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欢喜,忙俯下身子,恭谨之中带了两分信任,语气自然是在不自觉中带了三分亲昵的意味:“多谢师叔成全”她这师叔确实是叫得顺溜无比,没一点磕绊。男子的点漆眼眸微微动了一动,犹如一池被吹皱的春水,薄唇微微一扯,凝着的笑容越发慑人。“日后若是得闲,便来本座的紫竹林吧”他一顿,加了一句:“此处灵气,对你的修行有些助益。”说罢,雨歇便觉得身子一暖,识海中有一瞬间的烟花灿烂,让她炫目。她心中有几分猜到了,但也不是十分确定,便索性不言不语,只睁着一双眼睛巴巴地瞅着他,果见他温和地解释道:“那结界上的破损本座自是会修复的。你身上被本座施加了法术,日后入紫竹林便如入无人之境。”若是在雨歇还未愿意信任之前他做这番事,雨歇顶多也就听过便罢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入紫竹林。甚至可能还会小心眼地怀疑他是不是借着这机会给自己施了什么不好的法术。而如今,雨歇只有感激和欣喜。“多谢师叔”说来说去,终归只有这么一句浅白到不行的话。她想换句好听的,一时又想不到新词。雨歇很汗颜没文化的孩子真是伤不起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结界在雨歇身后破开,那断层处形成一股逆转的气流,好像竖立着的小型漩涡。雨歇施了法术收起那三截紫竹,愉快地拜别,心里打定主意日后有空便来这里看看当然,有空的机会怕是很渺茫的。等雨歇一大半身体都入了漩涡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事,扭过身子回头问道:“师叔,还未请教你的名讳呢”额,好像不是太礼貌好吧,是非常的不礼貌,在问别人名字前,不应该先报自家的大名么雨歇决定补救:“我是雨”气流旋转速度蓦然加快,她一个没注意,下盘不稳,竟被吸得往后退了一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她吓了一跳,低低地“呀”了一声。连忙卷起尾巴扎住底下,好不容易稳住了庞大的身子,便听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随着清风传进她的耳朵:“金蝉子。”金蝉子金蝉子金蝉子拥有这么与众不同名字的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么雨歇先是一愣,将自个儿的大名吞进了肚子里,连盘稳下盘的事都忘记了,然后便开始陷入彻底的呆滞状态漩涡在这个时候迅速流转,产生的吸力之大,将她露在紫竹林里的半截身体一股脑全吸了进去。她这次连惊叫都不会了,脑袋木木地直接被甩出了结界外最后只瞟到白衣男子犹如谪仙一般立在斑驳的亭中,嘴角凝着朵微浅的笑意,身后衬着一片修长繁茂的紫竹,恍然如梦。“雨歇怎生地竟是飞出来的”狐狸尖尖的小脑袋出现在她眼前,遮住了她头上的一片青天。见雨歇挺尸一般露着白肚皮仰躺在草丛里,它扒拉着爪子,极尽夸张之能事,不怀好意地笑道:“雨歇好厉害喔,竟然自己破了那个结界么”雨歇不理它,自顾自在呆滞。狐狸的琥珀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莫非雨歇最近桃花正盛,又在里头遇见了什么野男人,才搞得现在这番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神魂颠倒的模样”狐狸傲娇地抬起下巴,“不行不行,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这样对待人家那个野男人有人家美貌如花么巴拉巴拉巴拉。”雨歇依旧没动静。狐狸这回安静了下来,狐疑地瞅着她,目光游移,从她头上直直看到尾巴尖,又从尾巴尖看上来,上上下下一圈扫视。良久,才蹲坐在地上,扒拉着爪子闷闷道:“雨歇,你莫不是被那野男人占了便宜去了吧就算是这样,人家也不会嫌弃你的了”雨歇动了动尾巴。狐狸兴奋地尖叫,手舞足蹈地跳将起来:“动了动了动了”还未说完,便被雨歇“吧嗒”一声拍进了土里。雨歇狠狠皱着脸,将身体盘成一团,各种嫌弃这只后腿还在迎风抽搐的口中吐着白沫的狐狸狐狸什么的,果然是最碍事的她想思考一下都不给个安静点的环境非要找抽抽这又是何必何必何必呢等它抽够了,雨歇一尾巴将它从土里卷起来,倒吊在自己面前,直接捏起一个法诀,带着狐狸上了云端,驾着云往自家方向过去。她盘坐在云中,尾巴探出,上头还卷了只狐狸,状似死的。雨歇嫌弃地晃了晃狐狸,“别装了,再装就把你扔下去。”狐狸立即诈尸,弓起上半身抱住自己的尾巴,娇娇弱弱地呻吟道:“不,雨歇,你不要对人家这般残忍”雨歇臭着一张脸严肃地声明道:“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严肃,所以你必须严肃地回答我。