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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问问那件事的真相。”少荆河说。“什么真相该说的学校公告已经说了。”“你知道梁教授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没声儿了。之后三天,迟天漠都没有再回复。少荆河又发了一条私信:“听说你那时常常跟在梁教授身边,为什么就为了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终于,迟天漠又有了回音,但也是最后一条回复:“对不起。请代我向梁教授道歉,是我对不起他,我很后悔。”之后少荆河再怎么追问,他都再无声息。梁袈言上火车的时候,也是少荆河的硕士论文答辩开始。这是梁袈言三年来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一切他都觉得新奇,新奇、陌生,又有一点走出囚笼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轻松。以至于他看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值得高兴的。车厢里的嘈杂,孩子哭叫打闹、女人教训小孩、操着各种口音的人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声音仅仅是这些声音,就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亲近感。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在意他,他在这些各自忙碌着的旅客中获得了久违的安宁。车窗外,城郊建筑和绿色的田野交错,偶尔有划过天际的电线杆,刷在农村灰泥墙上简陋的广告标语和大幅养生保健品招贴欻歘而过,仿佛一部被快速放映的胶片,他看得目不暇给。真好。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棉花一般的云,明澈清幽,明明和b大里看到的一样,但他偏偏觉得就是比b大的天更蓝云更白,一切都更好。满心惬意的梁教授在经过八个小时的动车后,跨越了几乎半个中国,终于抵达目的地。迎接他的是一早就等在了车站的路萌和傅小灯。“梁教授那儿梁教授--”路萌个子不高,脸圆眼睛也圆,鼻头也圆,嘴巴圆嘟嘟的,长得非常可爱。明明出站口那么多人往外走,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梁袈言,立马一拉还在举牌子的傅小灯。没等梁袈言反应过来,她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他面前。可是到了面前,人又害羞起来,剎住了脚步,手和脚都并拢收在了一起,有些腼腆地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梁袈言叫了声:“梁教授好。我是路萌。”梁袈言实话说有些被吓到,他已经很久没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了。但他很快也露出了笑容,对路萌点点头:“你好,路萌。终于见面了。”“是啊,梁教授,平时都是在微信上。”路萌一直盯着他,几乎称得上目不转睛,看得她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渐渐就红了脸,又立马转头拉过站在旁边的傅小灯,“梁教授,这是小灯师哥。”梁袈言含笑看向傅小灯,点了个头:“猜到了。”傅小灯顿时比路萌还腼腆,闹了个大红脸,很不自在地叫了声:“梁教授好。”这趟就他一个人,所以接到他之后三个人就直接去了汽车站。--是的,火车站并不是终点,他们还需坐一个小时左右的长途汽车去往县城,然后再转车四十分钟,才真正到达目的地,一个叫鱼村的小山村。这次研讨会的地址,就选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一路颠簸,全程超过十个小时,梁袈言从最后一程汽车上下来,对实地都有了渴切。踩在地面上,他才终于感到了一点舒坦。也终于和到了的人都见了面。大家对他都十分热情,接行李的,引路的,好几个人簇拥着他去了下榻的地方,小山村里唯一的一家旅店,也是一家民宿。“条件有限,两个人一间房,”来自研究所的宋空林,四十多岁,发际线有点高,戴副眼镜,把他先领到了一间房前面,笑说,“反正房型都差不多,就是楼层和朝向的区别。