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叫喊,秦琼马上吼道:“李密死了”登时官兵纷纷呐喊,瓦岗军大乱己方士兵终于争得了撤退与喘息之机。一夜间,官兵败退,折损了将近八成,罗士信陷于敌阵之中,张须陀一身是血,在索河畔整理残军,所余不足一千人。大部分还是吕仲明带的弓手队。“只有这么点了”秦琼难以置信道。吕仲明看到河流里淌满鲜血,尸体顺着河水飘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震撼。“罗士信呢”吕仲明颤声道:“罗士信呢他没逃出来”秦琼也不知道,看看张须陀,张须陀又上前,狠狠给了秦琼一巴掌,将秦琼打得嘴角溢血。“谁让你出战的”张须陀吼道。吕仲明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喘息片刻后,翻身上马,张须陀吼道:“站住你要去何处”“救罗士信”吕仲明道。张须陀道:“你们马上回荥阳城去回守荥阳”就这么点人,怎么守荥阳吕仲明知道这次相当于是全军覆没了,然而张须陀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骑上马,喝道:“跟我来还有不少将士陷于敌营中,此刻未必就败”士兵当即走了近半,剩下秦琼与吕仲明还在原地。“荥阳守不住了。”秦琼道。吕仲明也知道,对方势在必得,此战一结束,李密的部队就将彻底占领荥阳,这么几百人回去守城,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救出罗士信,然后跑。“我去救师父,说服他撤。”秦琼牵着手中的马,交给吕仲明,说:“这是我的白云驹,瓦岗军里估计有人认得它,不会朝你下重手,你去找罗成。不管救不救得他,以一个时辰为限,大家在河边汇合。”秦琼翻身上马,吕仲明便道:“你自己小心。”救出人以后怎么办秦琼没有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在此地全军覆没,大家回去了都要被杀头,张须陀也跑不掉,现在败局已成,救完人,只能跑路了。天蒙蒙亮,战线已被推到了索河上游处,到处都是尸体,士兵各自为战,罗士信深陷敌阵,战马已口吐白沫,罗士信浑身是血,身周尽是尸体。无人敢上前来,士兵们纷纷举着长矛,警觉地盯着罗士信。罗士信疲惫一笑,拄着长槊,摇摇欲坠。“手下留人”一人声音遥遥喊道:“罗成休走听我一言”战阵分开,两骑排众而出,当先一名男子下马道:“罗成官兵已败,何必再为杨广那昏君效命”罗士信知道这是招降的来了,然而他吞不下这口气,冷笑道:“想老子投降先打上一场”那男子扔了武器,竟是丝毫不畏罗士信长槊,怒道:“叔宝何在我找你二人已有年余,何必如此倔强”罗士信见此人似与秦琼相识,沉声道:“你是谁”男子抱拳道:“哥哥姓单,单雄信便是,叔宝可在你面前提起过我这位是翟让翟将军。”说毕,单雄信便要引翟让来相见,罗士信正犹豫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说时迟那时快,一箭飞来,带着凌厉风声,翟让猛然低头,头盔却被一箭带起,飞得老远。是时只见白云驹跨过人墙飞至,落于包围圈中,吕仲明双腿夹在马腹上,反手一提,揪着罗士信衣领令他飞起。救兵来得实在太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吕仲明又是纵马朝人群冲去。刹那间包围圈大溃,吕仲明回手一箭,士兵们大喊大乱,单雄信一见吕仲明回身忙闪身躲避,饶是如此,那一箭也险些将他钉在地上。“项上人头,暂且寄着”吕仲明道:“小爷改日来取”说话间那马已跑得没影了。罗士信不住喘息,趴在吕仲明背上,浑身多处是伤,问道:“师父呢”“杀回去了。”吕仲明道:“战败了,你还好罢,撑住,过了河就给你治伤。”“我不碍事。”罗士信道:“叔宝呢”“他去救张老将军了。”吕仲明道。交战已近尾声,到处都是尸体,隋军虽全军覆没,然而瓦岗军也损失惨重,远处传来哨箭声响,吕仲明脸色一变,循着声音而去,见那处满地战死将士,秦琼抱着张须陀的身体,张须陀一身伤痕累累,并无战马。“太好了快走”吕仲明终于找到了他们。秦琼道:“师父不行了。”