如果我发现你的态度不够严肃,我会让你被严肃你懂了么”狐狸在风中一摇一摆地甩着尾巴,不忘抛给她一个亮闪闪的媚眼,娇嗔道:“人家懂了的,你说这般多的废话,分明是在怀疑人家的智商。人家可是会受伤的喔”雨歇不搭理它,问道:“你知道金蝉子么”她要确定此金蝉子是不是彼金蝉子。狐狸优哉游哉地顺着毛,“雨歇难道不知道”雨歇满脸黑线,知道问你做个毛线心中委实郁闷,尾巴上的力气便脱了控制,一不小心便稍稍重了些。狐狸娇弱地低呼一声:“好啦,人家告诉你便是了。真是的,雨歇你不乖喔,怎么越发暴力了呢作为一个淑女,你的行为真的是非常的失礼啊”雨歇言简意赅:“说”“西牛贺州的如来佛下头最厉害的弟子,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东胜神州的玉皇大帝见了也要退让三分的,那可不是一点点的牛\逼哄哄喔话说回来,雨歇你问他做什么他便是再好,也没有我美貌如花你可不能芳心暗许喔”陌生人突然变成了师叔师叔居然是金蝉子这个世界好无奈啊雨歇望天,“金蝉子的三个徒弟怎么样了”狐狸眸光一闪,鼻尖一耸,很快恢复平静,扭过头来逆着风,一脸无辜莫明地瞅着她:“金蝉子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哪来的徒弟雨歇听谁说的那人怕是诳你的吧。”雨歇心不在焉,垂着脑袋望向云下擦肩奔过的疾风:“嗯兴许是我记错了吧。”虽然他是叫金蝉子,虽然同样也和如来有些关系但是跟记忆中的人貌似不是太像,很有那么几分违和感。毕竟这个金蝉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不至于听着如来讲经就睡着了吧应该是她弄错了吧这个世界重名的人也是很多的兴许在别的她不知道的旮旯头里,还有成千上百个也叫雨歇的货,只是是不是蛇妖就说不准了。是吧是吧这一趟紫竹林之行总共花去了她五天时间,离师傅的生辰还余十日左右。雨歇运气不错,回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丝毫意外。她用了练得半生不熟的隐身术,熟门熟路地溜回房中,也没引起任何注意,甚至连傀儡都没有遇见一个。因为师傅生辰在即,她也就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关,将狐狸赶走之后便掏出天书开始寻找制作管箫的法门。天书便是那一日在陶库顺手牵来的破书,那书已开了灵识成了精,化成一个金色衣衫的包子脸,脾气十分火爆,一口一个老子都不嫌累。雨歇初时被他这张臭嘴给气到过,也曾发了狠要将它给撕烂,奈何人家的凤凰翎封皮真的不是伪的,任凭她又烧又扯又撕,任是纹丝不动。直到雨歇威胁要将它扔进茅坑,这小包子才肯就范,乖乖认了主。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收服的,只要用对了方法便可以这是雨歇得出的宝贵经验教训。而如今,制作管箫的法术自然不会是凭空得来的,雨歇将那天书取出,放在桌上,用意念催他出来,极尽骚扰之能事。许久,那金色衣衫的小人终于慢吞吞地从书里头爬出来,一脸不虞,语气尚算舒缓:“叫老子作何”雨歇有求于人,自然不会摆架子:“你帮我瞧瞧,有没有什么制作管箫的法术”“管箫”包子脸上镶嵌的大眼睛瞬间瞪到最大,“格老子的,你叫老子出来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雨歇微微一笑,分外温柔:“扔你去茅坑喔”天书:“”他盘坐在书上的身体上浮了七寸,书本在底下飞速翻开,哗啦啦地在雨歇面前翻过,最后停在了末尾处的一页纸上。他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背过身子去不理她:“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了”显然是在为雨歇的那句威胁耿耿于怀。雨歇懒得理他,扭着腰身凑过去看,便见上头图文并茂,正是制作管箫的说明。雨歇乐了,不吝夸奖:“看来你也是有些用处的么”天书傲娇地一扭头:“哼有这么说话的么老子何止有点用处好不好你这个不识货的”雨歇再次无视他的唠叨,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半天,眉头又蹙了起来,沉吟道:“这个方法用在别的东西上倒也不错,但是,目前的情况我怕是不行。”“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瞧不起老子”天书被伤了自尊,蹦跶起来怒了。雨歇也不立刻解释,施出法术取出那三截紫竹,搁在天书面前:“你瞧,这个质地可不是一般的硬,我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没有将它折断,你那工具再怎么硬,也不过是凡品。与它一碰,我怕碎的不是这紫竹,而是那工具。”