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跟我充什么正经”这话倒是让人不好驳斥。杜恒霜见堂上陷入死寂。忙道:“这样说来,崔三郎调动北衙禁军,是职责之内了北衙禁军的职责,我听我家侯爷提过一次,说是护卫皇宫,保护陛下安危的。那请问,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在长安城东北向王家大宅门口,如何威胁到正北向皇宫的安全了还是崔三郎公器私用。用北衙禁军给他自己做护卫”崔大郎脸色一变。暗道杜恒霜这个妇人实在是牙尖嘴利。在陛下面前说这种话,实在是字字诛心,就森然道:“柱国侯夫人。你也不要胡乱攀扯。你身带强弩,揪着我家三郎不放。难道不是威胁到我家三郎的安危他是北衙禁军统领,北衙禁军是他的下属。身为下属,保护自己统领的安全,又有何不可”杜恒霜见崔大郎虽然看着肥胖蠢笨,但是实在比崔三郎老成狡猾多了,随便一句话,就被他将因果关系颠倒过来。杜恒霜笑着摇头,“崔尚书,我们在这里打嘴仗,其实也说不出青红皂白。我说是崔三郎先动手,调用北衙禁军威胁到我的安危,逼着我动手,而您说,是我先动手,崔三郎才调用北衙禁军保护他的安全。这种完全南辕北辙的说法,我们就是在这里争到明年也不中用。”“那你想怎样”崔大郎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杜恒霜对着永昌帝那边福了一福,“不是我想怎样,而是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顿了顿,杜恒霜又道:“如果陛下觉得我失礼,我自然是愿意向崔三郎赔礼道歉的。”永昌帝笑了笑,心道柱国侯夫人还是挺识相的,看来先前拒绝他让她亲近太子妃的提议,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大理寺堂上的人也都看向永昌帝。永昌帝就慢吞吞地和稀泥,“要不这样吧。朕不追究私自调用北衙禁军的事儿,崔爱卿也不要追究柱国侯夫人射伤崔三郎的事,怎样”这不是明摆着偏向杜恒霜崔大郎心头大怒,只得极力忍耐,才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道:“陛下圣裁。不过,”他又抬起头,坚决地道:“可是我家三郎如今随时会死,这笔帐,该怎么算”永昌帝面无表情地看了崔大郎一眼,才看向杜恒霜,问道:“柱国侯夫人以为如何”杜恒霜暗忖,如果想让崔大郎咽下这口气,自己还是得退一步,毕竟自己将崔三郎射成残疾,不下个面子是不行的。还有,如果崔三郎真的死了,崔大郎肯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思忖良久,杜恒霜缓缓地道:“陛下,臣妇有个提议,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柱国侯夫人但说无妨。”杜恒霜就道:“崔大郎和这位张医士口口声声说崔三郎快要死了,我却很是不解。先不说胳膊上的箭伤并不是致命伤,而且崔三郎本人,听说从小跟着高人习武,绝对不是弱不禁风的寻常士族男子。”“呵呵”堂上传来此起彼伏的低笑声。除了站着、坐着的这些人,大理寺堂上还有很多衙差和散官,都不是士族出身,听见杜恒霜这样讥刺士族男子“弱不禁风”,都是心下大快。他们平日里受够了士族人的白眼,如今能有机会嘲笑这些涂朱抹粉、吃五石散吃得光着身子满街乱跑的士族男子,都是不肯放过的。杜恒霜当做没听见,继续正色说道:“一个身子康健的男人,怎会中了箭伤,一夜之间就快死了到底是你们没有请到好的郎中,还是你们家里家反宅乱的,有人趁机想要崔三郎的命啊”崔大郎听得心中一抖,两眼不由自主眯了起来,看向杜恒霜。崔家确实有人想要崔三郎的命。因为他们知道,要把这事闹大,彻底钉死柱国侯府,至少把柱国侯夫人拉下马来,崔三郎死了,比活着的作用要大得多。再说反正他的胳膊也废了,整个人以后不能出仕,也不能再领兵,在崔家,就跟死人一个差不多了,还不如用他一条命,来搞掉陛下一只得力的臂膀。他们都看得出来,大齐立朝五年,转眼就六年了,朝纲平稳,永昌帝要卸磨杀驴了。他们清河崔家,当然不会把手里的权力白白相让。不仅崔家,所有在朝堂把住了官位的士族门阀,都不会白白放手。永昌帝为了对抗士族门阀,肯定要大肆重用寒门庶族出身的官员跟他们打擂台。而萧士及首当其冲,肯定是永昌帝手里的第一把刀。