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陵叹了一口气,道:“三郎,若是云家有意,我们崔家便是再三求取,也是无妨的。可这次云家原本就无意。你这般一意孤行,想要上门求取,若云家再不应,崔家不会再有一人支持你与云家结秦晋之好。”崔家和崔家的长者,都无法忍受再一次丢脸了。崔博固执道:“我可以不要阿翁出面为我求取,金石所致精诚为开。我相信,只要我将心奉上了,云将军便不能再用那样的理由拒绝我。大兄,便是你不同意,我也要再试一试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崔陵无奈,思索片刻后只能答应。他这弟弟,看似清冷如仙,但实则性子惫懒,万事不过心,甚少有什么能够让他执着。这云笙地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罢了,就当他疼爱弟弟一回吧。崔陵放下手里的奏折,立刻让人准备聘礼,紧接着又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回清河,请老族长出面,再为崔搀亲一次。没过几日,崔家便带着不下于十里长街的聘礼,风风光光地上将军府去求亲了。崔家的态度十分诚恳,无论是求亲的规模,还是冰人,比上一次更加隆重。崔家的老族长,态度更是谦虚,说什么崔博若能娶到云笙,那是三生有幸,整个崔家定然对云笙奉若贵宾。云翼有些头疼,便斟酌着道:“云翼自然知道,长者所言,句句属实。只是这婚姻之事,关乎小女和崔三郎一声的幸福,大意不得。不知长者,能否让云翼和崔三郎单独谈谈”云翼如今是圣人面前,除了长孙无忌以外最受宠幸之人,崔家老族长自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很快,所有的人都走开了,大厅里只剩下云翼和崔博。云翼的手指点着榻子,一下又一下的,十分有节奏。他看了眼好似画中仙的崔博规规矩矩立在大厅中央,便温和问道:“崔县令,是否还记得两年前,我与你说的话。”崔博恭敬答道:“崔产记在心,不敢遗忘。”“将军曾问崔博,崔家与笙娘,孰轻孰重。当时崔博心中迷茫,无从回答,白白误了两年时光,如今,崔博已然有了答案。”“崔家对崔博,有生养之恩,崔博定然会竭尽所能,报答恩情。但三娘,是崔博此生挚爱,只要涉及到三娘,我定然寸步不让。倘若崔家欲牺牲笙娘谋利,那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云翼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道:“你并未明白我的意思。”他拧着眉,继续说道:“我的本意,是笙娘能平安康乐。且不说你们崔家有多复杂,便是你们崔家人口简单,我亦不会把笙娘嫁给你。”“因为笙娘对你无心。笙娘喜欢谁,我才会将她嫁给谁。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崔博,天下好女郎千千万万,你何必自苦”崔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第179章 、提亲之路七待崔博离去后,云翼将躲在门帘后面的云笙叫了出来:“刚刚的话,你听到了”云笙点点头。云翼问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云笙认真思索片刻,道:“初见时惊为天人,心想谪仙也不过如此了。再之后,他秉公处理了我与阿爷的官司,我便又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且公正的好官,心里十分感激。往后,女儿在金溪村和新丰县这般折腾,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他亦是大力支持,那时我便觉得他是个十分开明有眼光的人,是一个合作十分舒服的同事,是一个人品端方可以信任的好朋友。”“仅此而已,女儿对崔县令,从未有过其他想法。”女儿对另一个男人死心塌地,云翼表面再如何温和,心里亦有些泛酸:“你便是认准了马周,是不是”云笙调皮地眨了眨眼,调侃道:“耶耶当年难道不是认准了阿娘”云翼肃了脸,拍了一下她的头,道:“竟敢笑话你耶耶那马周若是个酒囊饭袋,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云笙自信满满:“才不会。当初我放下新金坊市这个大摊子去河西找你时,只交代了越秀姐姐。越秀姐姐捉襟见肘,是他主动揽下这摊子事,将一切都指挥得井井有条。等我回来时,他又毫不犹豫得将权力交还给我,回县学教书去了。若无广阔的胸怀和过硬的手腕,他如何能做到这些”云翼微微一笑:“那我拭目以待。”回房的路上,云笙想起崔博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云笙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了。