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不需要别人怜惜我,对我来说,这种日子就是幸福。每个人都有自己幸福的概念,在他看来,我是受了苦,岂不知,这正是我情愿的。在神恩寺歇了一晚,趁着他休息,我仍去坟前烧了香烛纸马。也不知道地下的亡灵,是否能收到,反正我尽了心意就好。夜里睡得很不好,总是觉得屋里站满了人,挤挤挨挨的,好象人人都有话和我说,我努力的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却总是隔了层厚厚的金光,怎么也听不清。睡得虽然不稳,不过精神还可以。小胖子可不太好,脚底又红又肿,连穿鞋都是强挤进去的。本来依着我的意思,让他歇息几天,等脚好了再走。他却问我:“你当初歇了几天”我当时只顾了多找几个村子,证实是否有瘟疫,夜以继日的走,哪还顾得休息等有一天坐在泉边脱鞋时,鞋子已经和脚底板长在一起了,在水中泡了半天,还是忍着痛把鞋强揭下去了,那可真是痛彻心扉。好在那时我已经找到了止血药,没有几天就好了。这些话哪能和他说,他却在我的沉默中明白了,执意的要走。在庙里捐了些香火钱,我扶他又上路了。这次走的更慢了,大约每走一里地,就停下来歇息一番。好在年轻人身体恢复的快,没几天,他的脚上就起了硬茧,于走路再无妨碍了。脚刚好,却遇到了雨。山中的雨,没有预警,说下就下。好多时候,我们都得在雨中行走,山路滑,只能用草绳将鞋底绑上,增加摩擦,以防打滑。小胖子虽然从小养尊处优,但吃了这么多苦,却都咬牙承受了,没有说过一句打退堂鼓的话。这也是我从心底佩服他,愿意和他结交的原因之一。就凭他的坚强和韧性,我想小胖子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这次上山,给了我一次完全不同的体验。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往往于离群索居中找到乐趣,在寂静山林中获得愉悦。而和小胖子一起上山,却让我享受到两个人相互依偎,相互帮助的快乐。记得从悬崖上采灵芝那次,我一个人在悬崖边转了一个多月,打孔结绳,最后冒了生命危险才得宝而归。而这次,同样的悬崖下,我们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摘来一株水晶莲,还没有冒多大的险。小胖子也习惯了这种野人般的生活,天天和我一起啃干粮,饮泉水,从未抱怨过一句。甚至他很积极的融入这种生活,捉鱼捕兽,努力的让我们吃的更好一点。两个人有说有笑,浑然无觉时间就在我们的不经意中流走了。等我们采的药两个人都快搬不动时,才惊觉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小胖子的考试成绩应该要出来了。最后又去采了蛇愈草,我们这才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回去的路比来时快多了,不用东张西望的四处留心药草了,也不用走走停停的打尖休息了,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到了山脚下。看着前面的城镇,小胖子回头留恋的对玉莽山看了又看,略带忧伤的说:“这辈子,怕是再也不会有这种体验了。”我笑他:“那就好好的当你的官吧。”考国学的成绩早就出来了,小胖子不负众望,考了个第一名。看着他身着红袍,站在众人中央,我意识到,我们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山中的那种亲密时光了。小胖子是聪明的,他以他的方式,对我们的年少时代,做了一个完美的结局。我离开翠城时,是个艳阳天。小胖子站在杨柳下,与我依依昔别。十里柳堤,长长的没个尽头。小胖子走在我身边,几次欲言又止。我攀折了一段柳枝在手,用手指揉着脆弱的叶子,不一会儿,绿绿的汁液染了一手。小胖子忽然抓住我的手,急促的说:“阿颜,为我留”我伸手堵住他的嘴,轻轻道:“天佑,不要说,不要说。”从认识到现在,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的用心,我不是不知道,他已经用尽了办法,来尽量使我们俩个人靠在一起。可惜他衷情大海,我却迷恋蓝天。他要走仕途之路,我却属于山野丛林。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眼中滑落,他就那么深深的用泪眼看着我。