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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笙更加提心吊胆,他却回头说道:“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你去哪里”银笙急了起来。“岸上。”他只说了一声,便起身往船舷上一撑,竟如轻云般掠离小舟。银笙望着他远去的白影,心中疑虑更深,担惊受怕地躺了许久,也听不到什么动静,甚至都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处。久等不来,她咬牙撑着坐起,跪爬到船舱口往外张望。夜幕浓浓,浩浩江面广阔无垠,上悬一弯斜月,照亮澄净江流。浅白月色下,江岸上有篝火闪闪,秋弦正坐在旁边,面前却还站着一人。银笙大感意外,无奈隔着甚远看不清楚。此时秋弦回头往这边望了一眼,似是发现她的身影,便向那人说了一句,那人朝他抱了抱拳,随即快步走向山脚,上了一匹骏马,往林间去了。这个人转身的时候,银笙望到他背后挎着一张弓。她怔怔地斜倚船篷出神,过了片刻,秋弦熄灭了火,还是以他独有的奇怪步伐走到江边,继而撩起衣衫下摆掠回了船上。落地时身形摇晃了一下,他随手扶了扶船舷,俯身望着她,道:“说过不会有事,为什么要偷看”“那个人到底是谁”银笙抬头看他。他坐到她身前,从背后拿出一个水囊,递给她。水囊还带着温热,银笙却不想,也不敢去喝里面的水。“你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他静默片刻,道。银笙觉得嘴里有些发苦,想说话,但又一时不知说什么。“若我要抢那什么血舍利,你打不赢我。”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垂下眼帘,背转了身去。月光下,他的背影尤显单薄。她心里微微泛起不安,握着水囊,道:“那个人就是我曾见过的蓝衣人,也就是白天帮我们阻拦那些追击者的”他还是背对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既想明白了,就该知道他对你没恶意。”“是你的朋友”银笙小声道。“算是吧。”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微微侧过脸道,“水里没有毒,喝不死你。”“我知道”她嗫嚅着拧开盖子,慢慢地喝了几口,水不冷不烫,带着些许清甜。他却又咳了起来,听上去呼吸也有些困难。银笙将水囊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先喝口水。他强忍着咳嗽,摇头推开,取出袖中白瓷瓶,拔开塞子直接吞下了许多药丸。“一下子吃那么多不会出事”银笙待他咬碎药丸咽下后道。他这才拿起水囊饮了一口,微微皱着眉,背倚船舷喘息片刻,道:“多吃一些,少吃一些,对我来说都一样。”银笙愣了愣,尴尬道:“是吗你既身子不好,还是少入江湖纷争。”“并非我想挑事,是他们有错在先。”秋弦的话语带着几分冷意,“今日连鬼虚影都来了,只怕我们在抵达巫山前,还会有一场恶战。”“鬼虚影”银笙蹙眉,“你是说,那个穿灰袍戴面具的人”“是,他那刀上带毒,你若是再遇到他,千万不能大意。”秋弦缓缓说罢,闭了闭双目,难掩疲乏之意。银笙虽还有许多话想问,但看他不想再多说,便低声道:“你也累了,回里面休息吧。”“不用,我在这里守着,怕他们再来偷袭。”他侧过身,对着江面端坐。银笙愕然:“但你的身体”“不必在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银笙往后退了退,却没躺回原处,而是倚着船篷里侧而坐。江月皎洁,透过淡淡水雾广照江面,秋弦静坐于船头,白衫簌动,身影浅淡。银笙勉强坐着,望着他的背影,双眼却只想合拢。意识渐渐疏离,半睡半醒中,她仿佛坐在了岸边,衣衫褴褛却不知困苦,光着双足撩起灿灿水花,溅到了身边那个男孩的脸上。“哥哥,你脸上都是水。”她高兴地笑着,脚丫在水里扑腾。“阿笙,不要闹了。”男孩穿着破旧的衣衫,连鞋子都没有,脚上都是伤口。