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晦气。”曹光揉了揉额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永昌公主偷偷回到长安后,到底做了甚,查到了甚。她说要伸冤,这里头可有陷阱敲锣打鼓舞龙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没有甚意义了。他摸了摸后牙槽,道:“来人,更衣开庭”鸣冤鼓敲完后,云笙和云筎大大方方站在长安府门口,对围观的长安百姓说道:“近日坊间流传,我将军府贪污受贿,包庇亲眷,如今我已查明真相,特来长安府伸冤,诸位若是有兴趣,亦可在一边围观。”这一回,她和云筎都换了华丽显贵的衣裳,一身世家贵女的气场,压得众人只敢在私底下偷偷讨论。没过一会儿,衙役便开始升堂。云笙刚进入衙门,曹君便迎了上来,行了一礼道:“见过贵主。”云笙虚虚一抬手,道:“免礼,明府无需客气。”她环视了府衙一眼,淡淡笑道:“说起来,这应当是我第二次进入府衙了,倒还真有凶切感。”曹君听说过她以前的事情,心中揣测她话里有话,不敢多做评价,只是笑笑道:“听说贵主是来伸冤的。”“是啊,”云笙微微一抬下巴,将军府的忠仆便将几个人押了上来,又有两人将一具尸体抬了进来,“证人和证据都我找到了,明府只管升堂便是。”曹君咬了咬牙,但面上还是得带着笑。云笙是公主,是君,即便是原告,也不能如普通百姓那般。曹君只能让人准备了桌案,让云笙坐在自己右下方。这时,门外又有衙役进来,禀告道:“明府,新丰县令崔博和监察御史马周在外等候,想要一起旁听。另外,柴世子也来了,他说他今日是来给公主做状师的。”曹君越发觉得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们放进来。马周进门后,对曹君行了一礼,道:“圣人听说贵主回来了,在长安府伸冤,特派马周过来看一看。”曹君无奈,只能请他和崔博在一边坐下。这明显是圣人派来为永昌公主保驾护航的,他又如何能够拒绝柴哲威是场上最自由的人,他走到第一个被绑着跪倒地上的人,转了一圈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用鞭子抵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说道:“先说一说这位好了。这位不知是何方人士,半夜三更潜入四方客栈,想要毒死本案的重要人物罗氏一家。”众人都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那人的脸十分普通,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扔进人群就找不到人了。曹君便问道:“躺下何人,哪里人士,报上名来。”柴哲威摇了摇头,又在鞭子上用了用力,道:“明府别问了,这人几年前就被割了舌头,不会说话。只不过这投毒,是被我柴家的将士当场抓住的,四方客栈的掌柜、小二以及所有的客人,都可以作证。”曹君心底略略松了一口气,道:“可如此的话,便不能知道他为何要杀害罗家三人,线索不是断了吗”柴哲威收回手,那鞭子柄部也不再抬着那人的下巴。他道:“明府可以先看一看将军府的老仆。”他走到罗叔身边,道:“这位姓罗的老仆,照顾已过世的将军夫人多年,深得将军府信任。同时,这位老仆对远在济州的罗氏一家,亦十分关心,这两年间,还有书信来往。”“罗家在济州出事后,立马就送信给了这位老仆,让他向将军府求救。但老仆知道,将军府的主子都十分有原则,不会轻易为翻了国法的人抹去最新,愁的夜不能寐。”“也正是巧了,将军府所有的主子都回河西祭祖了,那罗家的第二封信立刻就寄到了。明府不妨猜猜看,那封信上面,写了什么”第221章 、锦绣暗流二十一曹君干干一笑,道:“本府如何会得知信中写了什么,柴世子若是知道,还是快些告诉我们吧。”柴哲威抬手轻轻一挥,一个衙役便捧着一个托盘进门了。众人齐齐望去,发现那托盘上放着的,是几封信。云笙收回视线,托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悠然自得。柴哲威拿起其中一封信,打开念了起来:“此时得知贵主出门,我心中惶恐不安。然此时除却贵主,已无人可护罗家一二。我今带小儿上门,往叔父能回护一二,或他人忌惮于贵主声望,可救我儿一命”他啧了两声,道:“若我没有记错,这位将军府的老管家,原先不过是罗家照顾小郎君的奴仆罢了。这罗睿为了攀上公主,都能叫一个奴仆叔叔了”云笙的眉眼微动。她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她道:“世子这话倒是无礼了,虽为老仆,但将军府一向尊重他,毕竟也是照顾过家母之人。”