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什么万恶的封建社会如此,刚刚失手害死小鱼而生出的一点点愧疚霎时被熊熊怒火燃成灰烬。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仅靠生气就能解决的,往往是气得不行,却无计可施,因为力量对比太悬殊了。他的手已是举了半天还从没有人可以如此消耗他的耐心,可她却是不领情且面色难看,也不肯看他,只对着石头鼓腮瞪眼。不由火起,低喝道:“包起来”话音未落,忽然发现自己更应该做的是拂袖而起扬长而去,可他还是固有着原来的姿势他倒要看她能拗到什么时候。然而她果真执拗。然而他怎么可以失败呢“你若再不听话我就把小火龙的事告诉皇上”惊惶抬眼,但见他微眯了眸子,将冷锐之气俱敛其中,却透出些许得意之色。不堪威胁,却又不得不接受威胁,因为她不想死,尤其是为一条鱼而死。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听他的语气,似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没好气的接过那条丝帛,龇牙咧嘴的缠在脚趾上,心想,会不会细菌感染再瞥一眼他的衣着白衣胜雪,闲净无尘表面越洁净,内里越腹黑,竟然将鱼命人命等同,还敢威胁她半晌无语,他继续着他的出神,她则神经略微放松,却不敢擅自离开,心里琢磨着,皇宫这么大,她就是跑了他也未必再找得到她,只是她要怎么逃开呢她开始观察,开始思索,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人。他是谁论外貌论衣着应该不是太监或侍卫,况他们也没这个闲情逸致来此发呆。他的声音冰冷且有威严,气质也很高贵,还有这衣服那袖口及袍摆边缘均是用银丝细细勾勒出祥云图案,在阳光下碎碎闪闪,竟似水晶雕就,应是价值不菲。目光上移他的侧脸亦极为冷锐,仿若刀削,再加上略显苍白的肤色,有一种凌厉之势,令人不敢逼视。他是她来自这个时空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不束发的男子,只用银质缂丝眉勒微拢散发,正中一颗湛蓝宝石时不时的折光刺目。眉勒精细簇亮,亦不敌这一头青丝如水。她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不将发束起了。但凡有这样一头光可照人的美发,哪个会忍心将其藏于发冠幞巾之下不肯示人她羡慕的看着他的美发真如瀑布般一泻而下,垂在袍侧,铺在凹凸不平的太湖石上,微风吹过,拂起缕缕发丝,梦幻般的浮动,竟有一缕飘飘的搭在她臂上。她忍不住拈起那缕发轻轻的揉捏拉扯光滑柔顺,韧性十足,不干枯,无分叉,真想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她爱不释手的摩挲着这缕长发,眼前不停播放着各式洗发水广告,然后想象着这个冷峻的男子于长发一甩青丝漫溢中变幻不同笑容“飘柔,就是这么自信”“拥有健康,当然亮泽”“头屑去无踪,秀发更出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待广告播放完毕,一根光亮水润的辫子已于手中诞生,发梢还缀着她的浅雾紫丝带系做的蝴蝶结。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却感觉有两束目光正在瞧她。抬眸,恰对上一双眼,冷锐却好像又隐着一丝不可思议,一丝忍俊不禁那微微抽抽的嘴角该不会是天啊,她刚刚干了什么她是不是疯了这是什么紧要关头,你当他是你大学前桌的那个长发男生任由你在他睡觉时将头发编成一小股偷偷栓在椅背上你可是还有把柄在他手上呢,你不想活了你想怎么死一时间,四目相对,周遭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潭中的游鱼在轻吐水泡。她看见他抬了手,袍袖轻缓该死,这工夫她还有心情想他那手可真漂亮,纤美修长,指与手掌的连接处好像有几个茧子,只不过长在这样一双手上更像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点缀,增添了几许刚硬之气。水眸徐转,见那只漂亮的手就这样靠近了自己,拂向腮边他要干什么难道是想非礼啊她心中狂喊,却在这一瞬无法出声,因为那只手带着一道清凉掠过腮边,移上头顶那宽大的袍袖轻轻扫了下她火热的腮,凉凉的,痒痒的不过是扫过了脸颊,怎么却好像心不知为什么猛跳了下,却是看到那袍袖闪着微光的离开,而那只手优美的指尖正拈着一朵蓝紫的小花“去了琼花林”“荡了紫藤秋千”她没有回音,只看着他拈着那朵小花似是细细赏玩。