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们之间,气氛却如此紧张云深直起身子,转身对曹君道:“明府,这尸体我带来了,将军府里吃里扒外的老仆我带来了,要将罗家灭口的杀手和传说中被我庇佑的罗家三口,我也带来了。哦,对了,罗家送来的礼物和礼物清单,我已经让人拉到衙役后院去了,这包庇的罪名,将军府是不会认的。”接着,她又浅浅一笑:“明府若实在是想治云笙的罪,那不妨先找到证据再说吧。”说完,她又微微颔首,道:“本宫还有事情,便不奉陪了。”“唉,师父,我和你一起离开。”柴哲威还有事要问她,便忙跟在她身后,打算一起离开。事情出人意料,曹君心里十分虚浮。听到云笙这般说,他也只好从座位上起身,恭送这位公主离开。云笙也不与他多说,转身带着人就离开了。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马周和崔博亦跟着一起走到大厅。马周冷淡地看着曹君,拱了拱手道:“案情已然水落石出,这罗家三口又是另外一桩事情了,下官就不再多留了。”曹君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马御史是要进宫吗”马周点点头,道:“圣人命我全程记录此次案件,马周任务已经完成,理当该进宫复命。”崔博也在一边道:“新丰事务繁忙,崔博也该离开了。”曹君便亲自将他二人送出了衙门。等回来后,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脑门疼的想打哆嗦。文书想他请教后续,他烦躁道:“一切按流程来便是,那死尸,先送去义庄,记得让仵作验尸,至于其他人,先收押牢房,记得将人看好了,不要让他们出事。”既然云笙已经将人送到了他的长安府,他便只能将人看好。否则一旦出事,便是他的责任了。另外,预测有误,云翼一家与罗家关系似乎并不那么融洽。这一次,反倒是引起了将军府的警惕心,有些得不偿失了。若是中间便收手就好了,偏偏他自己蠢,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大意啊,太大意了。云笙带着云筎离开府衙后,便在府衙门口不远的一处茶馆里坐着。她推了推柴哲威,道:“好徒儿,你看着外面一点,若周周和崔县令出来了,你便招呼他们一声,让他们往这儿来。”柴哲威当着她的面吐槽道:“师父,你和马周还什么都不是,可否别一口一个周周的我是不晓得,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他掰着手指数道:“论外貌,他虽然长得俊美,但崔博才是仙人之姿吧;论才干,算他与崔博不相上下吧;论人品,嗯我觉得崔县令更君子些;论家世,崔谗显吊打他了,所以你究竟是为何如此不开眼,偏偏选中了他呢”云笙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少唧唧歪歪,长辈谈个恋爱,还要得到你的允许了。快出去,去看着”柴哲威最终还是磨磨唧唧的出去了。也正是时候,他刚出了茶馆,马周和崔博便出现在府衙门口。他看了眼府衙门前的衙役,不想惊动他们,便招过旁边两个正在玩的小孩,一人塞了一个铜板给他们,指着马周和崔博道:“好孩子,你们去把那两个哥哥叫过来,这铜板就归你们了。”第223章 、锦绣暗流二十三壶口对准茶盏,清亮的茶汤从中滚出,以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茶盏中。云笙一手拉着衣袖,一手将茶壶放在桌上,随后将那茶盏的盖碗盖上,双手递给崔博:“崔县令请。”崔博双手接过,看着这茶楼内欣欣向荣的景象,微微一笑,叹道:“从未想过,茶叶还可以这般泡茶,以前倒是暴殄天物了。”云笙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那倒也未必,各人都有各人的口味,秦将军便喜欢茶汤,嫌这样泡茶太清淡了。”“是,你说得对。”崔博抬眼,忍不住深深凝视着她,眼神深情复杂,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欢喜。只要见着她,心便忍不住雀跃,欢呼着想要靠近;只要见着她,便能回想到她曾经如何决绝地拒绝他,他又不敢再靠近。怕她为难,怕她再说出绝情的话。云笙如此敏锐之人,怎会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只是当初已然把话说清楚,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所有人都变得尴尬,只好垂了垂眼,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避开与他对视。正在这时,忽而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拿走了她手里的茶盏。云笙惊讶得抬头望去,便见马周将茶盏放在自己手边,看着她淡淡道:“已经是下午了,再喝茶,今晚你又该睡不着了。”