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在愈合,妖力有些失控而渐渐浮起了一层薄光。一边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侍卫“咦”了一声,惊讶地瞪着这白蛇身上的异象。“陛下这”郝猛帝原本坐在一边喝着热汤水,闻言慢慢踱步过来,众侍从躬身退开。郝猛帝引颈看去,恰好看到白蛇身上白光大涨。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一条蛇,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人形众人再去看时,水中沉浮的已是一个面容秀眉的姑娘,精致的身子半隐在浊黄的水中,像是罩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却引人入胜。这般姿色的姑娘还真是少见侍卫个个瞪大了眼,想看又不敢看,新奇中带着略略的畏惧。而还没等他们看清那水下的风光,白蛇身上的光芒尽数收回,长尾放出,又恢复了威严的蛇形。方才那场变化,昙花一现,镜花水月,不过一瞬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反倒分不出真假来。莫非是这烟雾太过迷蒙,才做了那样一场短暂的黄粱梦郝猛帝修身长立,双手缚在身后,嘴角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想,竟捡回一只妖怪么蛇妖幻化的女子,不知滋味如何雨歇依旧闭着眼睛,努力运转着妖力疗伤,对外头发生的一切还无知无觉。若她知道方才自己一时妖力外泄,竟当着那么多雄性动物的面玩了一回裸泳恐怕会忍不住动手杀人。就算是妖怪,她也是一只矜持的妖怪动不动就脱衣服裸奔这种事情,怎么都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敢看她的身体可以,眼珠子给老娘留下来陛下捡来的白蛇竟然已经成精,能幻化作一个美丽的女子诸如此类的留言很快在宫里传了开来。而郝猛帝并没有阻止,听过也就算了。这里并不是人间,而是大荒。本来就是人妖混居的地方。只不过近千年来在这一块地方人类的势力越来越大,妖怪纷纷迁徙了出去,也就变得少见了。大荒的妖怪本也就不多,这样一来,到他们这一代,虽然流行驭兽,但妖兽毕竟不是妖怪,基本上亲眼见过妖怪的人很少。在许久以前,他们的先辈也有一部分是同妖族交\合生下孩子。这样的半妖孩子袭承了妖的能力,一般比人类要强壮得多,有益于繁衍。轮到他们这一辈时,多数人的身体里都流着妖怪的一部分血统。可以说,他们并不是纯粹的人类。第六十二章第六十二章关于自己暴露了身份这事,雨歇全然不知。但就算她再怎么不知,也从这几日的异象中看出了点眉目话说,她难道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了么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来围观她那种充满好奇又恐惧的目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谁能告诉她,贴在她笼子上的降妖符箓是要闹哪样啊她不会告诉他们,那种程度的符箓对她而言相当于草纸在某个清冷的午后,雨歇终于得以一窥事情的真相。“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小男孩清脆的童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不是说可以变成人么你让它变一个给本殿下看看”侍从苦着一张脸:“殿下,这”雨歇囧囧有神:“”所以这就是她这几天关注度上升的真相么“还愣着做什么本殿下的话你听不见么”侍从一脸纠结:“殿下,陛下吩咐过”“别拿父皇来压本殿下我看,你是压根未将本殿下放在眼里”“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怎么你敢不听本殿下的命令”男孩表情阴鸷。“是欺负本殿下年幼无权么”侍从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伏着身子五体投地:“殿下,小人不敢小人绝对不敢对殿下不敬只是这是妖怪小人小人也没办法啊”这一声“没办法”端的是凄厉非常。“没办法”男孩表情越发阴沉,“父皇叫你们看管这条蛇妖,便是让你们驯服了它,如今那么久过去,你们竟然还说没办法既然如此,养着你们这帮废物还有什么用来人,将他拉出去剐了”“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侍从吓得肝胆俱裂,涕泗横流。殿中一晌哀嚎一片。雨歇懒洋洋地睁开了琥珀色的黄豆眼,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下淡定地闭上更加淡定地翻了个身,蜷起尾巴背对着这群吵人好梦的家伙,继续睡觉众人:“”喔,那个侍从是专门负责她饮食还算贴心。知道她不爱吃生肉,一直都是拿烤好的熟肉给她的。不过同情这种高尚的品德,实在不是她会具备的。