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么个能为你承担骂名,甚至还能给你钱花的臣子,哪里有不喜欢的呢只是冯霜止觉得堵,拿着账本也为和珅担心,可和珅不过是说:“做不做都一样,君要臣死。”刘全儿的事儿倒是问出来了,原来是这人觉得自己配不上微眠,看着很爽利,其实是自己闹别扭,把微眠给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最后病倒了,刘全儿那真心也就来了。冯霜止跟和珅两个人一说和,便给他们定了明年二月的婚期,在成亲之前照常在两位主子跟前儿伺候。和珅最近的大事就是处理江南那边的事情,估计明年都还要继续忙,主要是官场垮了之后,利益要重新分配的问题。他最终还是分出了一些利益出来,只不过却是给了福康安,孙士毅跟李侍尧只沾到了个边儿,可把那两人给郁闷得,听说找了无数的美人准备送给和珅,只不过消息传出来之后,是和珅厌恶他们,冯霜止更厌恶他们。冯霜止已经跟国泰打了招呼,逮到了把柄就往和府这边扔,千万别客气。至于冯霜止,她最大的事儿就是没事儿。若说是有,估计算是熙珠那边的事情了。熙珠嫁给了阿必达之后,很少出门,不过前几天传出喜事来,说是已经怀孕了,因为公公是阿桂,今年也有了进宫的机会,便是已经送信给她,回头要一起来这里的。另外有一件冯霜止来说可有可无的事情,应当是陈喜佳了。她是后来才听说的,乾隆命令福康安休妻,陈喜佳便成了个被休的女人,便收拾好了细软,回了江南去。陈宏谋是罪大恶极,已经定了秋后处斩,不过乾隆顾念他曾经是个清官好官,也不对他的家人多做处置了,更何况好歹陈喜佳也嫁过福康安,当初还是他给赐的婚,表面上不好做得太绝。只是冯霜止在陈喜佳走后一个月,偶然去恒泰斋挑选礼物的时候,瞧见穿得素净的刑部侍郎王杰,他站在那里挑了块玉佩,百年瞧见了进来的冯霜止。冯霜止本来是想跟他问新年好的,只是看他表情不大好,于是改了口,问他怎么了。王杰只是说,听到从江南来的消息,陈喜佳害病没了,已经安葬下去几天。又说大年节地不该说这些,只是这年当真过得不舒坦。原来他穿得那么素,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还是当初喜欢过的人,如今人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她是好是坏,都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冯霜止回忆起当时跟陈喜佳认识时候的场景,竟然都有些记不清了,在江南的赏花会上,游廊下,画舫里她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只能说:有定数。王杰也重复了一遍,说:有定数。可是很久以后,王杰才告诉冯霜止,陈喜佳不是死在江南的,是半道上就被人一刀刺死的。帝王心,深不可测。、第八十一章 宫宴二十九的晚上举行宫宴,和珅这边早就收到了邀请,大部分在京任职的官员或者是回京过年的官员,都能够得到宫宴的机会。作为命妇,又算是曾经太后跟前儿的红人,现在宫中惇妃眼底的好同盟,冯霜止受到的优待绝对是不低的。大年将过,二十九举行了宫宴之后,年三十儿就能给旁人过年的时间了,皇宫里这宫宴的时间也是挑得极好的。非有头脸的命妇不进宫,按理说进宫是件体面事,可到了冯霜止这里,却变成了苦差事。二品命妇的服饰也算是沉重了,但更沉重的是冯霜止这心。出府之前,和珅没说话,看了她许久,才道:“你似乎在担心什么”冯霜止想到惇妃前几天说的那话,这心里就老不舒服。“进宫再看吧,惇妃娘娘前儿跟我暗示,想要皇上给我们家团子跟十格格”和珅忽然皱了眉,“孩子都还这么小,日后的路当是他们自己选,怎么”皇家就是这么个状况,若是真的赐婚了,想必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呢。怎么说,惇妃也是向着八阿哥的,尽管八阿哥不是她亲生,可她跟八阿哥亲,对惇妃来说,八阿哥登基就是最好的。现在很明显,乾隆心里已经向着十五了,估计十五登基还是个必然,和珅摊上个惇妃当亲家,可不是什么好事。除此之外,团子日后到底是怎样,和珅跟冯霜止都不清楚。和珅还好,冯霜止对这种提前就将两个人的亲事定下来的事情,极其反感。所以现在她脸色有些发冷。