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感困惑。“大人是指维西尔”“阿伊不满王重用本帅在朝堂中早非秘密,在他眼里,功高盖主为其一,居功至伟乃其二,声威过望是末之。北征受封觐见当天,阿伊已以本帅征战不力为由,进谏陛下日后战事统帅多起用霍伦赫布将军。”以赫塔未发一言。头两点欲加之罪的成份偏多,最后的“声威过望”怕才是关键。这位神之父见不得谁压到他头上。“维西尔获悉了大人密审并私囚属下,推测失去了属下大人必然在征战中再度失利,他就越发握有在陛下殿前挫败大人的实证,甚或者借助这次战事”良久,他斟酌出声,却到最后消了声音。图特勾起了唇角:“恰如其分。”年轻男子不由觉默。过了许久,脚步声响起,在咫尺跟前停住。“你即便负罪,亦非如此便可赎罪。”他轻道:“起来罢。”以赫塔闭了闭眼,毫不拖带起身正立。这么一来,图特要稍昂起头方看得到他的眼睛。这双奇特的蓝色眸子,此际涌动着若隐若现的情绪。他看出了青年抑压在嘴里的疑虑。“信用任何一个人,稍有不慎,就要付出巨大代价。作为王国军队将领,怎会不对自己的部下了如指掌。”“大人很早以前便知道了属下的身世”图特摇了一下头:“你的具体身世确是半年多前才得知。任用你的时候,本帅只知你并非你如今的父亲亲生。”“那通敌之事”他没有察觉出来的声音明显是颤抖的。“查出那些陶土书信后,本帅跟副官的确很快联想到了你叛通的可能性。只是共事多时给了我们保持理性的理由。”以赫塔蹙起了眉,“大人府中的那番审问究竟是”冷峻眉眼间难得透出了柔软:“是给好事者看的,也是给一个证明值得保留你性命的机会。你的表现相信不只我们,躲在暗里的人也一定倍感意外。”他顿时无法成声。图特并未在意以赫塔的反应,气定神闲负手朝营帐外走去。赫然回神,以赫塔不顾礼节追了上前,又在不足一臂距离住了脚步:“大人,请准许以赫塔复职,将功赎罪”年少统帅双足一顿,略侧过头,“不管你是否在无意间泄露了我军的情报,未在第一时间汇报你生父与你通信的情况,令我们慎重认为你重回军队报效王国的日子需要待定。”“但属下迫切希望辅助大人与依”他不客气打断:“我有分寸。”仿佛不再给他反驳异议的间隙,图特提步离开,以赫塔也忽然想到了什么止住身形,生生目送少年大步出了营帐。没走多远,不知打哪倏地冒出一团暗影冲向了这边,图特凝视了一瞬,在它凶猛撞上之际,一柄匕首横空射出,他眉都没皱一下,抬脚跨过维持呲牙咧嘴模样的蜜獾尸体。晓蓠跑得气喘吁吁,感觉肺部快要爆炸了。可她知道不能停下来先是骇人的大火浓烟,接着一场暴雨浇熄了火也将她变成河里刚捞出来的鱼,这座比迷宫还糟糕的雨林就是这样欢迎她的吗和帕拉米苏的部队失散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还要被一群可疑的人追赶。砰“我的天”晓蓠痛叫出声,她的脚踝似乎擦伤了,来不及检视惨况,迅速靠近的脚步声已猛地扯回她的注意,晓蓠转过头,神经拉紧。追赶的队伍还没进入五米的范围,为首的人像是安全起见,干脆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充份伸展的动作使晓蓠毫不怀疑他掷出的长矛一定能命中标靶,靶心自然不幸的是她身上的哪个器官哪根血管。见鬼她不是来送死的空中咻的一响。晓蓠堪堪侧身避开,胸口蹦跳出的雷动撞击着耳膜。爬起来才觉得背脊发寒,可她没时间缓和,更多的长矛向她投来,不赶紧逃没准哪支矛真的就贯穿了她,那绝对不是什么唯美的画面。她拔足狂奔,明明已经头晕目眩,肌肉缺氧细胞内的葡萄糖发酵成乳酸,她越跑越慢,却仍不得不在这密林中左穿右插,在高大的树木间穿梭跳跃。要命,他们怎么这么能跑,那些讨厌的矛为什么没插到树上像是为了应和她的心声,接连两支矛先后钉在她刚经过的树身,越过了她稳稳扎进离她不足一尺的土地。晓蓠立即想都不敢想了。当再挤不出一分力抬起似有巨石捆在了上面的脚步,她下意识回头看不停缩短着距离的人群,迎上她目光的竟是只偏差了些许的矛头,千钧一发地擦面而过一声利响唰的入耳。“快”她惊魂未定完全不知状况,人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捉着拖走。跑了一会,晓蓠才恢复过来,见到前面的背影,那头过肩的红发,不禁惊呼。