“你怎么知道她晚上会睡不着”柴哲威愣了一下,随后开始起身撸袖子,仿佛随时准备和马周干一架:“你说,你是不是偷窥我师父了你这无耻之徒”崔博目光震惊,眼神如刀锋一般刮向马周,整个人霍然起立。“不是不是,你别激动”这个时候,还来添什么乱云笙简直要被这火上浇油的徒弟气死了,她忙起身拦住他,解释道:“没偷窥没偷窥,这是我自己告诉他的。”马周微微蹙眉:“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柴哲威还想怼他,被云笙一把按了下去:“来,我们来讨论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做些正事才是最要紧的。”马周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幕后之人不好找,但顺着曹君这条线,或许能发现一些东西。”亲耳听到云笙的话,崔博缓缓坐下。如果马周真的欺负了三娘,即便三娘拒绝过他,他亦不会放过马周。想到这里,他才收回自己复杂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朝堂上人事关系原本就复杂且变幻莫测,这一时之间并不能看出是谁做的。云将军和罗家的旧事,朝堂上知道的人并不少,但从曹君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情,所以今日在长安府的那一幕,倒显得像是恶作剧一般。如此一来,便可以有两个推测,第一,曹君背后的人亦不知道这些旧事,所以此人目前的身份,应当不会很高;第二,他背后的人或者是知道旧事的,但曹君只是一试探三娘的棋子罢了,对方并不在意。”柴哲威立刻在旁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对方认为此次可以趁机将师父按下去,还用不着这些,故而没有告诉曹君。但他没想到,师父能够及时赶回,且破坏了他的布置,曹君又不知陈年往事,这一切只能以笑话收场。”云筎听着他们的分析,一时皱眉,一时思索,不悦道:“说来说去,还是抓不住幕后之人的半点线索。”云笙笑着安慰道:“你别着急,就曹君一人,便可得到许多消息了。朝堂之事,你我都不是很懂,听他们三位讲便是了。”马周便在一边道:“如今圣人身边的重臣,大多都是潜邸时期的旧臣。这些人忠心耿耿,各有能力,深得信任。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时期的老人逐渐被排除了,新人除非能力特别强,否则无法得到圣人的信重。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有人会起歪心思,想要将前面的人拉下来,自己上位。”见众人都若有所思,他又道:“但以这方面来看,范围太大,想要找出幕后之人,实在太难。以马周浅见,还是只能从曹君入手。”他转头看向崔博,说道:“曹君乃是江州曹家人,曹家不过三流世家,依赖于萧家存活。世家之事,崔县令比我更清楚,不知崔县令可有消息透露”崔博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便将目光定在云笙身上,而后收回视线,道:“曹君是曹家官位最高的一个,也是曹家的定心针,若是想要指使曹君做事,起码得是萧家的人。这次发难,定然是准备了许久。我们可以去查探一下曹君近来见过哪些人,从这些人身上,定然可以发现一些线索。”“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查起来也麻烦,曹君再如何,也是堂堂长安府。朝廷命官,怕是容不得我们这般肆意调查。”柴哲威的脑子转的很快,“我找人盯着长安府,只能悄悄查探了。”眼下能做的确实也不多,众人又各自都有要务在身,只能让将军府多加防范。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云笙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得,放下茶盏道:“我们分析的方向,是否有些不对”云筎问道:“此话何解”云笙便看着马周他们三人,问道:“我便是真的收了礼物,袒护包庇罗彦被人抓到了,我完全可以自己抗下罪名,那此事仍与耶耶无关。而换句话,只要他仍然位高权重,深得圣人信任,哪里将我从牢里捞出来,亦不是一件难事。我且问你们,若你们是阿耶的政敌,会想要对我出手吗”马周便道:“若不能一击必中,我不会贸然出手。”云笙又看向崔博,崔博便道:“你倒了,云将军却不倒,这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毕竟,他才是我的政敌。”云笙便道:“对,这才是正常的逻辑。所以我怀疑,此事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女子。这名女子与我有私人恩怨,身居高位,财力与权力不俗,应当是在例如萧家等世家之内,不然不能够指使地动曹君。”