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开豆绿的手顶了回去:“这事又不能瞒着奶奶”李丹若被两人吵的心烦,转身掀帘子正要进屋,只见朱衣引着位穿着大红织锦缎银狐斗篷的年青妇人急步进来,是魏家四奶奶卢杏林,李丹若忙将手炉塞给豆绿,急步迎上前去。两人让着进了屋,卢杏林接过豆绿奉上的茶放到几上,看着李丹若直截了当道:“我跟你说几句休已话儿。”李丹若忙屏退众丫头婆子,意外的看着气色不善的卢杏林,卢杏林往李丹若这边挪了挪,劈头盖脸的问道:“这家里老夫人、太太们对你不好”“这是哪里的话”李丹若愕然道,卢杏林紧盯着李丹若脸上的错愕,舒了口气道:“我就说,必是谣传,你这一阵子在家守孝,哪儿也没去过,也听不到这样的闲话儿,外头都传着程老夫人待庶出房刻薄,说是怕你们分家产,早就把你们五爷过继给威远开国侯家,从姜家除了谱了,这事真的假的”“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李丹若哭笑不得道,卢杏林重重叹了口气道:“这谁知道,反正满京城都在传这个话儿,也不能怪人家生疑,当初你们五爷以子礼送葬姑母,后来为了守孝,连科举都误了,这事就稀奇,前儿听说你们又给姜夫人做冥寿道场去了人家正经的亲子亲女还没做呢你们倒上心,也不怪这话传的快,是让人生疑,这哪是待姑母明明是待母亲了,连我听了,也将信将疑。”“五郎心里头是拿姑母当母亲待的,你听谁说的这话这话传了多长时候了从哪儿传出来的”李丹若皱着皱眉头连问道,卢杏林一边摆着手,一边端起杯子连喝了几口茶才答道:“我哪知道这些我也是今儿刚听说的,今儿不是陈翰林家请宴赏雪吗,我陪母亲过去,听陈翰林夫人和母亲她们说起这个闲话,这才知道的,听陈翰林夫人也惊奇的很,看那样子,也是刚听说,这事关着你,从陈府出来,我寻了个借口,赶紧过来跟你说一声,想着你必定不知道,看样子这话也就是这两天才传起来的,谁知道先从哪儿传起来的谣言哪有根的反正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真有不少人信这个话,也不怪人信,连我听了都觉得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好好儿的怎么传起这种话”李丹若皱着眉头道,卢杏林喝着茶笑道:“谁知道呢,这京城里头乱七八糟的闲话最多,不传这家,就说那家,许是见你们前儿又给姜夫人做冥寿道场,勾起了闲话儿也说不定,行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算不得大事,旁的倒没什么,就是你们家老夫人和太太们那边,你得有个主意,这样的闲话,最容易让人心生罅隙,再说,你们又是庶出房,到底隔了一层,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得赶紧回去了,天也晚了,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呢。”卢杏林说着站起来,李丹若也不虚留她,忙起身送她出去。傍晚,姜彦明回来,两人吃了饭,姜彦明歪在炕上翻着本书,李丹若递了杯茶给姜彦明,屏退众人,坐到炕沿上,跟姜彦明把卢杏林的话说了,姜彦明挪了挪,伸手揽在李丹若的腰上,稍稍用力,想把她往怀里抱,李丹若微微蹙眉,往外推着姜彦明的手低声道:“我跟你说正事呢。”“我知道,来,让我搂搂,咱们是夫妻,说正事也要亲热些。”姜彦明又挪近些,将脸凑到李丹若脖颈间,两只手一路抚上去,脸贴着李丹若的脸,吹着热气、语气暧昧的说道:“咱们都好些天没”“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李丹若被他搓揉的浑身别扭,用力推开他站了起来:“你要是想这样那样,去西跨院去,在我这里,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姜彦明呼了口气,一脸没趣的往后挪了挪,双手扣在脑后,往后靠到靠枕上道:“这话市井坊间也传的热闹,别理它,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空穴来风的闲话。”“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你细打听没有就算是全无来历的闲话,要传出来,必定有些缘由,这话传的蹊跷。”