那泪珠,幻化成汪洋,慢慢将我包围。我只不过是一滴寂寞的水珠,在苍茫无际的大海中,与他相遇。他伸出了温暖的手,想要收藏我的动荡不息。而我,却绕过了他,在冰凉间游向了更深的海域。痛苦的是人,受伤的是心。绝望的,却是遥遥无期的爱。猛的他拥我入怀,力气大的象要把我揉碎成尘,和进他的血肉,永不分离。“阿颜,阿颜,阿颜”他一声声的叫着我的名字,似乎想把这名字,刻划到骨髓里去。他的心思,我懂得,我的意思,他也明白。他的包容,他的体贴,他对我的点点滴滴,我全都记在心头。每次回来,他都站在这柳堤上等我。每次离开,他都在这柳树下送我。我不知道这些年,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接受着我的来来去去。曾经假装不经意的挽留过,也曾经酒醉之后哀求过,让我留下来,不要再继续流浪。我怎么也不会忘掉,他带着酒气吻上来时的样子。迷乱的表情,痛苦的眼眸,带着绝望的气息,就那样狠狠的吻了过来。到最后,已经不是吻,而是如受伤的野兽般的撕咬了。咬得我的唇,血丝微浸。清亮的泪珠,格外的滚烫。从他的眼中滴落,从我的脸庞滑过,最终没入黄土,消失无痕。那夜的月光,那夜的酒醉,那夜的哀伤,还有那夜他泣血的表白。不能忘,不会忘。在这蓝天白云下,在这柳色青青中,我在他哀伤的怀中,向他展开一个苦涩的笑容。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而我,不是他的故事,他也不是我的故事。不是不感动,不是不伤心,只是无法接受。那一世的爱情,也曾激烈过,也曾热情过,也曾在拥挤的人群中大声喊过我爱你,也曾在喧闹的校园中旁若无人的亲吻过。可最后呢如同露珠的日出即化,如同烟花的刹那光华。无法长久,无法永恒。爱情就象脱了壳的米,在时间的磨中,磨成了粉,磨成了面,磨成了灰,然后在浩淼苍穹中,灰飞烟灭。西鹤兰西鸣山,琥岩寨。“颜姐姐,黑山药采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对着屋子大声喊道。我替床上的病人盖好被子,轻轻的走出屋子。院中,虎子正没心没肺的对着我笑。西鸣山是最靠海的山了,这里山风重,海风腥,雾气大,人们极易生病。在这一带的山脉中,我已经盘桓了半年了。这里的人们,多数在海里讨生活,只有极少数,才靠山吃饭。在他们的眼中,山里要比海上危险的多。虎子是我治好的孩子,我刚来时,虐疾差点要了这个孩子的命。病好之后,他执意要和我学医。做不做师傅无所谓,教给孩子一门可以救命的手艺,我却相当情愿。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虎子成了我没拜师的徒弟。“这是什么”“杜若,又名山姜,气味辛,微温,无毒”虎子清晰的说出我手中这棵药草的名字,特性,一字无差。我欣慰的笑了,又举起另一棵:“这个呢”经过这么多年的比较认知,我终于在诊脉领域中取得了一些突破。虽无名师,亦无前人经验可寻,可我一直坚信,熟能生巧,天道酬勤。我治疗过的病人,数以万计,我搜集的病例,已经堆满了我买的那个小屋,在实践中,我的治疗已熟练无比,也基本熟识了那二十八种脉相,。这才了悟,原来寸腕之中,竟然有着那么复杂的世界。金针之术的运用,更是锦上添花,让我于穴道经络,了解的更加通透。现在治病,我已经不怎么使用听诊器了,大多数的时候,只是诊脉。一直以为,诊脉比听诊更为精确,毕竟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已经用了几千年了。从诊脉手法熟练以后,我的名声更加大了。再加上我四处流浪,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名扬四海了。等真出名了,才发现,名声大了麻烦也大。“快救我们少爷,医不好,你也不要活了。”几个男人抬着一个年轻人放在我面前。我叹了口气。从有点名气后,这样的话,我听了不下几百次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钱有势人家的下人,说话总是这么横。难道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显示他们当奴才的优越性吗我伸手,搭上他的脉腕。却吃了一惊。西鹤兰,竟然是西鹤兰几年前,曾有幸一睹这种花的芳容。当时看见时,直叹造物主的神奇。明明是兰花,却长成鹤的样子,花开时,只见一只洁白的仙鹤站立枝头,展翅欲飞。