“你胆子真不小,那架紫藤秋千自出现那日起就从没有人敢坐在上面,你是三百年来的第一个”刹那间,神思翻转,难不成是有鬼“那架秋千,只是为一个女人准备的,而那个女人,从来不知道它的存在”这是什么意思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她渐渐清楚了,那便是她又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搞不好那秋千关系到一段爱恨情仇,而既然是在皇宫,更是非常了得,还是祖宗一辈的事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莫非天要亡我s:这个男子会是谁捏onno020冒名顶替“天昊第三位圣主康靖皇帝晏驾后,诸多随葬珍品中有一条看似极不起眼的丝帛,却置于棺内贴身而收,上面只有一句话,乃康靖帝亲笔所书”走近科学是她前世关注的节目,只是她不明白,原本的一个问号要么解释得索然无味,要么就是弄出更多的问号,反正结尾永远比不上预告来得悬念刺激,而如今她竟然要亲自探知其中机密,这是怎样的幸运者和探索者霎时兴奋陡涨好奇猛增压倒一切恐惧,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什么话”“任君独赏伊红妆”苏锦翎一怔,这句怎么这么耳熟前两句是不是“戏中两茫茫,梦中在心上”“这句话有什么特别意义吗”“是那个女人唱过的一句曲词”曲词难道真的是伊人红妆心脏狂跳。冷静,冷静,或许“那架秋千是靖康帝为那女人准备的”“不,”他摇头:“秋千的主人是靖康帝的皇兄广陵王。”果真是爱恨情仇,一个女人,两个天潢贵胄她有些热血沸腾,脑中已经杜撰出了若干个血泪纠葛。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在讲皇家秘辛,皇家秘辛啊,到时自己是不是可以用此来威胁他不要把小火龙的事告诉皇上“那她后来”“她嫁给了一个顾姓官员”这又是怎么回事“说来那姓顾的官员倒也是个奇人,虽放荡不羁但聪明绝顶,还为康靖帝解过危急,而他和那个女人之间也算是传奇了,二人三离四合,当时曾一度传为佳话”“那么康靖帝和广陵王”“康靖帝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舍江山,也不会让自己沦为历史的笑柄”“可是最后他毕竟留了她的一句曲词陪自己终老,这是不是说他仍旧无法真正放下或者说他的放弃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沉默片刻。“苦衷也不过是江山二字”“江山江山真的很重要吗”她突然有些激动。当然,她也不希望帝王因色误国,更不希望女人被冠以红颜祸水的骂名,只是若为了江山而放弃一段美好的感情江山美人,到底孰轻孰重“江山未必很重要,”他狭眸微眯,语气悠悠:“广陵王就为她放弃了江山,可最后仍旧是一场空。那架秋千便是他为她准备的,却是在琼花林里寂寞的悬了三百年”“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据说是个很美的女人,能歌善舞,当时曾以一曲雪中莲名噪帝京”“雪中莲”她的表情开裂。“她还唱过不少曲子,直到现在还广为流传,另有一曲流光飞舞现镌刻在揽云崖顶的一块巨石上,据说那夫妻二人便是在那里羽化飞仙”表情已经裂得不能再裂。如果她没分析错的话,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存在的话当然,她本身就是个绝好的证明,那么他所说的那个能歌善舞的女人便是前辈了穿越前辈天啊,这究竟是怎样的时差只不知这位前辈现在是早已作古还是又穿到了别处还“飞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你方才唱的曲也不错”“啊”她一时没回过神来。“你叫什么名字”她差点脱口而出,却急忙打住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幸亏此番出来时摘了胸前的绢布条,否则“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反问。刚刚他说了皇家秘辛,若是他敢告发她,她也不让他好过他似是没料她有此一问,神色一凛。潭中鱼儿嬉戏,搅动涟漪层层,那折出的水光正正擦过他冷锐的眸子,与此同时,他悠然开口道:“苏穆风。”苏锦翎觉得此刻的最佳效果是她将可口可乐尽数喷到他脸上。可惜,没有可口,只有可乐。在愕然惊异不可思议悉数闪过后,她突然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泪水盈盈。担心可以放下了,因为他竟然敢报苏穆风的名号,说明二人相识,如此至少可以试着通融一下。况且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冒名顶替竟撞到了人家的妹妹手里,有什么能比一个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人闹出的笑话更为可乐如此,她还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呢他看着她笑得不亦乐乎,脸色愈发严峻,甚至有些尴尬她怎么可以笑成这个样子“你笑什么”她抹了抹笑出的泪,勉强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叫苏锦翎。”