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也是中医”“是我妈。”査欣嘿嘿一笑。叶晚晴发觉,査欣这个刺头在提到她的母亲时,棱角分明的脸庞竟浮出一抹温柔,霸道十足的眼神中,也映出一种别样的光芒。车停了。女兵们有序下车,整齐列队,在她们的正前方,停着一架小型客机,从外观上看,跟普通客机没什么区别,但要小了整整两号。望着那架飞机,叶晚晴不由想起那个孤冷的男人,她突然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并不多,除了他的家庭之外,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陈云逸的公司究竟是什么规模,经营什么项目。此时,一名女军人站在飞机机头下面,在女兵们列队完毕后,她缓缓朝队伍这边走来。她没有穿穿常服,而是跟她们一样穿着宽松的迷彩作训服,衣服上也没有佩戴任何军衔标识,连臂章胸条也没有,就像一名普通的新兵。她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将齐肩长发压在了帽子下面,乌黑的发丝像缎子一般柔顺发亮,被风吹得飘逸飞扬。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除了具有军人的坚韧与刚强外,她给人的感觉像是从发黄的画卷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精致、淡雅。她叫陈美云,是上级刚给她们派过来的新教官。陈美云负责训练她们侦察技能,以及礼仪培训在老鹰说到礼仪这两个字时,所有人都惊讶了。特种兵是铁血战士,是杀气腾腾的雄狮,而学习礼仪,就像是给一头雄狮屁股里插上几根鸡毛一样可笑,没人想学,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练练格斗术。老鹰讲话完毕,陈美云款款走到整齐的队列前,冲着女兵们微微一笑。“大家好。”陈美云的声音婉转动听,犹如山间的百灵。她眉眼如画,笑容静美,灵动的大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们,叶晚晴这时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凌厉,这个新教官并非如她的外表那般娇柔。“我的代号叫蜂鸟,以后,你们就称呼我的代号就可以了。待会儿上了飞机,我要求你们每人给自己起一个代号,可以是动物、植物,也可以是你喜欢的职业,唯一的要求就是,代号不能跟你们的名字、生日、出生地等一切与真实信息相关,包括你的亲人的信息。懂我的意思了吗”待女兵们给出肯定的答复,她接着说道,“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你们每人必须告诉我你的代号。然后,我再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五十五个人,每人必须记住其余五十四个人的代号。好了,现在大家登机吧。”大家都有点傻眼,但更多的是兴奋代号这个词她们只在影视剧中听到过,现实中,根本想都没想过。这些女兵来特训营之前,都是做文职工作,战争的前沿离她们很遥远,就算是刘婕,也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即便去了,也是以军医的身份,根本用不着给自己起代号。但现在,她们一旦通过考核,就要成为一名特战队员,就要按照特战队员的要求训练以及执行任务。“叶晚晴,你想好了吗”唐诗诗坐在叶晚晴身旁,另一侧是刘婕。“想好了,叫雪狐。你呢”“我就叫东坡肘子咋样”“我去”査欣坐在前排,声量大得整舱人都听得见,“别介,光肘子哪够啊,我看,你就叫烤乳猪吧,什么都有了。”“你去死吧”唐诗诗不理査欣了,转头问刘婕,“要不,你叫黄帝内经得了,别让査欣给抢去了。”“谁说我学医,就一定要叫黄帝内经了”刘婕有点头疼,她的确还没想好。“我叫扁鹊”査欣突然叫道。轰地一声,满舱人都笑了,连她们的新教官陈美云也抿着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成了新月。“我知道了,我就叫断肠草。”刘婕兴奋地说。叶晚晴扶额,她发觉,这帮子战友的代号还真挺容易记住的。最后,按照陈美云的要求,每个人都记住了其余五十四人的代号。杜月叫号角,査欣叫扁鹊,刘婕叫断肠草,唐诗诗叫东坡肘子,张琪叫匕首,上等兵肖菲叫火烈鸟。当大家问她为什么叫这个代号时,她讲了一件小时候的惨剧,五岁那年家中失火,她的奶奶为了救出年幼的她,自己葬身火海。