“帕苏伊你怎么在这里”帕苏伊显然也分不出多余力气,他仅微微偏头答了一句:“安全了我再解释。”晓蓠被他牵着,原本已筋疲力尽的身体藉由两人紧紧连结的部份,神奇地传来了更多的力量,支撑她跟上他的步伐。那一刹那,周遭的雨林背后的追捕统统模糊了。这个人,为她做了这么多,如果没有图特也没有塔鲁,她定愿意像这般执着他的手,和他游走东南西北,哪怕是到世界的尽头吧。却是安全解释皆来不及了。两人往前跑没多久,寂静的林子前方响动迭起。环顾蓦然现身的士兵,与从后紧追赶上的形成包围圈,帕苏伊握了握手中的铜剑,从未有这样一个瞬间,他无比庆幸自己习箭术之初没把剑术落下。“找地方隐蔽起来。”他转身对她说。晓蓠瞄了眼挂在他背上的弓,眼睛回到他脸上:“不,你负责近身交战,我来对付远距离的。”他们这么多人,她决不会让帕苏伊一个人面对。不知道哪边先冲上了人来,晓蓠平心静气拉开弓弦,瞄准周身发出暴戾气息的中心射出了一箭。嗙的一声,对方动作戛然而止,瞪大着眼原地倒下。她听不懂的语言炸了锅似的在他们周围响起,场面霎时有条不紊得令他们乱了手脚。紧接而来是源源不绝飞来的箭与矛之雨,帕苏伊一个激灵抓起她忙往一旁闪躲的空隙,持近身武器的人借着同伴掩护钻了过来,帕苏伊眼疾手快推开了晓蓠,挥起剑以一敌十,她勉强稳住了脚,不及多想再次挽弓搭箭回击敌人,阴影憧憧的树林里一下子冷光四射乒乓交响。然而到底在人数上输了一大截,在晓蓠防护的空当下帕苏伊吃了两箭,其中一箭伤得不深帕苏伊自行拔出,而箭筒内老早空了,当她再无法将倒下敌人手中的箭拾为己用,索性丢了弓拔出他们没机会取回的矛。矛光拿着就要费很大的劲,但还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过度专注以致她没感觉到一道远处的目光牢牢攥着她的身影。一声闷哼突兀传来,有什么应声倒地。她花了好一阵才恍觉不妥。侧身一看,帕苏伊汩汩渗着血水的肩胛下方又多了一根箭,垂落的剑尖下方是断成两截尸首分离的另外两支,晓蓠眯起眼回过头,放眼遍地武器残兵和分散在视野角落能够行动却谨慎观望的人影,四散反射的微光尽头一个灰点居高而立,不等她反应挡到帕苏伊身前,就有什么闪电似的打在她手上,由手臂至整个上身不由自主一震,既而哐啷一响,适才仍握在手里的矛被对方的箭带飞出去。眨眼的时间,人已二话不说围了上来。即使表面失去了攻击性,这些黑皮肤的人依然举着武器对着她和帕苏伊,何况他们死伤的同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躺成一片。有激愤者,口里爆出一串串他们不懂的语言,顿时群情汹涌,见他们无动于衷,更是抬起矛便要往他们刺来一声喝斥制止了暴行。竟是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少年。见他手持长弓,晓蓠不由联想到刚刚一幕,此刻她一只手护着伤势不轻的帕苏伊,另一只手攫着身前的包袱,稍一用力,物形就在棉布下依稀可辨。“你是晓蓠小姐吗”状况出乎意料,晓蓠愣愣地点了头。随即警醒,“你是谁你们又是什么人”少年没有即时回应,与人群里的一个男人用他们的语言交谈起来。少年话音尚未结束,旁边的男人已脸色阴沉地把刀刃指向了她的脖子,其他人也是喧声四起,一时间怒气沸腾,少年皱皱眉,几乎不假思索就以弓格开了他的弯刀。男人怒目相向,少年却语气平静。晓蓠和帕苏伊对视了一眼。似乎被说服了,男人没再发话,少年重新对他们开口。“我是耶多。有劳二位随我走一趟。”晓蓠环视了一遍面前的人群:“你们是古实士兵”“是。”耶多也不多话,言简意赅:“两位请。”“好。”嘴上顺从应着,待他一转身,晓蓠立刻抽出铁剑,四周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武器相对。“晓蓠不要”帕苏伊叫道。她回他一个安抚的笑,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古实士兵,定在几步开外惊讶过后神色肃然的少年,“留下他,只带我一个去。”见他不为所动,她补充了一句:“你的目标是我不是吗”耶多微眯起了眼,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背后弓弦挽开的声音,他抬起手示意全部待命。“你先把剑放下。”