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似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再仔细看看那身形、长相好像还挺眼熟的武媛定睛一看高的那个,不就是她的娘戚善珍矮的那个,是大姐引娣啊武媛瞪大了眼睛,满心的激动只见那母女俩远远地站在矮山城上,戚善珍捂着脸、肩头一耸一耸的,分明就是在哭泣。而引娣则拼命地朝着班车的方向招着手,似乎还拼尽了全力正在大声叫喊着什么只可惜,矮山坡距离县道太远。武媛什么也听不见。她从车窗那儿伸了只手出去,朝着母亲和大姐的方向拼命地招了招手“哎哎哎那个小同志啊家长管一下手不能伸出车窗外的啊”班车上的售票员嚷嚷了起来。武向东立刻说道,“二丫,把手拿进来”武媛抽泣了两声,把手收了回来。这时,坐在后排的刘孝忠突然低声骂道,“马滴个匹的武大东你个没卵用的废物”武媛一怔。刘孝忠和她爹武向东的关系一向很好否则,她爹就不会隔三岔五还正大光明的总去刘家蹭饭吃。包括武向东去西湾冲种树,刘孝忠是费了大力气的,以及这一次武媛脑震荡、她爹得照顾她,所以管不上行李,也是刘孝忠帮忙送父女俩去镇上那刘孝忠怎么突然就骂上了她爹呢而且骂的还是“没用的废物”这样的话武媛陷入了沉思。第40章武仪春早就已经帮着武向东在汽配厂打点好了一切。汽配厂是国营大厂。厂子里整齐地划出了专门的厂区、学校、厂区门诊部、家属大院、饭堂什么的。家属大院呢, 有楼房也有平房。但宽敞、格局好的楼房呢,基本都是在厂里有点儿级别、或者是工龄长的骨灰级元老才能住。武仪春是因为公公在世的时候是汽配厂里的干部, 所以住的是楼房。但王干的俩弟弟, 因为资历尚浅,就住在厂子里的平房区。在武仪春的争取下, 厂子也给武向东父女俩分配了一间平房的单间。武向东是厂子里还没上岗的临时工。饶是这间平房是武仪春费尽了周章才争取到的, 但也算不上啥好房子。属于厂区里第一代大约是解放后就建好的一排旧平房里。这房子的采光不好,格局也不怎么样统共也就是瘦瘦长长的一间通房, 总面积也就二十几平方左右,还不带厨房和厕所厨房么, 这一排平房全都没有,所以人人都在自家门口放了个煤炉子。厕所么, 往下走五十米, 有个公共厕所。武仪春当惯了长嫂,天生一股子老母鸡护崽儿啥都想操心的劲儿。所以这间平房虽然看着旧、破,屋顶上还斜斜的裂了个大口子但武仪春还是把这儿给收拾得整齐又干净,甚至连家具都已经配上了狭长的房间一共有两个窗户,一个是靠外墙的、与门框平齐的窗户,一个是靠最里间的后窗。武仪春用几道帘子隔开了,一进门就是用布帘子隔开的“房间”,里头就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靠背椅子。武仪春介绍,说这里让武向东住。中间是“客厅”,放了一组旧的木箱式的沙发和个掉了漆的茶几。最里面靠后窗的位置,也用布帘隔了个房间出来, 当作武媛的房间甚至就连摆在屋外窗下的煤炉子、蜂窝煤和烧热水要用的翘嘴壶;以及父女俩起夜的、各自要用的搪瓷痰盂武仪春都给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见这屋子虽然破旧了些,但屋里家具齐全虽然也旧得厉害武媛很激动。她朝二姑连声道谢。可武仪春见了脸色惨白、虚弱无比,还用帕子包着额头的武媛时,却被吓了一跳“二丫这是咋滴了”武仪春惊诧地问道。武向东面不改色地答道,“摔地上了。”“摔地上了”武仪春疑惑地问道。武媛“啊”了一声,也道,“对,我摔地上了”武仪春知道二丫干活利索、人又聪明,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地上了而且看这样子还像是摔得不轻的样子呢不过,刘孝忠在。既然有外人在,那这事儿暂且不问了,晚点儿再说。武仪春喊了几个侄女儿过来,陪着武媛在这儿玩,然后又喊了刘孝忠和武向东去厂外面的小馆子吃饭。刘孝忠假惺惺地推辞,还说“不吃了太麻烦我这就回了”这样的客套话。