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成仁为前前后后的一系列事情而烦恼的时候，南州的三爷叶潜也来到了叶茂盛的府上。“叶大人，这运河疏浚和兴建码头的事情怎么样了”“嗯，看这意思，再有半年的时间就能完成了。”“速度倒是不慢呐”“那掏泥龙确实厉害，一天下来，比上百人干的活儿都多。只是可惜了，原本想着能借这个机会捞些银子，却被那姓郑的给坏了事情。不但银子没捞到，邱少华还受到了程尚书的申斥，被罚了薪俸。”“叶大人，在下觉得这些个还都是些小事，和咱们的大事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哦叶兄的意思是－担心－”“对，就是咱们的私盐。”大禹的盐、铁等物资，属于国家专卖品，严禁私人经营。铁还好说一些，可盐是人们生活中的必需品，一天都缺少不得。在这块大陆上，盐的产地主要集中在南疆和大禹。南疆的临海地区能够生产海盐，但因有崇山峻岭的阻隔，基本上是自产自销。北燕和西夏能生产少量的湖盐和井盐，数量少、质量差，远远满足不了百姓的日常需求。大禹是这块大陆上最主要的产盐国，以生产岩盐为主。大禹的盐不但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还是对付北燕和西夏的一项重要手段。每逢战事，都会中断对北燕和西夏的食盐贸易。当然，不打仗的时候，每年也会从中获得可观的收益。当年，南州叶家的崛起与盐不无关系。南州附近的山脉中就有不少盐矿，岩盐的数量大、品质好。盐工们在盐矿上开凿出巷道，采出含盐的岩石，然后将岩石粉碎、溶解、提取出食盐。南州与通州毗邻，从南州开采、熬制出来的高品质食盐经陆路被运送到通州后，再经通州沿着拒马河走水路运送到大禹各地。叶家的祖上在经过了一番手段百出的龙争虎斗之后，终于成功地占据了南州的不少盐矿，并以此渐渐与朝廷的官员拉上了关系。尤其到了叶潜这一代，因为抱上了骁亲王萧世雄这条大粗腿，叶家更是日渐发达，陆续在环京城一带的州县开办了不少酒楼、赌坊，可谓日进斗金。叶家是“成也骁王、败也骁王”，骁亲王倒台后，叶家也就跟着倒了台。但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叶家在南州依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尤其是近些年，随着叶良妃获得皇宠、诞下皇子，叶家的元气又渐渐的恢复了起来。两年前，有一位神秘的大商户找上了叶家。这位大商户姓肖，人称肖老板。说他神秘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查不到他的过往。此人手眼通天、腰缠万贯，却又极其低调，很少在人前露面。当初，他主动找上叶家，要求从叶家这里购买私盐。对于这种不知底细的人，叶家自然十分小心谨慎，不但一口回绝了他，说叶家从不做违反大禹律例的事情，更是没给一丝好脸。虽然遭到了叶家毫不客气地回绝，但这位肖老板并不气馁，他几次上门，不但答应了叶家开出的苛刻条件，而且还帮着叶家疏通了一些连叶茂盛都感到头疼的重要关节。这让叶家对这位肖老板真是刮目相看。后来，两家先是试着做了几笔生意。这位肖老板的实力进一步展现在了叶家人的面前，彻底打消了叶家的顾虑。就这样，一来二去，两家成了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贩卖私盐的生意伙伴。自从私盐生意的各个关节被打通，生意顺畅起来以后，肖老板便不怎么出现在叶家人的面前了。只有那些按时送出的大批私盐和不断送入叶家的银子还在提醒着他的存在。“这疏通运河对咱们的生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叶茂盛问道。当初，南州叶家在元气受损的情况下，不得不依靠叶妃去打通一些官路。这些事情都是由叶茂盛出面去办的，叶妃和叶茂盛叶也从买卖私盐的丰厚利润中分得了一杯羹。“叶大人此言差矣。”“哦就算那运河疏通了，也不过是往京城那边运货更方便了些，对通州却是没什么影响的。咱们往京城那边走的货本也不多，再说这样对咱们也有好处呀，以后咱们也可以通过运河运盐了。”“叶大人呀，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蠢货”叶潜在心中暗骂了叶茂盛一句。他一向不太看得上叶茂盛这个人，觉得他吃喝玩乐在行，用脑子却是不行的。但叶家现在还得靠着这个人与叶良妃联手，因此，叶潜再是鄙夷，也只能将想法藏在心里。“三爷的意思”“叶大人呐，前两天，在下听说，等那义村的码头修建好了之后，通州码头就以停靠官船为主了，民船就都要移到新码头了。”“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能碍着咱们什么事吗”“当然碍事了，还是碍着大事了呢。”“哦三爷此话从何说起呀”“叶大人呐，咱们那买卖是藏得越严实、越不引人注意越好。现在，京城也好、南州也罢，那么多的官船、民船都挤在通州的码头上，虽说嘈杂了些，可这对咱们有好处呀咱们的那些货船混杂在这些船里，谁能留意到，这就叫趁着水浑好摸鱼。”“哦－，这倒是。”“可是以后，若是通州的码头只停官船，其它进京的民船都停在新码头，这船一少，咱们的船可就显眼了。大人您想想看，通州并不出产什么、离它最近的南州出货最多的也就是个盐。