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枉生录> 分节阅读 264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节阅读 264(1 / 1)

人的脸就是狠狠一拳:“我打你个不忠的妖孽”那个人被打翻在地,口角流血,捂着青起来的脸颊尚要反抗置辩,又几个人打太平拳一般上来对他拳打脚踢,不知是确实对他的不敬生气,还是仅仅要出一出自己心里的恶气。被打的挣扎了几下,愈发如同想要对抗还手一样,打他的人也渐渐增多,围成一圈,中了邪一般下手越来越重。王硕祯在高高的位置上,见那人先还被打得连连惨叫,后来除了喊打声就听不到他的动静了。王硕祯心里发慌,站起来想说点什么阻止疯了的人群,突然耳边一声咳嗽,他的目光飘向林清,林清一脸峻色,嘴角下撇,冷漠地轻轻摇了摇头。王硕祯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杀鸡儆猴的意思,只是用这样一条人命来内斗,纵使是成功驭下,也实在太残忍了。可王硕祯一句话都不敢说,呆呆地坐下,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宽大而冰冷,让还身处炎炎早秋的他起了一身粟粒。他的眼中渐渐映入一滩血迹,鼎沸的人声也渐渐淡了下去,众人散开,庭中血泊里的那个身体,异样地扭曲着,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脚里短短一阵抽搐,就再没了动静。林清清清喉咙说:“诸位果然正义凛然这个人,死有余辜”他指着下面那具新尸首,锐利的眼睛环视着四周,盯牢了每个人的眼睛,声色俱厉:“我教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再有这样的叛徒。望大家能够随时警惕,互相检举,把危难消弭在开始之际。谁告发叛教之人,赏红莲一朵,来世圣母亲自审判,可减罪孽一条谁敢做对不起本教的事,今日这人就是例子”他的话说完,又是狠狠地四下看了一圈,见人人自危的模样,才转换颜色,对王硕祯跪倒叩首,举起双臂三呼万岁:“少教主洪福齐天,英明神武,乃白莲圣母在人间的化身少教主领导本教,定能消灭清妖,驱除鞑虏,恢复我汉室江山少教主万岁万万岁”虔诚的人们跟着他对王硕祯顶礼膜拜,高呼着“万岁万万岁”。王硕祯以往很享受这个感觉,今日却觉得异常的恍惚,面前这些熟悉的人影,如今妖魔似的,与自己远隔着十万八千里,又与自己逼近得呼吸相闻。他努力动了动寒冷麻木得失去知觉的手指,却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硕祯僵硬地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外两进,他与奕雯是一人一个房间,不过两小无猜,常常会混在一起,也就是聊聊天谈谈心,偶尔握一握她雪白的手腕,看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美丽眼睛。他打起奕雯房间的竹帘子,里面陈设简单,桌上一个陶瓶里插着一大把野花,鲜艳而蓬勃,让他枯死般的心稍稍有了些生气。奕雯呆呆地望向他,脸上犹有泪痕,问道:“你来干嘛”王硕祯满腹愁苦,又不敢说,坐在奕雯身边,自然而然地执起她一只手,奕雯也没有反抗,顺从地让他握着轻搓。“我们如今还走得了么”奕雯问道。王硕祯大人似的叹着气:“大约是走不了了。”“为什么”“我被盯着,你也被盯着。走到哪里去呢”王硕祯凝视着眼前那双白净修长的手,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可这美丽,如今可以握在掌心,以后呢他们真的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那我们该怎么办等死么”“我也不知道。”王硕祯想着今天死在庭院里的那个倒霉鬼,心里禁不住惊悸、发憷,前路一片渺茫不,甚至连路都看不见他无比地低落、悲观,对奕雯道:“雯儿,我看我是死定了你不用劝我,我自己已经想明白了,我们是打不过官军的;其他人可以投降,我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其他人投降了可能可以活命,我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连逃出去找个地方藏着都做不到了。雯儿,我其他不怕,也不怕死,不过我以前在兖州曾经看到一个谋害亲夫的妇人被凌迟的场景,一刀刀割肉,割到最后血都流干了,骨架子上流的都是黄水,我当时吓得一个多月都做噩梦。