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京城,今年下得格外早,也格外大。人们一大清早起床,这六朝古都便已经在白软的积雪下显得更加厚重了。小孩子们兴奋地跑上街道,在地面上踩出各种各样的团来。偶有调皮的,捏着雪球,打起了雪仗。靳霄难得早朝下得早,只留下几个随身侍卫,一个人从皇宫出来,一路便装,步行回了东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吸溜着鼻涕,显然比其他人路子野一些,躲在门洞后,拿着一块压得严严实实的雪块,埋伏着,等待其他孩子经过。不知是谁家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厚实的齐刘海,穿着粗布花袄子,正步履蹒跚地在雪地里踩着脚印玩。积雪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还在下着的雪花存留在她那修长的睫毛上,娇滴滴的,像极了一个胖嘟嘟的糯米团子。靳霄远远望着,竟有些恍惚,那圆滚滚的小姑娘,笨拙而可爱,不正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林舒曼时一样么想到这,心底又似刀剜了一下般的疼。怎的又想起曼儿了靳霄不忍再多驻足,别开眼睛,顺着道路的方向向前看去,眼尖的他正好瞧见了门洞后躲着的小男孩,小眼睛里正闪着光,死死地盯着那笨拙的女孩子。靳霄立刻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靳霄几乎是飞扑过去,在巨大雪块落在女孩身上前把她抱了起来,想要揽在怀中,又在一刹那觉得有些不妥,便双手把那孩子举了起来。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冰凉凉的,好在积雪柔软,并不伤人。被猛然间举高高的小女孩吃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着摔倒在地的靳霄咯咯地笑了起来。小脸冻得通红,傻乎乎的。把靳霄心头慢慢的戾气都吹散了,他只好嗔怪着道:“不许吃手。”侍卫们多久没见过说笑的太子殿下了,都跟着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巷子里跑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荆钗布衣,料子与女孩身上无异,急匆匆地朝靳霄过来了。气喘吁吁地接过女孩,连声向靳霄道起谢来。靳霄也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脸上波澜不惊地回了句:“无妨。”那妇人端详了靳霄许久,作为京城下等民众,妇人怎么可能认出这就是当朝太子呢,只觉得眼前这公子是个好人,生得好,心眼也好,家世也肯定错不了。“公子,您真是个好心人,老天爷一定给您安排个好姻缘。”已经走出了几步的靳霄脚下一顿,脊骨都僵硬了片刻,缓缓回身问道:“会么”妇人随口一句祝福,没想到这公子眼中竟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也是一愣,然后赶忙笃定地点了点头:“会的会的,老天爷会保佑好心人的。”原来这世上,出身尊贵的富家公子,也有如此深情的。靳霄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是多久没挂在这张俊逸面孔上的,发自肺腑的笑容了。他回身又看了看那小姑娘,这动作让妇人看在眼里。“公子定然会有好姻缘,我看公子这么喜欢孩子,以后也一定会生个大胖小子的。”这次靳霄没有再搭话,只是转过身,昂首阔步地往东宫的方向走去了。那背影里再没有了近日来逡巡不散的阴郁,仿佛生活又充满了期冀,让他又有了奔头。我才不要什么大胖小子呢,我得让曼儿给我生个姑娘,曼儿生出来的姑娘,肯定比这丫头还可爱。嗯,比糯米团子还可爱。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还是换回来了,可能会有小可爱有那么一点失望吧,头秃作者也实在是想不到能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法了,接下来就要迎来大结局了,结局也是基于换回来这个剧情的,所以接下来小可爱如果不喜欢换回来的就不要花钱了,非常非常感谢两个月来对曼儿,对靳霄,以及对我的支持我可能会在接下来的番外中专门写一篇没换回来的番外,到时候会在标题上标注的。希望换回来的小可爱们,接下来就是大结局了,同样感谢你们的支持鼓励,再次拜谢是你们的陪伴,让我更加成长。