花香浓郁,用来做香料薰衣服三年后仍有香气。西鹤兰是极其珍贵的东西,极难成活,据说连皇宫里都没有。它确实是一种花,但这种花不能接触醋,要是不小心用醋浇了花,西鹤兰会死掉,它临死前释放的香气会成为一种剧毒,这种毒会让人沉睡七天,七天后在无知无觉中死掉,而且,它的毒,无药可医。不过这一特性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我也是从一个极稀少的古本中偶然看来的。而这个年轻人,却是中的西鹤兰的毒,这怎么能不让我吃惊我再仔细诊脉,慢悠悠,轻飘飘,很长时间才稍微动一下。“他睡了六天,快七天了吧”旁边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答道:“是。”“请别人看过了吗”我又问道。“请了好多医生,只知道是中了毒,用了不少办法,少爷只是醒不了。”一个年岁稍大点的男人说道。我点点头:“嗯,是中毒,睡足七天,就准备后事吧。”一语即出,那几个忽然咣咣全跪倒在地了。“神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他要有个好歹,老爷饶不了我们啊。您大慈大悲,救救命吧”“不是我不想救,只是没那个能耐,这种毒从来没人能解。”这话也是真的,据我所知,西鹤兰的毒,的确没人能解得了,要不怎么说它是千古奇毒呢。几个人仍苦苦哀求,跪地不起。可我有什么办法毒已深入骨髓,我即便是抽了他的筋,砸了他的骨,怕也是洗不净这毒的。我迈步往外走。领头的那个男人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冷气森森。“好,我也不求你了,我们少爷要是死了,我让全村的人给少爷陪葬,当然也包括你,顾神医。”我的头咣一下磕在了门框上。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啊。我回头冷笑:“陪葬你以为你们是谁啊在我面前,有你们逞强的份吗”他拨剑出鞘:“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看你信不信。”“且顾你自己吧。”我大大方方的倚在门口,仍是冷言冷语。他举剑向前,没走两步,身形晃了又晃,怦一下摔倒在地。怦怦怦除了我,屋中再没人站着了。“你,你下了毒”他咬牙切齿的说。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轻蔑道:“别在大夫面前耍横,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不理他愤怒的眼神,我再次走到那个中毒的年轻人身边,再次诊脉。难得遇到一个中了西鹤兰毒的人,这么奇特的脉相,我还真有些跃跃欲试。就好象黄药师碰到九阴真经,虽然自己不一定要练,但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我摸着他的脉腕,闭目凝思。一套套方案从脑中提出来,又一套套的否决掉。过了良久,我长叹一声。西鹤兰,西鹤兰,不愧是千古奇毒,真是无法可救。等我从深思中醒过来,才发现,屋里已经一片漆黑。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想了半天了。我起身点灯,那几个人,还在地上躺着呢,个个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那个领头的人,也不再恶形恶面了。我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大有来头,要不然,那么名贵的西鹤兰不会用在他身上。要知道,一株西鹤兰换一座城都亏。不怪那几个人那么着急,这么尊贵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肯定都难逃死路。用了解药,放他们起来,冷冷问道:“你们知道他中的什么毒吗”“不知道。”他们齐刷刷答道。“西鹤兰。”我缓缓道:“中过这毒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此话一出,他们的脸色立刻变了。其实他们很明白,他们少爷中的这种毒应该无可救要,以他们的强横,肯定找了不少名医,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