罗士信翻身下马,扑上前去,抱着张须陀大哭。张须陀虽伤重,声音中却仍带着威严,沉声道:“男儿流血不流泪,莫要丢了师父的脸”秦琼眼眶通红,与罗士信跪在张须陀身边,张须陀又勉强道:“从军之人,满手鲜血,如今马革裹尸,已是死得其所古往今来,有谁不死”吕仲明虽然对张须陀感情不深,然而这老者是非分明,更收容他数月,不禁心中难过。“我看看”吕仲明上前,察看张须陀伤势,张须陀却摆手道:“不必了,老夫已不愿求生,如此了却一生,乃是求仁得仁。”张须陀声音渐小下去,显是到了弥留之际。数人都知道,张须陀这一战败了,回去也是被杨广治罪杀头,反而是种耻辱。吕仲明知道以张须陀的伤,要救好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自己无求生之念,却是谁也说不动的。吕仲明与秦琼交换了个眼色,正想着要怎么保住张须陀性命时,张须陀却道:“回去遣散荥阳百姓,从此以后,你们与大隋再无纠葛,远走高飞为宜,以免有杀身之祸小友拜托你照顾他二人了”就在这时,四周仿佛起了些许变化。破晓时的日光从东面转来,远方隐隐约约有梵音唱响,一名书生身着青袍前来,正是先前在大海寺所结识的善无畏。“我身本不有,憎爱何由生”善无畏戴着紫檀佛珠的一手伸来,轻轻按在张须陀额前,吕仲明瞬间想起了善无畏那天所言,他来大海寺,渡一位有缘之人。罗士信与秦琼愕然,看着善无畏,此刻张须陀闭上双眼,一身血气渐消。善无畏出手的那一刻,身上泛起佛光,吕仲明心生警惕,本以为善无畏只是佛门中一名侍奉菩萨的侍者,就像闵公一样。然而看现在的情况,善无畏的修为明显比自己估测的要高。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借一步说话如何”善无畏温和道。吕仲明一点头,起身,朝秦琼道:“老将军性命无碍,请放心。”说毕吕仲明与善无畏走到一旁河边,善无畏在淡红色的河水中洗了下手,整条河流竟是褪尽了血气,河面上开满了白莲。到此时,吕仲明复无怀疑,待得善无畏转过身时,吕仲明便拱手为礼,道:“应该唤您作慈航真人,还是观自在菩萨”善无畏笑笑,双手合十道:“无相为体,是菩萨还是真人,又有何妨”吕仲明一笑,心知既然以佛家真言开头,便道:“观自在菩萨。”“金麟公子。”善无畏道。“菩萨有何吩咐”吕仲明心念电转,不知善无畏是否知道自己一身法力被悉数封存之事,但看他那模样,又不像要把自己抓走。善无畏道:“吩咐不敢当,不过是想请公子看在昆仑十二仙的面子上,求个人情。”吕仲明:“但说无妨。”善无畏:“金刚智大师请我保住张须陀老将军的性命,只因张将军还在,便可保大隋气运,令天下不至毁于战火,渐渐平息各地动乱。然金鳌岛插手,要带走张老将军,此人堪称一名将才,吕公子既已得罗士信,秦琼二人,不如便将张将军让给我,如何”“菩萨要如何处置张将军”吕仲明问道:“在杨广面前为他求情,让他继续领兵”善无畏道:“此事我也犹豫良久,任你带走不成,交给金刚智大师也不行,只得渡他出世,张将军若有意,可皈依我佛。这样仍是两不相碍,公子认为如何”善无畏要强行带走,吕仲明也阻拦不得,万一善无畏要把自己给抓了,估计吕仲明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要抓吕仲明,佛家终究是不敢下手。善无畏询问吕仲明意见,已是看在通天教主的份上,给他留了面子。“便依菩萨吩咐。”吕仲明从这短短几句话中可知,佛门说不定想助隋。助隋么,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搞定杨广,会非常麻烦。然而佛门里高手如云,能度化了杨广一身戾气,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隋家待佛门,一直都是很客气的。“菩萨接下来往何处去”吕仲明问道。“未知去处。”善无畏显然也在思考,问道:“公子有何处去愿不愿意与我们作一路”善无畏看着吕仲明,眼里带着笑意,似是在邀请他,吕仲明心中忐忑,心道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算了。“晚辈也未知去处。”吕仲明一哂道:“打算先随处逛逛。”善无畏便点头,不再提此事,二人回到空地上,张须陀仍在沉睡。