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神帝来说,众生的消亡,一个又一个界的毁灭,在他心中都不会留存下丝毫痕迹,他从来只在意自己愿意在意的。而这么多年,不灭长生的存在中,唯一让他真正在意的便只有那么一个人。为了真正的得到她,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将一颗心给予他,他可以做出一切的事情,即便牺牲掉许多许多。由一缕神魂所化的一心只有阿丑的颜丰如是,矛盾的既想要拆散颜丰与那个女子,又不想要泯灭女子的天道如是,既爱着那个女子,又恨着她不爱自己的混沌兽,也如是。都是一颗颗为了达到最终目的的棋子罢了。遥远的星外,神座之上的人,那操控着一切的大手,牵引着那一道道线去到那最终要到达的地方。即便中间有些差错,即便那一颗颗棋子偶尔做出了出乎棋手预料的事情,但是到了最后,拐过的弯,终究要拐回来,因为高明的棋手,将那结局,设定的只有那一条路可走,除了最后的那一条规定好的路之外,再无其他。他等着她走到他的面前,一步步的走过来。男人冷然的容颜上,因为想到那个画面,慢慢的升起了一抹笑靥,很浅淡很浅淡的笑,却是惊艳了时光,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美。颜丰抬起了头,他望着天空,在别人眼中只作平常的天空,在他的眼中,却是一道道的力量交织成网络,将所有的禁锢在其中,天空被禁锢,大地被禁锢,万物生灵被禁锢,这整个世界都被那力量勾勒的丝线禁锢在其中。千年,万年,亿万年,从来不曾有人发觉过,自己是生活在一个牢笼之中。他和渊融合了,一开始以为和渊融合会让他的力量更强,能够让他活下去,也许能够找到对付那个存在的办法,可是随着时日的流逝,颜丰才发现,他想错了。渊给予他的不止是关于那个男人的模糊的记忆,更多的,是那个男人的不可战胜与一切尽在掌握的可怕。他不害怕,即便是死,他也不会逃避与那个男人对上,最开始的时候,颜丰便是如此想的。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从模糊的记忆中知晓了男人的厉害,可是他现在的感受,却是由心而发。由神魂而出,对男人力量的恐惧,想要服从的冲动,想和回归的欲望。一,一时时,一刻刻,不曾得歇,一步步的加强着。好几次,他突然走出自己的藏身地,划出了一道道奇怪的符文,那似乎是传送阵,却与他已知的传送阵不同,他在看到那不曾完成,半道被自己的清醒打断的残缺阵法之后,脑海中隐隐的猜测到,那传送阵,应该是传送出这个世界,这片天地的存在。他隐约的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难以坚持。不需要猜测,颜丰便知道。自己和渊都想错了,他们的合二为一不止没有给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找到麻烦,甚至让对方似乎更加容易掌控他们了。不对,现在只有一个他了。那是一种冥冥中的注定,注定颜丰终有一日要回到本体之中,注定颜丰的一生,只是一缕神魂化身的放纵,注定着自以为是的抗争,在那个人眼中,可堪玩笑一般。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颜丰的心中有一段时间,充斥着毁灭的冲动,想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粉碎,想要将自己也给粉碎个干净,只为了让那个所谓的本体,不能够得逞。他想,若是自己彻底的死了的话,那个本体也许就失算了吧。毕竟若是真的想要自己死的话,凭借那本体的力量,对付他,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他有无数的机会将那构建了一半的传送阵改成杀阵。可是,每每当颜丰为自己心头不由自主升起的那些个不该有的恐惧臣服回归的情绪而想要自我了解的时候,他都会想到阿丑,想到那个自己说过,让她等着他回去的姑娘。即便再活千年万年,即便再轮回转世多少载,即便再改变多少个名字,她总是在等着他,从来不曾退缩。想到她,便下不去手,便做不到湮灭自我。他真的湮灭了自我的话,便真的能够阻止本体吗便如同阎女最初趁着力量强的时候将他禁锢在身边,那个人若是在最后还是得不到阿丑的心的话,他相信,他也会做到那一步的。就如同混沌兽记忆中,本体因为求而不得,最终杀死了那个女子一般。他能够控制人的生死,能够控制人的轮回,能够控制万物的生灭,只要他存在一日,阿丑便一日不得自由。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这次,便是下次。防不胜防。他活着一日,还能够有机会帮自己心爱的人,他死了,自己一了百了,再也不需要多想,可是留下的人呢因为不放心,因为在意。所以,颜丰坚持住了。便是昏沉的时候增多,便是那构筑出的传送阵越来越清晰,便是他能够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天外的某种与其说是召唤不如说是强制召回的力量,他也还是艰难的坚持着。用尽了自己一切的方法。幸亏阿丑将魔台送了来,因为有魔台的存在,所以,颜丰坚持的时间更加长一些,也渐渐的,将那还没有构筑完全的传送阵分解了个清楚。面对着那所谓的本体,他能够做的不多,可是至少,他可以尽自己所能,将自己能够做到的,能够帮到她的,做到最好。颜丰体内,渊的意志,做出了与他相同的选择,他一点点的逼迫着自己回想起更多关于天外那人的讯息。不论两个人先前有多少矛盾,因为同样爱着阿丑,所以选择了合二为一,因为同样在意着她,关心着她,所以,尽自己所能的,为她开辟一条能够逃开天外神座之上那人的路。阿丑的身体已经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作为一开始禁锢天道意志的牢笼,天道意志消散了,她的本体自然也消散了。她现在的身体,是天道所化,是天地万物的灵气所凝聚,灵气十足,却终究不是自己原来的那具身体了。