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高尚。现如今她娘失踪数日,于名节有损,可皇帝却赐封这样一个称号,不正是因为如果她娘就这么死了,也能对得起贞妇这个称号,这样的赐封行为不正是要逼她娘去死直到母亲讲出所有的事,颜含玉才明白多年前母亲为何要跟她说对不起。那愧疚自责的语气,即使过了好多年,她每每想起都难以释怀,铭刻在心。原来母亲竟是顾念自己的出身,因为这个身份母亲担心庇护不了她,反而会伤了她,才会踌躇、软弱。她真的不再责怪母亲,母亲那些年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她竟只以为母亲是为了父亲的亡故才会变得懦弱。“娘,你别说了,我明白了。”如若是上一世,母亲跟她讲这些,她还不会明白其中缘由。说到后面,林素馨早已泪染前襟。想到上一世,颜含玉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一切事皆由母亲一人承担,对母亲添了几分愧责。母亲不正是为了不让她忧心多虑才不说的吗汴梁。出了汴梁城的颜静香一路避着人走,可还是遇上抬着轿子赶着进城的吕家人,也不知轿子里面抬的是谁,外面的骑马的人正是吕八郎。颜静香自然是匆匆忙忙的躲,跑了老远,本以为躲过了,哪知吕八郎却已经鞭马追上来。“喂,你去哪里”策马拦在她身前,马头对着她喷出雾气。颜静香往旁边避开。本来不是不是相干的人,颜静香也不想跟他周旋,长眉一挑,眼角上扬,“我去哪里还要你来管”在家被管束就算了,来个外人还要管着她。她语气不甚好,说着径直就走。“喂,天快黑了,你应该进城去。”吕八郎的马又拦过来。喂喂喂,她没名字吗竟然叫她喂颜静香音调上扬,“喂喂喂,我出城还是进城不要你管好马不挡道快快让开”吕八郎没让开路,如果她不是颜含玉的妹妹,他还真的不会管。一个弱质女流独自走夜路,也不知她是真的胆子大,还是太蠢“城门快关了”“我不回城,你要回去请自便。”颜静香让到一边,假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这是城郊,到时候天黑了你一个人不会害怕”他提醒她。“我不怕,才不会怕”她可是梦想做女侠的,怎会怕一个人走夜路听她这么说,吕八郎也不想管了,准备离开前嘱咐了一句,“那你一路小心,前面有坟场,天黑路滑,可别摔下去。”颜静香的脸一拉,心里砰砰跳了两下。吕八郎蹬马就走,也不看她。颜静香瞪着着他的背影,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竟然真的鞭马就走,头也不回。“喂喂喂”她大叫,“吕八郎”迎着风大喊大叫,还有寒风往口灌,颜静香哆嗦了一下。“吕八郎,你什么意思”她气的又是大叫一句,“你走就走好了,干嘛跟我说”后面两个字她想想就会觉得吓人天眼看着沉下,周围静的只有寒风呼呼,冷的她把帽檐直往下拉。出城前她可是看过舆图的,印象中出了南薰门一直往前左转就是草甸子村,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走到那里找户人家借住一晚,明天一早继续赶路。这会儿被吕八郎那句话吓的有些不敢往前,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远处隐隐的光亮忽闪忽闪,这么看来真是有些阴森可怖。第二百九十八章残月悬空,清寂皎皎。也不知是月光,还是雪色,遍地生银光。枯树草桥,萧条清冷。沿河如银河的一条路上,孤独的一道身影脚步匆匆。颜静香紧紧抱着包袱,哆哆嗦嗦的走着,连牙齿都在打颤。寒冬腊月在夜里出行简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她现在不仅仅冷,还因为心里实在害怕。如此走在路上的时候,颜静香心里一直在骂着吕八郎来转移注意力。直到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她靠到路边,腰间的软鞭抽出,一身戒备。马停在她前面,看清楚来人是吕八郎,她还一阵惊喜,可面上没显现出来。吕青杨刚刚下马。