语毕,立刻盯住他,准备欣赏表情开裂的奇景。他微怔,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心花开始怒放,叫你刚刚威胁我,这回“你就是苏锦翎初选时以女子无才便是德入选的苏锦翎”笑容裂了道小缝难道在自己浑然无觉的情况下竟是凭此入住百莺宫怪不得那群秀女看自己的眼神满是不屑,她真是天纵奇才“勇闯太极殿的那个也是你吧”汗,瀑布汗。原来她已经声名远播了。她,苏锦翎,何德何能“苏锦翎,苏江烈之女。苏江烈战功赫赫,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他眼中是由衷的欣赏和钦佩:“苏江烈”他的声音突然停滞,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更似不可置信的询问自己:“苏江烈之女,那么苏穆风”风向终于转了。她露出经过姑姑调教的得体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家兄。”裂了,终于裂了狂喜。他半晌不语,目视远方。她乐不可支,假装羞涩。良久。“穆风经常提起一个叫锦儿的姑娘”她心中一暖。依然记得他匆忙赶到,在雷声炸响之际紧紧拥住了神智昏迷的她,那紧张的双眸,结实的臂膀若不是有这层血缘关系,苏穆风不失为一个好伴侣,只是他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点,亦或者他真的信了章宛白所言,更或者他根本不愿相信“穆风和你真的是兄妹”他微眯着眼,有意无意的扫向她几缕斜飞的发丝挡住了她右侧的额角。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她眸光一冷。怎么,连这种事都尽人皆知了吗这个男人很八卦啊他也自知此问不妥。因为苏穆风此刻正躺在烈王府中养伤。由于阻拦这位妹妹进宫而被烈王暴打一顿,然后定了户部尚书之女路娉婷,已同宫里做了通融,只待复选撂了牌子后就择日成亲。他却断然拒绝,结果又被吊起来抽了一顿鞭子。新伤覆旧伤,已是卧床近一个月。“复选可做好了准备”“不用准备,我什么都不会”他听出她语气的不悦。其实他不过是想他和苏穆风相识一场,也乐得成人之美,可万一关于烈王府那段往事的传言有虚烈王,他是不肯得罪的。“有什么打算”“什么也不会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活着罢了”“什么”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活着”但凡入选的女子大致分为两类,一类的打算进入宫闱,力争上游,一类是早已买通了关节,只待撂了牌子回去嫁人,而她这个答案他还是头回听到,真是有趣。“对,好好活着”她加重了语气。明明是没好气的应付,却似唤醒了自己。在经历了前世病痛的无力,她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个念头岂非就是活着她经常在冲动之后无尽恐惧岂非就是为了活着她失足落水拼命挣扎之际脱口呼出“救命”岂非就是为了活着面对眼前这个人的威胁她怒不敢言岂非就是为了活着是的,她怕死怕得要命,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或许可以视死如归,可是她她不勇敢,她承认,而且经历了前世今生,她深深认识到,其实活着,看似简单,实则不易,有多少的天灾人祸随时会降临,令人猝不及防,她已是深有体会,才会余惊不散,况前途未卜如此来讲,好好活着岂非奢望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活下去的,一定他看着她紧绷的神色渐渐舒缓,最后唇角微翘笑了。她的唇形小巧好看,唇瓣如花,就这么弯弯的翘着,几分俏皮,几分可人。潭水折光,虚虚柔柔的映在她的脸上,盈盈而动。她的笑容就迷离在这一片光影之中,粲然嫣然,如梦如幻。他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过一个女人,竟未发觉自己的失神。“你怎么会认识我哥哥”一双眸子盯住他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生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眸子,如水潋滟,如晶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