人类要自相残杀,她这个妖族的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君不见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个阶下之囚么不过雨歇砸吧砸吧嘴,这个小男孩还真是让人讨厌啊雨歇为那个倒霉的侍从流下两串伤心的泪水。雨歇真的没做什么,不过那男孩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指着那还跪在地上吓得腿软的侍从,傲慢无比道:“你去让它变成人形给本殿下看”那侍从死里逃生,从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此时哪里还会说什么扫兴的话,连滚带爬到雨歇的金笼子前,哭爹喊娘求上天,只求雨歇这白蛇娘娘发发慈悲变个人形给那殿下看看。雨歇当然不想理会开玩笑这泡了几次药浴,每天拼命运功,她的伤才堪堪好了三成,也不过刚从鬼门关摸爬回来的原形对她养伤最是有利,现在变作人形,不但可能加重她的伤患最重要的是,尼玛你想要她这么一个纯洁的大姑娘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裸奔么雨歇毫无成人之美的人道主义精神,尤其是还要在自己付出代价的前提下,更加不会这么做。她干脆利落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小侍从,完全不去理会他的苦苦哀求求求你妹要裸奔自己裸奔去,她可没有这爱好而且还是在被这么多雄性动物围观的前提下至于这小侍从是不是会寒心什么的,完全不在雨歇的考虑范围内。就算伯仁是因她而死的那又怎样她顶多是被无辜连累的路人甲,真正的刽子手可不是她这孽障要算也不能算到她头上她是妖怪,可没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那种美德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对她来说,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么那小侍从也看出了雨歇的姿态,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顿时觉得自己小命休矣。明明平日里吃他给的烤肉时还是挺和善的,他还以为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怎么如今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忙,她都不肯帮了呢呜呜呜妖怪果然是冷血无情的古人诚不我欺小侍从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殿下不耐烦了,直接走过来一脚踹开他,劈头夺过一把桃木剑,怒斥道:“废物让你做件小事都做不成还得本殿下亲自动手养着你有何用”雨歇对小娃娃本来就无爱,这是天生的不可抗力。岑碧青那小家伙还成,少年老成,虽性子不算讨喜,但胜在懂事安静,不会招人烦;至于在騩山遇到的那条小白蛇在短暂的相处过后,雨歇鉴定那小娃娃还是挺讨喜的。算来算去,她漫长的妖生里遇到过的小娃娃真的不算少,玄虚之境里每年都会有一堆崽子冒出来但是她真正看得上眼的,愿意相处的,目前为止,也就遇到过那么两个。像眼前这只包子原谅雨歇实在是无爱无法爱起来。吵实在是太吵了要吵就到外面吵去在她这么一个纯洁的姑娘家面前吵来吵去不会觉得太失礼了么魂淡雨歇无比想要这么吼一顿但估计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竟然还能开口说人话,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不太平。于是乎,她忍了。挪了挪身子,继续背对他们瞧她都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奈何那小男孩真心不识相,完全不会看一个妖怪的脸色,竟然甩开那侍从提起桃木剑便来戳她这种程度的攻击对雨歇来说简直是跟闹着玩一样,要不是上次她伤重未愈,也不会被这些个桃木剑弄得这般憋屈。如今她好了三成,自然是不会怕这玩意了。他这么一个五短身材的小鬼便是戳到脱力了也戳不掉她的一片鳞片但是被这么一个劲地戳还是让人烦不胜烦尤其是这小金笼子让她躲无可躲雨歇一口郁气憋着无处发要不是以她现在的身体逃出去还是有那么点勉强,要不是她还不清楚这地方的状况,更加不清楚外面是不是还有追踪她的杀手要不是鬼地方老是下雪,严寒得让人无法忍受,她抗拒不了本能而有些昏昏欲睡她老早就走人了还用得着留在这里毫无尊严地被困在这笼子里还用得着被这她眼里的一盘肉菜一样的小屁孩这么欺负这真是让人憋屈啊憋屈混蛋最讨厌别人戳她尾巴了雨歇不堪其扰,猛然之间力气身子,一时间气场全开,一派青面獠牙,黄豆一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狠狠地瞪着他。那副姿态,分明是要把他给吃了这小男孩性子虽然讨厌,但是长得还真挺清秀的。白白嫩嫩,倒像个女娃娃可惜这性子真是太讨厌了当然雨歇的想法绝对是有偏颇的。这又不是她七千年前生活的时代,这里完全没有人权,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实在是正常。