反问道:“抛开以前,只是现在呢”应予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诚然,她是动心了,但处于反复的镇压和否认当中。明明消去了那层隔阂,还是处于你退我进的状态,易濯饶是再耐心也压不住,他试着逼出一步。“你在退缩。”“是。”应予居然承认了,面容坦然。不隐瞒的直白态度让易濯很不习惯,不符合他们谈话的一般套路,于是酝酿在嘴边的挑衅问句又咽了回去。“我们顶多接触半年,你说你喜欢我,我不相信。”应予说出自己的理由,而后是闷人的沉默。两人静静对视,时间仿佛凝滞了。有的时候沉默代表着默认,应予垂着眼脸返身往回走,轻呼着气说:“昨晚谢谢你救我,我是个恩仇分明的人,你想”“如果我说对你不只是喜欢呢”应予停住脚,后背僵直。“半年是你接触我,不是我接触你。”易濯绕到料理台前继续道:“我二十岁左右开始找你,你基本的信息我都知道。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现在,我想没人比我了解你,包括你的母亲。”许久,应予回了头,很诧异。易濯却笑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把持不住。”他有点懊恼地道:“是不是惊讶我找了很多年”若是早点找到,就不会出现不止是让她恐惧的事。“你当时改了名,我只记得那所学校,去查的时候被告知你在我转学之后也搬家转走了,学校没有留有用的信息。那时候我能力有限,查不到太多。后来断断续续地找了几年,直到去年你登过一期杂志,我才根据上面描述的对上号,知道你就是那个钟黎。要说为什么要找你,我也不知道,中间也有放弃过,最后还是会拾起来。”说起“放弃过”这个行为,易濯现在想来觉得很愚蠢。事情超出了预想,应予有点接受不能:“你找了我将近十年,然后在这过程中产生了想法”“可以这么说。”易濯赞同,“我想看你有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活着,但这只是一开始的想法,在找你的过程中发生了变化。我只想找到你,没有其他原因,仅此而已。可真找到你,说实话,我很失望。”失望不是个好词,应予忘记讨论的源头,破天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我比你想象的要恶劣”“是因为你有男友。”易濯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快,“我找了多年的姑娘让别人抢了,想想就不爽。”“你对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女孩有念想”这话有质疑,易濯不以为然:“有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追究原因不如追求结果。所以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毕竟你花费了我的青春,位置我占定了。”还是耍赖的语气,应予却心一热,别扭道:“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求你找我。”“那我现在能不能求你主动一回”易濯走上前伸开双臂做邀请状,他这种动作被拒绝会很尴尬,但他眼神笃定,似有十足把握。不是没有抱过,这次的意义明显不同。此刻应予如同进了迷宫,挣扎着迷惑。通常解决迷惘的最佳方式是随心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