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叹玉肌可爱,红粉勿施,得意风流。”武田信玄小的时候,因为不得父亲喜爱,所以常常躲入胭脂群中,只天天吟诗作乐。这首诗仿佛在感怀少年旧事,只是前面二句有些古怪,不合重阳节日的气氛。武田信繁果然皱了眉头。“如果我在明天战死,就把这首诗当作是我的辞世句吧。”“明天”将领们一阵骚动。可是武田信玄的目光,始终只盯着弟弟信繁。安田顺易很可能就是明智光秀,武田信繁将这样的判断告诉过武田信玄。然而不管明天是胜是败,他都不会后悔当初将出云阿国掳来甲斐的事情。这层意思,也许只有信繁一个人听得懂吧。“主公,您打算在明天进攻妻女山”“会不会太仓促了点”众将这才明白过来,武田信玄要在明天进行决定胜负的大决战。然而这样的事情今天才宣布,这实在太仓促了。“用兵之道,在于诡秘。让你们早点知道,有可能会让上杉军察知我军动向。不要象麻雀一样,我正在说话”武田信玄突然一拍桌子,差点将桌上的福饼都掀了下去。慑于武田信玄的虎威,帐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武田信玄重新坐下后,军师山本勘助站了起来。“战机只在一瞬。屯兵十数日,为的只是明日一战。现在由鄙人代表主公,宣布战略和布阵次序。”原来,在到达川中岛以前,武田信玄就定好了决战日期和方案。今天的会议,果然不单单是重阳节的福饼品尝会。然而将领们弄不明白,为何要预定在九月十日进攻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山本勘助的脸上微现得意。正因为所有人都不明白,才会有他这个军师的存在。“我二万大军,共分为大手和搦手两阵。大手八千人马于凌晨出阵,前往八幡原布阵,以截断上杉军的退路。出阵大将:武田信繁、武田义信、武田信廉、武田义胜、穴山信君、饭富昌景、内藤昌丰、诸角虎定、原昌胤、迹部大炊介、今福善九郎、浅利式部丞”被点到名的武将,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大手只有八千人马吗”武田信繁眉头微微锁紧。自古以来的大战事,正面交战的部队称为大手,背后偷袭的是搦手。大手,按照中国人的兵法应该是主力部队,搦手则是少量的别动队。“不错。此战的关键不是大手,而是搦手。”山本勘助道,“这是因为要攻破上杉军的车悬阵,必须使用搦手奇袭的办法。搦手作战的大将由马场信房大人担任,搦手总兵力一万二千人。现在本人宣布参阵武士,高坂昌信、饭富虎昌、小山田信茂、甘利昌忠、真田幸隆、相木昌朝、芦田信守、小山田昌辰、小幡尾张守”山本勘助的作战方案十分复杂,肯定琢磨过相当时日。坐在帐中的武田信繁,越听越感到不是滋味。搦手的大将马场信房看样子已经预先知道作战内容,而被称为武田二十名将之首座的自己,却被排除在了战争决策层的外面。“自古以来,就没有搦手与大手兵力颠倒的作战例子。山本大人,您的这种新战术,叫什么名字”“啄木鸟战法。”山本勘助冷冷回道,“还有,并非没有先例。大获全胜的先例,是有的。”第一百四十八章 十年一剑,川中岛五第一百四十八章十年一剑,川中岛五所谓的前例,那是天文二十二年,毛利与尼子之间的潮川之战。那场仗规模之小,几乎没法进入武田名将们的眼帘。可是山本勘助却有个怪僻,他喜欢收集各种大小战役的过程。一生致力于研究战例与战术的山本勘助,他的人生目标是超越任何一位战略大家,成为引导胜利的日本第一军神。而面前的妻女山,是他渴望翻越的又一座高山。重阳节的晚上,川中岛附近落下了浓浓的夜雾。上杉军的本阵中同样在召开军事会议。“海津城中毫无动静,连炊烟也没有升起。”一名武士汇报完毕,退了下去。“这就对了。今天晚上,武田军必有行动。”鹤姬盯着那武士的背影,悠悠然的说道。“这是为何”柿崎景家问得直爽,他总是第一个发问的人。“武田军中人材济济,他们知道在大军行动之前应该偃旗息鼓。当命令传至全军以后,海津城中正常做饭的炊烟也被遮掩起来了。”经验丰富的观察者,可以通过做饭的炊烟得知敌军集结的数量、动向。进行适当的遮掩当然是必要的,不过这种命令执行到军队末层,难免会有些许走样。