你先看看喜欢哪间。反正我们这些先来的也不客气,都选好了,你们晚来的吃点亏,选择面有限。”梁袈言并不挑剔,就手打开面前这间房门,往里看了一眼,是很简陋,就是城区小旅馆的水平,但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我哪儿都行。”他进去走了一圈,“就这间吧。”“行。”宋空林点了个头,站在走廊叫了声,“小的们,把梁教授的行李抬上来。”这次来的研究生好几个,都是年轻人,哗啦啦又嘻嘻哈哈地把梁袈言的行李箱送上来了。梁袈言其实自己的东西带得不多,行李箱里装的大多数是要用的资料。因为都是厚厚的纸张,所以反而比衣服之类的还重。民宿的木地板不好拖行李,傅小灯和另一个男生两人一起把箱子抬上来的。梁袈言赶紧去接,把箱子挨床放好,又看看房间里的陈设,他忽然发现:“现在就我一个人”“对。”宋空林呵呵地笑,“其他房间都配好对了,你是落了单的。本来以为你会带荆河一起来嘛,当初安排的时候就专门给你们安排一间。”梁袈言讪讪地笑:“他要答辩,我跟路萌说了的。”宋空林其实不是太关心少荆河干嘛没来,他就是个助手,梁袈言才是重点,梁袈言来了就行。所以也不太当回事:“没事,反正落秋也还没到,等他来了让他和你凑一间。”梁袈言一听,连忙说:“不,不用了,晚点看谁到了谁就来住这间吧,我都可以的。”“行吧。”宋空林是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把房间留给梁袈言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带上那几个小年轻就关门走了。梁袈言坐了一天车,极少这么折腾,这会儿空下来了身体的不适也反了上来,一时有些晕,便双眼放空地在床边坐了一阵定神。等身体慢慢适应过来,他才放倒箱子打开,也不忙拿自己的东西,反而先把那些资料搬出来放在旁边的桌上铺开。根据会议的流程,他已经把会用到的资料分好了类,然后就是在会下讨论用到的那部分,主要是两本初稿和硬盘硬盘--他望着桌上的那一个硬盘,心里“咯噔”一下,叫了声“不好”,赶紧转回箱子里翻箱倒柜梁袈言不在学校了,少荆河答辩完自然也不会留在学校。少纤云中午出差回来,出了机场就直接去找他接猫。“你今天答辩这么巧”少纤云接过猫,略表惊讶地叫了声。少荆河看着她,哂笑:“巧不巧的反正你也没关心过。”“有什么好关心的”少纤云不在意地抱着猫拿眼别他,“你又不可能过不了。咦,我们家kitty这是胖了吗让我瞧瞧,哥哥有这么喜欢你,把你喂胖了”少荆河很无语:“梁教授喂的。他现在也出差去了,你要感谢就直接谢我,我会转告他的。赶紧走吧,不然多晚才能到家”少纤云嘴里又“啧啧”两声,分出一只手来拧他的脸颊:“明明就是想关心人,非把话说得这么冷淡。我这大侄子要总这么口是心非,就是另一半出现了也得被你吓走。得给我改了,听到没有。”送走了少纤云天都快黑了,少荆河正准备去吃个晚饭,没想到手机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心想梁袈言这是要跟他报平安吗他笑着接起电话:“喂,教授,您到了吗”那头的梁袈言完全没有要闲聊的心思,只沮丧又内疚:“荆河,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件事,我漏拿了个硬盘,你能不能给我快递过来内务处有我办公室的备用钥匙。”第44章第44章作为一个外地人口集中,人流相对密集的场所,周边鱼龙混杂,管理混乱,大概是很多城市火车站的写照。少荆河在大学前其实没有单独出过远门,但本硕七年的独来独往已足以把他锻炼成为应对火车站周边各路人马的行家。家里给的生活费让他往来靠飞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他喜欢攒钱,从小就喜欢,于是在不太委屈自己的同时又能节省出一笔开销,火车当然是非常好的选择。说到攒钱,自从不用跟爸妈报备就能去买自己想买的书和玩具之后,他就领悟到了个人财务自由的必要。--甚至远远早于很多孩子终于开始懵懵懂懂地明白,家长说“压岁钱我先帮你保管等你大了再一起给你”,是多么无望的骗局的年纪。那个年纪,他去银行开户人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再三确认他不是为了好玩,又提出必须让家长陪同才能给他开。他不是不能叫上他妈,但他不愿冒暴露出他有银行账户的风险--他妈妈当然没有什么危害,顶多只会当成一件好玩的事向朋友炫耀。危害在于他爸。他爸一旦知道他开了户,事情的走向必定就要与他的“财务自由”背道而驰。