从此以后,她一见到火就害怕。但她深知,特种兵不能怕火,她希望给自己起这个代号,能让自己想起奶奶,能让自己更加坚强。为了能够保存体力,女兵们都倚着座椅闭眼休息,争取睡上一会儿。或许,下了飞机之后,不等休息,迎接她们的将是一场严酷艰苦的训练,这也是老鹰的一贯作风。蜕变成长 第九十一章 获救,入地狱飞机开得很平稳,驾驶员是白头鹰和黑鹰,他们来特种部队之前,就是陆航旅的飞行员。叶晚晴和唐诗诗互相依偎着,她倒没指望着能睡着,哪怕是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也好,可没想到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真的进入了梦乡。可惜,这不是一个好梦。同昨晚一样,在梦里,她们乘坐的飞机在空中爆炸,机舱内燃起熊熊的烈火,所有人在烈火中挣扎着,最后落入死神狰狞的笑容里。但这次,结局发生了变化,明明人都死光了,她和她的战友们却在冰冷的海水中再次重逢。十二个人在波涛翻滚的海面游荡起伏,彼此高声呼唤,几块飞机残骸也随波逐流地在她们的周围沉浮。冷冷到骨头里了她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立时清明,眼前的真实场景让她不由松了口气,机舱里一切如常,没有爆炸,没有死亡,安宁的气氛让她感到轻松。战友和教官们全都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客舱里偶尔传出轻微的鼾声。她的前方,紧挨着过道的座位,老鹰侧脸枕着椅背,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口,半天都没动一下。老鹰没睡。叶晚晴凝着老鹰发白的鬓角,瞬间有种错觉,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样坚毅的眼神,一样绷紧的下巴,一样浑身散发出刚强的力量。肩膀沉沉的,她扭头一看,唐诗诗的头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的肩,嘴角噙着笑,睡得正香。这妞,不知道又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她把头往后一靠,准备再睡一觉。突然,机身明显地震了一下,振幅不大,却把她全身的汗毛都惊起来了。她从小就不迷信,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怕黑,鬼神之说在她看来更是无稽之谈,可现在,她莫名地害怕,她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正一点点把自己往那个梦里拽。紧接着,噩梦成真。机身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顷刻间急速下降。但很快,机身又平稳下来,她估摸着,应该是白头鹰和黑鹰正在极力调整飞机航行。这时,所有的人都醒了。唐诗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声问道,“我滴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飞机是不是被什么打中了”“闭上你的乌鸦嘴。”査欣怒吼。客舱已经响起一片惊慌的声音。“别慌”老鹰一声厉喝。但他话音刚落,飞机忽然呈45度角急剧倾斜,客舱里立刻响起一阵惊叫声,所有人都朝着一侧倒去。滚滚的黑烟从左侧机翼冒起,遮住了窗口。强烈的失重感让叶晚晴觉得像是在坐过山车,可这里不是游乐场。惊恐的情绪在女兵们当中蔓延开来,但没有一个人乱喊乱叫,更没有人失控地痛哭流涕。“还没当上特种兵,就这么死在这堆废铜烂铁里”査欣愤怒地吼道,“他么的,真憋屈”“爸妈我想你们,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女儿”一个女兵突然大声吼道。唐诗诗突然抓住叶晚晴的手,脸色煞白,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慌地望着叶晚晴,“叶晚晴,我不是在做梦吧咱们的飞机,真的”“艾玛”刘婕挨着窗户,也正是她那侧的机翼着了火,唐诗诗和叶晚晴的身体都压在她的身上,但她只顾着盯着窗外,嘴里不停地喊着,“艾玛这回死定了”幸而,机舱里没着火。女兵们都咬紧牙关,按照老鹰的命令,尽量固定好自己的身体,紧紧抓牢座椅扶手。压抑的沉默与老鹰的喝令混在一起,传递出军人特有的坚强与果敢。