崔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这些年新丰县的这些大变动,若是没有他鼎力支持,府衙运作如臂指使,也不会那么顺利。换一个贪得无厌的人,随便找个地方卡一卡,她便要额外付出许多心力了。再者,她毕竟与崔博相交多年,虽有意避讳,但友谊仍旧深厚。换句话说,若崔博出了什么事,她亦会拼尽全力去帮他。或许因为此事,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受到影响,但她仍不想让事情沦落到最坏的地步。此事,应该妥善解决才是。春日暖阳和煦,老树发嫩芽,雏鸟绕屋檐。马周站在窗前,门窗大开,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都落入了他的眼中。此次提亲被拒,他虽早有预料,但心里仍不免苦涩。云将军说的对,若他无权无势,一直只做一个穷教书的教谕,别说保护阿笙,便是想娶她,亦会被整个长安所耻笑。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两年已经过去,东突厥内乱连连,元气大伤;而大唐厉兵秣马,粮草充足,所有士兵整装待发,积蓄已久,气势如虹。最迟到明年,两国定有一战。大浪淘沙,或许时机已经来了。“嗖”得一声响起,一个小石子被扔到了他面前,然后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开了。马周原本沉静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他抬了抬头,对着窗外空无一物的墙头道:“阿笙,你还不下来吗”墙外传来一个悦耳的笑声,随机,身着一身普通短打的云笙飞上了墙头,又双手展翅般从墙上飞下,轻飘飘落在地上。她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户前面,笑嘻嘻道:“看来这一招已经不好玩了,下一次我换个玩法。”马周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忍不住弯起唇角:“调皮。”随后,他又放下手,略略收了笑容,道:“我明日,要回新丰一趟”云笙将搁在胸前的长发绕在指尖,问道:“这般急匆匆的,是县学里发生什么事情了”马周摇头,道:“与县学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此番回去,我要辞去教谕之职。”“辞去教谕之职”云笙绕着长发的手指忽然顿住,她惊讶抬头:“那你有何打算”马周将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看着天边变幻无常的云朵,道:“天下大势,风起云涌。是龙是虫,一试便知。”接着,他又看向她,微微笑道:“我辞去教谕之职,自然是为了娶你。”云笙的脸红了红:“我可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虽不明他所说话的意思,但她知道马周素来是个走一步,看三步之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便也不再多问。马周温柔看着她如泉水清澈的眼睛,道:“我深知你我之间,心心相印,纵是从不同路出发,路上定会相遇,一同走到终点。故而,便是你还没有同意嫁于我,在等你同意的时光,我亦是欢欣雀跃的。”脑海里似乎有烟花炸开,心噗通噗通似乎要跳出来蹦到马周怀里。云笙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了:“你,你的段数怎么又变高了”这撩人的话,一套套的,再加上他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她所钟爱的,云笙觉得,自己已经在名为马周的坑底躺平,不再挣扎了。马周笑道:“都是肺腑之言,没有什么段数不段数的。”云笙忙掐了自己一把,免得晕乎乎地无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她冷酷无情地转开话题,道:“我是不会被你的汤灌晕的,我还要说一件会让你生气的事情。”马周做了个请的姿势:“是和崔三郎有关吗”他能猜得出来,云笙丝毫不意外:“是啊,崔大美人去我家提亲了。我自认与他相处时,分寸拿捏到位,可不知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我对崔县令虽无男女之情,但相处多年,已将他当做至交好友。所以,我想去找他说说话,免得误了他的终身。”马周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我十分不愿意你与他接触,但我应当无权阻拦你。虽是如此,我仍要告诉你,三郎从未执着于甚,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便是你去找他,也没有用的。”情之一字,哪里能够说得清楚。若阿笙选择的不是他,他只怕会更偏执,作出更可怕之事。崔家在长安的宅子,和云家在同一个坊区。