她手里的鞭子“啪”一声就抽在那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在寂静的夜晚声音显得格外尖锐,马蹄扬起,撒腿就跑。吕青杨还来不及去拉缰绳,马蹄落下,他险些被踢,忙闪身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儿跑远。“你这是做什么”他好心回来看她,她竟然驱走了他的马。颜静香只想把刚才的愤怒发泄一下,可把他的马儿赶走总归不对,为了掩饰愧疚,她跺脚,“谁让你吓我吓了我还直接跑了”他吓她,她便抽他的马泄愤这理由他竟无法反驳。他回来是想送她回城的,失了马,就算两人现在走回去,城门都已经关了。“吓走我的马,我还怎么回城”“哼,我才不管,那是你的事。”她转身,软鞭往腰间一缠,包袱往肩上一甩,不再理他。就是要让他失了马,至少让他陪着一起走个夜路,总好过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等明天就跟他分道扬镳。吕青杨要知道她打的是这个算盘,怕是会策马就走。他趋步跟上,走在她身后。颜静香刚才惊了一身冷汗,身上这会儿只觉得发寒,又越来越冷,冷的直打哆嗦。她出门已经穿的够多,加了袄,又换了靴,帽檐已经遮在了眼睛上面,露出来的鼻子和脸都快冻僵了。连走在她身后的吕青杨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吕青杨脱了披风,递过去,“给你穿。”颜静香也不跟他客气,道了一声谢,裹在身上。吕青杨只觉得她跟她姐姐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情,穿一个外男的衣裳也不知道犹豫一下,竟然接了就穿。颜静香经常在陆家,陆家大公子对她从小就颇多照顾,她平时也跟陆家几个公子玩在一起,自然就少了一些男女大防的顾虑。颜静香赶路,走的并不慢。须臾,他开口问,“你姐姐还好吗”“她把自己关在院子关了好几天,连我也不见。”今天满京城都在说大伯母的身份,是南唐的遗公主,李后主的女儿。颜静香听了这事,第一时间就跑去看姐姐,哪知姐姐却已经偷偷离家出走。又沉默片刻,“你明日会回城吧”“不回。”找不到姐姐,她是不会回去的,又提醒他,“你明天回城,可不许泄露我的行踪。”吕八郎愿意回来也只是出于她是颜含玉的妹妹,可这是人家的妹妹,不是他妹妹,他可怎么继续过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出城到现在,颜静香已经走了不少路,腿早软了,脚恐怕都磨破了。想到刚才把他的马打跑,后悔极了。有匹马骑着,也能快些,干嘛自作孽把马赶走越想越后悔。颜静香自我安慰,总算有个人陪着她,也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也不至于是她一个人走夜路“我大伯母真的是南唐的公主吗”满京城传的煞有介事,颜静香基本已经信了。“非议已经失踪的人,定是有人别有用心,你还信这个”后面一句话完全是自言自语,“果然是笨”颜静香帽檐裹得严实,没听清后面一句话,只问,“不是真的吗”“事情真假我不知,可有人心存不良是真的。”清源公没了,已经发丧京中,同时又传出颜家大夫人的身世,巧合的事情大多都是人为,如此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的。是好意还是坏心,吕青杨不清楚,他只是觉得颜家大夫人的失踪没那么简单。“心存不良”想到她姐姐离家出走,颜静香担忧,“那我姐姐不会出事吧”“你姐姐在府上会出什么事”“我姐姐”不在府上。颜静香咽下后面那句话,她姐姐私下走的,不能告诉别人。颜含玉去洛阳的时候悄无声息,进清源公府的时候却是正大光明,以太傅孙女的身份接母亲回府,这无疑是向外人证实了颜大夫人林氏的身份。清源公的目的无非是让全天下百姓都知道他李唐嫡支的子嗣绝迹,所谓的仁义之君不过是表象,让全天下百姓都给当今皇帝记上一笔。这个目的达成,她母亲的身份与外人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她母亲的身世满京城已经传遍,齐王知道母亲的身份,当今皇帝又怎会不知南唐国已破,李后主薨逝,他的子嗣尽绝,她母亲更是嫁为人妇,这一切的关系已浅,留下的只是外人不知内情的闲言碎语。