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让所有人都明白,死亡,已经迫在眉睫。“你们准备好随时为祖国和人民牺牲自我了吗”老鹰突然大声问道。“时刻准备着”女兵们的吼声,像是对死神发出请战帖。叶晚晴把手按在衣服下的项链坠上,一个疑问突然盘旋在心中。但随着高昂的喊声,随着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她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炽热的阳光灼烧着脸上的肌肤,这里不是北方的冬季。远处,传来清脆婉转的鸟鸣,耳边,是蜜蜂嗡嗡的吵闹声。这里,似乎有青草的芬芳,还有阳光蒸发土壤里的水分而散发出的清香味。叶晚晴闭着眼睛,意识渐渐恢复过来。尼玛这就是天堂的感觉哒哒哒突然,一阵刺耳的枪声传入耳中。她还活着身体火辣辣地疼,尤其是胳膊,像是被扯断了,手腕更是毫无知觉。她一睁眼,便看到一片广阔的蔚蓝天空。“妈的,都起来”一个男人操着带有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高声谩骂,接着又朝天开了几枪。此时,叶晚晴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真的上了天堂,她心中狂喜,她活着,她的战友很有可能也还活着。她动了动胳膊,想要坐起来。手指碰到湿润的草叶,让她一惊,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双臂已经被尼龙绳子捆得结结实实,难怪这么疼。她往周围一看,立刻笑了,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不仅杜月她们都在,连别的营房的女兵们也都毫发无损,还有老鹰和教官们,所有人横七竖八地趴在青草地上,被人用绳子捆住了胳膊。晕厥前的记忆涌了上来,飞机坠地后没有爆炸是谁救了他们为什么救了他们又要捆住他们这些人有什么目的飞机呢叶晚晴往四周看了看,密密层层的树林中,到处都没有飞机的遗骸。刚才的枪声让大家都清醒过来。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见到人醒了,立刻用方言喊了句什么。接着,在他们身后,一个破旧的木屋里,涌出一群举着突击枪的黑瘦男人,他们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黝黑的脸庞挂着邪佞放肆的笑。他们行动迅速,立刻将所有人团团包围,拿枪的姿势,一看就是老手。老鹰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身后是六十多名教官和女兵,刚才,他本想趁着对方只有三人,虽然他们有枪,但要是他们一齐冲过去,还是很有希望把那三人制服。但现在,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这里不是普通的山岭,叶晚晴敏锐地注意到,密密层层的树林中根本没有路,更没有人类的痕迹,参天的古木,清幽的空气,似乎还有野兽的足迹。凭直觉,这个地方应该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就算他们摆脱这些人,他们也有可能迷路,困在这座山里。既然把他们抓来,总会有其目的,叶晚晴盯着刚刚开枪的那个人,只觉得他犀利的眼神想把刀子,在她望过去的一瞬,理解敏感地察觉到了,只是轻轻的一瞥,就让她觉得好似寒风扫过脸颊。他手里有人命,这是叶晚晴的第一个感觉。就在这时,木屋里又走出一人。他的个子很矮,同样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他的脸看起来太普通,普通到在人群中不会吸引任何人的目光。但他的气势却是不低,他一出现,其他人脸上立刻露出尊敬的神色。他的视线最先停在老鹰的脸上,接着朝每个人扫去。“谁是他们的头”叶晚晴听不懂,因为他说的是方言。但身旁的张琪这时低声说道,“他在问,我们这里谁是头。”“你咋知道”刘婕偷偷地看了一眼老鹰,却见老鹰面色不改,但显然老鹰是听懂了的。“我也是彝族。”忽然,那人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道,“把那个老头给我带出来”叶晚晴的心咯噔一下。老鹰被人推搡着,踉踉跄跄地站到那人跟前。“告诉我,你们的番号是什么”老鹰目光平视,望着那人身后,沉默不语。砰毫无预兆,老鹰胸口一片血红。“把男的都给我带出来男的留着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