和珅想了想,道:“你进宫只看着办便好,说实话我看皇上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到底能撑几年还难说,开罪了惇妃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是宫中一介妇人,还看皇上的态度,见机行事吧。得罪了皇帝也是不打紧的。”最后这一句,隐隐约约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了。因为上次永琰来他们府里,和珅跟永琰这边,终于算是开始了接触,兴许最近又在谋划什么吧冯霜止没多问,只是一直在想,到底和珅知不知道福康安也是支持永琰的最近这两人在朝廷上是一如既往地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拢了拢披风,上了马车,车轱辘压着雪花,便往紫禁城而去了。宫禁森严,路过的家家户户都是明亮着的,和珅与她坐在一起,便抓住她的手指,忽然便瞧见了她腕上这景泰蓝的手镯,“平日里不大见你戴首饰,这时候看,却是皓腕如雪。”有他这样夸老婆的吗冯霜止抿唇一笑,手指摸了摸那手镯,道:“自家庄子上打的,瞧着也喜欢,天津卫那边还有人给你孝敬了水烟,真真笑死我。”和珅是个不抽烟的,临近年节的时候,下面什么孝敬都有,和珅当真是收到了好几袋上好的水烟的。他道:“水烟给了纪晓岚那大烟袋子,他倒是喜欢。”“纪晓岚聪明得很。”冯霜止说着纪晓岚,想的却是刘墉,相比纪晓岚来,刘墉才算是个老奸巨猾的。和珅眯了眯眼,道:“翻过年怕是要出事儿,只是年节这边给压着而已。甘肃布政使王亶望擢升了浙江巡抚,这人不是我提上去的,说是八阿哥那边提上去的人,这人与我素来不合,放在江南怕是要出事。至于孙士毅和李侍尧这两个,前儿一阵不满我割给江南的官场盘子不够多,也是要背后做鬼,看我开年先料理了这两个。”乾隆四十一年,似乎便要这样过去了,而和珅竟然已经做好了明年的规划。他慢慢跟冯霜止说着,“要紧的是稳住江南那边,这一年因为连霜城那边收割起来的利益,来年给稳住了,我在朝廷便算是完全坐稳了,我一说话,便是大半个官场的声音,谁还敢来驳我们福康安这人我也是看不惯的,只不过前不久才知道他也是十五阿哥那边的人,好在我与他不必联手合作什么的,只需要继续唱对台戏,即便是有人知道福康安站在十五阿哥那边,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皇帝那边也安心,他的臣子不都被人笼络了。帝王之术,便在于权衡二字。皇帝在权衡,我们也就让他权衡。”这是冯霜止感觉着和珅这说话的语气很平缓,可是这平缓下面又藏着些暗色的风浪,风吹起来一点便息下去了。她将头枕在他肩上,便一弯唇:“男人们的算计。”和珅笑出来:“男人们的算计,还不是为了女人”冯霜止掐他,“老不正经。”“这还没老呢,就开始不正经了。”和珅叹气,“在霜止眼底我已经这样不正经,回头真老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呢。旁人说我是大清第一美男子,在霜止眼底怕还不及团子半分”她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难受起来,将眼睛闭上,似乎要睡着,便说:“若真能老,你也是第一的。”什么叫,若真能老和珅微微侧过头看她,却见她已经在小憩,压下心底的疑惑,他不说话了。一路马车靠近了宫门,便下了车,和珅往前,带了冯霜止走,今日人人都穿得喜庆,毕竟还是年节上的宫宴。不管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到了这个时候,开心不开心的都将那笑脸露出来。临分开前,和珅要她小心着一些,不过后宫里也不必太过拘束,左右里面认识的人不少,遇到个什么人都能接应她。冯霜止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今乾隆越发昏聩,宫里的眼线已经将皇宫埋成了个筛子,更何况福康安这样的人几乎是在宫里长大的,若说没几个眼线,那才是奇怪了。如今永琰得势,宫里的人大多墙头草,看着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冯霜止在宫里反倒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加自由了。