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我请了先生,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读完一卷书,识得数千字了吧,也可能远远不止。”“先生常夸我聪慧,可我觉得自己痴愚,除了爱看书习字,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好,祖母因父亲的亡故对我抱有偏见,觉得我是不祥之人。母亲孤苦也受不到祖母的顾恤,我常常自问,我要如何做祖母才会待我们母女友善。”“五岁那年我被母亲无意推下水,差点丧命,我怨恨了母亲半生,却不知母亲那时已了无生意,亦有寻死的念头。”“可也是那次落水使我劫后重生,大梦一场。我梦到母亲离世,而我一生病弱,做了一辈子的书呆子,亦在大好的年华死去。”赵贤突然想起她昨晚的抽泣声,声音凄切,低低的抽泣声流转在他的耳边。“赵贤,我不想死。”想起她昨夜醉酒之后哭泣,那一声声悲切的说着她不想死,原来内情竟是如此死后重生,匪夷所思。颜含玉想或许那一生就是一场梦而已。“赵贤,你相信前生吗”她的眼波如水,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尽的情绪。“我信。”把一切倾诉出来,颜含玉只觉得轻松无比。她明媚一笑,“前生命薄,这一世我一定好好活着,不苟且,不贪生,心之所愿,必不违之。”她不会再做违心之事。第二百五十八章 告白颜含玉这天跟赵贤说了很多话。望着太阳渐渐西沉,她从多年前的初见讲到自己的命运,再讲到当下朝局。“那年魏王还是武功郡王,却在元宵当日薨逝,而我在街上惊马受伤,原是毫无干系的两件事,可年前我得知一件事,让我的马儿受惊的响炮是宫中之物,我竟不知道从那时起我就成了宫中之人的眼中钉。”颜含玉继续道,“武功郡王出阁未封王位,可一步一步下来尤可见先皇对武功郡王的有心栽培。赵贤,你觉得武功郡王会自尽吗”引火自尽,如此激烈的行为,武功郡王会做吗提到赵铭,赵贤气息微变,紧握了拳。他二哥性情正直刚烈,可也不是傻子,引火自尽,如此行径实在是太过偏激二哥在宫中被皇叔训斥之后,他二哥不愿担着有谋逆心思的诟病,在皇叔寝宫外跪了一个多时辰。赵铭让人隐瞒着他,等他知道的时候二哥已经在府上出事。二哥虽刚烈却不是偏激之人。“当今皇上登基,因金匮遗诏加冕,可诏书无一人看见,只一句诏书藏于金匮,堵悠悠之口。先皇未尝明旨降诏,就说明无心让当今皇帝登基。先皇薨逝的太突然,太子未立,当今皇帝在当时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手握兵权,控制满朝文武权臣,登上帝位。如此野心,昭然若揭。”颜含玉所说赵贤如数尽知。皇叔有野心不假,二哥的死他也心存疑虑,可坐上皇位的毕竟是亲叔叔。他原是深信皇叔不会有杀侄之心,毕竟皇叔不曾亏待于他,可几次死里逃生,让他不得不去证实此事。皇叔的步步紧逼也令他彻底失望。然而父皇的旧臣多有被皇叔所换,他势单力薄,朝局局势难改,如何能跟皇叔对抗相斗如此,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让世人忘记有他这么一个王爷。“昨夜遇上了赵小三爷,赵峰打了他,也不知梁国公会不会找你的麻烦”赵贤道,“梁国公此人讳疾忌医,赵小三行事荒唐,梁国公是清楚的,我让赵峰今日一早去梁国公府道歉,梁国公受了。听闻梁国公要把赵小三送离汴京到洛阳族亲去,赵老夫人劝言说是他刚成亲不久,再给他一次机会。”梁国公接受道歉亦表明他会好好管教孙子。赵小三爷刚成亲就送去洛阳族亲,对新妇亦是不公。“梁国公活不久了。”颜含玉掐算了时间,开口道。“梁国公虽说身体欠佳,可也没到了卧床不起的时候,如何会”赵贤疑惑。“总有人不想让他多活两年。”颜含玉记得上一世梁国公是在母亲病故前亡故的。金匮遗诏最后一个知情者亡故,再有齐王的事败露,传兄弟位的诏书便再无用处,楚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遗诏内容应是,先皇传位于其弟廷宜,廷宜之后传位于世林,而世林复传位于赵铭。有这样一份藏于金匮的遗诏,皇帝却存了心要册立楚王为太子,也休怪齐王有谋反之心,册立皇帝之子,齐王肯定会坐不住,第一个就会站出来抗议。