李丹若侧着身子半坐在炕沿上,看着姜彦明担忧道,姜彦明摆了摆手笑道:“你这一阵子凡事都思虑太过,你说说,传这个话,能生出什么事来就算是谁跟咱们过不去,传这样的谣言,也是半分用没有你别多想,这朝廷赦也赦了,封也封了,我今天在跟孙七爷一处吃酒,听他的意思,说是礼部和几位相公的意思,想推姚相公做明年的主考,你听听,是好事吧若是这样,你三哥这一科必是能中的。”李丹若怔了下,想了想,长长舒了口气,五郎说的是,自己这一阵子是有些弓杯蛇影,凡事思虑过度了。今年的元夕节,因国丧不远,冷冷清清并不怎么热闹,姜府诸人聚在程老夫人院内热热闹闹的开宴吃元宵,李丹若有孝不便,守要东厢炕上,将窗略开些,拿着本书,出神的看着院内刚刚点起灯烛的花灯,从一早上起,她这心绪就不怎么安宁,许是年年元夕节过的太热闹了,今年乍一冷清,有些不自在吧。李丹若烦躁的扔了手里的书,下炕穿了鞋就往门外走,脂红忙取了斗篷给李丹若披上,李丹若拉着斗篷裹紧,站在廊下呆了一会儿,冷凛的寒风吹在脸上,反又平添了许多烦躁,李丹若深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吩咐脂红道:“吩咐备车,去李府,我去看看母亲。”脂红格楞了下,忙答应了,叫个婆子吩咐去要车,李丹若又转头吩咐豆绿拿了几根老参,几包点心,进去换了衣服,刚出了垂花门,正迎上大步进来的姜彦明,姜彦明看到李丹若笑道:“太婆让我回来陪你,你要出去”“嗯,我想回去看看母亲。”李丹若带着丝笑道,姜彦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陪你去,嗯,这衣服就行,不用换了,走吧。”李丹若轻轻嗯了一声,虽说有些别扭,还是由着他伸手揽在腰间,一起往二门出去。到了李府,姜彦明和李云直饮酒说话谈文,李丹若和母亲、嫂子说着闲话,逗弄着小侄儿,心里渐渐安宁下来,两人一直耽误到人定时分,才从李府告辞出来,李云直和韩三奶奶一直将两人送到二门,看着车子出了府门才转回去。李丹若打了个呵欠,姜彦明迟疑了下,伸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笑道:“来,靠我怀里歇一会儿。”李丹若犹豫了下,挪了挪,将头小心的靠在姜彦明肩上,姜彦明胳膊微微动了动温柔道:“靠我怀里来,我搂着你,也舒服些。”“不用,这样就好。”李丹若低低道,她也知道那怀里温暖舒服,太婆说过,不能失了本心,她是他的妻,以礼来待就好,往那温柔乡里靠的太近,总有一天自己会沉溺其中,软弱到站不起来。“你小时候不是这样,如今怎么这么拘谨起来”姜彦明不敢多动,只无奈的低声道,李丹若闭着眼睛,理也没理他的话。离姜府不多远,车子突然在一阵呵斥中猛然停下,李丹若猝不及防,一头往前冲去,姜彦明急忙一把抱住她,两个人一起滚倒在车厢里,姜彦明急搂着李丹若爬起来,顺手把她往里推着低声道:“我下去看看,别怕,在车子里等我。”说着,伸手抓起斗篷跳下了车,李丹若急忙扑到车窗前,掀帘子往外看去。第六十二章 祸事外面站满了一身黑色劲装的虎威军,灯笼火把照的四下通明,李丹若左右看了看,一眼望去都是黑衣虎威军,没等李丹若看明白了,姜彦明跳上车,脸上白的没一丝血色,没等他坐稳,车子就往后急退去,姜彦明示意李丹若噤声,车子退了十几步,一声鞭响,又猛往前冲去,姜彦明伸手搂了李丹若,俯在她耳边,声音颤抖的低低道:“说是抓捕谋逆之人,闲杂人等回避,围的,象是咱们府上。”李丹若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姜彦明忙搂着她安慰道:“就是看着象,不一定是,车夫路熟,我让他绕到大门前的小巷子口,那儿僻静,咱们在那儿看看,看看再回去,许是我看错了,围的不是咱们府上,你别怕。”李丹若深吸了口气,看着姜彦明苦笑道:“这一条巷子,就住了咱们一家你说的是,咱们绕过去看看,先看看再说。”姜彦明手软的几乎要从李丹若身上滑下来,李丹若伸手握着他的手,姜彦明看着李丹若勉强笑道:“没事儿,必定没事,咱们家,能有什么事”“今天还是元夕节”李丹若恐惧的低低道,姜彦明呆怔的看着她,正要说话,车子猛然停住,车夫隔着帘子低声道:“五爷,五奶奶,前头巷子太窄,咱们这车阔,进不去。”“我过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姜彦明握了握李丹若的手道,李丹若伸手抓住姜彦明道:“我也去”姜彦明嗯了一声,先跳下车,回身扶了李丹若下来,拉着她的手,穿过漆黑静寂的狭小巷子,急往巷口奔去。