他与她一同坐在柳树下,伸手拉过柔韧柳枝,围成一个圈。她侧过脸,望着他黑亮有神的眼睛,“给我玩的吗”“等会儿再给你。”小哥哥手指起起落落,很快便编好了,又从身边摘来数朵粉白小花,簪在了柳枝缝隙里。“好了。”他微笑着将柳条圈儿戴在她头上,额前还垂下一道道的柳枝,像是嫩绿的帘子。银笙高兴地捧着垂下的柳叶,以湖水为镜,照了又照。“这个像新娘子戴着的东西。”她托着腮,望着湖水倒影中的自己,又朝小哥哥望着,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哥哥,我们来玩拜堂吧”男孩的脸红了红,迟疑着点点头。千丝万缕的柳枝在春风中拂起,水面幽淼,涟漪如漫天星光,点点亮亮,起起伏伏。两个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泥土捏成了香炉,面对着面,在柳树下相对叩首,眼里都带着笑。一缕阳光透过船篷缝隙照在了银笙的脸上,她慢慢醒转,一翻身却发现自己又躺回了船舱内。头晕眼花地坐起来,浑身酸痛,左腿倒是比昨日稍稍好了些,但还是阵阵刺痛。秋弦不在船舱内,她往外面望了望,见他正坐在船头,低着头不知在摆弄什么。听到舱内的轻微动静,他转身道:“醒了手巾与早饭都在你旁边,自己应该吃得动吧”银笙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濡湿的手巾与一包点心,她越来越诧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各种东西”他抬头望着她,颇为自许地笑了笑:“惊讶吗我是神通广大的剑仙,自然能取来万物了。”“剑,剑仙”银笙睁大眼睛,呐呐道,“我不信,只是传说罢了”“古书中都有记载,你怎敢不信”他取过船板上的一包东西,托在掌上给她看,“看,清热解毒的药草,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找不到的。”银笙目光中带着怀疑之意,他托着草药走到船舱前,半跪在船板上。那草药已被碾成了粉末,他又拿起水囊,往其间倒了些水,道:“化开后敷在你的伤口,会好得快些。”“说真的,哪里来的”银笙慢慢卷起裤脚道。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她伸手戳了戳湿润的草药粉末,“我知道了,又是你的朋友送来的他怎么也不来船上,专程为你跑腿”秋弦替她解开伤口的包扎,慢悠悠道:“这一艘小舟能容几人”他顿了顿,又道,“你把药粉抹上去吧。”银笙垂下眼帘,见自己小腿上的伤口虽已止血,但因昨日被秋弦又划开了好几个口子,看上去很是吓人。她垂头丧气地将湿润的药粉往伤处轻抹,痛得身子一抖。咬牙覆好白布,已是满头大汗。“还算吃硬,竟没有哭。”他点点头,道,“不过或许要留下伤痕了。”银笙抱着膝盖歪斜在一边,心里难受,却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他见她默不作声,便俯身进船舱取来了手巾,递到她面前。银笙勉强接了过来,并没有立即擦汗,沮丧地坐着出神。“我可是很少替别人拿东西的啊。”秋弦斜斜坐下,以长衫盖住了双足。她低头,以手巾拭去额前汗珠,抬手间又露出腕上伤痕。秋弦叹道:“女孩子还是不要打打杀杀,不然身上都是伤痕,以后找夫君时都要遮着,不然要被嫌弃了。”银笙抿着唇拉下袖子,盖住了腕上的伤疤,沉声道:“这又不是跟人打架时候留下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刀剑所伤。”他笑嘻嘻道,“我故意逗你的。”她却毫无笑意,瞥了他一眼,又一次侧过身闭上双眼,神色黯然。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一章内,小秋的真正身份会公之于众了,我觉得你们一定会欢乐得嗷嗷叫的。话说每次我想叫他小弦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的那种贱贱的样子orz跪了、第八章 蜀江浪涌白光现因银笙受了伤,撑船的任务便只能落在了秋弦身上。他似是不能久立,站立一阵后便要坐下休息。