柴哲威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是我的错,此篇翻过。”他转头让衙役将信件都送上去给曹君,说道:“罗睿与将军府这位老仆多年未见,怕老仆不信任他,故而他写的信件中,都用了自己当年的朱砂印鉴。由此可见,趁着将军府主人不在家,送礼扯大旗妄图躲过国法惩治,这也是蓄谋已久的。”曹君将那些信件翻了翻,又指着被抬进来的尸体,问道:“那又是怎么回事世子为何要抬一具尸体进府衙”柴哲威便道:“这具尸体,正好证明此次事件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谋划陷害,妄图污蔑将军府。罗睿刚送了礼物去将军府没有多久,长安城各坊区有名的酒楼茶楼里,说书人便开始唱一出苦难农家被权贵欺压,千里迢迢入长安击鼓鸣冤,某位将军却以公谋私的故事。而街头巷尾的小孩,开始四处传唱这样的歌曲,明府难道觉得不奇怪吗”“才发生的事情,就变成了长安城所有说书人的故事,且这故事遣词造句精妙绝伦,处处指责那将军府的强权,明府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是挺蹊跷的,”马周在一边淡淡开口,道:“这仿佛是织好了一张网,只等罗睿从将军府出来,这张网便会收拢,将将军府的人捆在里面。”他转头看向曹君,问道:“明府可有此感觉”曹君抽了抽嘴角,避开他的目光,看着柴哲威问道:“这与这具尸体又有何关系”柴哲威勾了勾唇角,道:“正是此人,在罗睿送礼去将军府之前,便将故事交给那些说书人了,并且他给了银钱,与说书人约好了说书的时间。各大酒楼和茶馆里有名的说书人我都找来了,明府不妨问问他们,当初的情况”他已经将人都带了过来,曹君也拒绝不得,便只好应了。很快,那些人便都被领了进来。云笙粗粗数了一下,数量竟然超过了十个。想来幕后之人,是真的恨他们恨的深刻。曹君不好徇私,便依照着流程,让那些人讲了说书的过程。果不其然,这些人都是被人找上门的。柴哲威又让人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让那些说书人一个个上前辨认。说书人被吓得不行,但碍于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只能哆哆嗦嗦地走过去。尸体被浸泡了几日,已经变得十分肿胀,但五官依稀可辨。其中一个说书人瞟了两眼立刻又转开头,哆嗦着道:“真是此人,我还记得当初他离开时,身上穿的也是这套衣裳,五官大致也是对的上的。”他这么一喊,其余说书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跟着道:“对对对,就是他”“正是正是,我也记得他的这套衣裳。”“他的眉毛有断痕,这种人很容易遭遇不测,我当时还特别注意了。”“明府,就是他就是他,我们就是混口饭吃,甚都不清楚啊。”“对啊,明府,你一定要明察啊。”大厅内顿时有乱了起来。曹君被吵得头疼,只好拿起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行了,都住口”柴哲威在一边笑:“明府可还有何疑问”曹君挤出一丝笑,道:“并无,他们都说的十分清楚了。”他转头看向身边你的文书:“让他们签字画押,赶紧送他们离开吧,本府的头都被吵大了。”文书便应了声,拿起桌案上的稿纸,轮流让那些说书人签字画押。等将这帮人送走以后,柴哲威才道:“还有此人,身份不明,在长安户籍中根本就寻不到他的踪迹。他的死因是被人割破了喉咙,一刀毙命,手法十分利落。此人死后,被人捆在石头上沉江了,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也怕是难以找到此人。”云笙在一边开口道:“如此看来,对方无论是杀人还是处理尸体的手法都十分老道,所以这不可能是误杀。”“正是如此。”柴哲威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杀人灭口。”他微微一笑,盯着曹君一字一句道:“这也从侧面证明,有人故意想要污蔑将军府,为此不惜罔顾人命。”曹君被他看得背后发凉,避开他的眼神,道:“这流言一事,看来果真是有人故意散播的了。”这老狐狸倒也不简单。云笙心里暗暗评价。他这般说,虽然撇清了流言之事,但并未承认将军府没有包庇罗家。果然,他下一句便紧接着道:“此处确实存疑,不过在下记得贵主已经去了河西,不知是何时回来的,在下竟然一点不知。”云笙便低笑了一声,道:“我与妹妹换了普通人家的衣裳,正大光明从城门口进来的。我们姐妹相貌平平,泯然于众人,且并非每个守卫都见过我们,明府不知道,也是正常。”马周被惊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无奈的笑笑。