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们被官兵攻破了,你给我个痛快好不好我可不想被千刀万剐,太可怕了”奕雯生气地一把掩住他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她心里却知道他不是胡说八道,王硕祯不仅是王伦之子,现在还是清水教名义上的主宰,朝廷心目中的首犯,如果被擒,凌迟磔刑是跑不了的对一个本性善良,几乎无辜的孩子来说真是残忍极了他们俩喁喁地说些悄悄话,排解心里的苦闷,突然听见门帘子一响,抬头一看,一个教众拎着一把刀,瞪着通红的双眼,对奕雯嚷道:“清妖吃我一刀”奕雯一声尖叫,闪身躲开,她虽然不大习于练武,但从小好动爱玩,反应很迅捷。那刀带着风声砍在桌子上。王硕祯蹦起来怒喝道:“你干什么上回葛老大的事情不记得了么”那人对王硕祯执礼甚恭,可随即又用刀指着奕雯:“葛老大对少教主不敬,该杀可杀掉这个清妖,就是对白莲圣母最好的祭奠少教主洪福齐天,让小的也多得一朵红莲吧”王硕祯闹不明白这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张口结舌只是本能地挡在奕雯前面。外头脚步嘈杂,旋即门帘被用力扯脱了半边,谭青培沉着脸站在门口,很快抢步上来,王硕祯怕他也要对奕雯不利,紧张得直咽唾沫,却见谭青培狠狠一拳砸在那人后脖子上,趁他踉跄不稳之际,抱着他的头用力一扭,“咔吧”一声,颈骨折断,这个人无声无息地死了。谭青培瞥瞥奕雯,厉声道:“你不会当心点”也不多废话,转身要出门,几乎与迎面一个人撞上。迎面这人脚步匆匆,差点被撞后第一件事却是向里头瞟,待看见王硕祯和奕雯都好好地站着,才松了口气抬头看挡着自己的是谁。他目光“霍”地一跳,脸色更加阴沉,嘴角一如既往是皮笑肉不笑的:“哟,谭先生来得好快”谭青培拱拱手道:“二当家的来得也很快。”林清笑道:“我来么,是因为听说有人要对奕雯不利,刚刚听说,一口气没喘就赶来了”他故意只说半截,抬头去看谭青培的脸色,谭青培是个肚子里不藏奸的人,根本没有多想,只是说:“那就好。幸好我来得早”他不喜欢多说话,厌恶地看了看尸体,转身出门了。林清眼神复杂,一个人思忖了半天,才又抬眼看着王硕祯和奕雯,王硕祯很怕他,几乎又要腿里筛糠,林清却笑了笑说:“这个人意欲滥杀无辜,确实该死。谭先生杀得好”意味深长瞟了王硕祯一眼,又道:“刚刚到我那里检举揭发的人很多,一些教众不大听话,该当处置还是要狠狠地处置。他们互相盯着,我们这里消息才充分,少教主驾驭也才容易。”躬了躬身退了出去。奕雯这才敢偷偷凑在王硕祯耳边道:“怎么我反而是无辜那个人反而是该死”林清的话自相矛盾,但对错与否全在他嘴里,他替天发言,别人除了唯唯诺诺,别无置喙的权力。王硕祯“嘘”了一声,怜爱地看着奕雯嘟起的樱唇,示意她不要口角招祸。而林清,对今日自己的手段非常满意: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互相不信任,当人们欲求自保,而互相提防、互相窥探、互相告密、互相撕咬,来讨好首领时,背后已经形成了一张互相监督、互相制约的天罗地网。只要用好王硕祯这个傀儡,这些信教的愚民们,将俯首帖耳,忠贞不二;自己将是他们的“神”,永远不会错,永远不会倒,说一不二、金口玉言,具有绝对的权威和地位。只是,这个特立独行的谭青培,从来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现在更是比自己还关注奕雯的安危,怕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了。自己只怕要对他也施点特别的手段,才能免得他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早秋的时节,秋老虎余威不减,每日在屋里听着蝉声嘶鸣,好在早晚凉爽松快了许多,英祥在后院独宿,冰儿在这样的静朗的秋夜,看着明月从弯钩变成玉盘,又渐渐缺了角,默默计算着奕霄去科尔沁已经快两个月了。她孤独之时胡思乱想,总也会思念起儿子,不知他孤身前往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与他从来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办理他从没有经过的大事,会是怎样的艰难困苦,又是怎样的惶惑无助。不过奕霄在外,她唯一能够放心的是:不用再担心“二者择其一”的迷局了,奕霄能和这一切摘开,自己能独自承担所有,此刻就是最大的幸福。