当年后主被俘汴京,怕是就已经备受轻视。母亲高嫁,又曾受过多少轻视南唐皇室的嫡支只除了母亲再无一人,如果她母亲无故去世,当今皇帝必然会受到更大舆论的谴责。母亲来了洛阳,到了清源公府,失踪数日的疑案有了结果,也就不会再受名节有损的困扰。月色朦胧,氤氲开来。一抹黑影沿着房檐迅速移动,悄无声息,直到停落在一间闪着烛光的僻静房顶,黑影一跃,隐没在黑暗之中。“楚凡,此次的事多谢。”母亲失踪,查无踪迹,颜含玉六神无主之时,得知母亲到了洛阳,这还多亏了赵贤派人一直暗中庇护。颜含玉想,或许从这一世遇上他开始,冥冥之中他们的牵连就再也不会断。她救他,他帮她。“颜小姐客气了,王爷说过,颜小姐的事就是我们秦王府的事,颜小姐尽可随意差遣。”“他,可还在江北”“此事下属还真的不知。”“他是不是要去很久”颜含玉想到那次他悄悄回来,却原来只是为了跟她告别。此一去,他怕是至少要回了春才会归来吧。第二百九十九章颜含玉也终于明白为何赵贤会亲自去楚州,却原来那些江淮一带出没的水匪是南唐隐匿的阎水军,连当今皇帝都想得到的一支水军。隐匿十年,又在十多年间无形的壮大,由此可见那阎水军的不一般,精战,通商,富养一岛,这样的能力无人可比拟。与其说皇帝想得到那支水军,不如说他更想得到那块富饶的盐场。她也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关于阎水军的记载。阎水军的由来只有只字片语,书中记载阎水军由南唐文献太子亲自编制,文献太子忠烈武勇,练习攻战,和士卒同甘共苦,颇受拥护,服众。文献太子是唐元宗嫡长子,正是李后主的长兄。关于文献太子的记载似乎并不多,她在汴京从未看到过,还是在苏州,从外祖父的书房找到过一本书,正是记载文献太子的事迹。文献太子名李从冀,初封楚江公,又迁移为南昌王。唐元宗嗣位时,就曾在在烈祖宫前盟誓,相约兄弟相传,故而长子李从冀从年少时就被外放,留守东都扬州,封楚江公。后来其叔封皇太弟之后,李从冀徙镇润州驻守,被封南昌王。当年后周军队攻占广陵,吴越也入侵常州,此时李从冀驻守润州,局势危急。考虑到李从冀年少,元宗匆忙间欲召回李从冀。可金陵众将都以为,一旦主帅临敌逃离,必定军心涣散。有部将进言:“南昌王虽年少,然元帅之重,众心所恃,忽弃其师而归,则部下必乱,归欲何之”李从冀非常同意他的见解,元宗知道后,即日就打消了召回李从冀的想法,大举整兵备战。而李从冀也慨然决定与诸将同守润州,拼死一战,绝不独生。一时之间全军上下士气大振。面对强敌,前军连续战败,李从冀了解到都虞侯柴克宏英勇善战,就以自己的生命担保破格提拔柴克宏为前敌主将。众人皆以为临敌换将,实为不祥,一旦战败,罔顾王命,后果不堪设想。但李从冀不为所动,而柴克宏也心念恩情,越战越勇,在稳固润州之后,又率兵解救了常州之围,大破吴越军,斩首万级,俘虏了十多位将领。李从冀考虑到局势危急,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举动,就下令把所有俘虏将领全部在辕门前杀死,全军为之振奋,众人赞其决策英明,从此拥戴南昌王。李从冀为人沉厚寡言,少年英勇,上阵时临敌不逃,可见其有胆略;战局混乱,择良将于瞬息,可见其有眼光;以性命担保,与将士同生共死,可见其有决断,精通带兵之道;斩俘虏于军前,大壮南唐军威,吴越为之胆寒,可见其勇毅。由此可见李从冀是个有眼光,有决断,有勇毅的皇子。随着多次战争的胜利,在军中李从冀的威望远远高于其叔,为安军心,李从冀被封为太子,入主东宫,参决政事。北方混乱时,南唐在江南尚称强大,可后来赵宋入主中原,天下局势已经大改。唐元宗为图生存,早已对后周称臣。正因为天下局势已变,一统大局基本奠定,元宗册立李从冀为太子,引赵宋不满,李从冀强势的性情于赵宋不容。唐元宗深知,以南唐国力已经很难对抗强大的北方政权,是后周也好,是赵宋也罢,南唐最终的出路只有覆灭一条。对抗只可能招来更多的杀戮,更快的毁灭。而屈服可能还可苟延残喘。元宗求安,因此李从冀最后的结局就是失位,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