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我从来没有信过。只不过空穴来风事必有因,我相信小姐必有不凡的经历,只是却从不敢向外人说起。小姐因为这件事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在下希望小姐坦诚相告。 ”他说的不是不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花音暗中捏紧指尖,一瞬间几乎有将一切都向信云深倾诉的冲动,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信云深打量着她的神情,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他不好逼迫花音,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又稍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信云深走了以后,花音还在桌边坐着。茶早已凉了,她却只是发呆,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小桃走到花音身边,担忧地道:“小姐,恕小桃多嘴一句,信公子虽好,但是他对小姐”花音幽幽叹道:“你都能看得出来,我又岂会不知。只是纵然全天下的男人都爱我,我的心里却只有他一个,这又能怎么办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涉险相救之恩,越相处我就越放不下。就算他对我毫不亲密,从不装作喜欢我,我都觉得这是他的可爱之处。”小桃一跺脚道:“小姐,你不能这样下去。干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信公子,让他自己决断去吧。”花音忙道:“千万不可你若如此莽撞行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桃叹道:“小姐,你就不怕信公子只是冲着这个传言才和你亲近的他虽然和别的男人不同,不会以为得到小姐的心就能白得一个天下,可是他分明把一切都从清风剑派的利益考虑。我可是听说了,信掌门以前给他谈过不少亲事,不管是千金小姐还是江湖侠女,他一个都看不上。小桃看得明白,信公子年少有为是不错,同时他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我实在是担心你啊,小姐。”花音拉住小桃的手,低首敛眉道:“好小桃,你让我再想想,好吗”小桃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安抚地环住她的肩膀。信云深离开花音的院子,大步地往前殿走去,半路上迎面碰上两个匆匆跑过来的派内弟子。其中一人挥着手中书信道:“云深,大师兄来信了。”信云深眼睛一亮,高兴道:“大师兄说什么了”那弟子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师兄只是说他中秋之前会回来。”信云深高兴地拍了拍手,又道:“他问起我了吗”“没有。”信云深闻言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昂头大步走了。不问就不问好了。他一走这么多天,没音没信的,比以前都更过分,简直把客栈当家住,把家当客栈住。走了这么久不说,连封信也不写,写了信还这么言间意赅。他多写几句能累着么分明是不把清风剑派的师兄弟们放在心上。信云深气呼呼地走了片刻,才突然记起来他最不想记得的一件事:他要把大师兄回来的消息告诉高放。从内心的深处,他一点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高放,他甚至刻意想忘记高放的这个嘱托。可恨他的思维太敏捷记忆力太好,想忘也忘不了。在信云深的心里,高放如同他的私人财产,不应该有任何人比他更亲近高放。高放总是到处找他大师兄的消息,这让信云深从心底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他想假装忘了高放的这个要求,但想到日后高放和楚飞扬碰面相谈的时候,自己的这点小心眼一定会被揭穿,到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向自己发火,这简直是最悲惨的境地。信云深心里既不服又不悦,脚还是老老实实地往后山走去。高放这个时候向来在山里到处采草药,信云深在山洞里没找到他,也不着急,准备就在这里等着。他躺到高放的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把脸蒙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子里都是晒过的太阳味道,还有高放身上特有的药香味。自从上次高放把他赶走,这些天他都没敢来打扰高放。这熟悉的药香味,真是久违了的味道。信云深在床上滚来滚去,闻着那特属于高放的清新味道。不多时,山洞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信云深知道是高放回来了。他不急着从被子里出来,没想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向他后,紧接着就是一枝大棒带着风噼里啪啦地敲在他身上。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信云深还是被敲得吱哇乱叫。“何方宵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下流事情”高放边敲边骂。信云深叫道:“小放别打,是我,是我”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乱成一团,一手接住快要落下的棍子,委屈地道:“小放,是我啊。”高放眨了眨眼,扔掉棍子,把信云深从床上扶起来:“我以为碰上什么奇怪的人呢,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你滚我被子里做什么”信云深脸色通红,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想念高放想得连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都会着迷。好在高放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坐到椅子上道:“我不是跟你说没事别到后山来么。你父亲不是那么好骗的,当心被他看出端倪。”信云深抹了把脸道:“我当然是有事了。大师兄要回来了。”高放眼睛一亮:“真的什么时候”信云深看着他那般神情,心里没来由地一酸,那酸涩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实在很不好受。“他要因来过中秋的,也就这几天了。”信云深答道。“太好了。”高放高兴起来。教主,终于能再见到教主了。76信云深凑到高放脸前,仔细打量着那张让他心生荡漾的秀美容颜,嘟着嘴道:“小放,你找我大师兄到底有什么事”高放看他一眼,回头收拾刚采来的药草:“小孩子不用知道。”信云深跑到高放身边,怒道:“我不是小孩子小放,你到底在生气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淡,我好难受。”高放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片刻后继续整理着手上的几株草,口中道:“你想多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无视他,信云深的不满彻底爆发了。他不依不饶地抓住高放的手臂,强迫高放面对他:“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别想骗我。小放你真的要一辈子都不理我吗”高放微微皱眉,叹道:“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信云深知道高放说得没错,只要他来找高放,高放从来没有不搭理他。