知道自己所做的不是戏玩,晓蓠一面移动试图将人群带离帕苏伊,一面警惕,连吞口水都不敢动作过大,闻言一笑:“你先答应我。”“这不是你丢掉性命的地方。”“我的朋友和埃及与你们之间的纷争全无关系,他也不该受到牵连。”“放下剑。”像笃定了她不会动真格,耶多口气强硬了起来。起初是温凉液体沿着喉结淌落的奇妙感,不多时,火辣辣的麻痛狂涌般袭击了神经中枢。咬牙忽略体内叫嚣的惶恐,她满意地看到这班古实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一眨不眨盯着眼前情况,晓蓠冷静道:“趁现在往反方向逃,别跟着我了。”“我拒绝。”气一窒,正欲再开口,视野死角传来了动静,她低吼:“让他们都别动”随着力道加大,剑刃往前又陷了几毫米,就算不去看,晓蓠也清楚感觉到血流的速度加快了,因过度失血而缺氧发晕的徵状益发显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百倍,正当她踌躇要不要豁出去之际,判官松口了。“我答应你,你可以放下剑了。”他微微一顿,视线在所有人间划了一圈:“你们谁也不许追捕这个红发男子,违反的下场你们清楚。”语毕眼睛回到了她身上。晓蓠明白他的意思,手上的剑立刻垂了下来,整个人也开始无力发软。往前迈不到两步,右手忽然被从后捉住。“帕苏伊”她一叫,仍在她旁边的人包括耶多忙不迭摆出阵势,作势将他架开,她连连摆手,向耶多投去恳求的眼神。不等那少年颔首,帕苏伊对她直接道:“我不能让你独自犯险。”这不是可以说话的场合。即便敌人表现友善,但立场对立就是对立,不想玩命就要对此了然于心。然而望着紧扣着自己的手,他居然用受伤的那只手,好像在讲“不带上我,行,那把我的手臂带走”晓蓠凝眸看进帕苏伊水绿的眼睛,恍若世间最澄澈的镜子映出了她最狼狈的一面。“去找可以收留你的人家。不要耽误了。”几乎是要把这些话烙进他的记忆他的灵魂,她每个词都说得很用力,停顿很清晰。说完,她挥起左手划出疾冷的风,帕苏伊猛地松手,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迎向他的却是一抹满含坚定与信任的笑容,他霎时怔在了原地。搀扶起地上同伴,踩着各自的影子,一队人伴随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她再不曾回头。作者有话要说:以前谷歌上搜到的古埃及地图,考究党不妨对着剧情查看第31章 第二十八夜 飞鸟下莽林蓬勃连绵,每棵树都有上百年树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色树干爬满了错综纵横的葱郁藤蔓。仔细听,隐约有莫辨的鸣叫响动从不知何处传来。晓蓠了无知觉地走着,偶尔向两边的古实士兵投去木然的一眼。底下,手还在颤。沿途,他们和她一样沉默,但面上表情显然比战斗时放松了许多,饶是如此,抓在手中的武器没松懈一根手指。晓蓠当然没想逃走的事,至少暂时不想。刚才没有跑成现在更是妄想,面前二十来人的古实小队再损兵折将,战斗力依旧远胜于她。或许是认定她逃不了,他们连将她捆起都觉得多余。更没有蒙住她的眼睛。也对,这么大的林子,她到哪里看的树木林径都别无二致,就算给她逃了出去,向别人反复描述也不一定说得出所以然。原本冷清的耳边倏地有说有笑起来。晓蓠迅速回过神。本来过份寂静的树林顿时喧哗不断,一个不留神,一群小东西从脚边奔过,横冲直撞,若非她急忙闪避她的脚就要成了它们的肉垫。看着随步伐明亮开豁的方向,晓蓠低头用力握起冰凉的手,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前面就是古实军队的营地。然而事情接下来分毫未按她猜想的发展。只记得一堆有着乌木色皮肤的人影在她眼前晃过,他们口里蹦出一串串语音时她懵然被动,当耶多最后用埃及语对她开腔,重申他们会照顾好她,可有可无的话却语带警告,且在进营帐前没收了她的包袱连同那把珍贵的短剑,她没有犹疑太久,仅仅盯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回过身,她和闻声抬头的男男女女做了眼神接触,环顾了不算很大的帐篷一下,又往对她失去了兴趣埋头忙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