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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曲折蜿蜒的漫长甬道尽头的某间密室内,却寂静得连一丝风声都听闻不到。神龛内安置的那根法杖依然安好,只是那面石壁上却渐渐显出一点荧绿色的幽光,宛如死人灵骨上的磷光,在幽暗的密室中诡异地闪烁着。那抹碧绿的磷光突然缓缓向下延伸、一行又一行,仿佛在书写着什么字。封无痕凝神细细辨认,唇间不由自主地读出了那行诡异的字:圣物终有重现天日之日,血债终有了偿之时。所有人都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住。剑圣上前擦去了字迹,拿起那根法杖,当先在封无痕头上敲了一下,笑道:“还发什么呆,你个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须臾后,但见掌中碧光荧荧,在昏昧的室中闪烁。禁凌叶在这一刹那忽然有些明白封无痕的性格是传承于何处了。将那法杖放置好之后,各人按照剑圣所说的位置各自站好。天际那轮圆月,如神祗从高空俯视着他的眼睛。月辉透过长草,静静倾洒着洒下来,如六月水芝上的凝露。而那眸中凝华闪闪,却如同寒夜里的清泉,滟潋流波。他们感觉自己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中那阵奇异的悸动,伴随着一股穿贯周身的灼流涌遍了全身,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臆间狂跳不止,似欲穿裂自己的胸腔。一切的声音仿佛都在此刻静止,唯有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那样浅慢而悠长。此际,他们的脸近在咫尺,月华漾映在林潇晶莹似雪的脸上,剔净得仿佛手一戳便会碎裂。心中一片平静、澄澈。双脚缓缓离开地面,宛如白色鸟儿张开了双翼。那样的缓慢,宛如掌管时间的神祗也惊艳于这些孩子们绝美的风华,放缓了他的脚步。过往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世间唯有“情”之一物,纵使海枯石烂,纵使地老天荒,亦会此生铭记。********************开春了,京城这场雪,从冬天开始下起,到现在也没有停。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个月。在气候温和的江南,孩子们恐怕到老去的那一日,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寒冬不知是天公积蓄了太多的愤怒或悲悯,无处排遣,而化作这漫天雪霰,纷扬洒落人间;还是老天要赐予人们这一层厚厚的银白装裹,来洗涤人们所犯下的种种罪业、又或杜绝那些未来得及酿造的灾厄。天下尽知的是,前段时间天山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震荡,那期间北靖国国主和华翎公主、彝国国主和他的玫瑰夫人、从者古月灵纱、甚至永安城的先知柳千寒和名将封无痕,都葬身在那一次的地动山摇之中。这是胤王朝天禧七年春,离国还在、北靖国还在、华襄国还在,彝国还在,永安城依旧笙歌慢舞,然而百姓们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抑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了。这一天,封无痕站在天山顶上,看着飘雪的天空,无限迷惘地拿出自己怀里的一块玉环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却留下了那份刻骨的惆怅与思念。他记得自己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却记不起是什么事。身后想起一个声音,“无痕,你怎么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了,该不是觉得在天山陪伴为师终老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封无痕摇摇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师父。剑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忽然带着些神秘的样子说道:“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留着思念就好。”封无痕点点头。“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就回帝都好了。”封无痕把玩着手中之物道:“徒儿既然说了要在此陪伴师父终老,就断不会不守承诺。再说帝都这个样子,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王朝的气运,怕是也就如此了。”