小蛇上裹着的密信已经催了好多趟,有时是奕雯的手书,有时又是谭青培的笔迹,那些溢于言表、渗透纸背的慌乱,让冰儿有时确实有些佩服海兰察的计策:清水教中其乱如麻,虽然林清靠激烈狠毒的手段镇住了大多数人,但只要有一丝不安分的苗头,就是灾祸的火星子,那起于青萍之末的细细微风,终将变作飘忽淜滂、激飓熛怒的大风。朝廷在等这个时机,她也在等这个时机,所不同的是,朝廷等的就是“乱”,搅一潭浑水,虾兵蟹将自然入彀;她等的却是“机”,谭青培不爱受人控制,特立独行,本事也来得,借助他解救奕雯而不是靠那个尚不知在何处的出首投降之人要牢靠得多。她试探了几次,也弄明白了单独和谭青培交流而不被外人知的方式,因而,当再一次看到送信的小蛇不是绿色花纹,而是黄褐色时,便把纸条封在蛇身上面,明白了当地告诉谭青培:他想去傅恒府上,先带奕雯来见面。接下来是对细枝末节的讨价还价,商讨敲定:约好半个月的准备过后,谭青培把奕雯送到京里某家客栈,而冰儿在见到女儿之后,就把谭青培带到傅恒府中。半个月的筹谋,其实很是紧张,一步步都不能算计错误,冰儿几乎夜夜难以入眠,怀着一丝担心至极而生的亢奋,也陡然生出满腔孤勇,敢去面对或许荆棘丛生的前路,以及,或许会万劫不复的未来。隔三差五还会奉旨入宫陪伴父亲,有时是侍奉进膳,有时是陪同散步,有时是请脉按摩,父女间的关系很微妙,明明看起来亲近之极了,而其实彼此防范得厉害,也免不了心累。乾隆看着女儿眼睛下方洗不去的憔悴疲劳,忍不住问:“赏给你的燕窝和人参还在服用么”“还在呢。”停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乾隆又问:“那怎么这一阵脸色这么差”冰儿抬头幽怨地看了父亲一眼,低头道:“左不过,还是为那些事”她静静地等待,眼角余光看着他欲言又止,才轻声道:“我知道皇上怕告诉我,可我心里也急,也怕。这么多天过去了,不知道一切到了什么程度了。”她的时机找得准确,再早一点,会引起乾隆的警惕,再晚一点又会让他想明白,恰恰是这样他正好在纠结为难的时刻,含蓄地发问,让乾隆心里生了一点愧疚和不忍。他叹口气说:“上回想自首的那人,后来没有了动静。听探查的番役说,清水教近来死的人不少,只怕在内讧,但也怕是在清理门户。”这是个有点危险的信号,当得知海兰察汇报来的这个消息,一瞬间他是犹豫了,如果按计划强攻,奕雯凶多吉少,想着那日冰儿在他面前那样伤心的哭求,实在不忍心给她那么大的打击,只好命海兰察继续待命但这样等待下去,在清水教里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奕雯活下去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小;而且朝廷明明几近胜券在握,却迟迟不对已经在掌握中的清水教动手,如今也开始惹起物议,弹劾海兰察“玩忽军机”的折子这个月就批了四五份了果然,对面那双酷似自己的明亮眸子里,渐渐积蓄了水光,又终于喷薄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哭喊吵闹,反倒是竭力克制着,好半天才声音颤抖地说:“那该怎么办”作者有话要说:、风起于青萍之末许久听不到回答,不是没有答案,而是太难以启齿,想了半天转弯抹角、虚与委蛇的话,还是觉得终不如明白了当地直说,乾隆看着女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慈和些:“实在不行,也只有强攻了。”“什么时候”这个问题果然引来了警惕:“你问时间做什么”这是不必撒谎、撒谎也瞒不过的,冰儿毫不犹豫道:“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乾隆叹息道:“若有齐全周到的好办法可想,还能等到今天你不要又偷偷想那些歪门邪道了,真有好的法子就说出来,朕能不用”她几乎就要张嘴说出来,可究竟还是忍住了:万一他不肯同意呢万一他不值得信任呢奕雯、自己、乃至一家不就灰飞烟灭了所以此时,最佳的法门莫过于惨惨笑道:“是啊,哪里有齐全周到左不过在跟天赌命罢了”乾隆默不作声,他知道她有怨气,可此时也没有办法消解,他又何尝不是觉得此役如同和老天爷打赌只是自认为文治武功都称得上卓绝,不愿意承认若不是敢于抛弃人情,他也有无能的时候朝廷打了那么多仗,为了“胜利”的面子,多少次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巍巍天朝大国,人力财力物力足够,唯独面子是输不起的,咬着牙也要赢每每谈话至此,两个人都很难堪,话碰僵了,都不知道如何转圜,只好呆呆地望着海子边上的锦鲤,仰着头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