如今梁国公在,齐王在,皇帝便不能册立太子。赵贤心下恍然,“如此的话,只有逼梁国公回洛阳,兴许会躲过一劫。”颜含玉表示同意。梁国公是金匮遗诏的重要见证人,他必须多活两年才是。且说楚王拿着诏书,骑着黑马一路回宫,到了文德殿。皇帝听闻他拿回圣旨,且旨意未宣,大发雷霆。“你好大的胆子在宫中御马出宫不说,还抢了朕颁发的圣旨,你意欲为何”赵惟吉直挺挺的跪在皇帝面前,语气坚定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旨意未宣,亦未昭告天下,如今还有收回旨意的机会。含玉不想嫁给恭弟,还请父皇收回成命”“混账朕亲自写下的旨意你竟然让朕收回你压下给你赐婚的圣旨不宣,是不是也想把你的旨意拿出来跟朕说你不想娶,求朕收回旨意朕念你行事稳重,那件事没办你,如今你倒好,来让朕收回给别人的旨意,你到底想怎样反了我不成”皇帝拍案大怒,他的双眼圆睁,近乎要喷火,怒不可遏的掀翻了面前的奏章,正打在赵惟吉的脸上。赵惟吉纹丝不动,依旧保持双手端着圣旨呈上的动作。他依旧是那句话,“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只这一份圣旨。”“朕,不会收回。”皇帝咬牙切齿的说下这五个字,怒极转身而去。赵惟吉依旧不动,他已经不求父皇会收回自己的赐婚圣旨,可含玉的圣旨他怎么说都要求收回。他想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如何能放弃说服父皇的机会左不过就是被削了王位,移出东宫。在城郊的颜含玉后来真的累了,直接靠在赵贤肩上,低声说,“赵贤,你能不能陪我做一场戏”“你想做什么”他温声问。颜含玉抬眸望着他,眸光清亮,灼灼生辉,下一刻她抬起头,唇就凑到他的脸上。温软细润的唇轻轻碰到他的脸,赵贤气息一滞,身形纹丝不动,似是全身都被定住,他望着她的目光不转。“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低哑。皇上已经给她赐婚,她如何还能跟他在一起清润低哑的嗓音,却是隐着另一种魅惑。颜含玉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再无一人比得上他的嗓音。她的目光犹如天上灿星,闪亮着星星点点,似乎在发光。“我知道。”她的声音低软,说道,“我想让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颜含玉喜欢的是秦王赵贤。”她似真非假的告白。说是一场戏,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说的是真的。她攒紧了手,手心都是汗渍。她生怕他觉得自己是不安于室的女子,可她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如若让她认命的接了圣旨,她们颜家就会跟齐王府捆绑,到时候落败的是他们颜家,她怎么能看着颜家落败。让全汴京城都知道清容县主喜欢的另有他人,此事或有转机。第二百五十九章上有皇权镇压,颜含玉不想继续委屈求全。不苟且,不贪生,不畏死,颜含玉现在活着的目的只想好好肆意一回。一场戏也罢,只要赵贤愿意陪她演下去,她便当这是真的。回去一路,颜含玉都靠在赵贤怀里,似睡非睡。天色已暗,她其实也饿了,还有些累,如此困倦袭来,即使坐在马背她都差点能睡着。他们身后跟着邓广和楚凡,邓广骑着马,后面还牵着一匹,正是颜含玉借楚王的马儿。刚进城就有太傅府的人迎上来。“你可算回来了”太傅府的人刚上前,就听后面一阵马蹄声,紧跟着是一道不善的洪亮声音。原来是骑着马正面而来的郭擎,他夹着马横拦在他们马前,指责道,“好一个太傅孙女,清容县主你是一走了之,躲了半天,你可知道楚王爷为了你在宫中跪了整整一个下午触怒皇上不说,到头来还被皇上遣出东宫。”“郭子”陆佑涵跟在后面喊了一声。“我哪里说错了你们一个个都帮她说话,而她无情无义,抗旨这种事让王爷一个人承受,全是为了这个女人,王爷受了难。”“秦王爷有礼”陆佑涵对着赵贤拱手道。