于是乎,他在上小学前只能放弃成为一名光荣的银行储户的梦想,改为私藏--是的,到目前为止,他都是他家唯一藏私房钱的人。大学之前有机会他也会从同学那里赚一点小钱。反正能进到他所在的学校,成为他同学的那些孩子们基本也不差钱。就算他价格开得高,接单标准严,但能让少荆河代写作业、作文甚至情书,有效率又有质量,才花“那点钱”,从长远看那是相当的划算。--话扯远了,先说他现在出了四线城市市的火车站。他单肩背着包,包撂在身侧,一条手臂搭在包面上,无视出站口瞬间涌上的各种声音,仿佛一只站在涌动的潮水中的丹顶鹤,突兀地高出水平面,视线只往前平视,迈着长腿大步一路直行。黑车、饭店、小旅馆各路热情的揽客业者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伸出手,手上拿着报价单,不然就是一张卷了边的地图,或是浸泡在卤水里的鸡腿、鸡蛋谁都没能拦下他,谁也无法吸引他的目光。他对周遭视若无睹地,不吭一声,只往前走。目标:两百米开外的长途汽车站。快走到车站门口,忽然他慢下了脚步,眼睛扫向车站前的一堆人。那是一堆黑车的揽客者在拉人,少荆河看的,是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的人。黑车经常以比公家价格低,发车频率快、携带物品自由作为拉客的法宝,遇到那些耳根子软,或赶时间的旅客很容易就会被他们拉走。少荆河看着看着,干脆停了下来,随即就朝那堆人走过去。江落秋被四五个人围住,几个人同时说话,他根本听不过来,连自己说话都得扯着嗓子。他不过是在拉客的那些“先生去哪”“先生坐车不“先生我们的车马上开了过来呀”中随口说了一句“谢谢,我去鱼村”--万没想到就这样而已,就像在广阔的水塘中无意撒了把饵料,四周立刻就围上来几百只鸭子,围着他呱呱地“去啊这里走”“我们就是鱼村的车啊”“来来来先生我们直达鱼村的”几个人的声浪抵得上几十个人,他不过是个平日里衣冠楚楚站在大学讲堂上讲课的教授,好歹一介斯文人,平时面对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多是安安静静听课的大学生,几曾遇上过这种根本没人听他讲只想对他讲的场面他登时就想走,还是进汽车站去。结果没想到一旦被这么围上,他单枪匹马还带着行李,别说走,连转个身都不易。那些人每天站在车站笑迎八方客,是很会看人的。什么人容易下手,什么人不必白费力气,他们一看一张嘴就知道。这些人有男有女,女的比男的还不客气,直接就扯住了江落秋的衣服要把他往自己的车方向带。堂堂江教授哪受过这种待遇他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因为过了而立日子又挺顺遂,还略有些发福。这样的他抵不住泼辣女人们的拉扯,被拉得摇摇欲坠,只能靠把声,大声喊“行了行了,我去车站”,一边努力抓紧自己的包,另一只手拉牢他的拉杆箱。正在这窘迫紧张的时刻,忽然一个男声穿过呱噪,稳稳地传进他耳朵:“请问,您是不是江教授”他闻声抬头,看到隔着人墙站了个人正看着他。那人二十多岁,衬衣牛仔裤,高大俊朗,身杆笔直,只背了个简单的黑色书包,一时也看不出是不是和他一样是旅客,抑或是路过的本地人。只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站在这些赶路赶得灰头土脸神情疲惫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干净。江落秋瞧着那副俊秀之极的眉眼,高鼻深目,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掩在浓睫下漆黑深邃的眼眸,一时间乱糟糟的脑子里确有似曾相识之感,但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不过此时此刻,已不容他慢慢思量,他只当可能是听过自己讲座的的学生之类,本能地点了个头。“您好。您要去车站吧来,我带您去。”少荆河言语客气,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既无笑容,看着也不和气,所以当他走向江落秋的时候,周身都带着一股不言自明的强大气场,让挡在他面前的人自动就没了声音,退向两边让出一条路。他眼里根本没有那些揽客者,径直走到江落秋面前,看了眼他紧紧拉着的箱子:“箱子,需要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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