一不小心,就成了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叫做欲盖弥彰。“还有一个原因,武田军必定会在今天行动。”光秀抬头瞟了一眼鹤姬,“您的腹痛,今天又犯了吧。”每个月必然来临的腹痛,是鹤姬深恶痛绝的事情。在平时,没有一位重臣敢在她前面直接讨论。柿崎景家担心地望过去,只见她果然愤恨地捏紧了粉拳。“可恶,卑鄙”其实在去年的关东远征中,北条纲成就曾经利用过她的弱点,将上杉军从松山一路赶回厩桥。可以想像,对关东大败之仇耿耿于怀的北条家,他们必会将这宝贵的情报,高价卖给川中岛出阵的武田信玄。这就是武田信玄选在九月十日决战的最大理由。“比起北条纲成,武田信玄会更充分利用这一情报。所以我想,他大概会将自己的本阵移去妻女山的正北方向,以切断我军的归路。”“正北”“就是这里了。”光秀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点中一片平原。“八幡原。”不错,正是八幡原。最适合大军展开,终结一场大战争的理想所在。如光秀所料想的一样,九月九日的夜晚,在夜雾的掩护下武田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绕向妻女山的后山,另一股向八幡原移动。经过前三次川中岛平和的对峙,也许对手会变得麻痹大意,想不到此次激斗的序幕,会如此快速的展开也说不定。啄木鸟战法这个名字,不仅因为武田军展开的阵型,如同一只弯腰蹲在树上的啄木鸟。在妻女山和八幡原之间,有一条大河名叫千曲川。从背后进行啄木鸟式的骑兵袭击,目的是将上杉军象虫子似的从树干中赶出。让他们渡过千曲川,在两大河原间的川中岛上接受武田军的前后夹击。最后,被全部歼灭。啄木鸟战法,是如此阴险毒辣的招数。此外,山本勘助还顾及到了各种情况的发生。即使此战法被上杉方完全看穿,他也有应对之策。上杉军最大的弱点,是他们只有八千兵力。第一次川中岛会战的时候,上杉军出动的就是八千人马,当时武田军一万人;第二次川中岛会战以后,武田方面逐步增兵,然而上杉军却始终保持八千的应战兵力。到了这第四次川中岛,武田军的规模增至两万大军,可是上杉军依然只有八千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山本勘助也不得而知。是越后国调动得出的最大兵源还是上杉谦信本人的幸运数字因此在山本勘助的计划中,向八幡原移动的本阵兵力也是八千。如果上杉方完全看破了自己的战法,从正面袭来八幡原,那也不过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搏斗。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他是否能战胜上杉军,首先成为东国最优秀的军师山本勘助期待这个结果,甚至超过了迅速获胜的愿望。对面,仿佛因为川中岛的秋夜萧瑟,这天晚上上杉军在妻女山的本阵中燃起了无数巨大的篝火。这对夜雾中行动,正担心偏离方向的武田军别动队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路标。直到凌晨三时,夜雾越来越浓,妻女山上的篝火才变得难以看清。其实,上杉军也早已全军开拔,离开了妻女山。山上只留下数十人管理篝火、遍插军旗,这是武田军无法透过夜雾看到的事情。凌晨四时,上杉军从一个叫雨宫的渡口悄悄渡过千曲川。在这里,武将甘粕近江守景持带领一千人马埋伏了下来。“等到敌人发现偷袭失败,一定会从这个渡口过河。到时候,甘粕大人一定要守住河口,一兵一卒也不能让武田军渡过河来。”“末将明白。那么顺易大人”“什么”“放生月毛,就拜托给您了。”放生月毛是一匹战马,也是鹤姬的爱骑。此时鹤姬无法骑马,它暂时性的成为了光秀的胯下座骑。光秀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坐在小轿内的鹤姬,只见她也正朝自己望来。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会儿,相互从对方那里读到一些信息。“知道了。”光秀圈过战马。在男性至上的国度中,鹤姬能够得到许多武士的尊敬与爱戴,这不能不让他有所感悟。