天书原本还是一副暴跳如雷状,直接当场自爆,那小眼神往她手上的紫竹一扫过后,整个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那满肚子的气焰全部消掉了,顿时安静下来,诧异地瞅了瞅她:“紫竹想不到你还有两分能耐,竟然能搞到这玩意来做箫。真是真是浪费”指责得颇为理直气壮。雨歇笑了,“我浪费我乐意,我浪费我骄傲。你以为这紫竹是什么人想浪费都能浪费得了的么”眼见着小包子气焰全无,雨歇一扫尾,盘起身子,状似不耐烦地低喝一声:“少废话成不成你就说一声,不成我也不会勉强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本破书,终归是有不知道的地方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格老子的你给老子闭嘴”包子脸涨成了紫红色,“都跟你说了老子不是破书是凤凰翎封皮的天书天书知道不是天书天书不就是紫竹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少瞧不起老子嗷嗷嗷嗷嗷”雨歇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小包子真好激啊八月十五,满月洒下万丈光辉。雨歇的紫竹箫管在三天前终于做成,又逼着狐狸去人间给她带来一串流苏,系在管箫上。金蝉子给的三截紫竹终于全部派上了用场,前两截都在半路残掉,只留下最后一截勉强成功。那残掉的雨歇也舍不得扔,毕竟原料实在是太珍贵了,想了想便收起来压了箱底。至于那成功的,雨歇自是越看越喜欢。若不是要送的对象是自家师傅,她倒是想要自己收起来了虽然她既不会吹箫,凭着现在这副样子也没办法吹箫。师傅生辰那天,雨歇出关,打算寻到师傅将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出去,结果师傅没有寻到,现实却让她大吃了一惊。她原先还真没想到师傅的生辰之日竟会来那么多客人这些年来花落轩里一直都是安静得很,也没见着什么人出入,以至于她都以为自家师傅是遗世而独立的主。如今,她看着熟悉的小径上来来往往的各路神仙妖怪在傀儡仆从带领下来来往往,一张张的都是全然陌生的面孔,心里又是诧异,又是失落。雨歇避开客人,在偏僻的小径里游转了一圈去了正厅,远远地便瞧见了阿玥站在正厅里迎来送往,面上表情温和,嘴角噙着平和的笑意,姿态却是不卑不亢。雨歇在满腹牢骚之外感觉到了欣慰,她家阿玥真是厉害应付这些人都能游刃有余唯一让她奇怪的便是她没有瞧见一向不离左右的西风。她探头,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里里外外扫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自家师傅的身影,有些微微的失望。看了看阿玥,觉得此时她是帮不上忙的,出去的话反而还要费上不少解释的功夫,还是不要打扰得好。想罢便摆了摆尾,转身钻入了来时的小径之中。来往的陌生人太多,雨歇有些不乐意,总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入了,这种感觉相当不爽利,但却又毫无办法。这些客人都不是一般的角色,她天生对这方面感觉极敏锐,自然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雨歇摇摇头,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特意拣安静偏僻的小路走,方向是自家院子。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她最好的选择是呆在自己窝里,而不是到处乱晃。这些人再怎么多也不可能留到晚上,终归是要走的,到时候她再寻个机会找到师傅,将这份礼物交出去也就圆满了。没料想,这一走,又是一场悲剧。雨歇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都已经这么低调了,竟然还能够被人撞倒。确切地说,不是撞倒是逮到雨歇只瞟了她一眼,从面相上看,这个逮到她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好人。雨歇是个低调的好姑娘,于是打算低调地绕路而行。可那人却先出了声。“你这小蛇妖可真磨蹭,我都在这里等了你那么久,你竟才到”眼前倚着桃花树干的玄衣人显然是相当不满意的,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微拉下,带着点小小的不耐烦。可这语气却诡异地亲昵,好像他与她认识了许久似的。雨歇发誓,这么一个人,她若是跟他见过面就不可能忘记所以她可以肯定,她绝对不认识她雨歇是蹭蹭蹭往后退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