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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1 / 1)

不定什么时候被宣四娘抓回去,自己定然没命,咬牙站起身,跟着妇人往里走。房子门面不大,里面却不小,冰儿懵懵懂懂跟着左转右绕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一间小院,雕花院门,进去是青砖甬道,正房门窗俱是透雕花卉人物,四面耳房也不落俗气。妇人到正房门前,打起棉布帘子,里面正听见有人在说:“奶奶心肠那么好,不愁佛祖不知道。”一个懒懒的声音答道:“不过是还愿罢了。”妇人在外面道:“奶奶,人带来了。”只听先说话的人脆生生道:“知道了,你先去吧。人我来带。”东边房间的帘子一掀,一个十五六岁的大丫头走了出来,她头顶上挽个小鬏,下面梳一条长辫,碧色衣裳,银红布裤,外罩一件青色长坎肩,俏伶伶站在那里,见冰儿不由咧开嘴一笑,招招手道:“你进来。”见冰儿迈步,眼尖地道:“等等”从里头拿了一块布,说:“先把脚擦擦。”冰儿低头见自己一双光脚,冻得发紫,脚面脚底都是泥,忙抬起脚擦净,见脚底板上磨了几个血泡,此时到房子里一回暖便痛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看那丫头,那丫头满意地说:“行了,进来吧。”冰儿走进厢房,靠窗的地方,一个明艳少妇正在梳妆:她头带青绒抹额,上梳着莲花髻,左边清清淡淡插了一支玉钗,一朵珠花,右边是桃红色绢花,亦有一枚金耳挖压发;身上着紫色缎褂子,领袖绣着缠枝海棠花,下面系着玫瑰红裙子,细细地打着褶子,正前方一块绣工极精的“马面”,绣的也是海棠,另有一对儿蝴蝶飞在上头。那少妇正在对着镜子拍粉,五官算不上特别漂亮,也还端庄秀气。少妇回头打量冰儿,头发已经散了,辫梢上扎的红绒绳是褪了色的,胡乱缠了几道。一身靛蓝布的短打衣裤,腰间还拿黑布带着扎着;光脚不安地蜷着,脖颈和胳膊露出来的地方还露着一道道褐色的痕迹,想来是打的;却看那张尖尖小小的面孔,黑一道白一道的,浓眉大眼,偏又不显得粗糙,只透出几分刚强来。少妇问道:“几岁了”冰儿答道:“过了年八岁。”“听张镇家的说,你是这里耍把式卖艺的是跟着亲父母呢还是”冰儿嘴一扁,忍了忍哭,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父母。我被拐了来的。”少妇面露怜惜之色,又 :“那你老家在哪里亲父母姓什么”冰儿怔着,家在何方父母又是谁原本那么简单的问题,在她竟是天大的难题。好一会儿垂泪道:“家在苏州,父亲死了。母亲也许也不在家。我姓慕容。”少妇道:“可怜见儿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儿离苏州倒不是一点儿路,专程套车送你回去,怕也不便得很。要么你先在这里帮忙做做事,等我们二爷明年里去苏州会朋友,顺道把你带了去。你亲人若还在,就跟着亲人,若不在了,你再自个儿决定怎么办。可好”冰儿这一年来身世飘萍,历尽起落,不意世间还有这样好的人家,当下流着泪给二奶奶磕头道谢。二奶奶吩咐为冰儿洗澡换衣裳,安排了住处。冰儿一身清爽,不啻从地狱重返人间。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比较慢热。到现在还是小姑娘到言情的部分好像还很辽远不过,灌点水鼓励鼓励我吧。望来看文的同仁们不吝赐教啊。拜谢、寻旧物身陷重险“冰儿。药好了没有”叫冰儿的是大丫头珠兰,亦即冰儿刚来陈家时在二奶奶身边服侍的那个丫鬟。冰儿到陈家已经两个多月,日子虽比不上宫里,但陈家也没有把她当奴才使唤,冰儿原本发黄的小脸丰润了许多,加之打扮得清清爽爽,陈家上下无不啧啧赞叹。陈家是读书人家,二少爷读书尤其认真,只是进学之后几次乡试都还未能提名。陈二爷第二烦恼的事就是二奶奶嫁进来七年,肚子始终没有大起来,虽然两人年纪还不大,还是有些揪心。若是一直无后,陈二爷到三十五岁上,少不得也得纳妾,二奶奶不知吃了多少药,求了多少送子观音。不想九月底天气寒凉的时候救下了冰儿,刚过了年就发现月信不至,接着开始畏寒反酸,请了两个郎中来看,都拱手贺喜,说二奶奶有了身子。