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突然,他眉头一蹙,连带睫毛颤了几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我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他没睡够便醒来,只觉他左臂一动,带得衣袖微微卷起,露出那串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黑色珠子。可是,那晚见到这串珠子时,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深邃幽黑的光泽,怎么此刻却黑沉沉的,不见半点光泽我想仔细察看,谁知一撩起他衣袖,竟发现他手臂上赫然印着几枚极深的齿痕,深入肉里,那齿印一个个足有拇指大小,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凶兽所咬。难怪刚才我按住他手臂时他皱了下眉,这么深的伤口,亏他装得若无其事。正想着他有没有用过药,要不要替他包扎一下小指无意中碰到了他那串珠子,只觉一阵冰凉,直透心底。我更是奇怪,这珠子戴在他身上那么久,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凉得宛如一串冰珠忽然,眼前一花,那串珠子似乎亮了一亮,我再定眼一看,又好似没什么变化。迟疑间,又是一闪眼,这次我终于确定不是眼花,而是那串珠子在闪光。我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串珠子,只见它正一点点地亮起来,光泽渐渐由弱变强,到后来每一颗珠子都熠熠生辉,璀璨夺目,氤氲如有一层白雾缭绕。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那白雾缓缓消散,整串珠子一改之前的暗哑之态,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深邃柔和的黑色光泽,与我那晚所见一般无二。我又仰头看了看天边那颗辰星,发现它也不再忽明忽暗地闪烁,而是星光熠熠,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我似乎明白过来,这才放了心。月凉风轻,漫天星光灿烂,心爱之人就在身边沉睡正酣,此情此景,足慰平生。听着他轻而漫长地呼吸之声,只觉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安心,不觉也渐渐合上了眼皮。醒来时,小舟泊在河边,小白已不见踪影。我又是茫然又是失望,这个家伙怎么总这样不告而别明明上次说好要一回来就和我成亲的,现在却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好歹打个招呼啊难道他在故意拖延我再次想起那人说的那句话:不喜女色难怪总说不上来他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可是,小白他就算是娶个装点门面的老婆,也用不着来找我一只小妖啊可惜,昨晚没来得及问个明白。正在心烦懊恼,忽然,河堤那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我欣喜地奔了过去,再也顾不得矜持,一把握住他手就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还是你根本不喜女色”“你确定是在问我”完全陌生的声音,似曾相识的杀气,不是小白,是小黑看着错愕万分的我,他笑得十分玩味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认错人真的是尴尬得要死啊,尤其是当你还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话的时候、谪仙我大窘,空举着双手不知如何解释,心中怨念:该死的小黑,今天怎么不穿黑衣服,害我认错人“拜托,别叫我小黑还有,谁规定我只能穿黑衣服”小黑不悦道。我连忙比划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名字”“冥风。”冥风我心想真是人怪名字也怪。“哦哪里怪”糟了,我忘记他会读心术连忙收起腹诽,“你是来找小白的吗他不在。”他似乎颇感意外,“我以为他新婚燕尔,醉倒在了温柔乡,才连日不见踪影,没想到也不在你这里,那是去哪了”我红着脸连连摇手:“不,我们还未成亲。”他目光扫过我头上,向我头上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成亲就如此梳妆,你还真是恨嫁啊”我这才意识到小白为我梳的是出阁女子的发髻。只听小黑又嘀咕道:“几次去他府上都不见人,这家伙最近忙些什么”我还是摇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继续摇头。他皱眉道:“你怎么一问三不知”我有点沮丧,对于小白,我的确知道得太少,甚至连他到底喜不喜欢我都不确定,不连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女子都没弄清楚忽然心念一动,我何不问问小黑呢于是便在心中默默地道:“那个冥风,我可不可以问你件事”谁知连说两遍,他却毫无反应。我只得用手势再说一遍,又问他:“怎么回事你法术不灵了”“怎么可能”小黑冲我翻了个白眼:“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家相公交代过,不许我再用法术看你心事。”我一愣,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感激。小黑自顾自地接着道:“你们俩真是好兴致,成天打哑谜,也不嫌累”谁说我们成天打哑谜了我得意地一笑,比划道:“他只要握住我的手就能知道我的心思”“什么”小黑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哈哈大笑:“真是人不可貌相枉我跟他相识那么久,竟然没看出来,原来辰汐这么会骗女孩子”我怔住:“什么你说他骗我”小黑笑而不答,却道:“刚才你要问我什么”我厚起脸皮比划道:“那个,那个,听说,小白他不喜女色,是不是真的”小黑忽然连连咳嗽,像是被呛到一般,用一种又郁闷又无辜还带着几分不满的眼神望着我:“这个问题你为什么问我”我心想与小白相熟之人,我只认识你一个,不问你问谁“这个”小黑踌躇半天,“你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真是个怪人忽然,背后响起小白的声音:“你有什么事要问我”这家伙怎么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又是欢喜又是着恼。小白不以为意,远远地望着冥风的背影,“他怎么跑了”我连忙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小白奇道:“历来世上只有人怕他,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被人吓得落荒而逃,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我忸怩,这件事问冥风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正主儿站在面前,却难以启齿。