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闪闪地接着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他的家世很我差不多,不是表哥自夸,我家在攫阳城算是富得流油了,刘思勤家能差到哪儿去可那还只是明面上的生意,如算上那些见不得光的,我就不敢说了。”“比凌云山庄如何”“啊”宋安文暗暗吃惊,凌龙和刘思勤不过一面之缘,怎得有些夹枪带棍的意思面上还是正儿八经地答道,“当然比不得的。”凌云山庄的生意都做到朝廷里去了,刘家在黑白两道混得再风生水起,也是不能与之匹敌的。“那我就不用硬抢了。”凌龙心情甚好地眯了眯眼睛,视线掠过来来往往的人影,直投到白纱勾出的人影上。忽然,他眼神一变,原本支在下巴上的手,猛地抓出窗棂,整个上身都倾出窗口,一副蓄势待发的紧张模样。“表弟”宋安文狐疑地看他一眼。凌龙身形一松,回头笑道,“没事儿,我刚刚认错了人。”可他抓过的窗棂上,分明留下了深刻的指痕。是仇人吧宋安文心道。远远地,湖岸中心的马车上,罩在白纱里纠缠的人影,陡然分开了。第108章 再同上随着夜色渐沉,湘兰湖边的人越聚越多,原本呆在马车里的女子也由丫鬟扶着下来,保养得白嫩莹润的纤纤玉指捧着还未点燃的彩灯,蒙着一层薄纱的脸上只露出眼睛的部分。纵使如此,那眼里的羞涩期待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当然,除去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湖边也挤满了粗布芒鞋的平民百姓,个个手里也拿着做工不怎么细致却花样百出的彩灯。宋安文早拉凌龙在湖边占了个好位置,他兴致勃勃地举着盏花瓣繁复的红莲灯盏,眼睛止不住四处张望,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错过哪家貌美如花的小姐。凌龙手里的彩灯没他的那么惹眼,就是一盏极普通的花瓣尖儿上浸着点点红的荷花灯盏。他将花灯托在手里,眼睛却和宋安文一般,是朝着别处的。不过他寻找的,却是一片净白如玉的衣角。周围那么多人,各色衣裳晃来晃去,却都不是他要找的。“表弟、表弟你发什么愣啊瞧彩灯仙子发令了,快,把许愿纸拿出来”宋安文没发现自己心仪的姑娘,反而眼尖地瞥见湖心扮作仙子模样的少女点燃了船上的火把。这是在提醒众人,可以开始将写有自己心愿的纸条放进花灯里了。凌龙却好像没听见似地,从宋安文手里取过火折子,随手就把祈福用的灯盏给点燃了。“表弟你的纸条呢”宋安文把写满自己愿望的许愿纸小心再小心地塞进灯盏里,生怕点火时会把纸烧着。可凌龙倒好,率先把火给点上了。“忘了。”凌龙干脆地回道,宋安文手一抖,差点把花灯掉湖里去。“我的小祖宗,在这湘兰湖边点灯许愿可是一等一的灵你怎么就给忘了呢”凌龙微微勾下嘴角,弯下腰不甚在意地将花灯放进水里,轻轻一推,那跳跃着橘黄火苗的灯盏就悠悠地顺着水流往前方去了。湖边也有一些摆好纸条的人在陆陆续续地放灯,凌龙就着灯火,目光随意地在放灯之人的脸上穿巡。那个他遍寻不着的人,就在离他几步之遥,被烛火照耀着,散发出温暖的光来。凌龙拨开身边的人挤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真巧啊。”话里透着“偶遇”的欣喜。专心捧着莲花灯盏的慕遥手一抖,顿了顿,才慢慢转过脸来,嘴角已牵起了笑,“凌大哥。”“你的纸条呢”凌龙看看慕遥手里的花灯,发现已经点燃的蜡烛周围并没放纸条。慕遥露出一丝苦笑,一手揽起广袖,一手将花灯平稳地放进湖中,凌龙听见他的声音从喧哗的人声中慢慢透出来,依稀也带着苦涩。“明知实现不了,又何必写出来呢”“你不写出来,又怎知不能实现”凌龙侧过头,认真地反问他。慕遥的视线却停留在渐渐远去的花灯上,隔了很久,才听他笃定地道,“我就是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把手给我。”凌龙不喜欢慕遥说这话时淡淡的语气,好似一个已经看破红尘的濒死之人。于是他拿出兄长的威严,沉声命令道。慕遥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脸孔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将手递过去。凌龙握住慕遥摊开的手,往他掌心里放了一样东西,然后把他的手慎重地合拢到一起。“我今晚也没有许愿,你是求而不得所以不求,而我则是无所求。所以我把这个愿望留给你,你只要把想要的东西写在上面,我一定帮你实现。”“慕遥。”慕遥还没来得及消化因这句话而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出来的情感,便听得一声亲昵的呼唤飘忽而至。是刘思勤。也只有他,带着笑的声音也会令人觉出阵阵凉意。“凌大哥,表哥在唤我了。”慕遥转头应了一声,又转过脸,歉意地看着凌龙,小心翼翼得好像做错事等着挨罚的孩子。凌龙摸下他披在肩上的头发,笑道,“快过去吧。”“凌大哥谢谢你”慕遥转身离去时,轻轻说了一句。尽管小声得有些过分,凌龙还是听到了,他目送慕遥快步走回刘思勤面前,和他一起坐上马车离去。直到那辆奢华的马车驶进密林里,再看不到半点轮廓,他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怎么会这样他低头看着摊开的掌心,慢慢收拢,又徐徐展开,反复几次,那人透着几分冰凉的肌肤触感,却分明还留在上面。而心里,又怎么会泛起一点点不舍和心疼“慕遥,你和那个凌大哥倒是有缘。”安静的车厢里,闭着眼思索的刘思勤倏然睁开双眼,泛着冷意的视线直直落在慕遥身上。