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小城中,只见一方十丈见方的场地、人头涌动中央那座擂台上,一个身着单衣,粗眉大眼的壮年汉子正端立三丈见方的擂台正中,不可一世地藐视台下。“哼。”那目中无人的大汉挑衅话声方起,即听一声透着稚气的尖锐冷笑,自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围观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梳一双垂髫小辫,辫顶挽髻,两髻各绾一朵粉绸扎成的蝴蝶结,身着鹅黄底广袖锦裙,衣上绣满白色小花淡洁如雪,滚边镶着绣金蝴蝶,裙摆迤逦垂地,在微风里徐徐飘逸。一张小芙蓉脸上,眉目如画,一望而知日后必将是个美人坯子。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手中的一只狐狸,那狐狸通体白毛,姿态雍容华贵,一看就非等闲之物。听见那声透着稚气的冷笑声,台上大汉略错愕一刻,定睛朝声音源处望去一眼,见不过是个小女孩,衣着华贵讲究,料想是哪户富户家里的千金小姐,便不去在意,也不想招惹。目光向场下再环顾一周,见仍是无人应声,大汉嘿然一笑:“还有哪位英雄愿意屈尊赐教”那女孩正要上台,却感觉到手中的雪狐一阵不耐,她想了想,还是抱着它离开了。这是她前几日在山林里带回家的雪狐,当时它气息奄奄,就快要死了的样子,养了大半个月才稍微好些。这只白狐素来乖巧温顺,所以她一直带在身边,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它竟然这样狂躁。女孩顺着雪狐的意思走,走过贫窟街偏僻的巷角里,一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如一堆破旧麻袋般蹲跪在冷硬的灰砖石地上,背脊抵着身后半壁残败的灰墙。一枚铜板跌入面前的破瓷碗里,发出“玎”一声响音。然而满脸污垢的小花子却并未抬头去看一眼。十岁的孩子冷淡的目光也并未激恼到面前的人。他尚未及细想,便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响音,响在他面前的破瓷碗中。他转过头,见是一只白狐拉扯着他破破烂烂的衣衫,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他被惹急了,索性一手将它远远地推开。雪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呜咽,却还是不依不挠地冲向那个男孩。“喂,小花子,你敢欺负我家阿狸”遥望那少年被凌乱蓬发遮掩的清秀面容,女孩心中那阵不安愈加明显。她惊讶地发现,这小花子的双眼,竟然是一篮一黑的“喂我家阿狸好像很喜欢你,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家做个佣人,我每月给你一两银子。”她看着男孩冷傲的眼神,低声又问了句:“你看好不好。”那小花子看了他一眼,似是思考了许久,一把抱起那只拼命蹭着他的雪狐,站起身道:“好。”116116、十五 雪烬晟王朝承泰11年,那个曾凭借强劲的手腕推翻胤王朝澹台家族统治、建立起新王朝的一代开国明君襄绎,薨逝在自己的寝宫中,他的侄儿襄默即位,改年号天佑。这是天佑年间的第一个冬天。在繁华如梦的京城,此时仍是万家灯火之夜。此刻,京城第一首富凌云绸缎庄的主人家门前,一个美丽少女正急切地哀求着什么,然而看守山庄大门的两名家仆却是毫不动容,无论怎样都不肯放这个少女入内,也不肯去通禀他们的主人。终于,外面的喧闹声惊动了云府的大管家。那个头发早已花白的老仆人打开那扇朱漆大门,提着风灯从门内走出,就看见了正与两名家仆争执的少女。“请问您是这里的管家吗”显然猜测到了这个步履稳重的老人在庄内异于常人的地位与身份,少女当即撇开那两名家仆,径自走到老人身前,握住他的衣袖,焦急地乞求道:“请问您可否进去知会一声,让你们家少夫人出来与我一见”然而,还不待老管家答话,那两名家仆便不耐烦地嚷嚷道:“我们堂堂云府的少夫人,又岂是你们这些贫民百姓能够见得的更何况,我们老爷也说了,少爷已经大了,不日便要安排他与少夫人圆房,少夫人不便再常常出外抛头露面,我看姑娘您还是请回吧”就见绿衣少女微微垂低了头,咬紧下唇,乌眸亮晶晶的,那模样看去便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若是霜儿不去看看的话那小锁儿、小锁儿”少女一张俏脸憋涨得通红,强忍住眼泪的模样让老管家看得也不由得心生怜意,当即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以示安慰,“姑娘莫急,请再稍等一刻,我这便进去禀报少夫人。”“多谢您,管家您真是个好人”那绿衣少女闻言,立即破涕为笑,朝他深深连襟行礼。然而,那两个看门的家仆当即变了脸色,脱口道:“于管家,这如何使得老爷说过,少夫人即要与少爷圆房了”然而,老管家安定了少女的情绪后,只是回过头望着两名家仆,长长叹了口气:“哎,锁儿小哥之于少夫人,可算是顶顶要紧的亲人。