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作辩解,脖子一梗就站出来,痛快地认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我不过看不惯沈少爷被个男妾蛊惑,忍不住出手相助罢了。再说我妹子哪里不好了沈少爷那般不顾情面的拒绝,合该我们凌家的女儿受辱了”她这样一番说辞,巧妙地将责任推到了沈无虞和苏挽之身上,还把整个凌龙山庄都扯了进来。段明幽不由得多看她两眼,心下道这个凌素容嫩是嫩了点,心计还是有的,硬生生把她们姐妹的胡搅蛮缠说成是无虞不给凌龙山庄面子。这样一来,打的可就是凌龙的脸了。沈无虞听她颠倒黑白,气得脸都红了,双手在袖子底下握成拳头,接连深吸几口气,才冷着声道,“沈某自问没有做出过什么让凌二小姐误解的举动,之前街头为凌二小姐解围,是抵不过爱妾央求。凌二小姐上门道谢,沈某也是欣然受之,可结亲一事却是想也未曾想过,何来不顾情面之说”沈无虞说的是事实,可这事实就像巴掌一样毫不留情地掴在凌家姐妹脸上。他也说了,结亲的事,他想都没想过,既然没想过,就不可能提出来,更没可能拒绝。那他不顾情面拒绝的,便是自动送上门的求亲了。自己巴巴地送上门来,还被人拒绝了,这要传出去,凌素柔还有脸面做人她一时想不过,呆呆地站在那里,泪珠子断线似地往下落。凌素容以为沈无虞生气归生气,多少会顾忌点凌龙山庄的颜面,没想他毫不遮掩地就将这件事说出来,她立时气得咬牙切齿,脸色煞白。脚在地板上磨蹭几下,竟是盘算着冲上去和沈无虞过招。“跪下”她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早被凌龙捕捉到了,凌龙淡然自若地放下茶碗,冷冷瞥她一眼。他身上也散发着戾气,强烈到几乎一瞬就将凌素容淹没了,她禁不住心一颤,待回过神时,已经稳稳跪在地上了。凌素柔见她跪下,也失了主心骨,随着她一起跪了。“素容,素柔,你们可知错”凌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俩,声音却是平静无波的。“父亲,女儿知错了。”凌素容低下头,语气里还有一些倔强。“女儿女儿也知错了。”凌素柔早被吓得说不出话,随着凌素容颤巍巍地挤出一句。“既然错了,便要受罚。”凌龙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怎么罚她们。这处微妙的停顿,让在场所有人都噤了声。“塞外牧场的洪天上个月给我传回一封信,说是他年纪有些大了,做不动了,请我派个接班的去。你们将来也是这山庄的主人,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过去历练一番吧。”玉扳指来来回回转了几十圈,凌龙终于想出个法子,却是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慕远,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直盯着他看。“父亲我们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为了个外人这么罚我们”呆愣几秒后,凌素容突然红着眼圈冲凌龙大声哭叫,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她身边的凌素柔已经委顿在地,埋着脸嘤嘤地哭开了。其实也怪不得她们这般震惊哀恸,塞外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与美丽富饶的攫阳城完全不同的贫瘠之地。一年到头都是黄沙漫天,见不得太阳,也很少能见到人。凌龙山庄在塞外的牧场本就是凌龙偶然路过那里,觉得养马还不错,便买下一块地圈起来的,实则几年也不会去一回。把这两个过惯好日子的娇小姐发配到那里去,差不多是叫她们自生自灭的意思了。段明幽也有些错愕,他本就没指望凌龙能罚得多重,也许意思意思下打骂一顿,已经不错了,却没想到他是真罚。苏挽之更是不忍,几次想开口求情,都被沈无虞死死拽住,警告他不准多嘴。“哭够了就下去收拾吧。”凌龙全然无视凌素容的控诉,厌倦地挥挥手,就有丫鬟上来扶起两人。“父亲,你当真要把我和柔儿送去牧场”走到门口,凌素容还不死心地回头求证,她这些年过得太顺太好,骤然一下从云端跌到泥地里,总归不服气不死心的。