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蓉扶着车沿的手看起来那么无力,可是她却一直握着,没有放手。她紧抿着唇,好像想把什么吞回去一般。头微微扬着,目光涣散的飘向远方。韩申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急忙又道:“大小姐你快回里面去,有何事只要吩咐在下便可。”说完,对着她伸出一手。她这才低头看向他,目光却仍有些虚无,看得韩申有些发慌。其实她很想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忽然提前行程可是最终也开不了口。所有的答案,都在车内那把剑上不是吗她将手轻轻搭在韩申手上,用仍显清冷却放柔了些许的声音道了一声:“谢谢,这一路还要仰赖阁下照料。”这样忽然的转变韩申明显接受不了,愣了半天,右手不觉得的挠了挠头,才声如蚊呐的道:“呃,大小姐不必如此,这是在下应该的”顿了半天,又接道:“阁下什么的我听着别扭,我虚长小姐不少年岁,小姐如不弃,便唤我一声韩大哥吧。”“好,韩大哥。”“诶。”韩申应了一声,面上却升起一丝潮红。他不自在的别过头,轻声道:“那,蓉,蓉”蓉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叫才好,最后只能心一横,唤道:“蓉姑娘快进去吧,我们马上就会进入城镇,姑娘便稍等片刻吧。”蓉姑娘。这是怎样的差别端木蓉轻轻靠着车壁,脑中不断回想刚刚的对话,还有她和盖聂同住的第一晚他们一起那么久,兄妹相称却也不过几日啊一低头,那把剑还放在她身侧。他现在究竟是何意淡然离开,却又偷偷返回,还将他的佩剑留下。仔细想来,在骁虎山,他要她相信他,只这一次。是不是当时,他就已经想要放弃她了,因为不能互相信任这些天来,她脑中兜兜转转想了无数种理由,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之一。想着想着,不知为何,思路却变成了:他现在没有了剑,会去哪里呢既然没有亲自送她,那么只能是接着前进骁虎山危机四伏,他赤手空拳的话,不知道作者有话要说:、燕鸣骊歌四鸿雁知心第二十五章:燕鸣骊歌四鸿雁知心贤弟:当日分别之时,我便觉得你有些不对,一时却没有想明白。今日看见大小姐提着你的剑出来,我才明白过来。你当时就把剑留给她了是不是韩申字盖聂收起信,无奈的摇摇头,等了几日,等到的却是这样一封什么都没说的信。他侧身,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入目的仍是绵延的山脉,苍翠的树林,一丝人迹也无。不知道她的伤恢复的如何,旅途劳累,不知撑不撑得住。还有见到他留下的剑,她是何反应韩申拆开信时却是一惊,信上只有一个字:是。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血写的啊。剑客离开了剑,就像鱼离开了水赤手空拳,孤身一人留在骁虎山那种地方忧心忡忡的他根本没注意到端木蓉悠悠从他身后经过,忽然状似不经意的冒出一句:“那不是人血。”气息一滞,韩申猛地抬头看向她,却是无言。忽然想起什么,心底一寒,他急忙把信揉在手心。盖聂是直接回在他的信的后面了啊,不知这大小姐眼力如何,希望还没看到端木蓉面色不变,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侧过了头,不再看他,幽声道:“算算时间,他应该还没走出骁虎山,手边怕是没有笔墨什么的,许是正好杀了什么果腹,顺便就用那可怜的小东西的血来回复你了。”其实是挺正常的话,不过从她口中说来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韩申心中一阵恶寒,不经思考的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们不是吵架了”话一出口,就觉不对,只可惜已经说了“吵架”端木蓉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半响,才摇了摇头,淡淡答道:“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单纯的绝交了。”绝、交、了虽然明显是孩子气的话,韩申还是不可抑止的心底一颤。两个人的表现都很有问题,可是偏偏他也说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想不出来便不要去想,他急忙转移话题:“蓉姑娘不如早点睡”“无碍。”端木蓉说着还踏出两步:“我出去逛逛。”