慕遥脸一白,垂下头低声道,“不过碰巧而已。”“碰巧他在那么多人里单单只看见了你”刘思勤意义不明地笑一声,随手拈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慕遥便跟着落下一枚白子,只是他的心有些乱了,竟一头撞进刘思勤的陷阱里。“你输了。”刘思勤毫不留情地将慕遥的白子围剿干净,抬眼直视他道,“慕遥,你动心了。”慕遥的脸色更白了,惊慌地摇头否认道,“我没有”“你有”刘思勤指着满盘落索的白子,狠戾地道,“这么明显的局你都没看出来,你还敢说你的心没有乱”面对他凌厉的逼问,慕遥忽然笑了,声音里却透着绝望,“心动如何,心乱又如何不过几面之缘而已,过了,也就忘了。”刘思勤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倾身上前抓住慕遥的下巴,强硬地抬起他的脸,极尽温柔地笑,“你懂得就好。慕遥,已经没有人能救了你。你自己选的路,你总要自己走完。”“嗯,慕遥懂得。”慕遥回他一个同样温柔的微笑,只是没有丝毫笑意抵达两人眼里。“表哥,我问你件事可以吗”从彩灯节回来,凌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总绷着张脸,把小红杏的漂亮姑娘们吓得,都不敢近身了。宋安文只好提起酒壶自斟自饮,始作俑者就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肯。宋安文寂寞冷清地喝了会酒,凌龙突然良心发现来和他说话了。宋安文简直受宠若惊,忙点头道,“你尽管问就是表哥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凌龙并不感怀他毫无保留的热情,眉头依旧紧皱,“表哥,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噗”凌龙话才说完,宋安文刚喂进嘴里的酒就全数喷了出来,洒得满桌都是,凌龙忍着嫌恶,耐心地等他回答。宋安文却摸着脑袋讪笑道,“这个问题还真难住表哥了。”直白点说,宋安文就是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哥,向来奉行及时行乐,行乐及时,以睡遍天下花魁为己任,何曾想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深奥问题他又有点不忍见凌龙一脸的失望,补救道,“我虽没亲历过,但听得倒不少。书上不也说了吗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见过了,就再也忘不掉了,老是想见,估计做梦都在想”宋安文磕磕巴巴地解释,忽然拍着桌子乐了,“嘿嘿,这不就是我对潇潇的感觉嘛”然后又捧着心口,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直叫唤,“哎哟,我心爱的潇潇诶,你被那个天杀的西域蛮牛拐去哪儿了我可是做梦都梦见你呢”凌龙被他唱作俱佳的表演逗笑了,很给面子地笑出声来,宋安文赶紧凑到他跟前,趁热打铁道,“表弟你可要老实交代,是看上哪家的美人了”凌龙往后挪几步,含笑道,“的确是位美人,可我只知他的姓名,却不知他住在哪里。”“这还不简单”宋安文一听是位美人,还是得了他眼光比天还高的表弟认可的美人,两眼都快往外冒绿光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这攫阳城里的美人,哪个逃得过表哥的法眼只要你说出名字,表哥今天就能把她送到你面前。”就是不知究竟是谁,才有幸被凌龙称作美人是李员外的掌上明珠还是兵部侍郎的独生千金乖乖,那可都是养在深闺里,轻易见不得的呀可是以表弟的武功飞檐走壁、翻墙入室什么的嘿嘿不都小菜“他叫慕遥。”“噗”宋安文咽了一半的酒又生生返回来交待在桌上了,凌龙倒一副淡然自持的样子,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宋安文捞起袖子狼狈地擦嘴巴,边擦边嚎,“表弟,你发烧了”还烧得厉害那个慕遥好看是好看,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凌龙说他喜欢上了个男人要是被姨夫姨母知道,还不把他俩都打死不对先死的肯定是自己,谁叫他花名在外,逛窑子就跟吃饭似的,不管谁听了,都会认为是他把凌龙给带邪性了“表哥,我很好。”凌龙平静地拿开宋安文放在自己额头上试温度的手。“那是表哥烧糊涂了,听岔了”宋安文又把手放到自己额头上。凌龙一把拉下他的手,然后给他致命一击,“表哥,你能带我去逛逛南楼吗”第109章 还是凌庄主的故事南楼之所以叫南楼,并非因其朝南而建,而是取“南”谐音“男”字。南楼与羽阁分势而立,是攫阳城里另一所有名的销金窟。不过与羽阁不同的是,南楼驯养的都是小倌,做的,自然是好男风的客人的生意。宋安文一听凌龙要去南楼,吓得说话都磕巴了,“表、表弟你、你说笑的,对不对”凌龙摇头笑笑,站起身广袖一甩,气定神闲地下楼了。宋安文只得追上去,拉住他劝道,“表弟啊,咱们去羽阁玩玩不成吗叫两个姑娘唱唱小曲儿,喝喝小酒,多有意思干嘛非得去南楼再说这南楼表哥也不怎么熟的”宋安文倒没撒谎,初涉风月场所那会儿,他的确因为好奇去过几次南楼,也见过一些水嫩可爱的少年,但他终归还是更喜软玉温香,所以后来也就不去了。这会儿若真带凌龙去,他也不过算识得路而已。“庄子里今年收了一批成色极好的玉,我记得表哥好像很喜欢。”凌龙漫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