“我做的决定何曾改变过”凌龙毫不躲闪地直视她的双眼,挑着嘴角道,“就算明明知道他是被你们陷害的,我不也把他禁足了这么多年。这一点,你们应该最清楚才是。”凌素容的表情一僵,愣愣地看着凌龙半晌,忽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我总算知道,你为何这么有恃无恐了。父亲,你真的太厉害了,是女儿输了呵呵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输了啊”直到凌素容走远,她凄厉刺耳的笑声才逐渐散去。在座的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慕远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但凡大户人家里,总有些不可说的秘辛,段明幽自然知道是不能问的。可刚才凌素容提到的“他”,段明幽却能猜出是谁。好几年前他和沈沉璧曾受邀到凌龙山庄参加过凌龙的婚宴,那时凌龙刚接任庄主之位不久,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虽然只是纳妾,却也办得风光热闹。江湖上朝廷里,但凡有点地位的,都收到了喜帖。这么大的排场,按理说那妾室是相当受宠的,可段明幽这次入庄以来,却全然没看见那妾室的影子。再凭着方才凌龙与凌素容的一席话,那个男妾多半是被凌素容下了绊子失了宠。而他与慕远,应该是兄弟吧“段二爷和沈少爷一路奔波,如若不嫌弃,今日便在此留宿,也好让凌某一尽地主之谊。”正事已了,几人又闲坐了些时辰,段明幽起身告辞要走,凌龙笑眯眯地盛情挽留,丝毫不提前事。段明幽和沈无虞一再推拒,最后凌龙不好强留,便命人捧来几盒上好的伤药,赠与苏挽之算是赔礼。这礼是送到了沈无虞心坎上,那几盒专治外伤的膏药是西域传进来的东西,轻易弄不到,也配不出来,可效果确实好得没话说,而且用后不会留疤。说句大不敬的,比小爹的伤药还管用。段明幽哪儿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沈无虞直勾勾望着他,脸上的渴求都快跳脱出来了,他只好假意推辞几下,准他受了礼。回来的路上沈无虞的心情才算真的好了,搂着苏挽之心满意足地睡去。苏挽之怕他着凉,拿出马车上的薄毯裹在他身上,歉意地朝段明幽笑笑,也挨着沈无虞一起睡了。“嘿师兄”归途漫漫,莫鸿屿又耐不住寂寞了,趁两人睡着,小心地拿胳膊肘捅捅段明幽。段明幽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斜他一眼,“又怎么了”莫鸿屿挠下乱七八糟的头发,嘿嘿笑道,“我就觉得怪你说这凌庄主是不是脑袋有病啊把自己的女儿弄到塞外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还乐呵呵地送了一堆东西给我们。我看他肯定是准备在路上把我们给咔、嚓了”莫鸿屿说着,警惕地看下周围,然后把手横在颈上,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段明幽在他手背上拍一记,嗤笑道,“他既然想好了要灭口,干嘛还大费周章演场戏给我们看还送你这么多礼或者你以为宰相的宠妾和独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平白无故失踪了,不会有人来找”“呃”莫鸿屿被他抛来的一连串问题问住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段明幽苦笑着摇头,扯着他的耳朵道,“你原本智力就有限,还老喜欢瞎胡想。凌庄主的事你就别琢磨了,不知前因后果,你想了也是白想。你以为掌管天下第一庄的人脑子里装着的东西能和你一样哼,这些东西可不是白送的,他这是在谢我们呢”“谢我们谢我们把他仅有的两个女儿给弄走了”莫鸿屿挺直了腰板,直勾勾地看向段明幽。段明幽笑笑,转过头撑着脑袋继续看窗外的风景,过了好久,莫鸿屿才听到一句话随风飘过来。“呵呵,你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第105章 番外之一凌庄主的故事十八年前,凌龙也才十八岁的光景,那个时候凌龙山庄还叫凌云山庄,庄主还是凌龙的爹。不知是谁起的头,大抵是因为懒于取名字的缘故,不管是凌云山庄还是后来的凌龙山庄,其实都不是山庄的正经名字,反正当家的人是谁,就叫什么山庄,横竖都姓凌,倒也没那么多讲究。