所以，那些民船大多都是要往京城那边运货的，到时候，民船都停靠在了新码头，就那么几只孤零零的官船停在通州码头，那能不显眼吗”“哦，还真是这么回事。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叶茂盛听叶潜这么一说，也皱起了眉头。“大人呐，您可能还不大清楚，咱们的那些私盐虽说也让官船帮着夹带一些，可七成还是要走民船的，这下子，还真是麻烦呢”“嘿，还真是个麻烦事这、这得想想办法呀”叶茂盛急得站了起来，在屋里转着圈儿。“叶大人，您也先别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要不咱们还是叫上邱大人、贾大爷一起商量商量吧。我听说邱大人因为被罚了俸禄的事情，最近心里也不痛快呢。”“岂止是邱少华，贾成仁最近也正烦着呢。”“哦那是为了何事”“还不是军服的事情”，叶茂盛停住了脚步，背着双手，扭过身子，满脸无奈地向叶潜抱怨道：“我听说睿王妃手里有个什么逢得快，以前在樊城用过，现在被带到京城里了，说是缝起衣服来又好又快的。最近，军营里有不少人都吵吵着想把缝制军服的差事交给凤记去做呢。你说我那大舅子当初为了能揽下这份赚钱的差事，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现在弄出这么个事儿来，他能不烦嘛。”叶茂盛踱到桌边，喝下一盏茶润了润喉咙，又摊开双手，继续说道：“这两天，他天天请我去他府上。可是你说，我就算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家是亲王妃，手里又攥着好东西，你说我能有什么法子娘娘又能有什么法子那么多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呢，总不至于让我们睁着两眼说瞎话，说人家那东西不好吧”“哎，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呐。”“可不是嘛睿王这一回京，皇后娘娘的气势正盛，连娘娘也不得不小意奉迎着。”“叶大人，我看咱们这就去找邱大人和贾大爷吧，大家伙儿一块儿商量商量，总比坐以待毙强。”“好吧。诶，对了，你的嘴巴可要严实着些，别让他俩知道了私盐的事情，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这个大人尽管放心，在下晓得这里面的轻重。”叶潜回道。他心里清楚，虽然叶、贾、邱三家是搅在了一起，但相互间也都留着后手，有着防备。“嗨，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叶三爷做事，我哪里有信不过的道理。”叶茂盛、叶潜、邱少华和贾成仁四人，因为最近诸多不顺心的事情又凑到了一起。贾成仁首先气急败坏地说道：“这缝制军服的事情可是让咱们赚下了不少的银子。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上上下下的打点，咱们也花了不少。如今，难道真的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被那个睿王妃给夺了去”叶潜摇了摇头说道：“贾大爷，你说的这个还都是小事。”贾成仁听后，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还算是小事先是那同和兴的铺面；后来又断了咱们想靠运河发点儿小财的路子，还害得邱大人被罚了薪俸；现在又要戗了咱们的军服生意。她、她还要怎么样呀这都叫小事，那、那什么是大事呀”叶潜挥了挥，安抚着贾成仁，“贾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与损失这点儿银子相比，堕了面子才是大事。大家都想想，谁看不出来咱这买卖是和叶妃娘娘有关系的。若是就这么把买卖给丢了，长此以往，有谁还会把咱们放在眼里这才是最要紧的。”“对，三爷这话说的在理”邱少华在一旁开了腔。“那这事儿，咱们该怎么办呢”“别急嘛，大爷，大伙儿凑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能想出个办法来嘛。”正在这时，随着一声推门声，贾晓芸端着果盘走了进来。“相公，邱大人、叶三爷、哥，你们都尝尝这新下来的果子吧。”众人一时想不出办法，便捡了盘中的果子来吃。贾晓芸自然知道哥哥贾成仁这些日子在为什么烦恼，便宽慰道：“哥，你也别急，慢慢想法子就是了。”贾成仁正烦着，未免有些乱发脾气，“女人家懂什么，跟着瞎掺和什么。”贾晓芸有些不高兴了，撅起嘴巴回道：“女人才最懂得女人呢，哼”贾晓芸的话引起了邱少华的注意，“叶夫人，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啊我没说什么呀我就是说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嗯，叶夫人的话极有道理。”邱少华扫了众人一眼，有意奉承道：“叶夫人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哪里，哪里”，贾晓芸听到有人夸赞很是高兴。“夫人这话极是。