倘若今次我们堵着消息不给少夫人知道,若是那小哥他当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是我等能够担待得起的了。”一语罢,便不理会那两个仍自愤愤不平的家仆,径自折身直奔少夫人厢房而去。云家少夫人名唤霜儿,十二岁嫁入云府时随的云姓,那时候云少爷才刚满六岁。云府已是京城响当当的第一绸缎庄,云家老爷云长青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是疼爱有加。当年,在万千倾慕者当中,云长青也只不过是珠海里一粒不起眼的砂砾而已,能得相国千金一眼相中,召为夫婿,这对他而言,不啻是天降的福泽。相国大人沈墨余,自是看不起云长青这样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然而终究却不知因何缘故,竟然遂了女儿的愿,次年便包办了嫁妆,将女儿嫁入云家。一年之后,沈家千金便怀了身孕,云长青激动得整整三晚未眠。然而怎料,云夫人体质太弱,怀这孩子挖空了她的身子底子,孩子生下才不过一月,便去了。云夫人下葬的那日,整个京城飘着漫天鹅毛大雪。云长青抱着刚出世的儿子的襁褓,站在爱妻的墓碑前,望着初生的孩子与妻子相似的面容,缓缓抚摩着爱妻生前贴身佩戴着的那只玉笙,遂为襁褓中的婴儿起名为“玉笙”。云玉笙遗传了母亲的体质,起小便是个药罐子。六岁那年出了风疹,险些夭折,相命师说,许是云家人丁单薄,唯有冲喜,方能驱除宅里的邪气。于是云长青当即便亲自为儿子物色媳妇的人选。然而望着满府的众多丫头,却全没一个中意的。那日云长青出了云府,望着这似曾相识的雪景,神思游荡,茫然不觉天时。步至绯雪阁前,他的脚步突然顿住。那日大雪纷飞,街上行人很少,他的视线落在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身上那个少女正提着刚从井里汲起的水,艰难地行走在空寂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在盈尺深的雪地上凹陷下一个显眼的足印,纤瘦的背影后时而传来几声低弱的咳嗽声,夹杂着粗嘎的喘息然而飘扬的碎雪中,她洁白素净的背影,却隐约透着某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倔强与坚韧。那一刻,他竟愣在了雪地中,怔怔看着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女将水桶提到绯雪阁前,忽然缓回神来,连忙拉住她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那个少女闻声回过头来,俏脸早已冻得苍白如纸,然而病态的瘦弱却掩不住她天生的清丽。她回过头时,似又被呛入了一口寒气,低低咳嗽了几声,喘稳了气,方望定他,一字字地回答道:“我叫霜儿。”一言毕,她便不再理会这个衣饰光鲜的男子,转身走入了绯雪阁。“等等”然而,她一步还未踏出去,便又已被他拉住。就听封无痕讶然问道:“你是这里的人”少女再度回过头来,一双湛蓝清莹的大眼睛静静凝望着他,不卑不亢地向他点了一下头。“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打水”看着这个少女依稀面善的容貌,他心中不觉便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怎料那少女回答得却是理所当然:“就是因为天冷,姐姐们都不愿意出门,才吩咐我出来的啊。”那一瞬间,云长青眼底分明掠过一道震愕的光,然而转瞬便即宁定。他放柔了声,试探地问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不喜欢。”少女依旧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末了,又略略低了头,轻声补充:“可是,我必须留在这里。”“是你家人将你送来这里的”云长青话至一半,察觉到对面少女那双奇特的眸子里瞬间流露出颇有些伤感的眼神,便又敏锐地婉转改了口。“不。”然而,少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的却是成人眼中都少见的坚忍与倔强,“我是自愿来这里做事的。”“为什么”云长青脱口问。便见一丝温暖的笑容渐渐浮上少女的腮畔:“因为在这里做事,赚的银子最多啊。只要我好好做事,我和弟弟便能够在这里住下去了。这里的妈妈每天都会将她们的剩饭剩菜留给我们姐弟”“可怜的孩子。”她一言未尽,云长青便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的那一抹悲悯的目光,泄漏了他对面前这个少女的同情之意。看见他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少女登时倔强地咬紧下唇,转身便走。“小姑娘”自知失礼,他紧忙再次握住她的手,尝试着婉言劝道:“你愿意做我家的媳妇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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