银笙看在眼里,颇为自责,便撑着长剑摇摇晃晃地出了船舱。他一见便惊道:“怎么站起来了”“我这只脚还可以站着。”她说着,用右脚支撑着跳了跳。“回去躺着坐着也可以就是不要出来。”他以手中竹篙指指她,皱起眉头,“摔下船去我可拉不住你。”他这样发号施令的时候看上去更似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银笙看得出他并不是真的生气,便抓住竹篙一端,拽到身边,道:“我来替你撑一会儿船,就一会儿。”“你这手法,还是算了罢。”他手腕一扬,便将竹篙从她手中夺回。这一段江流渐渐平缓开阔,不再像先前的那般狭窄湍急,银笙望着前方浮云,道:“是不是就快要到巫山了”他平静道:“明日午后应该可以。”“那你还能找到那个受伤的僧人吗要是他已经离开,我们该怎么处理血舍利”“他怎会离开”秋弦淡淡说了一句,没给出建议。银笙不知他为何如此气定神闲,忽想到之前他曾说到那些一直追击的人并非来自神狱,不由重又问起了此事。秋弦却皱眉道:“跟你说了你也未必会明白,为何发热之后就变得啰嗦起来”“我们正是往巫山去的,要是正撞进他们的巢穴,岂不是送死”银笙不乐意道。“什么巢穴,说话这般不讲究”他清叱一声,顾自撑船不再理睬她。水上无风,本是白亮的阳光渐渐黯淡,银笙坐着也觉有些闷热,抬头见天上云层越来越厚,大半片天空成了灰色。“快要下雨了。”秋弦远望群山,两岸尖峰耸立,船只在其投下的阴影间穿行,更显渺小。“银笙,进船去。”他忽而回头对她道。“怎么了”她不解道,“里面很热”“别废话。”他不爱解释,随手揪住她衣袖,就往里一送。银笙跌跌撞撞险些摔倒,见他眉目间带着几分怒意,又不敢反抗,只得忍气吞声躲进了船舱。这少年,温柔时笑颜如水,任性时却似雷霆,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拖着伤腿爬到靠近船头的地方,探身往前方望去,想要吹一下风。此时峰峦越加高耸,从斜前方山后又有一道支流汇入此江,秋弦在船尾以竹篙控制了方向,船儿缓缓斜转,贴近了左侧峰峦继续直行。江上开始起风,水浪不再像先前那样平静。银笙放眼望去,但见不远处那道支流上慢慢驶来数条小艇。奇怪的是,船头船尾都无人掌舵,仿佛任由船只漂流一般。正在诧异之时,那些小艇突然升起白帆,在疾风中加速朝这边迫近。她急忙回身朝船尾喊道:“你看那些船”话音未落,秋弦已经进到船舱中,按住她肩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她一愣,他已经到了船头抛下铁锚,小舟随着江水上下起伏,缓缓停在了那一列船队正前方。双方相距不过数丈,对方共有七艘船只,三艘在前,四艘在后,横亘了狭窄江面。前列正中的小艇上竹帘一挑,最先遇到过的绿衣女子拧腰闪出。她已将面纱取下,原也是个面容姣好的丽人,只是眉尖上挑,薄唇下捺,无端中带了几分戾气。女子长袖一展,两旁船中涌出众多黑衣人,皆手持弩箭,对准了船头的秋弦。“那日夜间在武陵峡畔以弓箭偷袭我的,就是你的手下吧”女子盯着秋弦,冷笑道。“姑娘不是自称巫山神狱中人吗我又怎敢招惹尊驾”他微微一笑,斜斜倚坐在了船栏上,白衫在风中徐徐飘拂。女子厉声道:“既知是神狱中人,你还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将血舍利交出来”“血舍利理应归还大理僧侣,你千里迢迢赶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要夺这小小东西”秋弦斜睨她一眼,唇边带笑,“若是我没猜错,姑娘并非属于巫山神狱,而是暗夜盟碧波楼统领,凤千魅吧”绿衣女子脸色一变,眼神如针,道:“你又是什么人”“久闻暗夜盟盟主心机深沉,怎么会有这样莽撞无知的部下对了,鬼虚影呢你这碧波楼统领已到,他怎么还不现身”秋弦提高了声音,朝着对面道。他话音才落,但见对面险峰间灰影飘动,若不注意还只以为是风吹树移。倏忽间有一灰衣人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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