第七十六章苏醒靳霄近乎是一路飞奔回的东宫, 寝宫门口依旧有几个内侍把守着,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见太子殿下风风火火赶回来, 内侍也颇有些意外,想上前为太子摘下厚重的大氅,却被太子推开了, 重重地关上了房门。靳霄凑到林舒曼的床前,满心欣喜地想把今天温暖的经历讲给她听。刚伸出手来, 突然想起自己踏雪而来, 裹挟着寒气, 于是又缩回了手,到火盆旁好生烤了一会。然后才满面红光地凑近林舒曼的耳边, 轻言细语道:“曼儿,你知道么,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一位大姐,她和我说, 我这辈子一定会有好姻缘的。”说到这,靳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觉得,她说得对。”靳霄修长指骨绕着林舒曼耳畔碎发, 柔软极了, 不多时,又被林舒曼那安静卷翘的长睫吸引去, 不自觉地摩挲一番。“曼儿,就当我求你了, 醒过来吧。”方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逐渐凝了去,靳霄深潭一般的眸子里,透出三分落寞的意味。“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看不见今天这么好看的大雪了,白白软软的,摔在上面,都不觉得疼。”他紧实的下颌处已经冒出了胡茬,略有些疲惫地将自己的脸庞凑到林舒曼的旁边,继续絮絮叨叨地低语起来。“你这个人,说话不算数了。你自己说的,要是换回来,我就把你锁在这屋子里,这世上只有你我二人。我做到了,你却不愿意了。”房间温暖而干燥,不多时,靳霄就有些困了,索性躺在林舒曼身边,闭上眼睛,听着林舒曼匀称的呼吸,竟分外安心起来。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待再醒来时,靳霄感觉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粘湿得紧,于是赶忙伸手去蹭了下林舒曼的脖颈处,果然,也出了一层细密汗珠。靳霄顾不得满身是汗,只穿了鞋便匆匆跑去开门,冷风倒灌进屋里,他衣领处灌进去,打了个寒颤。“寻太医来,我有话要问。”太子唤得匆忙,以为太子妃有什么急变,呼啦啦半个太医院都被折腾到了东宫,却只见太子气定神闲地在太子妃床榻前擦拭着她的额头,脸色平静异常。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太子妃已经走了太子什么性情他们怎能不知,这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他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靳霄抬头睨了一眼众人,不解问道:“来这么多人干嘛呀,我就想问问,如今曼儿伤口愈合了些,能给她洗澡了么”众太医:“”“之前每天都给她擦身子,可我总想着还是给她洗个澡吧,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沾水有没有问题”太医想了想,应该倒也无妨。在告知太子可以之后,所有人都没有挪步,等待着太子继续问话。“还不走东宫不供晚饭的。”敢情把人折腾来,就为了问问洗澡的事儿带林舒曼去浴室是不可能了,外面风冷,再着凉。宫人们加紧烧了热水,将木桶安置在寝宫之中,不多时,寝殿内便雾气升腾,好一番云雾缭绕。靳霄为林舒曼轻解罗裳,褪去衣物,轻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向木桶的方向走去。眉头紧皱,又轻了许多。身体换回来之后,靳霄每日都帮林舒曼擦拭身体,他只想她干干净净的,没有半分邪念了。可今日将对方放进木桶之中,靳霄的脑子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怎么拉都拉不回来了。氤氲水汽晕染着暗黄灯火,一片暖橘之下,他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当日药浴的情形来。当时的触感,温存,亦或低声喘息都逡巡在靳霄的脑海里。五感缭乱地织就成斑驳的记忆,让此刻的靳霄不免有些失落起来。曼儿只是做了短短几月的男人,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着这一切风刀霜剑,把靳霄严丝合缝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他自己呢,在对方最为情动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推三阻四。