这具身体,总让她有种莫名的空茫感,仿佛有些什么在其中无法掌控一般,有的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些记忆片段,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的记忆片段。看到那个男人高坐在最上首,询问着下方的她:“你愿意接受我吗”“我会给予你平起平坐的地位。”“我允许你坐于我之身侧。”“为什么不接受我,我有哪里不好”“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你想不到的”那些承诺,她知晓其中的分量之重,她知晓对方是认真的,可是,唯一出口的答案,也只是一句:我拒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不止一次的从口中吐出。她面对着那高坐宝座,身处高位的人,从来不曾有过丝毫的迟疑,犹豫,那么坚决的只是坚持着最初的三个字的答案。阿丑隐隐的感觉到,那便是最初,比她恍惚记忆的第一世,身为仙帝的一世还要久远,那是最初的源头,那是最初的结,那也是一切的起因。那是最初,也是最后。她与颜丰之间的最后。在我拒绝之后,阿丑总是陷身一片黑暗,可怕的孤独的黑暗。然后,便是颜丰消失的影像。那样折磨人心的画面,不止是一次出现,仿佛是在警告她,仿佛是在惩罚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是,当梦靥再次来临的时候,阿丑的答案,还是拒绝。她说过谎话,做过伪装的事情,可是,她从来不愿意在感情上有丝毫的虚假,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想要接受,想要永远在一起便不会退缩,不想要接受,想要远离,便不会妥协委屈。委屈自己的心,欺骗别人的感情,这两样,是阿丑心中的禁忌。即便那只是梦,她也不愿意妥协。只是,从那以后,阿丑渐渐的便不再用天地生灵之气凝聚身体了,更多的时候,她便只是整个神识融入天道,漫无目的的随着天道将神识延伸或者是随意的在天际晃悠。更多的时候,是想着如此能够更容易的找到颜丰。只是,不论她将神识如何的扩展,便是她的神识将整片天地尽数收入了感应范围之内,颜丰还是没有踪迹,不止颜丰,甚至连混沌兽的踪迹都没有。阿丑每每想到梦中颜丰最后消散的一幕,便觉得无法接受,便忍不住的去找,只是再是寻找,也只是徒劳。阿丑甚至后悔当年没有在魔台上留下一道印记,更加后悔没有在最初的时候拦住颜丰,没有在之后立刻寻找颜丰的踪迹。还有混沌兽,阿丑也不是不担心的。回忆起来的越多,便越是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周围那一张大网的存在,将她,将颜丰,将混沌兽,甚至将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天地存在的每一个生灵都包裹掌控在其中。阿丑越是如此感觉,便越是急迫的想要寻到颜丰,寻到混沌兽。只是她望见了仙宫在阎女死后经历了最初的艰难,凭借着她最后留下的那道禁制终于挺了过来,虽然不再是大陆中最顶尖的霸主势力,却也是大势力中的一个,无人敢轻侮,看到了当年仙宫中那些神识所化灵草有几株真的化形成人,看到南隅圣宗回到了自己的族群,带着那些被仙宫禁锢了太多年的族人,看到他终于寻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和族人一起,共同生活,保护着族人,受到族人的信任爱戴,看到他面上挂上了真心的笑容。看到了当年交好的几个仙宫弟子,在其后从仙宫出走,创立了自己的门派。甚至看到了一个很像是阿秀的女子。她记起了很多,包括最初拒绝那至高无上存在的一世片段,包括作为仙帝轻歌的那一世,最后的惨烈,包括后来一世世的轮回,到了方舞雨的那一世,记起了秀儿对那个五灵根废柴的毒舌与照料期许。记起了时光逆流,她在那山洞前对秀儿的承诺。那个女子,是秀儿,却也不是她,是同一个神魂,却是前世与今生。那是一个心比天高,却没有出路的五灵根的女子。她化身为人,给了她一卷法诀,一卷修行五灵根最好的法诀,给了她那山洞中所看到的所有的知识。那是她欠下的因果。“仙人,请问您可以为小女的门派赐名吗”那女子后来建立了一个小小的门派,再次相见,她跪在地上请求她赐予门派一个名字。她脱口而出春雨门三个字。在那轮回的两世之中,是春雨门给了那个什么都还没有记起的自己一份庇护与温暖。因果循环,不外如是。后来才知晓,秀儿的前世并没有当掌门,她的心中,授予她一切的阿丑才是掌门,却不会说出,因为那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再后来,春雨门成为了大陆十大宗门之一,所有人传言,那是仙人所点化的门派。世间几多争雄,有新的门派强势崛起,有旧的门派无声灭亡。阿丑已经不是人了,她是不死不灭,不会有疲惫感的天地,是法则天道,可是,一的岁月恍惚而过,她却越来越觉得倦怠,像是老了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颜丰与混沌兽,却从来不曾寻到。故人一个个的消失,和世间的联系越发的浅淡,心底曾经那些炙热,那些柔软,也渐渐的消失,看到世间悲欢离合,看到世间潮起潮落,生死间事,于她只是一眼,不值得回首再看。恍惚间,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无情无心的天道,还是那个曾经有过太炙热情感的阿丑,只是一个梦。时间,是世间最可怕的药物,遗忘的药。时间,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因为它可以将许多的情沉淀深埋。阿丑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只会作为天道而生,以为颜丰和混沌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的时候,她再次见到了颜丰。,,;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