云笙没有光明正大地递拜帖。崔家两次提亲都被拒绝,定然觉得脸上无光。她若递上拜帖,才是平白惹得所有人尴尬。趁着崔府的守卫换班时,云笙轻轻飞到了一颗高树上进入了崔府,然后小心躲开婢女,找到了正在花园凉亭里,背对着她坐着的崔博。云笙想要靠近他,可是她蹲在树上,又觉察到他周围不远处守着侍从。她侧耳倾听,发现那些人的呼吸十分平稳,走路时的脚步亦十分轻盈,都是有功夫底子在的。她忍不住咂舌。派这么多会武功的守在这里,莫不是担心崔博一蹶不振,就此跳湖了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暗道:崔博,应当不会这么脆弱吧。为了让崔博注意到自己,云笙只好故技重施,从荷包里拿出颗小石子,指尖一弹,便将它弹入湖中。石子如水,发出“啵”地一声,惊醒了仿佛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崔博。他四处环顾,随后将目光落在云笙栖身的那棵树上。云笙对他挥了挥手,又做手势示意他将身边的人调走。崔博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眉宇间冬雪笑容,眼眸里柔光涌动。这整个花园,似乎都变得生动起来了。第180章“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崔博环顾四周,扬声道。云笙侧耳一听,发现四周的人根本就没有散开,于是对着崔博摊了摊手。崔博扫了眼四周,心里难得动了火气:“我让你们下去,没有听到吗”这时候,凉亭周围才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有几个人影飞快跑过。云笙细细地听,等到周围再也没有呼吸声,才从树上飞下,越过湖水,落到湖心亭中。崔博的眼睛似乎含了点水光,有满是柔情,又有点委屈:“你怎么来了”云笙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我来看看你。”崔博一下子笑开了:“你怎么像梁上君子似得,这是翻墙进来的吧看来我崔府的守卫着实松懈,竟让你这般轻松地就溜进来了。”云笙依靠在湖心亭的栏杆上,小声道:“我怕递拜帖进来,会被你家打出去。我虽然脸皮厚,但毕竟也是要面子的。”崔博在她旁边坐下,笑容暖煦:“只要你愿意来,崔家敞开大门欢迎你,绝不会有你所说将你打出去之事。”云笙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她才面对着他低声道:“崔县令,对不起。”崔博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愧疚,那会让他觉得那是对他的怜悯。可他更不想认输,故而,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目光,忍着心痛道:“我从小生在崔家,享尽了崔家的富贵,要什么有什么。真是糟糕,我差点以为我真的是天之骄子,直到我遇上了你。第一次心仪一个人,却被地拒绝了两次”看着他明明很难过可又倔强地看着她的模样,云笙忽然有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睛,转开头道:“对不起,我以为我没有给你回应,避开你,疏远你,你便会明白。”“可是一开始,你也没有接受宾王”崔博忽的提高声音,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十分委屈不解:“一开始,你也不喜欢他,是宾王锲而不舍,才得到了你的青睐,为什么他可以,我却不可以”“我喜欢他,我一开始就喜欢他。”云笙迎着他的视线,认真而坚定道:“我喜欢他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便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处我都中意。当时诸事繁杂,我上有狠心长辈,下有幼小弟妹,挣扎生存尚且来不及,更无心思去谈及感情。便是他同我表明了心意,我亦未认可。这其中,并非我不喜欢他,而是我尚未有勇气有精力去接受另一个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更何况是感情这样复杂的东西崔博缓缓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一开始便喜欢他吗难道是因为他救了你”“并非如此。”云笙叹了口气,道:“他既不是第一个帮我的,又不是唯一一个帮我的,难道我便这般浅薄,有了救了我,便要以身相许”崔博似哭似笑地看着她,微红的眼角有一滴泪滚落。他忙转过头,擦去泪水,道:“既如此,那你来过来作甚”云笙心里亦不好受。她不是没有拒绝过人,只是崔博是她至交好友,她从不愿意伤害他。她本想同他说清楚,告诉他,她以最诚挚的心,珍惜着他们之间的友谊,可如今看来,说这样的话,反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