武仪春笑道,“不准回去饭都没吃回去做什么今天这一餐是武大东请你还客气什么你俩个还小的时候就是穿一条裤子的现在你两个都已经有了子女啦,我问你,你吃过武大东请的饭么”刘孝忠一听,两眼瞪得溜圆“是武大东请客啊那我不客气了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吃过武大东请的酒是什么滋味等下我要吃扣肉巴掌那么大一片的酒要吃红米大曲”刘孝忠斜睨着武向东,嘿嘿笑。武向东一副“老子没钱反正你们谁爱请谁请”的样子,鼻孔朝天。大人们说说笑笑地结伴走了。陪着武媛的,是王璎和她的堂姐们。女孩子上一回就已经相互认识了,这回见了面,一点儿也不生疏。武媛大大方方的请王璎帮忙把她从乡下带来的行李给收拾一下,再加上半大的女孩们已经有了审美观当下,这个女孩儿说“阿媛我帮你把铺盖弄好”,那个女孩子说“阿媛你的衣裳我帮你放在这里”,还有的说“阿媛我帮你生个炉子吧烧点开水喝吧”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很快,行李就收拾好了。没过多久,王老太就领着家里的男孩子们来了,还人人手里都提着个布袋子王老太一进屋,武媛赶紧向王老太问了好;喜得王老太抱着王璎连声说“阿媛好乖”。众孩童们爆笑了起来,王老太才知自己抱错了人,笑骂了孩子们一通、才又重新抱了武媛一回王璎连忙告诉她阿奶,说二姐跌了一跤摔了头,阿奶你当心别弄到二姐的头了王老太听了,忙又问是怎么回事,武媛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那边王璎就问她哥,“哥哥,不是说你们也在馆子里吃吗”王珩垂头丧气地说道,“妈嫌我们吵”王老太道,“回来吃还自在点咧不用顾着他们吃酒的人,我们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说着,她就喊几个孙子把提着拎着的布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将里着放着搪瓷杯、铝饭盒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又问,“阿媛你吃辣子么”武媛连忙答道,“婆婆,我吃辣子的,不挑嘴、不挑嘴”王老太笑笑,把从馆子里打包的各种吃的都摊开在了茶几上。表面上,武媛和王珩、并王家的几个女孩子都是同龄人。但在武媛的内心深处,她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她没跟王珩王璎她们闹,反而和王老太拉起了家常。一顿午饭从十二点吃到了两点多,大伙儿早吃完了。那边武仪春和王干、并武向东等人终于吃完了酒,回来了。武媛问了句,“爹,孝忠叔呢”武向东喝了酒,面庞发红、眼睛亮亮的,含混不清地说道,“走、走了你王二叔送他上了班车咧”武媛看着自家爹醉薰薰的样子,心想刘孝忠恐怕也喝了不少,便有点担心,埋怨道,“要是吃多了酒,就该把孝忠叔留下来歇一宿咧”王干道,“不怕,没事的。你王二叔认得开班车的司机,孝忠吃了酒,上车就要睡的,到班车到了那边镇上以后,司机会喊你孝忠叔下车的,怕是睡了一觉以后他也醒了酒了”武媛只好不吭声了。看着武向东醉得摇摇晃晃的样子,武仪春让王干把他扶到了外间的床上,教他歇个午觉。王干匆匆赶回去上班儿去了。武仪春下午请了假,本来是为了安顿武媛父女的。但现在武仪春用胳膊肘儿戳了戳自己的婆母。王老太眼神儿不好,却秒懂大儿媳这是想问问阿媛是怎么受的伤吧于是,王老太就招呼着孙子孙女儿一块儿走了。在这新居里,武向东在外屋呼呼大睡,屋里就只剩下了武仪春和武媛二人。“阿媛你和我说老实话你这伤,怎么搞的”武仪春盯着武媛额头上包着的帕子,皱眉问道。武媛正一肚子的委屈。再加上二姑的人品也一向正直、可靠。她便一五一十地如实说了。说到最后,武媛的眼泪也忍不住飙了出来,“二姑你说我怎么不心凉我爹是他亲兄弟我也是他亲生的到底我们哪里得罪了他,他要下这个狠手”武仪春半天没吭声。半晌,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别想那多了,现在都出来了就别想他们了我也是一样,平时在这厂子里上班儿啊、下了班儿管孩子做家务,我都觉得快活得不得了一到了年节下得回武家村去了,心里就不舒服的很但那也没法子不是哎”说着,武仪春又问,“对了你晓得没,你五叔考上北大了”武媛一怔。