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坠的样子,英祥心里一酸,摸出那支新买的发簪:“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冰儿抬起眼,把手在衣襟上擦擦,笑道:“你到哪里发财了”英祥笑笑不言声,把簪子插到冰儿的头发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叹口气道:“样子倒还好,寓意也好,不是俗人能够做出来的,只是太不值钱了。不过是铜片镀了点金,才五十文而已。我以前最喜欢你用那根白玉扁方配碧玺牡丹花的簪子,还有那支珍珠镶的仙鹤发钗配云头的点翠压鬓,衬你的乌发,都脱俗得很。”冰儿探手到发髻上拔下那根簪子,笑道:“以前满匣的珠花翠羽,随便一件小的就够把咱们这整个家买下来。又怎么样呢那些滚圆汪亮的珠子若是还敢戴出来,只怕立马被别人当偷儿给拿了,说都说不清楚。”她翻看着手中的簪子,虽有些心疼英祥胡乱花钱,但也有满满的欢喜,嗔道:“你呀五十文做什么不好拿来买这个我要是嫌穿戴,还跟你到这里来过日子欸,你说,这下面是比目鱼,还有上面这一对是什么鸟”英祥把脸偎在她的脸旁,道:“这是传说中的比翼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那个比翼鸟。比翼鸟又称鹣,比目鱼又称鲽,都是夫妻双双对对不肯分离的情深意切的动物。”他探手也去抚那支簪子,声音颇为动情:“我和你,不管过怎么样的日子,能够这个样子鹣鲽情深,也就足意了”作者有话要说:1 宫门抄即邸报,中央抄录的新闻,供各地了解中央态势。相当于今天的人民日报、参考消息和新闻联播。2一般考科举,对籍贯和家世是有一定要求的,不是随便就可以参考的。当然,有其他法子处理,但目前,英祥还没有这个能耐。、闻邸报阿逆身死双宿双飞的深情厚义,让难中的两个人,苦中有乐,只盼岁月静好,哪怕穷困,亦有着绵绵的盼头。秋季晚间,天很快就暗了,油灯比蜡烛便宜得多,但克算着油钱,若是放开来点灯,花销也不小,所以洗漱完毕,英祥摸了摸怀里的书,还是放在枕边而已,自嘲道:“此时节最不好:囊萤吧,没有萤火虫捉;映雪吧,天又没有下雪。只好饱饱地睡觉了。”翻身进了被子,被被子一冰,打了个寒战,焐了一会儿,觉得被子里暖和了,才叫冰儿进来睡。他等冰儿躺下,突然小孩子似的嘟起嘴凑到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又拱到她怀里乱啃了一阵道:“我妒忌死咱们孩子了,日后他生出来,天天可以凑在温柔乡中,也没有人说他昏庸。”冰儿给他闹得笑起来,圆圆肚子挺在他身上道:“儿子你看你爹的德性以后咱们有奶吃,就不给他”英祥在暗处笑着一弓身子,隔着肚兜吮吸那鼓鼓囊囊的两点樱桃,冰儿给他挑弄得呼吸急促,手不由自主抚到他的肩背和胳膊上,那里的皮肤比以往粗糙了许多,但也坚实了许多,带着弹性的肌肉块随着他似是而非的吸吮微微鼓动着,血脉下流动的温度也渐渐高了上来。冰儿探手到下面,那里果然更加硬实了。她轻轻问:“憋得可难受吧”英祥抬起脸,小窗里透过的淡黄色月光反射在他的眼睛中,眉眼弯弯带着笑意,似有委屈般的“嗯”了一声,又反过来安慰冰儿道:“没事,快了,过了年就该生了,生了以后再等一个月,横竖不过四个多月,你还是我的。”“我一直是你的。”冰儿努力把温软的身子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听到他轻微的抽气声,便把手也探下去,轻声道,“我帮你”英祥正是干柴烈火般的年纪,力役做得久了,身子骨强劲,血也热些,每每与美同床却不能沾惹,他又不是柳下惠,哪能够坐怀不乱因而任那柔软温暖的手伸过来搓弄,不言声算是默认了。没想到没来几下,那竹床便唱歌似的响起来,两个人都停顿下来不敢动,顿了一会儿,俱是“噗嗤”一声笑,一个压低声音道:“怎么办”另一个叹气说:“那算了吧”“你还怕羞不成”“就你不羞”英祥轻轻拧了她的肉一把,“我自己想法子吧。”冰儿见他背过身去,故意双臂缠过去抱紧了他的背,把气息吹在他的后颈和耳垂边,几下英祥就告饶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反手摸摸那大大的肚皮又说:“再惹我,我该起床抹一把凉水了。”