毕竟因为走到哪里都是眼线对乾隆来说,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可他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冯霜止被领进翊坤宫,拜见了惇妃,惇妃见了冯霜止那个亲热,过去就把人拉了起来,便道:“终于见你过来了,我这边为你找了你当日的好友一起坐,回头宫宴完了别忙着走,事儿还有呢。”她倒是想宴会之后便走的,只不过明显不大可能。命妇这边都是惇妃在主持的,当初的令妃,如今的惇妃,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愉妃。这宫里的人换来换去,冯霜止已经有些生厌了。她对惇妃的态度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因为冯霜止似乎惯常便是这样的态度,惇妃等人也没说太多。冯霜止过去是跟熙珠坐到了一起,毓舒还在禁足之中,即便是年节也不敢出来,现在冯霜止当年认识的人竟然也没剩下几个了,还有认识的也没资格到这宫禁之中来宴饮。坐在熙珠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就有一种很冷的感觉。熙珠看她神情有异,便问她道:“许久不见,怎么看你还恍恍惚惚的”冯霜止一怔,将表情收敛起来,只笑道:“只是忽然想到毓舒她们了,陈喜佳也没了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听说你有了身孕,家里可还好吧”熙珠娘家明瑞战死之后,她便算是没了依靠,好在阿桂明理,当初跟明瑞的关系也是不错,疼爱熙珠倒多过他儿子阿必达,尽管夫妻两个人的日子是磕磕绊绊,可这么多年过下来,竟然也算是没闹过什么大的矛盾,兴许这才是小夫妻的相处之道。熙珠整个人都比较中庸化,要说跟屋里男人闹矛盾,可能性是不大的。“我身子自然是好的,自从听说有孕了,府里人人都看顾着,我这不也到宫里来了吗明年阿必达那边便由公公给谋了个江南布政使的差事,这还得亏了你家和珅。”熙珠一脸笑意地说着。可冯霜止却忽然之间皱了眉:“阿必达去江南,你呢”“我身怀有孕,不宜舟车劳顿,只能他自己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熙珠脸上也有些黯然。她跟阿必达到底有没有感情,冯霜止也不清楚,可时间长了有感情倒是有可能的,婚前多半是不曾有的。熙珠有孕,明年阿必达却刚好要去江南,这事儿可麻烦了。说什么“亏了你家和珅”,冯霜止听着有些不是滋味,江南若是没和珅插手,事情不会闹得这么大,单凭王杰一个人至少不会牵出这样大的一盘棋来,只是王杰毕竟还是成为了和珅的棋子,在江南这件事上王杰除了多了一大堆的仇人和升官之外,没得到别的了。犟驴王杰还是当初的那个,旁人恨他都来不及的。闲话一阵家常,宫宴开始,冯霜止她们这一桌又来了人,不是别人,恰好是那孙夫人和李夫人,孙士毅跟李侍尧在官场上交好,这两家的女眷也是时常走动一起打牌之类的,如今这两个女人相携走过来,便直接上来巴结冯霜止了。当年还冷嘲热讽的,冯霜止自然是记得,只不过现在一转脸就变得热络起来,冯霜止也没说别的,照样应付着他们。翻过年和珅就要对付孙士毅和李侍尧了,现在冯霜止却不露出半分的端倪来。孙士毅官位比较低,李侍尧却是个难办的,还是大学士,皇帝也喜欢他,不过和珅势大,能做到哪一步,旁人是不清楚的。宴会进行到中间,熙珠请冯霜止出来,两个人到偏殿里坐了一会儿。冯霜止一垂眼,道:“我与熙珠姐姐相识这么多年,姐姐心中装着心事儿,我不是不清楚的,有话便说吧,妹妹能帮则帮。”其实方才已经听出来一点了,只不过到底还要熙珠自己开口而已。熙珠与冯霜止相交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开口求过冯霜止什么,冯霜止也不曾求过她,两个人一直都是平等姐妹相称,知交甚久,如今要熙珠开口说,她毕竟觉得有点难为情,只不过终究还是心底的那些想法战胜了她抹不开的面子。熙珠苦笑了一声:“霜止,我不曾求你什么,可阿必达的事情”果然还是阿必达。冯霜止听熙珠继续说。熙珠道:“不是人人都能像你家和珅,到了江南还能坐怀不乱,我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后宅里有小妾,阿必达若是去了江南,不能带我去,便只能带那些小妾走,兴许还要留下来两个麻烦的,我我不想他去江南当初这事儿是阿必达去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