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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 / 1)

我艰难回答他:“知道华夷的哥哥”他依旧环着我,风依旧疯狂。但两人间的氛围已经有了微微的不同。风声渐息,待马儿停下蹄子,开始埋头吃草时,我才睁开酸涩的眼睛,第一个跳入眼帘的就是一条玉带似的小河,倒映着低垂的青云,发着清亮空灵的光。穆哥解下腰间的酒壶在河畔取水,一身青衣似墨染的宣纸,泛着玉色的光泽。取好了水,他径直将酒壶挂上马鞍,就要回去。我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和平常待我不同,忍不住问:“你这么痛恨周朝,那么一定看见我就烦吧”“不是烦”他盯住我,有淡淡的怒气:“是恨”我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他好像是真的恨,因此现在每看我一眼,就像盯着杀父仇人,吐出毒蛇般的冷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掐紧我的喉咙,希望我立马死去。但,明显沉浸在恨意中的他是痛苦的,所以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冰冷的眼神下,深藏着无法言喻的也许是十分残酷的故事。望着他,心中苦涩浓郁。“我母亲是楼兰人“他眯着眼缓缓撇过头,不愿看我:”她是楼兰第一美女,却爱上单于那样的人。嫁到蒙古的第一天,她就对我说过,要是有一天,楼兰终是湮灭在烽火之下,就请一定要挖出她的祖坟,祭出她的枯骨,以慰我先母在天之灵。”我被他平淡的话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不是”他笑得奇异:“不错,我不是你所想的十九王子而是楼兰皇子,我十岁那年潜入蒙古,单于老婆那么多,那个孩子病死,他也无暇过问。只是她太蠢,一旦事情败露,又有几个女子能逃过沦为军妓的下场”“那“我喉间干涩:“那么这次,楼兰会毁于一旦么”如果他不想身份公之于天下,那么向周朝臣服的楼兰,千古流传的异域文化终会泯灭于他的手下。他一心希望楼兰能够源远流长存在的母亲,在黄泉之下,流干血泪也不会原谅。他面向清冷阳光的脸上是近乎冷酷的神情,那一瞬似乎他才是蒙古之王,他才是带领蒙古人民翱翔高空的雄鹰。仅仅只有十来岁的他,浑身就已有掩不住的帝王之辉。那天他回答我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我要的不是保卫楼兰,而是蒙古,是你们周朝”王的气势仿佛磅礴欲发,令人不敢直视。我转过身,问出心中最想问得话:“你有想过华夷么”身后一片寂静。等了好久,我回身一望,原地已不见了他的踪影。我叹口气。大概这就是他痛苦纠结的来源吧。坐在狼河边思考良久,我才猛然发现了一件十分重要乃至可怕的事苍天啊他走了,我怎么回去草原像大海一样包围我,四海茫茫,不见人影,最怕的是会有狼群出现我坐在小河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身后有与我一样焦急的马蹄声响起,我心下一喜,正要起来。突然脖子一阵剧痛,那剧痛延伸到大脑,麻麻的痛感使我昏了过去。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身边大概是柔软的被褥,往上摸大约是金丝鲛纱床帐。安静的房间里,点着幽幽沉香。我慢慢地睁开眼,睁大一点,再睁大一点眼前依旧是模糊一片。揉揉眼,摸索着找到了水壶,沿着茶杯到了点水喝。沉寂之中忽然有人轻轻抱住了我:“周堇”我紧张身子松弛下来,抿口茶水:“华夷”“嗯”她捏捏我的肩膀,转到我对面,我只能看到她小小的轮廓:“你眼睛怎么了”“大概是遗传的,我母亲也有眼疾,本来可以凭靠医术过完寥寥此生,可惜中途发生了些事”我揉着干涩的眼,用茶水的热气滋润。