像这男孩所作所为,说白了也就是骄纵了一点,其实在人命如草芥的今天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顶多顶多就是不讲道理了一点罢了。奈何雨歇这姑娘比他更不讲道理,比他更视人命如草芥更可怕的是,“跟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这种观念她完全不会有这当然是妖怪当久了的后遗症,直接忽略掉年龄,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是平等的,不平等的只有实力没实力在她面前瞎叫唤什么于是,他注定要悲剧了。那小男孩原本还戳得起劲,被雨歇这么一瞪,气势全消,一时间吓得不敢吭声,没了动作,脚一软,便倒在了地上。殿中十来个人都在注视这一幕,有些胆小的也被吓得两股战战。也有几个原本就忧心忡忡,生怕殿下惹怒了这妖怪早就站在门边,一看这形势不对,立即跑出去求援了。雨歇仰着脖子,高高在上地瞪着那小鬼,心里闪过犹豫,她现在是该宰了这小鬼呢还是宰了呢还是宰了呢可是如果宰了的话,貌似对她没有好处毕竟她现在说白了也就是借着这地方养个伤。若是这小鬼死了,她托着这副躯体,恐怕没办法在这冰天雪地里走多远吧。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冻成蛇棍的命运,雨歇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留着这讨厌的小鬼一命还是很必要的啊她略低下脑袋,慢悠悠地收了回去,蜷起了身子在殿中人包括那小男孩统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甩出一尾巴,“吧嗒”一声便毫不客气地将那小男孩甩了出去。殿中一下子便炸开了锅,惊慌失措之声,惊叫声,呼喊声,抽气声,哭声乱成一团。雨歇跟个没事人一样地盘起身子,闭起眼睛继续睡觉,整个乱哄哄的宫殿里就她最镇定,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别人让她不痛快,尤其是那别人还是比她弱小的怎么说也不该忍着吧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可惜这笼子复束缚了她,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天知道她的本意是把要送他去天上游一遭,体会一下自由落体运动奈何那一尾巴的威力完全不够,让他失去了一次绝佳的体验机会。雨歇目测他也就穿破那窗甩到外头的雪地上挂掉那显然还不至于躺个一年半载的则是必然的结果了。第六十三章第六十三章这件事最后以那个威严的男人出面才算解决。让雨歇吃惊的是她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而在她原本的认知里,她这样伤了他的儿子,难道不该受到类似剥皮啊剜心啊一类的刑罚么再轻点,好歹也得饿她几顿让她受点教训才像话吧。她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了。可是结果什么都没有让她觉得这世界真是不真实。毕竟她都打算好破罐子破摔,以为自己一定会见到一个护犊的暴怒的男人结果,这般平和的态度究竟是为了哪般莫不是笑里藏刀让雨歇更吃惊的是这男人她终于看到这男人的真面目。“师师傅”她瞠目结舌。“师傅”玄衣男人的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你还有师傅”你这样毫不顾忌地当着一个妖怪的面鄙视妖怪的文化真的好么雨歇沉默。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会是她的师傅其实两个人也没有那么像,乍一看虽然会觉得像,再一看,便知道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若不是出现得太突然,她也不至于会有那么一瞬间将两个人两张面容重叠起来。这男人的五官比师傅的要犀利了许多,完全不知柔和为何物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气质也差别极大。师傅虽然沉静,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气质温润,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很有翩翩君子的样子,让人看着很容易产生亲切,想要亲近的感觉。而这个人,有着和师傅相似的五官,却每每在那末梢细节之处掺了一点凌厉感,合在一起便有股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人望而却步。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师傅呢“抱歉,一时眼花。”她说得非常没诚意。玄衣男人挑眉:“你会说话你听得懂人话”雨歇:“”你才听不懂人话你全国人民都听不懂人话“你既与人交流无碍,朕的孩儿让你幻化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