哪有这般空口瞎说话的,别人眼睛又不瞎。崔博凝视着她,许久后才撇开口,清冷道:“公主仙姿玉骨,何必如此自谦。”柴哲威也在一边道:“师父太谦虚了,若你都不能说自己漂亮,这世上便没有漂亮的小娘子了。”曹光却不管他们的吹捧,立刻抓住机会道:“那不知贵主,能否证明自己,是在将军府收到礼物后才回来的”他心里笑得得意:只要抓住这一点,便是没有流言辅助,亦能抓住他们的痛点,精准打击。第222章 、锦绣暗流二十二云笙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她抬眼看去,眼神中带了些厉色。马周等人亦是微微皱眉,转头看向了曹君。云笙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道:“明府,这是何意”曹君眯了眯眼,笑道:“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这些说书人,这具尸体都可以证明有人蓄意散播流言,但并不能证明公主未曾收过礼。”“那此暗杀罗家之人,作何解释他难道不是去杀人灭口吗”云笙挺了挺背,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趣问道。她现在倒是能确定了,这幕后之人,怕是与曹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他也不会抓着这小小的疑点急着给她定罪。曹君摸了摸胡须,道:“这人与罗家或许有另外恩怨,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马周在一边淡淡开口道:“但那几日,贵主并不在长安,明府这般冤枉贵主,以下犯上,可曾想过后果”曹君一瞪眼,大义凛然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贵主,若是触犯了大唐法律,本府也应当秉公办理。”他又转身看向云笙,行了一礼,道:“贵主见谅。凭贵主的本事,在我等不知情的时候静悄悄进城,也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下官还真的不能确定,罗睿上门送礼时,贵主在不在将军府。”柴哲威在一旁嘲笑道:“你这理由,真当是牵强的很。”云笙抬了抬手,挥了挥袖子,丝毫不着急。她浅浅的笑着,清亮的双眸轻轻一瞥,便仿佛藏了寒锋利刃:“你是觉得罗家的那点东西,能让本宫不惜触犯国法包庇他”曹君避开她的目光,垂下头,道:“贵主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罗彦毕竟是罗家唯一的后代了,也是贵主唯一的表兄,想来,贵主看上的应当是这亲戚间的情意了。”“这理由无法构成明府对我的指控。”云笙起身,走到柴哲威身边,道:“明府怀疑罗睿上门送礼时,我在将军府,但是你没有证据,仅凭猜测,你的指控也显得十分尴尬。”曹君咳了一声,厚着脸皮道:“当然,这仅仅是怀疑罢了。”云笙看了他一眼,走到罗睿一家三口面前站定:“你是否从未想过,与我们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罗睿上半身被捆了,无法动弹,只能哭得老泪纵横,不停地给她磕头:“我错了,笙娘,舅舅错了,我该千刀万剐,我该碎尸万段,可罗彦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罗家唯一的根了,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吧”云笙侧身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的磕头,微微弯腰看着他的脸,浅浅一笑,道:“罗彦怎会是罗家唯一的后人小舅舅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后人,我正打算去旁支挑两个聪明伶俐的小郎君,记在他的名下,你说好不好”“你你”罗睿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能理解她为甚要这样做。倒是他身边的妻子和儿子,开始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诅咒云笙:“你这个贱皮子,我儿可是罗家的最后一条血脉,你竟然要害死他你怎么不死在金溪啊,老天不公啊”“这”曹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发懵。这罗家,不是将军府最后的亲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