“楚王为了我在宫中跪了一个下午,此话怎讲”颜含玉已经清醒了大半,急忙问道,“我祖父呢”“怎么原来你还记得太傅大人”郭擎讥讽,句句不善,“王爷为你的婚事抗旨,你还想着太傅大人能置身事外”陆佑涵见她神色紧张,说道,“楚王爷听闻赐婚圣旨,出宫夺了圣旨,回宫请皇上收回旨意。皇上不应,王爷跪了整整半天,皇上大怒,令楚王爷立刻遣出东宫居住,幽闭宫外,太傅大人后来也赶到了宫中。”原来她离开之后,楚王拿了圣旨回宫。颜含玉震惊极了。“陆大公子,那是楚王的马,还请交给楚王。”“好。”“多谢。”颜含玉道谢之后不再多说,半偏着头跟赵贤说了一句,“我们去齐王府。”“是齐王请婚求旨,你去见齐王又有何用我就说你这个女人没心没肺,楚王爷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置之不理”郭擎看着她的背影扬声怒道。“郭子,好了别说了。”陆佑涵轻责。“我别说了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鬼迷了心窍,我郭擎可清醒着王爷为那个女人连东宫之位都可以舍,她要是不回报,我郭擎第一个饶不了她你们谁也拦不住我哼”郭擎哼声说完鞭马回去。风带着丝丝凉意,汴京的城内外都是形色匆匆归家的身影,天空越来越沉,四处已经安静了大半,只听得倦鸟归巢的鸠鸣声,最后留下一片静谧安详。“这是最后的机会。”颜含玉低声呢喃。赵贤和颜含玉驾着马来到齐王府门口。高门阔府,齐王府的门上的灯笼已经点上,幽幽的放着光。“秦王请见齐王,还请通告。”赵峰跟在后面,下马,对着守卫扬声道。赵贤率先下马,又扶着颜含玉下马。守卫拱手道,“秦王爷,我们王爷已下令今日任何人都不见。”颜含玉清声道,“请告诉齐王爷,太傅府的孙女也来了,齐王昨日还说我什么时候我见他都行,不知这话可是算数”那门口的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守卫进了大门。“阿嚏”风有些凉,颜含玉捂着鼻,低头小声的打了个喷嚏。赵贤站在她面前,正帮她挡着迎面而来的风,他伸手解了身上的披风为她批着。颜含玉扬眉一笑,人虽疲惫,可他一路陪着,她便觉得安心。来见齐王爷她也清楚是下策,可有楚王在宫中为她推波,在皇上面前为她拒婚,她如今找齐王就会多了三成的机会。颜含玉没想到的是楚王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垂眸掩住眼中情绪。听闻金匮遗诏内容是杜太后最先提出。先皇、当今皇帝和齐王三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听闻他们兄弟自小长在一处,先皇年长两个幼弟许多,对两个幼弟多有照顾,兄弟感情自然毋庸置疑。如若金匮遗诏内容属实,齐王以后登基便是名正言顺,而当今皇帝却让楚王入住东宫,虽无太子之名,却行太子之职。皇帝存心逼迫齐王。齐王为人贵不期骄,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当年晋王的地位无甚区别。可当今皇帝的作为不同,先皇信任自家的兄弟,信任晋王,才让晋王有机可乘,当今皇帝却是处处压着齐王,齐王早已心有成见,心生不满。然而不管楚王有没有遣出东宫,齐王若是不收敛还是会沦为上一世一样的命运。不一会儿,从齐王府大门出来的是赵恭。这少年一身娇贵尊容,样貌无双,性情也无他父亲的骄横,敦厚纯善,却因为皇帝的不容,齐王的野心,受到牵连,在房州那种凄苦的地方生活多年。“四哥。”赵恭拱手。“恭弟。”月上半梢,薄纱一般的云遮着,只剩齐王府门口的灯笼闪着幽光。赵恭的目光看着颜含玉,望着她清白无暇的面容,薄弱的夜光之下,只觉得如若仙子降临。赵恭的样貌不差,看中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颜含玉周身的气韵,温华清贵,柔顺雅致,让人觉得舒服。他浅声问道,“你来找我父王吗”“嗯,我有话想跟王爷说。”“是不是因为赐婚之事五哥在宫中为你拒婚,你来齐王府,是因为你不想嫁我对不对”赵恭喜欢颜含玉,可今日的事一出,他已经明白她无心于他。父王独断,突然到宫中求旨赐婚,连他都觉得惊讶。赵恭的一番直言,令颜含玉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