她半天不做声,过了好久才道:“对不住”听得出她真心的愧疚,我安抚般地笑笑:“没关系,人嘛,磕磕碰碰总是有的,记得我三岁的时候,也瞎过一次,那时我吓得不得了,对着荷塘愣是不愿意走,最后还是我母亲把我抱了回去,过上几天就好了”她静静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我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婚礼上我还是能够应付”“我说过我担心了吗”她腾地站起来,竟带着哭腔:“你们都是这样,都会讽刺我”我站起来,望着她的方向:“华夷”“对”她哭喊着:“又是这个表情我不用你们可怜,我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告诉我,我就不用现在那么痛苦因为穆哥是楼兰的人,那么他就是我的敌人了我父亲何时变得那么陌生啊,我朝夕相处了八年的穆哥,他竟然要我暗中杀了他,阿堇,阿堇,你在哪里”她一边擦着泪,一边扑进我怀中:“阿堇,我好怕好怕,这几天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我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一旁是我父亲,一旁是穆哥哥,他们都笑着要我杀掉对方,我就要自刎。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我希望我们都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啊”泪水濡湿了我一大片的衣服,在她语序不清的哭诉中,我似乎感受到了身为皇家人深深的无奈。偏偏人是多情的。肩负天下苍生,无法将爱分给每一个百姓的皇帝,怎能不无情只因多情无用武之地,在政治上只能作为牺牲品,史书上更不会记载你为皇家付出了怎样痛心的努力。代代如此,我抚着已睡熟的她,我们只能服从。分割庭院之外是茂密的樟树林,它们经历了亘古岁月的洗礼,已经繁盛得像朵夏季的云盖住了一半的院子。所以就算是在这么闷热的三伏天,在阴凉的林荫下,我和华夷闲适地下起了棋。尽管,我们俩的棋技都烂的成渣华夷捏起一粒白子,自得道:“你看这棋子多么像我嫩白的皮肤啊真是什么棋配什么人”我无言堵住了她的棋眼:“嗯,的确是这样”华夷笑容一僵,随即不寻常地笑了笑:“周堇,你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吗”我瞧她一眼:“当然”“我记得你们汉人有个很厉害的先生,是很有主见的人,可惜你们周朝的天子却并不喜欢他,这是为什么”我略略思量:“因为周朝之前,群雄并起,每一个英雄都有胆量都有统一天下的决心。但是先生却叫他们坐以待毙,你觉得他们能够忍受辛苦建立的国家因为一言而被他人窃夺么”她淡淡的笑渐渐消失:“可是先生说的不对”“不是”我看着她眼中亮起的火光,低下了眼:“先生说得很对,但是不顺皇意,仅此而已”她的眼里,烛光微灭:“但是,对的道理总有人信的不是吗”我点点头:“对”似乎得到了安慰,她笑容灿烂:“谢谢你周堇”我拈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才下子。一个月,我在这算是古老的房子里呆了一个月,才知道这里所处周朝边疆的一个小城郊外。归功于找了我半个月的云鹤,他闯进林子里的时候发现了我暗自留下的绣鞋。循着一些蛛丝马迹才找到了我。听他说爹爹已经回去,我失踪的消息大半是传到母亲那了。我有些惴惴不安:“那母亲岂不是”“请郡主放心”云鹤皱眉道:“周大人自会细细斟酌”我愣了一瞬,笑道:“你是说,爹爹说我嫁给单于了还是失踪了”他面无表情:“无论哪种说辞,并不是都好,郡主应该比我更明白”明白我冷笑:“你们这是当我才几岁呢”云鹤没有回答我的话,身子像清风一样退到阴暗之中庭院之外。离去前,他耳语道:“半个月后,郡主处理完了事情,周大人让我接你回家”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而今天,半个月的期约,云鹤要来禀行了。这一天,有个大事,那就是蒙古和楼兰的大战,这一战将决定楼兰的生存、穆哥的帝位还有,华夷的选择。她是支持穆哥还是和单于共存亡或许她想一辈子都安逸在这里,一辈子也不做选择。其实她的选择又算得了什么,在他们的人生大海中,只是一芥之舟,阻挡不了他们朝着对岸的太阳前进。因为人在某些方面来说,真是太渺小了。但对于华夷来说,即使是以卵击石,她也要试一试:“华夷,我今日想要出去,你能陪我吗”“好”舍命陪君子吧。话音刚落,樟树林轻轻晃了晃。作者有话要说:、穆哥之死蒙兰之战,战场在狼河边上,我和华夷奔赴那里时,却发现原来清澈的小河已经枯竭,一边是疲惫的蒙古人,一边是摩拳擦掌的楼兰士兵。