善无畏一手按在张须陀身上,罗士信道:“你要做什么”吕仲明按着罗士信的肩,示意他冷静,善无畏笑道:“三位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吕仲明点头道:“知道了。”张须陀未死,被善无畏带走了,此事后续实多,十分麻烦,要说也说不清楚,但如果当做是战死了,一切就简单。说话间善无畏身周幻化出无数白莲,飘散于空中,顷刻间与张须陀一同消失了,罗士信愕然,只有秦琼约略猜到了一些,问道:“师父跟着那人去了”“是。”吕仲明道:“以后再给你们慢慢解释,走,还有事情要做”这话提醒了罗士信与秦琼,二人忙上马,三个人,只有秦琼的爱马,跑得甚是吃力,勉强赶路朝荥阳城里去。荥阳已十户九空,剩下的百姓大部分是相信瓦岗军,愿意投奔翟让等人的,秦琼去告知城防卫队,让他们快走。吕仲明则与罗士信回了官府,预备收拾下点钱财,以后跑路也有钱花不至于太狼狈。奈何官府内听得张须陀战败,王志阳早已将库房内金银细软卷了预备跑路,吕仲明刚在府门外停下,便见王志阳指挥一群兵士,将三人围了起来。“罗士信,你还有脸回来”那参赞怒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罗士信马上挡在吕仲明身前,喝道:“你有什么罪名抓我”“你抗命不从延误战机连累张将军战死”王志阳道:“快把他抓回去,让陛下治罪”吕仲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罗士信还不相信,吼道:“卑鄙小人拿命来”罗士信身上还带着伤,说话间就要动手,吕仲明心知这一下他们在隋军里再混不下去了,改日王志阳定会把这场战役的失败全部推到他们头上,便道:“快走别跟他废话”府内外还有上百人,己方只有两人,现在动手只会吃不了兜着走,然而罗士信却丝毫不吃这套,一时怒起,恶向胆边生,摆起长槊就冲进去,与众人打作一团。吕仲明一卸长弓,王志阳早知其箭无虚发,射术了得,马上躲进内间,将门关上,罗士信要杀进去,抓了王志阳,吕仲明却道:“别打了现在就走再不走,瓦岗军就要杀进来了”是时秦琼从门外赶到,带来了战马,见双方又在混战,便知发生了何事,策马冲进了前庭,喊道:“谁敢动手”士兵们惧秦琼威信,一时间惴惴不敢上前,罗士信怒不可遏,却被吕仲明抓着,拖上马去,喊道:“走”王志阳尚在内间叫道:“莫走了叛贼,他们只有三个人抓回去领赏否则事发了,谁也逃不掉”话音刚落,吕仲明便悍然一箭射去,那一箭穿透窗格,砰然将内里的摆设击得粉碎,王志阳骇得连滚带爬躲在柱后,秦琼喝道:“走”三人上马,逃离了荥阳城。是日下午,荥阳城外又下起了倾盆暴雨,天地茫茫,身无分文,只有三匹马,一夜鏖战,三人已渐显疲态。瓦岗军从东边过来,三人朝西边跑,足足跑了一日,两道全是荒废的房屋,百姓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想找口吃的都找不到。旷野中只有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当天黄昏,三人便在树上过夜,脱了上衣,挤在一个树杈上,抵手叉脚的,十分不舒服。又将战马拴在树下避雨吃草。就在这时,树上微微发着光,天光一照,瞬间又收回。一封信轻飘飘地落下来。吕仲明伸手抓住,欣喜若狂父亲的信来了小小宝贝吾儿:在唐代过的日子过得还好罢自从你走后,爹每天想你,念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二爹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过得很滋润。猜你要么就在李世民府里,锦衣玉食,要么就在杨广宫中,当上了国师。要么也在瓦岗寨中,当个闻名天下的军师。我吕奉先的儿子,回到古代,定不会一事无成,古代吃的不成,应少吃油腻之物,多吃素菜吕仲明此刻肚子饿得咕咕作响,被大雨一淋,跟个落汤鸡一般,瑟瑟发抖,看着信,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空有一肚悲愤奈何无人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