阖家上下喜不自胜,对冰儿也另眼相看,暗地里都叫她“福星”。冰儿端着一碗药汤,笑眯眯对珠兰道:“好了。你给二奶奶送去。”珠兰轻轻在冰儿鼻子上一刮:“你自己送。二奶奶见着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冰儿抿嘴一笑,端着药碗到了二奶奶房里,二奶奶又在干呕,冰儿忙把药奉上,二奶奶作呕了一会儿,要了湿手巾擦了脸,端过药一闭眼一口气灌了下去。一旁小丫鬟忙拿过蜜饯,二奶奶含了一会儿,脸上神色稍定,和颜悦色对冰儿道:“昨儿我还和你二爷说了,今年恰巧是秋闱,到江宁考试时就把你带去,唤人为你找到家人。”冰儿怔了怔没有说话,二奶奶笑道:“你放心,找不到就还回来,我们家不怕养不起一个闲人。”正说着,陈家二少爷陈昭掀帘子走进来,笑盈盈对二奶奶道:“今日身子可好些”二奶奶笑道:“还好。我们正说你今年乡试的事呢。”陈昭叹口气道:“说得我紧张。”二奶奶道:“不定你就双喜临门呢”摸摸自己的肚子道:“我这里算下来,也是秋天生。”陈昭不由面露喜色,爱怜地抚着二奶奶的小腹,笑道:“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二奶奶剜了他一眼,侧身让开,到书架上去了几本书来:“家里又不是没有诗书,取个名字的事,还要问我们女人家么”陈昭一笑,随意翻开一本:“素绮,你听听那首好。”遂摇头晃脑念道:“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冰儿听着,不由“扑哧”一笑,念得入神的陈昭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哪里念错了么”冰儿忍着笑摇摇头不言。二奶奶素绮笑道:“就我也听不懂,别说她了。”陈昭摇头对冰儿笑问道:“你识字么”冰儿看看陈昭,道:“只认得几个字。比如我的名字。”陈昭拿来墨盒和纸笔,对冰儿道:“那就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冰儿回忆着孝贤皇后抄经和描花样子时握笔的姿势,又回忆着那回她教自己写字的样子,上前拿起笔。已经许久不曾写字,头一个“慕”字就记不得了,“容”似乎还有印象,可是写了两遍似乎也不对劲。终于把“冰”字写了出来,“遗”字还是忘记了。她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陈昭便也露了一点孩子般的笑,拿起笔端端正正写了“慕容”两字,说:“这是你的姓。”又问:“你的遗是哪个字”冰儿道:“是遗落、遗忘的遗。”陈昭道:“这名字倒奇怪。”又把“遗”字写在“冰”字后头。冰儿瞧着四个字,心里突又酸酸的,陈昭见她抚着几个字,眼圈都红了,忙道:“你别急,我打算三四月间就去江宁赁了房子安心读书,等准备好了,就带你一起上路,到时候叫老王送你去苏州他老家也是苏州的。”冰儿点点头,拿起笔,努力地照着描画了一遍,虽然有点歪歪扭扭的,字形倒挺大气。陈昭道:“你虽是女孩子,不需要饱读诗书,不过认两个字以后看个账本子什么的都方便得多。”见冰儿睁大了眼睛望自己,笑道:“二奶奶就会读书。以后叫她教你认字可好”二奶奶笑道:“你又编排我”冰儿不由也笑,二奶奶道:“教你认字没有问题。不过说道是人生忧患读书起,认了字有时倒不如不认字的。”陈昭道:“可又来你有几句诗书在心里,才能叫有慧心”二奶奶含羞瞥了丈夫一眼。又到了一个春天,陈家上下都在打点着二少爷陈昭的行装,唯有本应高兴的冰儿,因为知道姑苏的慕容家早已破败,再无一人居住,心里苦楚说不出来,又暗怀一丝丝希冀,终日只是遥望东边日出的地方二奶奶素绮告诉她,苏州就在东边。“小蹄子,又在出什么神”珠兰笑着一戳冰儿的脑袋,“刚刚二奶奶还说,这些丫头里数你聪明,昨儿新教了十个字全都认得会写了。不过就是调皮些,略一不注意,不知道又到哪里钻沙了。”“珠兰”里面传来二奶奶的声音,珠兰吐吐舌头,脆脆地应了声儿,掀了帘子走到里面。二奶奶道:“二爷不几日就要去江宁了,这次说把冰儿一起带去。你跟门上的说一下,问冰儿要带点什么东西,一道儿去采买。”珠兰爽脆地应了。出去对冰儿道:“你福气来了,二奶奶问你要什么东西,一会儿一起去采买。