冰儿“嘿嘿”地轻声嘲笑着,又在他耳朵眼儿里吹了一口热气。英祥急了,翻身在她屁股上肉最厚实的地方“啪啪啪”拍了好几下,压低了恨声道:“坏东西尽淘气怪不得你们老爷子当年要揍你”那床哪经得起这个嘹亮地“吱呀”几声怪响。与此同时,隔一堵土墙的隔壁人家,竹床的响声也开始有节奏地唱起来,不过传过来的不是欢声,而是沉闷的敲击声,俄而又是女子压抑的哭泣声。响了好一阵,声音才停歇下来,一个男子怒声道:“滚一边去下次再敢随便在外头发浪,老子打烂你的皮”接着传来听不分明的女子嘟囔声和哽咽声,然后又是响亮的抽打皮肉的声音,那女子“啊”一声叫唤,嘟囔声没有了,哽咽声也更加压抑,终于抽抽搭搭止息了。此时,那男子才怏怏道:“臭蹄子浪淫妇三天不打,净给我丢人你若篱笆扎得牢,哪里有野狗钻得进来怪道老人家都说婆娘不打要偷人”冰儿吐吐舌头道:“好野蛮竟然在打老婆”伸手一戳英祥的额头:“就跟你似的”英祥笑道:“怎么我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好奇地探手在冰儿胸前一把乱撸,冰儿正待反抗,突然听见隔壁传来的果然是交媾的动静,那男子大约一边做一边还在低声谩骂,骂了一会儿却只闻水乳交融的声音了。这厢听壁角的两个人把脑袋躲在被子里,不敢放声,仍然笑得浑身乱颤。那床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似有若无地轻吟了好一会儿。那厢床头打架床尾和,终于烟消云散,归于平静。冰儿捧着肚子一直睡不大好,听着英祥平静而有节奏的呼吸声,终于感觉眼前一阵迷蒙,睡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先笑闹得太过,虽是睡着,脑子里一直胡乱地做着梦。眼前一时是京城的圆明园,一时是陕西的凤凰山,一时是盛京的小树林,一时又是广袤的科尔沁大草原,冰儿迷迷瞪瞪不知所踪,突然谁在身后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回头时却只见如鹰般锐利的双目,含笑凝睇望着自己。“怎么是你”冰儿觉得自己的声音虚弱无力,和她的身体一样,极力想动,却魇住了似的动弹不得。那人的眼睛中流出柔和的光彩,声音亦是低低柔柔如风吹在耳畔一般:“我特地来找你。”“如今来找我又算什么”“找你,想要你跟我走。”冰儿只觉得心酸,别转眼睛不去看那双炽烈的眸子:“上天注定,我们没有缘分。”那人却抬手轻捏她的下颚,冰儿只觉得耳轮上传来他呼吸的湿热:“我出生时哭声嘹亮,一身都是母亲的血,老人们都说,这是上天注定我这一辈子要过血雨腥风的日子上天注定,我们相遇,岂是没有缘分么我不信我错过了当时,难道还要错过今后”冰儿别过头,却甩不开他的手,只好哀求地望着他道:“曾经错过了,也不必去说它。若是曾经可以重来一遍,你我也未必能在一起。何况今日我已经嫁给了别人。若是有来世,我们或许才可重新结缘。”“就算今日你在英祥身边,你也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冰儿惊惧抬眼望他,忽见他眼眦尽流出血般的泪出来,不觉恐怖万分,张大嘴叫又叫不出来。见他的手来揽自己的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猛地把他推开,只听得耳边一声大叫:“哎哟”突然觉得身子直往下一坠,仿佛万丈深渊亦不如此番下坠得厉害,不知要坠落到什么地方去,心里一急,一身汗都要出来,眼睛睁开方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英祥被冰儿用力推到地上,揉着后腰站起来,苦笑着说:“你的睡品一向还好,今晚上是做了噩梦还是怎么的把我又踢又打的,还说胡话怪叫。哎哟我这腰”冰儿怔了怔,忙挺着肚子翻身坐起,又趿拉着鞋下床扶着英祥坐在床上,帮他揉了半天。英祥见她神色凝重,还带点惧怕的样子,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一个梦,至于吓得这样梦见谁了”冰儿自失地一笑:“一个故人。”“你阿玛”冰儿摇摇头。“你那慕容哥哥”冰儿怔了怔,抬眼望望英祥,嘴里吐出五个字:“阿睦尔撒纳。”