他单膝跪在木桶前,俯身将下巴抵在林舒曼露出水面的颈窝处,喃喃低语:“今天那大嫂对我说,日后定有人为我生个大胖小子。这世上只有你能给我生孩子,你耍赖都没用,皇上的圣旨还奏效呢。”靳霄看着林舒曼安恬的侧脸,絮叨道:“我不要大胖小子,我要生个小曼儿,像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好不好”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房间里水雾浓重,还是什么原因,眼前竟模糊了起来。他将帕子沾湿,本打算为林舒曼擦拭一番,可目光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白皙肌肤上新长出来的粉红色嫩肉处挪开了。白玉无暇的躯体之上,这道伤痕无论如何都让人看着触目惊心。而对于靳霄而言,更多的,是酸涩与无奈。俯下身子,靳霄虔诚地闭上双眼,薄唇轻柔地落在那新肉处,温和地舔舐着那道伤口。晶莹的泪珠从那狭长邪魅的眸子处滑落,一路蜿蜒而下,最终,滴落水中,无影无踪。热气蒸腾,让靳霄有些喘不上起来,可他依旧不愿意停下来。此时靳霄心中,林舒曼圣洁如九天仙女一般,居高临下地侵占着他所有的心神,与理智。他仰望她,凝视她,敬畏她,爱恋她林舒曼,曼儿,曼儿靳霄一遍又一遍轻吻伤口,心底便一遍又一遍低声唤她她若不是一个人,而是他骨血的一部分该多好。那样就永远没有离分了。曼儿,醒过来吧靳霄又一次在心底祈祷。“嘶”微弱如同轻言般的声音传来,轻飘飘的,但足以撩动靳霄敏感的神经。他赶忙起身睁眼,定定地看着木桶中沉睡的林舒曼。不不可能是幻觉她一定醒过来了一定醒过来了“曼儿,你醒了对不对你说一句话,动一下眉毛,你看看我啊曼儿”靳霄不厌其烦地唤着,声音由轻柔气声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呼喊。饶是任何人在场,都会为太子的执着而叹息的。门口几个眼窝子浅的内侍,偷偷都抹起了眼泪。就在靳霄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将林舒曼从水中抱起,或许是动作抻到了林舒曼的伤口。耳畔传来低喃,“疼”靳霄赶忙看向林舒曼的脸,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含着秋水,缓缓挣开。在氤氲暖黄之中兀自愣了许久,才偏过头,看向靳霄。靳霄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竟忘了对方湿漉漉的,容易着凉。林舒曼反映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与对方赤诚相见的,于是赶忙道:“你给我盖上点什么”粉白的小脸,登时通红。靳霄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把林舒曼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却毫不在意,只一门心思地为林舒曼盖上了被子。羞得连颈子都发红了的林舒曼顺势将被子向上扯了过去,盖住了自己的脸,直接躲在了被窝里,不肯出来了。被子外的世界空寂无声,林舒曼躲在里面,不多时便有些心慌了。他走了么她往下拽了拽被子,露出一双杏眼,正欲观察,却直接撞上了他那深潭般的眸子。他从未离开,一直都在注视着她。满满的,都是真情。俏生生的,林舒曼像一只埋伏好了却被发现了的小狐狸,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靳霄不解:“你笑什么”“我笑我好像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我变成了你,你变成了我”林舒曼昏睡太久了,梦境之中,前尘过往一幕幕交织在她的眼前,恍然间让她有些不知何为梦,何为现实了。靳霄听了有点想笑,可偏偏又想逗弄眼前的小东西,于是蹲下身子,问道:“那你梦里,咱们俩在一起了么”林舒曼真的很认真地去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你在我梦里挺怂的。”靳霄气结,本想逗对方玩玩,却被对方给玩了。靳霄扯开了笑意,自然不甘心自尊心如此扫地,起身横跨到床榻上,双手撑着身体,悬空跪在林舒曼的正上方。伟岸的身形登时在林舒曼眼前遮出一片阴影。慢慢地靠近,慢慢地侵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