说起来,她这些年的行为,应当也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指不定甚时候就和别人结了私怨,若真的让她来想,怕是能整整列满一张白纸了。柴哲威恍然大悟,立刻起身道:“我便让人着重注意他或者他夫人见过哪挟子。尤其是今日,他行事败露痕迹,定然急着像那人汇报。此时才是打探的最好时机。”云笙起身,朝他颔首致谢:“那只能又麻烦你了。”柴哲威笑笑道:“你是我师父嘛,我不帮你帮谁呢”说罢,他便朝马周二人拱手行了一礼,便起身离开了。马周和崔博跟着一起起身,站在二楼目送他远去。崔博看了眼表面淡定,但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溜的马周,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道:“我也先走了,你们慢聊。”云笙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你要回哪里,崔府还是周周那里”崔博微微低了低头,道:“回崔府吧,我也许久未见阿兄了。”说着,他便朝两人行了一礼,低声说了“告辞”,便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云笙忙喊了一句:“筎娘,你去送送崔县令。”“好。”云筎干脆地应了声,利落地追了出去。她这一走,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云笙和马周两个人了。云笙走到马周身边,同他一起并肩看着窗外楼下的来来往往的人流,道:“周周,你若是和我一起去泾阳了,长安这里便只有耶耶一个人了。”“所以呢”马周的声音微冷,“你想让我为了云将军留下来”第224章云笙从来不怕他冷脸,拉着他的手摇啊摇,撒娇道:“我这也只是提议呀,当初是觉得此去泾阳,凭我那些人,行事有些困难。现在是发现,长安的水也深的很,若没有人盯着,我心里不安。”马周转身,正对着她,认真问道:“那你如今是觉得,泾阳的形势已经变好了吗”云笙仔细思索了一一会儿,摇摇头道:“泾阳形势也不好,但并非不可操作。那里形势复杂,我先去那里探一探,待崔县令到了后,方便与他里应外合”一说到崔博,马周的脸就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云笙立刻默默地闭了嘴,讨好地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摇晃:“这是正常交流啊,你怎的这般敏感。”马周神情紧绷,嘴唇紧抿,显然非常在意这件事。看着云笙握着他的手,和她眼睛里明亮的光,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心里微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不该与你生气,但你也勿小看了云将军,他有几张牌几分手腕,并不是你能估量的。”云笙小声嘀咕:“我不是担心他嘛,那几年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万一再来一个失踪六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马周双手牵着她的两只手,又抿了抿唇,眼神温柔了许多,自暴自弃坦白到:“今时不同往日了,将军他心里自有成算。倒是你,我知你不是三心二意之人,也知崔博乃是雪中寒梅,颇有君子风度,但我仍然十分在意,一想到去泾阳后,他还可以与你并肩作战,我心里便十分不安。”云笙无言以对。马周的病症看着已经好了许多,但这建立在她主动为他治疗之上,一旦她与别的人有过多接触,他又会感觉到威胁。除却双方有一方成婚以外,此事并无解决办法。太阳斜挂天边,将人的影子拉的极长。马周跟着福全进了太极殿,才行了一礼便听到唐太宗调侃的笑声在前方响起:“三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和她多说说话,来孤这里作甚”紧接着,另一个儒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是马御史消息灵通,单容那孩子尚在军营,下午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请了假正在赶往长安的路上。”马周抬头看去,发现唐太宗正和长孙无忌面对面坐在前方下棋,此刻都转头看着他。“诶,小儿女的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便不要多问了。”唐太宗随口一句转过了这个话题,对马周抬了抬手,温和道:“快起吧,说说你这个点过来,是为何事”马周便起了身,收回目光,微微低了地头,道:“此前圣人命臣去旁观罗氏一案,臣是回来复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