他们就要在永昌帝将这把刀磨好之前,彻底废了他。但是没想到,杜恒霜居然这样敏锐,当堂把他们这个见不得人的心思抖了出来。崔大郎的目光越来越晦涩,面上却一派气愤填膺,怒道:“胡说八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三弟一母同胞,怎会让别人去害他”“那好。”杜恒霜揪着崔大郎的话茬,“崔家没人害他更好。我可不想成为你们内斗的替罪羊。但是,我也不放心你说的话。这样吧。”杜恒霜转身,对着永昌帝求道:“请陛下传旨,宣崔三郎到大理寺堂上来,给大家伙儿看一看,他的伤势病情到底有多严重,然后我们再来瞧一瞧,要如何找一个好一些的郎中,给他看诊。陛下意下如何”永昌帝笑着点头,“此法甚善。”一口答应下来,传旨道:“宣朕的旨意,传崔三郎到大理寺堂上。”崔大郎忙道:“舍弟危在旦夕”杜恒霜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崔尚书,我们都知道您的弟弟危在旦夕。但是陛下传他过来,又不是让他自己走着来你们崔家这么大的家业,上千年的传承,难道还要我教你,如何把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抬到大理寺堂上来”这边一边争执,那边大理寺的差人已经急速去崔家传旨。崔家住的地儿,离大理寺并不远。在等人的当口,大理寺丞命人烹了茶过来,还送上点心,给堂上的人享用。永昌帝在外面当然不会随便用别人的水和吃食。不过太子、毅亲王、萧士及等人却毫无顾忌,在大理寺堂上端着茶水闲聊。去崔家传旨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当然带来了躺在一幅担架上的崔三郎,居然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素素你怎么来了”杜恒霜又惊又喜,连忙走过去拉住诸素素的手。诸素素穿着一身玫瑰紫紧身胡服大毛短袄,玄色胡服银鼠长裤,和杜恒霜一样,裤脚扎在鹿皮翻毛长靴里面,外面连大氅都没有穿,也没有戴上观音兜,脸上冻得又红又白,手上抓着药箱的带子。杜恒霜一抓诸素素的手,就发现她的手冻得如同冰块儿一样,忙将自己的貂皮暖筒从袖子上取下来,逼着诸素素拿着暖手。第295章炫技洁曦和氏璧诸素素也不客气,笼着杜恒霜的貂皮暖筒,朝担架上躺曹的崔三郎努了努嘴,“还不是为了他。”杜恒霜很是好奇,“崔家请你去诊治”说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医士,“那张医士呢崔尚书说他才是诊治崔三郎的郎中啊”诸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呃,我是跟着他们过来的。我说要给他们瞧一瞧崔三郎的伤势,他们不肯让我瞧。我昨天就去了一趟,在崔家门房坐了一下午,都没能进去。今天又去门房等着,坐了一上午,突然发现崔家人自己把崔三郎抬出来了我就一路跟过来了。”到大理寺门口,大理寺的人以为她是崔家人,就放他们一起进来了。杜恒霜恍然,突然明白为何昨日诸素素急匆匆从他们家离去,感激地道:“素素”诸素素忙道:“哎,你别急着谢我,我也想扬名啊。不是为了你。”诸素素越不肯承认,杜恒霜越是觉得不好意思。萧士及忙道:“你们别忙着说话,陛下在这里呢。”诸素素吃了一惊,转着脑袋到处看,“在哪里在哪里”堂上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永昌帝尤其莞尔,抚着胡须道:“这位不是诸郎中吗”因千金公主的事儿,他对诸素素的印象比较深刻。诸素素这才看见在她斜前方坐着的一个锦帽貂裘的中年男子,还有他背后站着的两个英气勃勃的青年男子。一个是毅亲王,另一个是太子。诸素素认得这两个人。而永昌帝,她只曾经在给千金公主疗伤的时候,有过惊鸿一瞥,记得不清楚。诸素素忙过来行礼,“见过陛下。”永昌帝点点头,问道:“诸郎中的医术,朕是知道的虽是女子,但是巾帼不让须眉,杏林国手之称,当之无愧啊哈哈哈哈”这话说得那张医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呛声不得。杜恒霜就指着担架上人事不省的崔三郎道:“素素,别人我信不过,你帮我瞧瞧,这崔三郎的伤势到底怎样”诸素素便向永昌帝请旨,“陛下在下可以诊治崔三郎吗”永昌帝点点头,“但诊无妨。”