天都黑了,有什么好逛的韩申心中腹诽,嘴上却道:“姑娘想去何处”端木蓉微微抬头,看向窗外,“看月亮”果然是儒家养出来的,这么附庸风雅韩申心中不屑,犹豫半响,却也只能跟上她的脚步。贤弟:你那佩剑在你身上时,看起来如此和谐,一寸不长一寸不短,恰到好处。可是蓉姑娘拖起来就实在是太大了,对你没看错,就是拖,不过放心,她还没有顺着地拖,只是她拿起来,实在就像是在拖。蓉姑娘也犟得紧,我看她拿得费力,想要帮她,她却连碰都不让我碰我趁着她睡觉之时偷偷拿过来试了试,好家伙,还真挺沉的你可出了骁虎山一切安好否韩申字盖聂从信中抬眼,脸上带着些许疑惑。那剑,他从小带在身边,从未觉得它很重。可是既然连韩兄都这么说他忽然皱起眉,蓉儿拿起来该是多大的负担何况她还有伤在身忽然无比后悔把剑留下的这个行动了,如果她因此伤口裂开,他必无法原谅自己脑中不自觉勾勒出她抱着剑艰难行进的画面。那剑,他拿着不觉长,不过若是她那剑恐怕没比她矮多少吧韩兄:那剑是我留给韩兄你防身之用,当时藏在马车是怕你不收。此剑并非赠给端木姑娘,还望你问她要回来。我已出了骁虎山,一切安好。望汝亦然。盖聂字韩申扬了扬手中的信,对着马车里喊道:“蓉姑娘,你看,贤弟说那剑是给我的”端木蓉抱着剑从车中走出,随意瞟了一眼他手中的信,一把将剑扔给他。韩申一惊,急忙松手去接。“喂喂,大小姐,你悠着点啊。”真是的,差一点没接住,连信都差点扔了。回头一看,见端木蓉早已又钻进马车,他忽然有些头疼。“蓉姑娘,我抱着剑赶马车不便啊,在外还是由你保管吧”他自认口气恳切,理由充分,但等了许久,马车里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低叹一声,认命的想自己进去忽然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待回过神来,身边哪里还有剑若不是车帘仍在摆动,他几乎要以为有什么高手来抢剑了。端木蓉将剑随便甩在车内,又闷闷的坐下。当时,韩申问他:你当时就把剑留给她了是不是他的答案明明就是:是。现在这样,又是要如何这几日皆是无事,倒是武林中起了不少传言。盖聂在骁虎山的一战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名扬天下。据说阴阳家左护法雾宸伤的极重,生死不明,据说盖聂还曾在漠镇城外与道家天宗掌门松珑子一战,几乎是平手还有一个流言,说之前所谓的“鬼谷之匙”一说根本就是盖聂的障眼法,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目前盖聂却是一人向鬼谷进发。而另一位鬼谷弟子卫庄到现在还呆在韩国皇宫,根本没有找人帮忙的打算“喂,蓉姑娘,你可不要相信流言啊,盖聂他不是这样的人”韩申急急的跟在端木蓉身后,压低声音解释。今日他们一入客栈,便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别的也就罢了,那个“障眼法”之说实在是可他小声说了半天,倒是主角一点反应也无啊。进入了屋子,韩申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贤弟绝不可能仅仅为了障眼便拉你这么个小姑娘下水,他当时会带你走,必然是需要你帮他的,所以”“即是需要我帮忙,”端木蓉冷冷的回视他:“那如今,又怎么会忽然就不需要了”“可你现在受伤了呀。”韩申顺口答道。端木蓉心中一寒,果然就是因为她受伤了。可就算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抛下她,也不必,像当日那般她捂着胸口坐到床上,脑中有如翻江倒海,抓不住任何思绪。一直以来的安逸日子,倒是叫韩申卸下了不少警戒之心。因此,当他们在半山腰遇到山贼袭击时,韩申还有些反不过劲儿。不过他们二人一直出手阔绰,不知收敛,现在才被人盯上,才是值得惊奇的事。韩申自闯荡江湖受挫后,一直安心帮助承袭父业的兄长,近几年已算得上是当地的一大财主。虽说经商不太叫人看得起,但物质生活他可没少享受。商人一向是在买卖上锱铢必较,到了自己身上便是花钱如流水,加上盖聂的一再嘱托,他们这一路花钱花得可是相当的扎眼了。看着围着他们的这一路山贼,韩申倒是有些兴奋了。离开江湖已经多少年了,这手还真有些痒了。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跳下车前还不忘嘱咐道:“蓉姑娘便好好呆在车里吧。”“铮”的一声,他拔出自己的佩剑,摆好了姿势。他虽然也想用用盖聂的剑,可惜,那剑他拿着都费劲,何况是挥动呢端木蓉闭目坐在车内,静静听着车外的打斗声。韩申也算是一般人中的一个好手,若是以一敌三,或者敌五,也许胜算很大,只可惜韩申喘着粗气,却没有任何空隙让他停下来。