光秀如同在向对方承诺鹤姬本人的生命安全,现在他座下的战马,那是由全体上杉武士共同保护的珍贵财产。光秀轻拍马背。放生月毛四蹄展开,向前锋军的方向直奔而去。“这家伙是除我以外唯一一个,能驯服放生月毛的人。”鹤姬嘟喃的声音,试图解释为什么要把心爱的战马交给对方。“主公,您是在嫉妒吧。”甘粕景持笑了起来。“确实,有一点点讨厌。”讨厌,是因为光秀绝尘而去的背影太帅气了。可恶的家伙,轻易的夺走了自己心爱的战马。当东方露出第一丝曙光,晨雾仍然浓密。这时候,刚刚在八幡原上筑好本阵,武田军的士兵们耳中突然响起震动大地的马蹄和惊醒苍穹的战鼓声。鞭声肃肃夜过河,晓见千兵拥大牙。永禄四年,九月十日凌晨六时。川中岛上龙与虎的激斗,正式开场了。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年一剑,川中岛六第一百四十九章十年一剑,川中岛六清晨,大雾未散。走到妻女山脚的武田军大将马场信房,他再次望见了山顶的篝火。燃起这样的篝火,上杉士兵可能想驱除山上野营时让人讨厌的湿气。他们一定不会想到,这火光成了指引武田军前进的定向标。可是武田别动队的行动仍然不太顺利。按计划,他们应该在凌晨五时发起进攻。然而到了这个时候,马场信房的部队仍徘徊在妻女山间的小道上。要向篝火方向前进,这条小道是必经之路。只是它过于狭窄,武田军马不得不一匹接着一匹的排成长蛇阵状,山路的崎岖让人着恼。“该死下令让全军加快速度。”可是妻女山的尾根部位山路倾斜角度过大,战马无论如何也摧策不起来。如果敌人看穿了己方的计谋,在这条山道上安排大军埋伏,那可要出大事情了。就在马场信房焦躁不安的时候,先头部队的方向传来了落马的惨叫声。“噤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有武士跳下战马,贴着山壁利索地跑过去,很快又跑了回来。“大人,前方的士卒遇上了虎落。”“该死全军小心,搜索前进不,要再加快速度前进”思考片刻的马场信房,又追改了自己的命令。虎落是一种陷阱。在挖得很深的大洞里,荆棘林一般插满了尖刺朝上的竹枪。一旦掉入这种陷阱绝无生还的希望,马场信房自己本来也是使用它的高手。以自己最喜用的虎落陷阱来对付武田军,马场信房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他本想下令放慢脚步,可是再想了一下,此时反而应该加速步伐才是。上杉军不可能将这种虎落陷阱布满整座妻女山。如果只是布置在这条小道上,那么可能证明山本勘助的作战方案被看破了。不管怎样,现在必须不惜一切,突破这条小道再说。士兵掉下陷阱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马场信房只充耳不闻。“诸位大人,奇袭作战可能已经失败。既然如此,那就全力向山顶进攻吧”马场信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然而他们比预定计划的时间,已经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妻女山顶早已空空荡荡。上杉军越过了千曲川,此时在八幡原上,一股怒涛正在形成。凌晨六时,八幡原战场上的武田军本阵。武田信玄从一个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走下来。在他后面,山本勘助独自一人留在台上。通常会紧随武田信玄而动的山本勘助,这一次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到主君的离去,此时的山本勘助脑中翻滚着许多事情。上杉方如果看破了自己的计谋,他们最佳的应对方案也许不是偷袭武田本阵,而是埋伏歼灭别动部队。正是这个原因,在所谓的啄木鸟战法中搦手的兵力才会史无前例的达到一万二千。可是实际情况是,上杉军理也不理会背后的搦手部队。他们放弃了妻木山上的本阵,全力扑向八幡原。这是为什么山本勘助想不通。“传令下去,让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