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好像没看到盖聂有些异常的反应,接着说道:“第二种方法嘛,最好的情况就是蓉儿回到儒家好好养伤,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最后还是破了鬼谷之阵。最坏的情况”荆轲面色一沉:“有可能,端木掌门不会接受你,你和她自此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盖聂呼吸一滞,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后果。如果,再也不能见她为什么仅是想想,便已如此难受。而且蓉儿恐怕也不能安然躲过这次灾祸。荆轲吞下了最后一句话,算他自私也好,他这样故意误导,只是想着至少这样,蓉儿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样想着,面上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不忍。只可惜当时的盖聂心烦意乱,并没有发觉。盖聂起身,对他深深一揖,“多谢荆兄指点迷津。”然后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去。荆轲一人独立在原地,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世间凄凉无奈,他已看得够多,如今只希望他和丽儿可以好好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意识去九重天晃了一圈,又渐渐的回笼,耳边嗡嗡的响声慢慢变小至无,身体的感觉一点点的回来,又全部被一种锥心的痛覆盖。她低吟了一声“唔”,然后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可也隐约能辨认出她床前的那个白色的人影,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从心底冒出来,她很想叫他一声,张开嘴却只是徒然溢出一声。如果她有力气思考,就会发现有什么不对。上次她滚落马车醒来之时,不过只是睁开眼,他都有感觉,可这次他却迟迟未动。所以,当她听到那熟悉的清冷声音,唤出的是一句:“端木姑娘,你醒了。”之后,心中铺天盖地涌出来的是什么,她甚至分不清了。嘴无意识的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盖聂这才起身去帮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扶她坐起来,再喂她喝下。一切仿佛没什么不同,可是却明明,都不一样了,所有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不知是不是病中的人特别脆弱,委屈的感觉一上来,她便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可即便眼中再酸涩,她还是强忍着。“可还有什么不适之处”盖聂又问。他还在她身后为她做支撑,他的手还扶在她的肩上,他们看起来是拥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冷她要是再笨一些该多好,要是,什么都没发现该有多好。有什么不适她好想冷笑,却连这样都做不出来。那样的穿胸一剑,他竟问她可还有不适这样普通的一句话,为何如今听来竟是这般伤人。见她轻轻摇头,盖聂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淡淡道:“在下,要走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可他对她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要走了。也许她还该感谢他,能留到现在,能留到她醒来,亲自对她道这一句告别。那一句端木姑娘出口,她便料想到了后面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自己明明都要哭出来了,为何还能淡淡的回上一句:“嗯,一路顺风。”盖聂眼中的诧异和心疼一闪而过,此时的端木蓉自然不太可能注意得到。他小心翼翼又把她放回床上,手从她脖颈下抽出,掠过她柔软的发丝,他几乎控制不住,想去抚抚她的头,可也只是微微一顿,最终什么都没做。他肃容站在她床前,对着她深深一揖。“盖某多谢端木姑娘这一路的陪伴,自此别过,后会有期。”端木蓉再也支持不住,轻轻闭上了眼。有什么东西缓缓从眼角溢出,流入她的墨色发丝,最后在素色的枕头上晕染开来。