啧啧,你瞧,虽是个孤女,二奶奶只把你当亲生的看。”冰儿道:“我一起出去么”珠兰道:“你反正也不怕抛头露面。”见冰儿略有些生气的样子,爱抚地搓搓她的脑袋笑道:“跟你说着玩呢我们倒是想出去,寻常的想死也没用。”出了街,冰儿心境大不一样,城隍庙前一条街,热热闹闹都是摊点,吃的、用的、玩的都有,也不乏有卖艺乞讨的,冰儿紧跟着张镇家的,目光左顾右盼,从下午一直逛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摊贩都渐渐散了,手中抱了一大包东西,满足至极。突然,耳边隐约听到惨切的哭声,喃喃道“今日必被打死”冰儿回头一看,一个清秀少女,蓬头垢面,跪在一家酒肆的阶前抽泣不止。冰儿觉得面熟,仔细一瞧,那少女身材齐楚,唯独缺了双脚,不是那日在张三麻子看到的那个女孩又是谁张镇家的走出数十丈才发现原来紧紧跟在身后的冰儿不见了,急急回身寻找,却见她不错眼地看着前面一个乞儿,又好气又好笑,道:“小祖宗,回头找不见你,我都急死了还不快走,晚了赶不上饭了。”冰儿道:“你帮帮她吧”张镇家的说:“喏,我身上有几文闲钱,你去给了她罢。这乞儿命不好,残疾了的,还能做什么呢”“她也是拐了来的。我见过。”张镇家的仔细打量了一下,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我们不管闲事了,走吧。”冰儿却犯了倔,扭着身子不肯走,张镇家的拿她没办法,叫了前面一起来的几个男子,门房道:“我们躲在一边瞧瞧。若真是,也是救那女孩一条性命。”天色暗沉下来,少女面前的小碗内只有寥寥十数枚铜钱,她的哭声越发凄楚,一个男子来到她的身前,少女哭声戛然而止。那男子冷笑一声,把碗中的钱倒进自己的褡裢中,背起少女离开了。门房几个男子一路尾随着,张镇家的护着冰儿站在一边。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喧哗嘈杂声响,冰儿耐不住,上前一看,门房他们几个与县衙的一帮衙役,押着张三麻子等一些人,从城隍庙前过去,看样子是要解送到县衙里。门房到冰儿身边,笑道:“好家伙,破了起大案子这些个恶徒,先送到牢里,明儿,我们一起去看太爷审案子。”第二日,张镇家的来到后院服侍一阵,见二奶奶手中做些活计,便到后面与小丫鬟们聊天。见冰儿在,张镇家的绘声绘色说道:“你知不知道,昨儿抓的那几个拐子真真该杀那个断了脚的女孩子,原是邻县一个乡绅的小女儿,一回出门看灯,竟不知怎么叫拍花的给拐了,醒来一哭就被打个半死,后来用药涂了脚,竟生生地把脚给剁了每日价只教外出讨钱,作孽好好的一个小姐”小丫鬟们七嘴八舌问道:“那小姐现在回去了没”“那拐子可杀了没”张镇家的道:“县太爷正在审呢,说是已经上了夹棍了。那贼子骨头倒硬,愣是没有吭气。不过,就是解救出来的那些孩子们,也有十来个,说死了的,还有十来个作孽都是好人家的孩子”说着,不由看看冰儿,却见她出神在想些什么。因怕戳着她的伤口,张镇家的小心翼翼问:“你说你老家是苏州的,当时可也是给这些拐子拐卖的”冰儿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县太爷现在还在审么拐子拐好人家儿女,是不是都有罪的”“可不是”冰儿直视张镇家的道:“我要去县衙,我要出首拐我的那帮拐子。”张镇家的愣愣没言声,冰儿又道:“昨儿老张还说,要带我去瞧审案的呢”张镇家的道:“那我先去回了二奶奶,看她同意不同意罢。”二奶奶并没有拦阻,门子老张带着冰儿到了县衙。县太爷远远地坐在堂上,喝令皂隶加力敲夹棍。张三麻子脸上均是豆大的汗珠,倒也忍得住,咬着辫梢,不则一声。县太爷耐不得,着力一敲惊堂木:“与我大力收紧我就不信,问不出同伙来”老张在下面看着,悄悄对冰儿道:“这时候正在审呢。你怎么出首别惹得太爷不高兴吧”冰儿却不管不顾,小小双手排开前面围观审案的众人,直接到了最前面,衙门口的衙役好奇地瞧着这个小姑娘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也没拦阻。冰儿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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