巷子外不远外,站满了黑衣虎威军士,不远处的姜府大门口,黑衣军士举着火把,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府门,大开的府门口,背着手站着名亮甲将军,姜彦明紧紧搂着李丹若,两人紧靠着巷壁,小心的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正要转身回去,只听到府门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叫声,亮甲将军潇洒的甩了下斗篷,小跑下了台阶,大门内,三老爷姜奉礼,大爷姜彦宏、四爷姜彦庆、八爷姜彦英被推搡出来,三老爷姜奉礼被推在最前,边走边拼命扭头看着后面,面容扭曲叫喊着,却听不清喊的什么,姜彦宏连连被台阶绊倒,两个军士架着他拖下台阶,姜彦庆拉姜彦英,象是在安慰他,大门里,三太太廖氏扑出门槛,又被几个婆子拉进去,再扑出来,又被拉进去。李丹若和姜彦明浑身僵硬,眼看着姜奉礼父子四子被推上一辆黑漆漆的车子,在一群军士的押送下疾驰而去,那名亮甲将军上马紧随其后,人车远去,围着姜府的黑衣军士却依旧围着。姜彦明手指冰冷的握着李丹若冰冷的手指,悄悄退回车上,姜彦明脸色白的没一丝血色,看着李丹若低声道:“我送你回李府避一避。”“那你呢”“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也许我先回去看看,总得想想办法。”“那个流言”李丹若紧握着姜彦明的手低声叫道,姜彦明眼睛亮了下,又暗了下去,李丹若声音急促的劝道:“象是为了咱们好,你能平安无事,才好想法子才能想法子,不然不能让人一锅端了。”姜彦明反应极快:“你说的极是,我先送你去李府,这就去寻姑父,这事,得求姑父。”“我不能回李家,咱们是夫妻,一体同命,你赶紧去威远侯府,我回家看看,这事也得和太婆商量商量。”李丹若低声道,姜彦明怔了怔,突然用力把李丹若搂在怀里,只搂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姜彦明松开李丹若,带着丝哽咽低低道:“成亲到现在,你总远着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姑父胆小怕事,树叶落下都怕砸头,又续了弦,这事,不一定能成,我送你回去,现写份休书留你手上,若事有不协,也不至连累了你。”李丹若摇了摇头道:“你去威远侯府,我回去,咱们也别想太多,尽人力,且听天命吧,若是姑父不肯,你先偷偷躲起来,若要用钱,你去寻沈嬷嬷,我存了些银子在她那里。”“嗯,你放心,我”李丹若抬手按住姜彦明的唇:“赶紧去吧,让豆绿跟我一辆车,你坐后面一辆车去。”姜彦明点了点头,伸手紧搂住李丹若,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转身跳下车,片刻功夫,豆绿抖着手脚爬上车,李丹若掀帘子吩咐了车夫,调转车头,不紧不慢的往姜府回去。姜彦明急赶到威远侯府偏门,跳下车,刚拍了两下门就开了,一个小厮探头出来,见是姜彦明,惊讶道:“是五爷五爷快进来”姜彦明大步进了门,小厮急吩咐门房道:“都警醒些,清泉回来赶紧给开门五爷这边请,”小厮边引着姜彦明往里急走,边低声道:“小的刚侍候我们大爷回来,知道府上被围了的事,大爷正急的团团转,连打发了好几拨人出去打听府上的怎么样了,五爷竟来了。”小厮引着姜彦明急步到了内书房上房门前,紧一步上前禀报了,姚德庆急冲出来,一把拉住姜彦明叫道:“你出来就好外婆没事吧还有大舅他们。”“我也不知道,”姜彦明苦笑道,姚德庆急拉着他进了屋,屋里,威远侯姚镇江背着手,微微抠搂着背,担忧的看着姜彦明,等他说话,姜彦明自己过去倒了杯茶一口喝了,将和李丹若看到的情形说了,姚德庆咽了口口水,看看父亲,又看看姜彦明道:“我倒听到点信儿,说是,敬亲王谋反,府里已经围上抄检了。”姜彦明机灵灵打了个寒噤,看着姚德庆呆傻住了,姚镇江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捂在额头,重重叹了口气,姜彦明半晌才缓过口气,看着姚镇江,艰难的开口道:“前两天,京城有一股流言蜚语,说我过继给姑母了。”“这个我也听到了,也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嚼这个舌”姚德庆的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一下子跳起来摇着父亲的胳膊的道:“父亲,父亲,赶紧,咱们假话真做,快,快快写文书还有族谱”“别吵”姚镇江被儿子摇的头晕,脸苦一团,往下拂着儿子的手:“这是大事,敬王爷说是谋反,那是大罪,今晚上围上的可不只一家,万一”“姑父,过继的谣传在前,京城诸人十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