她曾经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她曾以为他待她总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现在想来他们在一起最初始的原因就是利用,她是怎样会生出这样的错觉的他自小长在鬼谷,又怎么会真的天真在她重伤之后,这样决绝的将她抛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现在的她非但不能帮他,反而会害了他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明明想通了这一切的道理,却偏偏无法接受这样的分离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爬得越高,摔下来就越疼。只是那时的她,又怎么会明白这样的道理。盖聂看着这一切,心中狠狠一痛,眼中的忧伤再也掩饰不住,只可惜,谁也不会看到。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猛地一回身,像是怕自己会后悔一般,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这个房间。一脚刚踏出去,却再难踏出另一步。这般诡异的停留了良久,握剑的手已经冒出了汗。他最终还是听从心意,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床上的少女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不住的汹涌。即便这样狼狈,却也还是那样的一如,初见的感觉。他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入脑海,在心中暗暗发誓:待此间事了,我必会去儒家接你,给你另外一个选择“不要离开蓉儿。”“嗯。我永远在蓉儿身边,永远不离开。”永远到底是个多远的界限,太美好的誓言往往不能兑现。当我们站在世界的两边,我的呼唤你又岂能听得见作者有话要说:荆轲:是医家掌门念端捡回来抚养的孩子,因对医术没兴趣并未加入医家,却习了医家的武功与蛊术。于武学上有惊世之才,当时已是名声在外,喜欢师妹丽姬。极为自大,一向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事实上也确是少有敌手,并不十分君子比如会趁火打劫雾宸。觉得盖聂很有前途,欲引为知己,但当时盖聂心中极乱,并未在意。丽姬:端木蓉师姐,受师命赶去骁虎山救端木蓉。也正是因此端木蓉才能从雾宸的聚气成刃下存活。医术很高,此时远高于端木蓉,武功却一般,未习过巫术,生性天真烂漫,喜欢四处游玩,一直生活在师兄荆轲的保护之下。、燕鸣骊歌三一种相思第二十四章:燕鸣骊歌三一种相思原来自己竟在医家的别馆,居然还是被荆师兄和丽师姐所救,还真是出乎意料。没能和他们见上一面倒也挺遗憾的,不过听说他们要去寻什么稀世奇药,为了赶时间着急走了也可以理解。盖聂走的太快,是以端木蓉根本无从了解当日的战况究竟如何。不过她和盖聂都还活着,想来还是胜了吧。刚刚和盖聂见的那面那般尴尬,她当时心思烦乱,也没能注意到他的情况。虽然她也向驻地的医家弟子打听过了,不过当时那些人竟也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依他那性子,怕是受了伤也是不声不响的吧。奇怪,她干嘛还要想他自己给自己诊脉,给自己配药,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无法。这别馆里的弟子都自称医术低于她,不敢班门弄斧,实在让她很是头大。不过最让她头疼的还是这件事。盖聂离开的第二天,便有人找上门来,此人自称韩申,声称是受盖聂的嘱托而来。医家为此还小小的骚动了下,因为这个别馆一向隐秘,若不知道路线,基本没人能找过来。当然这事太好解释了,就是盖聂给的路线嘛。端木蓉虽然对此事不以为意,不过他所谓受盖聂嘱托要送她会儒家之事倒是让她有些不解。既然已经抛下她,又何故再来纠缠呢不过以他的性格,其实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外表淡漠,却心细如发,谨小慎微。这样的人啊。“你说什么”端木蓉忽然惊叫一声,一口茶水就这么喷出去了。韩申万分庆幸自己还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不然那点水估计全到他脸上了。见端木蓉一直咳个不停,左手已抚上胸口的伤处,他不得不上前帮她拍了拍。终于止住了咳,伤口却痛得钻心。端木蓉一手取过床前的布帕擦嘴,一手还虚虚扶在伤口处。待到终于缓过劲儿来,才又问:“抱歉,你刚刚说什么”韩申有些无奈的重复:“盖贤弟本是来信说路费用尽,想问我借些钱。”他竟然真的“囊中羞涩”了莫不是自己太能花钱了,他准备的一路的路费硬被她花成半路的了端木蓉心中苦笑,怪不得被嫌弃了呢。“可是前几天,”韩申面上也有些纠结:“贤弟又来信说希望我能代他护送一个女孩子回桑海。”代他端木蓉扯了扯嘴角,淡淡回道:“阁下对你这位贤弟还真是言听计从。”“那是。”