“他”英祥睁大着眼睛,似觉不可思议般,好一会儿勉强笑道,“你怎么会梦见他别多想了,好好睡吧。”早上起来,英祥的精神似乎有些疲惫,冰儿歉疚道:“是我不好,不该提他。你是不是后来没有睡好”英祥后半夜既是腰疼,又是心里思绪杂乱,确实迷迷糊糊没有睡好,但见冰儿有些自责也有些伤怀的神色,反过来安慰说:“没事的,做梦么,哪晓得自己会梦见什么如今,别说阿睦尔撒纳,就是慕容业,也于我是浮云罢了。”匆匆吃了早饭,拿起门后的扁担,继续去接活计。没想到这天腰一直酸酸的使不上劲,寻思着大概有些闪着了,需得好好歇两天才能干得了活儿,不然落下病根反为不美。他心里不由有些怏怏不乐,又犯愁今日挣不到钱,家用就会紧张一分。漫无目的在码头上踱了一会儿,英祥见一家船主正在船上跳脚,好奇看过去,只听船主道:“该死该死这里的账目全部错了还得回店里重新写才行。真是误事”英祥上前道:“我会写。”他也不知自己怎么随便就开了这个口,不料对船主而言这句话不啻于雪中送炭,虽则有些将信将疑,还是将英祥招呼到船上,拿了两张纸一支笔,又叫小伙计取了墨盒,道:“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英祥提起笔,转头问:“写什么”船主随便说了些账目,见英祥想都不必想,挥毫而就,无一个错字,倒有一笔好字船主乐滋滋说:“好了好了不必打回头了”取来新的账册纸,指点英祥一一重新写好了账目。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只花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写了几页账册,便赚了六十文大钱,虽则比平时卖劳力要少些,可毕竟轻松啊英祥心头一喜,问:“主家,那你可要个给你写字记账的伙计”船主尴尬笑笑道:“我店里倒有这样的先生。今日临时麻烦你而已,再养一个人似无必要了。不过,我身边同行朋友,若是有需要记账的,我再来找你。”英祥有些失望,但也生了一些希望,点点头应下了,说:“谢谢主家我日常都在这一路做活儿,要是有机会,要谢谢你挑我”船主颇喜英祥的彬彬有礼会说话,见日头高了,自己这里要吃午饭,干脆又留了饭,临了把几样没吃掉的肉菜拿荷叶包给英祥道:“带回去吃我们马上上路了,这些没拿重油盐收过,放不住的。”这样一片好意,让英祥心情陡然好了起来,谢过了船主下了船。他寻思着,今日腰疼,无法做活,好在也赚了两个钱,还得了一些菜,既然难得闲暇,也就放松一下,便去了城隍庙上次喝酒的地方。挣到一点钱,花上四枚在喝点小酒上,听听其他酒客扯闲篇,也是很快意的事。这次听到的消息竟然真的关乎阿睦尔撒纳,英祥听酒肆里几个“长衫”谈论准噶尔用兵的前后始末谈得眉飞色舞又似是而非,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惊诧:倒不是为他们前面的那些用兵之道,而是阿睦尔撒纳的消息确确实实来自朝廷的邸报,这次再无谬误了。他与阿睦尔撒纳,关系真是一言难尽:既算是曾经的情敌,又有同席喝酒的交情;既算是敌人,却也隐隐有些惺惺相惜。若是在战场上,自然阿睦尔撒纳算是个二心的“逆贼”,可其人音容笑貌,与人交谈时的挥洒恳切,让与之有接触的人都恨不起来他。所以蒙古王公们有那许多与之相交甚欢,额琳沁为之送掉了性命,色布腾为之差点也掉了脑袋,英祥自己亦是莫名其妙败坏在他身上。英祥捧着酒碗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把那寡淡的酒汁一饮而尽,匆匆回家报告消息。冰儿正歪在竹床上休息,见他回来得早,忙问道:“今天腰可还好”英祥道:“还好。我有个消息,你听到了别”“怎么你遇到了什么事”“不是我。“英祥犹豫了下道,“我在酒肆里听他们谈论新出的邸报,是关于我们都熟识的一个人。”“谁呢邸报上无非官员升迁黜降,如今与我们什么相干”“确实没有什么相干。”英祥道,“不过我想你会想知道的。说是阿睦尔撒纳这个逆贼拿到了”冰儿不由有些关心,翻身坐在床沿上问:“拿到了活捉”“不,之前他一直央着西伯利亚的总督庇护,后来死在罗刹国的托博尔斯克,说一身褴褛,胡子拉碴,瘦得不像,发了一身痘子天花,溃烂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