对于楼兰人来说,这场战役是生死之战。而对于蒙古人来说,只是收服一个小地盘。青翠的草地上,战火狼藉了这片土地。我们周折辗转几番才在楼兰方的主帅蓬里找到穆哥。他笔挺的背背对着我们,身上沉重的金铠血锈斑斑,像一个躯壳仅仅只是套在他的身上。不过几日,他就已经那么瘦。华夷眼里涌出泪水,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穆哥”他没有回头,背影像一只孤独的雄鹰。华夷咬唇道:“你能回头让我看一眼吗”“你走吧”他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她又开始赖皮了:“你在哪我就在哪”“即使是我亲手杀掉你父亲的时候吗”他侧过脸,隐在暗中的脸颊有完美的弧线,此刻却显得有些可怕:“如果你跟着我,我一定会在你面前亲手杀掉单于,你的痛苦正是我复仇的回报”我抱住颤抖的华夷,冷声道:“不要对她这么残酷,穆哥,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告诉她,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他转过头,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来。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答复。时间在我们的对峙中渐渐流逝,当帐外的吵闹声骤然响起。他终于叹了口气,走到华夷面前扶了一把她的肩:“等我回来”风声灌进帐篷里,一下子又恢复平静。她抚着肩膀,没有表情地说:“周堇,我希望的和平能够来到吗”我轻声安慰:“能,一定能”我点了帮助入睡的檀香,对榻上的华夷笑道:“你睡一觉吧,等穆哥回来了,我会叫你”她安心的看着我,闭上了眼睛,声音里有难得的快逸:“嗯”我看着她渐渐睡着,便走出了帐篷。云鹤凭空出现似的出现在眼前,我见了他,急忙道:“快带我去狼河”他捉住我的肩,飞快地朝前跑去,在不同的帐篷间像鸟一样穿梭。我攥着衣袖,耳旁响起了父亲在一个月前对我说的话,他说:“阿堇,你后悔跟我来吗好,既然事情已做到一半便不可半途而废。你记着,要好好看住华夷公主,等爹爹来接你。要是那位公主在蒙兰大战中毅然选择蒙古,那么你就杀了她。要是她选择了楼兰,你就潜入楼兰政内。要是爹爹没有回来,你就嫁给穆鹰吧阿堇,相信爹爹,爹爹一定回来接你”然而爹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领军队,他也没有带领军队的打算。那就是说,楼兰以为会有周朝援助的梦不仅是一场空,而且会有灭亡的危机。而皇舅的本意是除掉楼兰为什么要除掉楼兰我咬紧唇,眉头紧皱脑中忽然灵台一亮,难道说唇亡齿寒对啊,我颓然一笑,掌握了蒙古弱点的楼兰不会傻到什么都告诉周朝,但是周朝也并不会缺那一点小机会。蒙古对于已经足够强大的周朝来说,就像它对楼兰的轻视。原来如此啊,心中顿然升起腾腾郁火。我们都被耍了天边一线火红的光渐渐明朗,随着云鹤的速度越来越快,前方的打杀声也愈来愈烈。漫天的火光下,满地的鲜血与尸体与绚丽的晚霞相映血红。我挣出云鹤的保护,在混乱的兵戈相对中寻找穆哥的影子,我得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梦想的假象我得在他战倒之前让他回到华夷身边,就算是到那个小小的庭院躲着也好,只要不再有战争,就什么都好云鹤从后面赶来,拉着我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他得手上提着一把闪着漂亮锋芒的剑,此时剑端竟凝了厚重的黑血。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见到了穆哥,他单膝跪地,脸上溅满了红色的液体。他一手撑着同样遍是血红的长戬,盯着那些围住他的蒙兵的眼神,冰冷地令人不寒而栗。我亏得他竟在这种时候,还对我笑得出来。他吃力地站起身体,仅有的力量只能砍伤一个兵,可是他爆发的力量一下子便砍死了几个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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