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高放和从前不同了,他却偏偏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果高放真的生他的气,他情愿让高放打他骂他,都好过被这样对待。信云深心里有无限委屈,他抓着高放的手道:“又不是跟我说话就是理我了我不要这样”高放无奈道:“那你要怎么样”“要从前那样”高放沉默了片刻,道:“从前又是怎么样云深,你也说了你不是小孩子,那就别这么幼稚。你总有一天要娶妻生子,我也会有更爱的人,像从前那般相处,是再也不可能的。你就当情花山庄的经历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这里才是现实。”他恍然说着,只有他心里知道,最后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信云深从来不做梦,他从来都活在现实中,比任何人都活得现实。信云深咬紧牙关,一双精亮的眼睛逼视着高放,竟让高放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甚至快要忍受不了,想要后退,却被信云深一把抓住。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软稚嫩的少年,此时的手掌却如同鹰爪一般有力,从被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疼痛,。“你爱的人你终于说出来了是吗”信云深怒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找楚飞扬,到现在还是只要楚飞扬。我早该知道,我对你根本什么都不是”高咬牙忍着手臂的疼痛,拧眉道:“就算如此,又与你何干”信云深听到这样的话,只感到心头一阵发冷,那冷又蔓延到身体里,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抖,更想痛哭。依他以前的性格,在高放面前哭笑都可随心所欲,这时候他却死死咬住嘴唇,绝不让自己哭出来。高放望着他这样的神情,一阵心疼滑过,他却强忍住安慰信云深的冲动,冷冷望着他道:“你说你对我什么都不是,你又想成为我的什么人你认真想过么你说得出来么你若说得出来,我也许可以考虑一下。”也许高放的话中含着几丝真切的希冀,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刺激信云深,还是隐含卑微的恳求,恳求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冤家,将他自己的心看个清楚。只是信云深听完这前所未有的冷言冷语,连眼睛都红了起来。他向来敏锐聪慧,这时候却连一分也使不出来。他眼中看着高放冷淡的表情,耳中听着他轻视的话语,一瞬间竟是怒从心头起。他发怒的时候喜欢砸东西,喜欢打人。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高放需要的,他不能砸。手中的身体是他心疼的,他舍不得打。信云深双眼通红地看着高放,直看到他移开视线,向后退缩。“云深,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说。”高放道。他话音一落,却只听喀嚓一声,手腕上感到一阵冰凉。高放抬头看去,一道黑色的锁链缠在他的手腕上。他一惊道:“云深,你干什么”信云深咬牙不语,却用蛮力压制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高放,让他无法脱身,不能反抗。他阴沉着脸,将铁链的另一端用力钉进洞壁里面。高放怒道:“云深你别这么任性。”他脱不开手腕上的锁链,又去扯楔在墙里的那一头,却无法撼动分毫。信云深站在一边无言地看着高放挣扎,整个山洞里只有锁链哗啦的刺耳声音。高放无法自己脱身,只能脱力地半倚在墙边,额上流下冷汗来。他看着信云深道:“云深,你到底想怎么样”信云深露出想哭的表情,嘴角向下撇着。他靠近高放一步,眼见高放受惊似地向后一退,他眼中流露出更加受伤的神色,却依旧执着地走到高放身前,抬手摸着他的脸颊。“小放,你不愿意听我的话,我只能先这样锁着你。你不用担心,我会放开你的。”信云深道。高放扯着锁链,心头忧急:“云深,你不要这么任性我还有要紧事”信云深眉间拧出一个川字,伤心地道:“小放的要紧事是什么大师兄么你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等到大师兄来了,你一定会跟他走的。我不能让你走。”他说着将高放抱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到床上放下。高放想要起身,却被信云深压住,并不粗的铁链却很长,从床边拖延到地面上,一直伸展到墙里。信云深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放道:“小放,你先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会照顾好你的。等我打发了大师兄,再来找你。”信云深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不管高放在他身后如何高声呼唤,他只当听而不闻,毅然走远。高放追到山洞边,却被铁链扯住,他硬拉了几次,依旧解不开也拉不动。高放恨恨地往墙上踢了一脚,心里却十分担忧。信云深心思深沉起来让人无法揣度,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打发楚飞扬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准备让自己和楚飞扬见面了,高放担忧着君书影的状况,竟至心急如焚。77信云深拎着一篮子饭菜,站在山洞外面踯躅许久。他当日丈着一时之怒将高放锁了起来,虽然并不后悔这么干,可是现在想到要面对高放,总有些胆战心惊。他在山洞门口的空地上走来走去,弄出不小的声响,指望高放能走出山洞来骂他一顿,这样他才好贴上去。可是不管他怎么折腾,山洞里都静悄悄的,高放根本理也不理会他。信云深掀开篮子上盖着的棉布,眼看着饭菜快要凉了,他不敢再耽搁下去,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抬脚走了进去。一阵冷风掠过山洞外,将高放采的药草吹散开来。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山洞里突然传来一片乱响,不多时只见信云深狼狈地从山洞里退了出来,几只盘子碟子追着他飞出洞口。信云深捂着脑袋躲避,一边高声道:“小放你别生气,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好好吃饭,我绝不出现在你面前。”他说完这一通话,山洞里才又安静下来。信云深抹抹额头的冷汗,吁了一口气,又向洞口凑近了些,讨好道:“小放,我晚上再来给你送饭,再来看你。”回答他的是一根从里面扔出来的筷子。信云深只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山洞,却等不到他预想中的挽留。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他那日哭诉高放对他冷淡,现在高放果真理都不理他了。信云深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心头有无限委屈埋怨,却找不到人倾诉。眼见着离中秋越来越近,楚飞扬若要回来,也就这两天了。信云深想着楚飞扬,想着高放,只觉得心里一阵冷一阵热,快要纠缠成一团乱麻,让他几乎食不知味,夜不能昧。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这种感受从未光顾过他,信云深不知道如何处理,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不再痛苦。他觉得自己只能默默忍受,却无人理解他,也无人怜惜他。到了中午,信云深准时将饭菜送到山洞外,高放还是不愿意看到他,他只能在指定的位置将东西放下,再孤单地离开。回到清风剑派的时候,几个师兄弟推推搡搡地迎面走来,似乎是刚练远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