韩申非但不觉得受辱,反倒是自豪起来:“若无贤弟,便无今日的我,他要我做任何事,在下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然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觉得很窘迫啊,莫名要送个小姑娘就算了,今天一看才知道还是个重伤的小姑娘他虽然也闯荡过江湖,不过自己也就随便混混就过了,现在要他照顾一个小姑娘啊,还是个病弱的小姑娘啊,要不要这么坑人啊,他哪里会照顾人啊在这医家别馆住了七日,韩申是相当的不舒坦。要说他那贤弟好是好,就是行事太过莫测了。本来还以为可以赶过来见他一面,没想到他倒是自己先走了。而且,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疼。那个小姑娘也太难搞了吧,小小年纪干嘛一副冷冷的样子,搞得他每次与她接近都有点胆战心惊的。前几天还说什么玉佩丢了,差点要搜他的身现在想起来还有点不寒而栗,韩申奇怪的打了个抖,然后接着收拾东西。要说这别馆里的医家弟子个个都比她大上许多,却都是对她言听计从,一派崇拜相。实在是明天就要和那个小姑娘单独上路了啊,怎么有点希望,明天不要来临了呢他将理好的包袱系上结,放在枕边,低叹着气转身,眼角忽然瞥到一缕白色的衣角心中一惊,他猛然抬起头,右手已惯性的放在剑上。那立在韩申三步之外的白衣少年,面上一片淡漠,双眸如深潭一般平静。了解的他会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故意敛息,只是不自觉的就与周围融在了一起。但当你一旦注意到了他,就会发现他那一身的气势于无形之间就暴涨到你再也无法忽视的地步但是,了解他的人,太少了。所有的警戒都在一瞬间消除,韩申面上一下染上喜色,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贤弟,原来你还没走”明日启程忽然改为了深夜,很自然就带上了一股偷偷摸摸之感。韩申压下心中古怪的感觉,撩起马车的门帘。盖聂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女孩子,轻轻跳上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韩申无奈的等在车下。奇怪,明明只是放上去就好了,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好他有些好奇的凑过去,刚想掀起车帘,车帘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掀起,他猝然之间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两步,手还抚在胸口上。盖聂面色淡然的跳下车,来到韩申面前深深一揖:“一切就拜托韩兄了,切记不要离开她过远。所有吃食一定要干净、精致、美味,住处一定要选最好的,所有的用具皆要用上等的。此行的一切花销,在下来日必当双倍奉还。”韩申急忙扶起盖聂,爽快笑道:“贤弟这是哪里话,为兄还不在乎这些钱。”其实他更想说,这话盖聂刚刚都细致的说了好多遍了,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他那寡言的贤弟就变成话痨了呢盖聂微微蹙了蹙眉,却终究未发一语。沉默了一会儿,韩申自觉有些尴尬,于是便道:“那为兄便先行一步。”“且慢”盖聂话接的顺溜,话音一落却是僵在原地。左手还徒然的朝前伸着,他愣了许久,还是一点点的收了回来。他的眼睛直直看着那车帘,仿佛要将它灼破一般。可是最后,他还是收敛的全部的心神,淡淡道:“韩兄一路小心。”胸口忽然有些闷,心中也涩涩的发痛。当日,他对她说出告别之言,她回的是:一路顺风。他呆呆立在别馆的门口,任晚风将他的发丝吹的散乱不堪。视线中,那辆马车踽踽行在山路上,渐渐远离,然后消失不见。他嘴角微动,却没有声音外溢。一路,顺风。端木蓉在一阵轻微的摇晃中醒来,眼前明显是一辆马车里,却布置的十分精致。自己身下是厚厚的棉毯,连带着她身侧也都围上了一点高度。车内各种物件一应俱全,茶壶和小点心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触手可得。但她的第一个想法还是:她又被劫持了捂着胸口缓缓坐起身,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左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一种异样的感觉略过心头。这个东西那么像,像一个她从来没有亲手碰过,却异常熟悉的东西。它的花纹还清晰的在她脑海里。气息都不自觉收敛了几分,停顿了一会儿,她猛地掀开了被子紧靠着车壁静静躺着一把即便破旧却仍难掩光华的古剑,道家至尊的上古神剑无名剑端木蓉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掀被子的手还顿在半空。眼中从震惊渐渐过渡到喜悦,她猛地冲了出去。正在赶车的韩申被忽然冲出的她吓了一跳。因此根本也来不及探究她眼中浓浓的失望从何而来,只惊叫了一声:“大小姐”手中的缰绳急忙握紧,马车渐渐停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