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想搞明白睿王妃在想什么，岂不为难”接着，邱少华又把目光望向了贾晓芸，“睿王妃再是能干，总归也是个女人罢了。女人就有女人在意的东西，就有女人的弱点。要论能看透这一点，在座的诸位怕是非叶夫人莫属了。”贾晓芸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免有些得意，她低头想了想，说道：“但凡是女人无非最在意这么两条。头一条嘛，自然是容貌了，哪个女人不怕容颜老去。这二一条么，自然就是夫君的宠爱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将目光扫向叶茂盛，“后宅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想着能得到夫君的长久宠爱，能早些为夫君诞下子嗣。真要说起来，我倒是极羡慕那个睿王妃呢。我可是听说了，睿王爷那么个尊贵人物，不要说是娶侧妃，屋里头就连个通房也没有，偌大的睿王府里，只宠着睿王妃那么一位当家主母。”听着贾晓芸酸溜溜的话语，叶茂盛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贾成仁也悄悄瞪了妹妹一眼。贾晓芸撇了撇嘴，端着果盘出去了。贾晓芸走后，大家便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沉思的邱少华身上。“邱大人，你是想到了什么吗”贾成仁问道。“嗯，叶夫人说的对，女人最懂女人，女人还得要女人来对付。”“邱大人，你的意思是”“诸位想想看，在咱们大禹，哪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不是在后宅里相夫教子、操持着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可是这位睿王妃却偏偏是一会儿往工地上跑，一会儿又要开什么商铺。照我说，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哦什么事情”“睿王府的后宅太闲了。所以睿王妃才有这么多的心思跑到外面来折腾。”“诶，对呀”叶茂盛拍掌叫道。“依我看，这件事么－”，邱少华看了看叶茂盛，“还得请娘娘帮忙。”“少华，什么意思”“照理说，娘娘也是睿王爷的长辈，关心王爷也是应该的。大伙儿想想看，咱们大禹，别说是个亲王了，就是有些钱的商户人家，屋子里还得有多少个妾侍呢。可是，再看看那睿王府。”“是呀，是呀”众人纷纷附和着，他们每人的身边都有不止一个侍妾、通房，这么一提，越发觉得那睿王府果真是邪门，王爷身边竟然只有一个女人叶茂盛转着眼珠儿说道：“少华你的意思是，若是能给睿王府的后宅塞进一些人去，让那睿王妃和宅子里的女人斗上一斗，那么，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多闲心思来碍着咱们的事了。”“正是这么个意思。”“嗯，是个好主意”叶潜、贾成仁也纷纷说道。“只是－，这睿王府的大门，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吧。这要给睿王妃添堵，怕也不容易呢。”叶潜嘟囔着。“所以么，这事还得靠叶妃娘娘帮忙”，邱少华看了看叶茂盛，说道：“我娘子能去宫中探望，先请娘娘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这事儿，叶大人也得多费心。总之，不可操之过急，最好能做到水到渠成。”“嗯，等我有了面见娘娘的机会，一定和娘娘提上一提的。”叶茂盛说道。叶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邱大人的这个主意甚好，这大概就叫釜底抽薪吧。叶某不才，还想到了一件事情。”“三爷，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直说吧。”叶茂盛说到。“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们叶家原本是跟着陇西高家干的。这天下么，从来都是得粮食者得天下；而这粮食呢，又是”得陇西者得天下“。想当年，陇西高家能有那么大的势力，跟粮食是分不开的。”叶潜的话令众人频频点头。贾成仁有些不解其意，便出声问道：“可这跟咱京城有什么关系呀”“贾大爷有所不知，当年凉州匡家跟着高家主要经营着粮食这一块，我们两家有不少来往。后来，虽说匡家在一场大火里全完了，可我们和当年为匡家办事的人还有一些关系。看看，这又快到了收粮食的时候了。那位睿王妃可不简单，高家、匡家一倒，她便把手伸到了陇西的粮食市场。听说还打造出了什么铁牛自来风，在陇西一带很是扎眼，赚了不少的银子呢”“那么－，三爷的意思是”“切，陇西，山高水远，县官不如现管。做生意么，就各凭本事，各显神通吧。”说着，叶潜的脸上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容。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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