见二姑说得云淡风轻,一脸的慈祥和气武媛疑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啥毛病武向北考上了北大怎么就没声没息的考上了呢那考上了北大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儿莫名其妙地在村里就抬不起头的武家还能藏着掖着的那必定是耀武扬威的大摆流水席、狠狠地收份子钱、大大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啊可是武媛刚刚才从武家村出来,没听说啊啊,对了,前两天她去武家的时候,正巧遇上小姨戚杏珍领了来娣走但她没见着武向北啊,倒是武仪莲和武仪兰在家。“不能吧”武媛疑惑地说道,“那么大件事儿,没听说呀”武仪春冷笑,“其实老五有没有考上北大,还真不必去北京我就去了一趟县城五中,找老五的班主任打听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滴”武媛一摇头,发现头有点儿晕,立马就不摇了,问道,“咋滴”武仪春道,“老五的班主任跟我讲,在高考前一个月啊,老五就被五中开除了”“哼,他几门主科的摸拟考最高的得了九分,最差的是零分,还旷课无数、偷了同寝室同学的手表还死不承认,最后被打了一顿才领着同学去了旧货市场,说手表已经卖了”“你和你爹在西湾冲栽树的时候,我特意回去了一趟,本来想把老五的事情和你阿奶说一说的只可惜,你阿奶啊,就是太相信老五了别人都是二百五,就她的儿子孙子聪明能干一切说她儿子孙子不好的人,都是想害她的”“我跟她说老五骗人,不信的话你自己去五中走一趟,问她班主任哩结果老五说,他是通过成人高考考的北大而且已经考上了,县招考办的人已经通知他了。”“我说那就更加不对了,成人高考你王三叔考过咧所以我知道的,每年十月份开考,现在才八月咧,你上哪考的又是哪个通知你考上北大的你告诉我,我带着你去找他哩这骗人是不对的啊”“结果武向北他冲上来就朝着我”说到这儿,武仪春抚住了自己的面庞。武媛双手互掐,咬紧了牙关。武向北当着武老太的面,打了武仪春武仪春气愤愤地说道,“我当时也放下了狠话就冲着老五朝我动了手,别说他根本不可能考得上北大,就是考到了国外的哈佛、剑桥去,我也一分钱不给以后他发达了也不要来找我,我绝对不沾他的光。”“他怎么还有脸打你哩”武媛不可思议地说道。武仪春摇头,“当时我也是几十年没捱过打了武向北一动手、我连躲都不会了唉,可怜我的阿珩为了护着我,他就冲上去咬了武向北一口结果武向北也是像那疯狗搞你一样的,把阿珩举高了就要扔下来幸好弟媳妇戚善珍眼快,上前就把阿珩护住了,要不然、要不然”说到这儿,武仪春的眼圈儿就红了。她抹了把眼泪,微微地啜泣了两声,又恨恨地说道,“现在闹翻了也好,起码以后几年都不用来往了”话虽如此,可武仪春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春春”武媛与二姑对视了一眼。第41章就在一分钟之前武仪春还在说, 那场争执虽然伤透了她的心,也看似与家里人决裂了但想想, 能换回几年的安宁, 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谁知道,这话刚说出口, 武老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武媛与二姑对视了一声。“春春你在哪儿哩”武老太的声音越发清晰、焦急了起来。武媛翻了个白眼, 心想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着“终于摆脱了”;结果这才晌午呢,就她想站起身出去看看, 可武仪春按住了她,起身迎了出去。片刻, 武媛听到了二姑的声音“娘,我在这儿呢你怎么来了”没过一会儿, 武仪春便把武老太给带了进来。跟着一块儿来的, 还有武媛的小姑十六岁的武仪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