低头抚弄着手指,猛地想起一事,拉起他左手:“我正要问你,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什么伤”“你还装”我不由分说撩起他衣袖,登时目瞪口呆,只见他手臂光洁如玉,哪有什么伤口我生怕自己记错了,又连忙去查看他另一只手臂,同样的完好无损,不见半点伤痕我顿时傻了眼,小白看着我这副神情,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唉,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就说自己不可能记错的。“快说,怎么回事”“好啦,别这么凶,就是不小心被梼杌咬了一口么。”他心虚地小声道。“梼杌”我惊讶:“那可是上古凶兽,不是早已绝迹了么”“对,绝迹倒未必,只是我没料到它还会在凡间出没,一时没防备,闹了个手忙脚乱。”“你怎会遇到它的”“前两日听说西边昆仑山卧龙池有些不对劲,我就过去看看,本以为是什么水妖作祟,哪料得竟是只梼杌。”“那后来怎样你将它杀了吗”“能杀就好了那家伙脖子上带着宫铃,想来不知是哪位神仙圈养的神兽,偷逃下界的。我只能将它活捉了带回天庭去,等它的主人去认领。没想到这家伙力气还真大,又不能用兵刃,所以”小白苦着一张脸,不再说下去了,一副在意中人面前塌了台的狼狈模样。若非我昨晚见过他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真以为事情就如他说那般轻描淡写,就像捉个猫逗个狗一样。我轻轻放开他手臂,怨道:“你怎么这样性急,回去问清楚了,让它主人前去收服不就好了干么自己犯险”他撩起我鬓角的一缕碎发,将嘴唇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因为我等不急了啊”我一颗心砰砰直跳,欢喜得似要炸开。小白他从未对我表白过心迹,这一句却胜过了千言万语。他在我发烫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娘子,我们来拜天地”终于等到了按说历来这个时候,男女双方应该要对天盟誓,许下一番海枯石烂之类的诺言,但小白只说到“苍天在上,弟子辰汐今日”这里就倏的住了口。只因我没有名字,又不会说话,这个誓也立不成。我们干脆默默地并肩跪在空旷的河堤上,对天地行完三拜九叩之礼,这就算成了亲。我心中微有抱憾,轻轻扣住他手指,“我不会说话,怎么你也什么都不说”他笑道:“我俩想得一样,又何必再说”我不信,“刚才你又没握住我手,怎知道我想什么”他与我相扣的手指紧了一紧,一字一句道:“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心中感动,与他紧紧相拥。忽然,昏暗的天空陡然一亮,五光十色的祥云从四面八方涌起,正迅速地朝我们头顶上方汇集堆积,一道耀眼霞光仿佛从九天直落而下,晃得我睁不开眼。稍后,霞光渐低,隐约可见一道七彩光环浮在半空,周围轻烟薄雾缭绕,看来亦真亦幻。此时黄昏已过,夜幕降临,怎会出现如此反常之像我有些不安,眼望小白,想问他怎么回事,他却拍了拍我的手背,“别怕,在这里等我”说完,飞身而上,站在了那朵载有光环的云端。我心下好奇,追上几步,却被那祥光震慑住,难以再前行,只得仰头远远地观望。云端的那道七彩光环里似乎有个朦胧的影子,我看见小白对那影子躬身下拜,庄严肃穆,神色凝重。那影子微微点头。他二人像是在对话,可惜我离得远了,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心中不安逐渐放大。忽然,小白转头向我望来,停留片刻,然后又转过身去,对着光环中那人坚定地点点头,从从袖中取出一物,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那物事在他掌中渐渐放大,变长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把剑,就是曾将我穿心而过的那把三尺长剑。只是那时它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一把普通长剑,现在却通体散发着蓝色流光,流光之外还有一层淡淡的白色水气萦绕。我突然明白:那是水神的信物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成亲了哦,不容易啊抹把汗、新婚圈中那人却不伸手去接,似乎又与小白说了几句,小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相持片刻,那人最终才接了过去。我仿佛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似是女子的声音。叹息声过后,满天云霞消散,耀眼的七彩光圈也渐渐隐没,天空又恢复了一片暗沉沉的夜幕。我定定仰望着天空出神,忽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自后环绕,揽住了我肩膀,左手手腕上那串玉珠颗颗灼灼其华,黑得深邃幽沉,一道若有似无的白光萦绕其间,隐隐流动。我暗暗庆幸:神仙当不当无所谓,还好这宝贝没被那人收走。连忙握住他手问:“那人是谁来找你做什么”“来贺我新婚”小白笑眯眯地道,脸上一派轻松,完全不复与那人对话时凝重。我将信将疑,只觉来人那副神情架势与贺喜实在搭不上边。忽然深邃的天空颤动了几下,接着天边那颗辰星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陡然一黯,便再也瞧不见了。我震惊地望向小白,还好他好端端地,无甚变化。片刻,那颗消失的辰星又亮了起来,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一如往昔。小白竟向那颗星笑着拱了拱,像是打招呼,笑容中却颇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你真的很开心”我握着他手,心下隐隐明白了什么,这颗后来亮起的辰星,已经不是小白那颗了。“怎么我的表现像是很勉强”小白郁闷地道。“可你再也不是神仙了”“傻丫头你以为神仙有多好当神仙很苦的哪有做个凡人,在这里种种田,打打渔,和你终老此山中来得逍遥自在”我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一时意气用事,听他这么说,心中的顾虑不由消了大半,缓缓将头靠在他胸前,拿着他手在脸颊上轻轻摩挲:“小白,三百年前,那晚与你第一次相识,不想我们竟会有今日”他低头看着我,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是么三百年前我们第一次相识”“难道不是么那之前你常来下棋,但从来没跟我说过话,直到那晚那晚我因为第二天要被人砍去做房梁,哭着求你救命,你还记得吗”“记得,那时你周身还被人刻满了字”,他边说边携着我走到树下,指着一处道:“这里被人刻了陈小二来此一游,对不对”我笑着点头,他又拉着我绕树走了半圈,又指着一处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这里”我心中一甜,又点了点头。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