诸素素大喜欠身,“多谢陛下”然后转头对崔大郎道:“崔尚书,我去你家毛遂自荐,从昨天荐到今天,才有机会给你弟弟看诊,啧啧,你们家是不是其实想你弟弟死啊不然为何要冷落主动上门的郎中呢”崔大郎不屑地看着诸素素“你是谁你想治就治凭什么”诸素素点点头,两手一摊,“原来如此。原来你们崔家的面子比崔三郎的性命重多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活着。”说着,转头看向杜恒霜,嗔道:“你啊,真是太鲁莽了,被人当了枪使你知不知道这崔家人里面明明有人想要崔三郎的命,你倒好,别人想瞌睡,你就给人家送枕头”杜恒霜被抢白得满脸通红,讪讪地道:我也没法子人家欺到门上来了,我们不能坐着让人打脸啊。这个公道是一定要讨的。”人要脸,树要皮。没脸的日子,有人可以忍,有人不能忍。这一点诸素素倒是无所谓。对她来说,得实惠比什么都重要。当然她也知道有时候,没脸就是没有活路,所以该讨的一定要讨。一旁的张医士见永昌帝故意夸赞诸素素一个寒门郎中,很是不满,又听见杜恒霜和诸素素说起来跟崔三郎交手的事儿,便冷冷地道:“寒门庶族,向来不知礼仪为何物。人家不过是提了一门亲事而已,又没有非要柱国侯府的大小姐去做妾。再说柱国侯夫人,只是萧大小姐的嫂子,又不是她娘,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了分明是哗众取宠,小题大做”杜恒霜淡淡地道:“自古有云,长嫂如母,我帮自家妹子讨个公道,又关张医士什么事你又不姓崔“张医士哼了一声,“崔三郎到你们家要纳妾,为何不去别家纳妾你们为何不反省反省自个儿是不是你们自己做了些什么,才惹得别人误会”萧士及转过头,走到张医士身边,面无表情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有种再说一遍。”张医士感受到萧士及满身的杀气,忙不迭地道:“你想做什么”缩着脖子,往崔大郎身边躲过去。诸素素在旁边架桥拨火,恨不得撺掇萧士及揍那张医士一顿,“有些人啊,就是天生的贱,人家往他头上泼粪,他也要反省反省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脑袋生得像个马桶”“哈哈哈哈”从大理寺大堂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似乎有人正在捧腹不已。堂上的人不约而同,又转头往门外看过去。门外的人看着躲不过去了,便拉着另一个狂笑的人走了进来。却是许言辉和安子常两个人。永昌帝有些意外地看着安子常,道:“安国公也来了”安子常和许言辉忙上前行礼。安子常还是满脸笑意,一边给永昌帝作揖,一边道:“承蒙陛下记挂。微臣听北衙禁军的兄弟说,陛下来大理寺了,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说着,转头看向诸素素,道:“诸郎中,你可真敢说啊”诸素素撇了撇嘴,“我是实话实说而已。”永昌帝有些不耐烦地咳嗽一声。太子连忙道:“诸郎中,你还是先给崔三郎看一看诊吧。”诸素素应了,走到担架前面半蹲下来,先给崔三郎诊了诊脉,任何掀开他两只胳膊的衣袖,瞧了瞧他肘弯的伤处。只见那里血肉模糊,又上了不知是什么黑乎乎的药,粘成一团,倒是堵住了血。“这是什么东西”诸素素毫不客气地问张医士。张医士昂首道:“那是我的独家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诸素素冷笑道:“独家秘药”然后对大理寺丞道:“寺丞大人,能不能给我一碗清水”“给诸郎中一碗清水。”大理寺丞吩咐道。诸素素从药箱里面拿出一柄银质小刮刀,凑到崔三郎的伤患处,那银刀轻轻刮了些药渣下来然后放入那碗清水里。药渣在清水里面荡漾两下,便沉淀下来。诸素素看着那碗水,又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才冷笑着对那张医士道:“你的独家秘药,就是香灰”张医士全身抖了一抖,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嘟嘟囔囔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诸素素嗤笑一声将那碗清水递到张医士面前,“香灰入水,色泽灰暗,重而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