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凌家从发迹以来,子嗣就很单薄,到凌龙这里,已经是五代单传,凌云夫妻自然对他宝贝得很,捧在手心里养了快十八年,凌龙连山庄的大门都没单独出过。眼看着就要到冠礼了,冠礼一过,凌龙就该接过自己老爹的担子,成为新一任的庄主。可他还没外出游历,放肆地玩闹逍遥过,实在不甘心得很。再加上那时本家几个年龄相仿的堂兄弟经常约着一起出去游山玩水,每每年节到山庄里做客,都绘声绘色地把各地风土人情,趣闻轶事讲给凌龙听。凌龙好生羡慕,暗地里筹划许久,等十八岁生日一过,趁着满庄子人喝得酒醉神迷的功夫,随意收拾个包袱,偷偷溜出去闯荡江湖了。他是锦衣玉食将养大的,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可攫阳城大街小巷里那些平民司空见惯的粗劣玩意儿,却让凌龙稀奇得紧。一路摸摸看看,从街头到街尾,原本瘪瘪的包袱已经装得鼓鼓囊囊了。而长街尽头,靠着街角的是一个卖风筝的小摊,各式各样的风筝挂在墙上,清风一过,不管是燕子还是金鱼,都齐齐抖动尾巴,看来煞有几分可爱喜人。其中做得最别致的,是一只蜻蜓风筝,画得栩栩如生不说,翅膀上还撒了厚厚一层亮粉,经日光一照,便生出闪耀的光来。放在天上一定很好看吧凌龙想,平日里他对风筝这种小姑娘玩的东西是不屑一顾的,可那天不知是春风太和煦,还是心情太舒畅的缘故,他竟决定将这只风筝买下,去近郊放一放。于是伸手去取,可不巧的是,从旁边也伸出一只手来,居然先他一步,把蜻蜓的翅膀捏在手里。凌龙长这么大,但凡他多看一眼的东西,马上就有人上赶着双手奉上,还没有谁敢和他争的。那只手的主人显然没有察觉到凌龙不悦的视线,自顾地抚过蜻蜓的翅膀,抬手就要将系在绳子上的蜻蜓风筝取下来。“慢着”凌龙看见那人的另一只手已经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情急之下扬声将那人喝住了。摊主和拿着风筝的人都朝他望过来,凌龙这才将定在风筝上的眼睛挪到那人身上。不过漫不经心的一瞥,竟是有些痴了。山庄里清秀貌美的丫鬟小厮不知多少,凌龙好歹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玉月仙子,还曾在他爹的五十诞辰上献过琴艺,凌龙自问也算阅美无数,却是第一次,对着一个少年发起呆来。应该怎么说呢用美丽或漂亮来形容,显得太过庸俗,也不够贴切。那是一个如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修长白净,眉眼清隽,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抿起,唇角边上荡开两个小小梨涡,兀自漫开一丝甜甜的滋味。让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微笑。他身上穿着绣工考究的华丽衣裳,衣襟袖口铺满金丝勾出的蝴蝶,腰间还缀着一只剔透的蝴蝶玉坠,粗看一眼,便知出身富贵。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打扮不俗的小厮。“不知公子有何指教”少年很有礼貌地询问,声音清润。凌龙脸一热,支支吾吾地指着他手上的风筝,道,“这个、这个是我先看上的”少年错愕地看着他。十八岁的凌龙已经长得很高了,肩宽腿长,又生得俊美阳刚,声音也低沉,他若不说话,别人是断然想不到他还未至弱冠的。“噗”少年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小厮倒是憋不住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嘟囔,“这么大个儿,还抢小孩儿的玩意儿真是不知羞”那声音清脆明快,一抖一抖地窜进凌龙耳朵里,臊得他耳根都红了。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杵在那里,像根木头似的。少年两片薄唇开开合合,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直到他携着小厮走远了,凌龙才在摊主的呼唤中回神。“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