右手一格,再急速换到左边去挡。他是打的过瘾了,只是现在这个人数,他怕是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看来这这几年的安逸生活,还是把人养废了啊时间越久,越没力气,可是他却也只能做到把人拖住了。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他们的前景,可是相当的不乐观啊在这种艰难的战役中,即便是极小的一个失误,也足以致他于死地正面三人合击,他一把剑堪堪架住三把,却无力将他们逼退。背后空门大开,他根本不用回头看,因为剑的寒芒都已映在了对面三人的眼中。黑色的影子将他全身都笼罩在内,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几个人。死定了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可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剑啸。那声音清脆悦耳,一听便知是一把神兵利器。韩申愕然回头,只见端木蓉持剑直直飞出来,几道寒光之后,刚刚他背后那些人便全部坠落下来。他惊得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其余的山贼一愣之后,却是齐齐的攻向她。她身法并不灵活,招式却杀伤力极大,无名剑闪着微光,虽弱,却仍是耀眼。韩申思路混乱,所以没有仔细去数,但是必是在十招之内。十招之内,那些凶徒便都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着。细看之下,还会发现,所有的伤,都不致命。可这些都不是真正让他吃惊的。刚刚整个过程根本就像是几年之前那次的重现。当时冲出的是盖聂,而如今是端木蓉。同样一把剑,同样的招式,甚至,同样的气势。几乎只有威力和身高的差别,否则他定是要将他们二人重叠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韩申没有注意到端木蓉在解决完所有人之后,便拄着剑,半跪在地。连连几次的深呼吸也没能压下胸口难挨的痛楚,素色的衣衫上几滴鲜红初始如梅花一般细小,然后渐渐晕染开,连成一片。她轻咳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急忙抬手擦去。韩申这才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走过来扶起她,刚唤了一句:“蓉姑娘。”一低头,却看到了她前襟上的一片血红。心神猛地震动,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少女无力的手却尽力的揪紧了他的衣衫,韩申一回神,只听她轻喘着低声道:“不要告诉他”燕鸣骊歌完作者有话要说:、琴韵莲心一纵剑江湖第四篇章:琴韵莲心第二十六章:琴韵莲心一纵剑江湖夕阳渐下,盖聂于马上抬头,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又过了一日,有多久没收到他们的消息了之前韩申来信说他们听到了一些谣言,他心中其实很是忐忑。端木蓉会不高兴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她会对他失望到什么程度。她即便聪慧,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也不能很快识破这样的布局,他造了这么多势来挑拨他们的关系,只有赠剑一事算是留了余地,可是这个余地,他最终也放弃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相信自己。在那之后,来信的速度就整体慢了下来。他每日都在担忧中度过,几次想回头,最后却还是咬牙前进了。如果他回头,之前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费了。他的去信一封又一封,过了许久,久到他几乎放弃了,才收到一封简短的回信。信上只说他们一切安好,已近桑海,勿念。之后又是长久的等待,心中的不安一日胜过一日,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这念头一闪而逝,快到让他抓不住重点。盖聂选好了露营地,栓好马,打算去找点吃的,却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