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海气的不行,可又无计可施。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在这满大街跑权贵的京城什么都算不上。不要说是王府,就连那些公伯侯府的看门人得到的笑脸和奉承都要比他这个芝麻小官多。郁闷的蒙海决定去找自己的好友沈铎说说,发泄一下心中的忿懑。沈铎和蒙海一样,也不是科举出身,没有家世背景,是凭着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再加上自己的苦干,才在工部得个小官,兢兢业业的当差的。平日里,两人在私下也没少闲聊,他们对工部的许多人和事都很是看不上眼。比如,一些科举出身的官员,只会纸上谈兵,一到工地上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再比如邱少华这样的人,没干什么实事,却凭着裙带关系和溜须拍马升的飞快。蒙海和沈铎两人坐在一间小酒馆里喝着闷酒。“哎,沈兄,这些烂事真是叫人头疼。睿王爷那边催的紧,可这边又净干些掣肘的事。哎,如今,老弟我可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沈铎听罢也叹了一声,“老弟呀,你不来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去呢。我现在呀,跟你是一样的。”“嗯莫非仁兄也遇到了麻烦”“哎,你说这修码头,砖石、木料都是要紧的东西。可你看看,他们备办的那些货色,比报上来的差了好几成,都是次货。要是用这些物料修码头,用不了几年就得-,哎”“那-,尚书和侍郎大人他们都知道吗”“你我这小小的六品官怎能轻易见得着程尚书。我倒是跟侍郎大人说了,可和你一样,侍郎大人也用大疫过后,物资紧张的话把我给打发了回来。”蒙海听了沈铎的牢骚,喝下一口闷酒,轻轻摇了摇头,“哎呦,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里。承蒙睿王爷瞧得起咱们哥儿俩,让咱们哥儿俩督办这件大事。可是,那一堆掣肘的又都是咱们的顶头上司。这事,不让王爷和程大人知道吧,这工程的工期和质量就都没了保证。可是,若是让王爷和程大人知道吧-”“哎”,沈铎接过了话茬,“让王爷和程大人知道,就咱俩这品级都没有求见的资格。再者说要是真就这么把事情给捅了上去,以后这工部,咱俩怕是也待不下去了。”“哎,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两个人都在唉声叹气。“不如,咱们跟睿王妃说说吧”沈铎提议道。“怎么个说法咱们总不能去王府求见王妃吧”“那自然是不成的。诶,我有个法子,咱们就”第二天中午时分,郑大师正在馆驿中休息,忽然有工地上的人来找,说是掏泥龙不转了。杨大师已经回了樊城,郑大师之所以留在京城,就是为挖泥船做维护保障的。郑大师来到工地上,仔细检查了停工的挖泥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皮带轮松了,又被堵上了淤泥。他领着工人鼓捣了一会儿也就好了。这时,蒙海走了过来,向郑大师道谢。“大师,这可多亏了您了。要不这掏泥龙一停工,我们这里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哦蒙大人,这话怎么讲呀”“嗨,现在都指望着这掏泥龙呢。人呀,一天是干不了多少活的。”“哦”这时正在吃饭的工头也都纷纷围拢了过来,大家都知道这位机械大师能和睿王、王妃说得上话,便一起诉起苦来。工具不好用、粟米是发霉的、木材石料也都是次货。听了工头们的诉苦,郑大师来到了堆放工具、材料的地方观看,又看了看民夫们碗中的粟米饭,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一旁陪同的蒙海看在眼里,心中轻出了一口气。当天,郑大师便来到睿王府,将事情禀报给了凤依依。晚上,睿王下衙后,凤依依把这件事又告诉睿王,两人都十分生气。本来,运河疏浚的工程开工后,一切进展顺利。工地上车来人往的在进行着常规作业、薛大人那边核查的账目也是一清二楚的。因为睿王还担负着许多军政要事、凤依依也在忙着进行未来码头的规划,这段时间就没怎么往工地上跑。没想到稍一疏忽,就出了这样的问题。隔天,睿王和凤依依两人没有象往常那样通知工部的官员,而且骑着马直接到了工地上查看。这一番查看下来,果然如郑大师所说。睿王立时让侍卫把工部的一班官老爷叫到了工地上。看着这位冷面王爷的黑脸,程尚书感到既害怕又没面子。回到官衙后,把相关的官员都训斥了一通,责令尽快弥补。工部侍郎和邱少华一批人的发财梦刚刚开始就破灭了,而且还被罚了俸禄,这一年的考绩也将深受影响。邱少华回来后私下里查问,才知道是来修理掏泥龙的郑大师把事情捅给了睿王和睿王妃。他把这事又告诉给了叶茂盛、叶潜和贾成仁,四人除了能在背地里将萧璟和凤依依咒骂一番之外,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蒙海和沈铎二人略施小计便解决了难题,心中暗自高兴,办差也更加用心了;民夫们用上了好工具、吃上了好米饭,干活也舒畅多了。随着天气越来越暖,疏浚的河道也一天比一天长了。处理好了工地上的事情,凤依依又将心思拉回到了为京郊义村寻找出路的问题上。这里也和樊城的义村一样,许多本应作为家庭支柱的男人因为身有残疾,做不了重活,家中的生活极为艰难。运河的疏通和码头的建成还需要一些时日,怎样才能尽快改善京郊义村人的生活呢这天,劳累了一天的睿王萧璟回到府中,凤依依赶忙走过去帮他脱下了满是汗水和尘土的外衣。“老公,今天又去校场练兵了”“嗯”,萧璟灌下了一盏彩月递过来的茶水,抱怨道:“这京城的兵和咱们樊城的兵可真是没法比呀”凤依依已经听萧璟抱怨了多次,他总是说京城的兵太娇气、满身的花架子、实战经验还不及樊城守军的一半。这些凤依依倒也能理解,樊城大军是在与北燕彪悍骑兵的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属于典型的野战大军。而京城的兵士有不少连战场都没有上过,部分军官还是勋贵子弟、走后门进来的,战斗力哪里能与樊城大军相比。“老公,你也别太着急了。想要提高战斗力总是需要一些时日的,樊城大军之所以能所向披靡,也是因为有了北燕骑兵这块磨刀石。京城的守军么,在这点上就显得欠缺多了。”萧璟接过凤依依递来的汗巾,擦着脸上的灰尘和汗水,玩笑道:“哎,这京城的兵呀什么都比不上咱们樊城的兵,倒是有一点强的。”“哦那一点。”“中看”“中看哈哈哈”。凤依依捂着嘴儿乐了起来,就连一旁的窦嬷嬷和彩月也忍不住笑了。如果一支队伍被人用“中看”二字来形容,也实在是令人汗颜了。“不好好让他们在校场上吃些苦头,一个个真的要变成中看不中用的人了”,睿王继续说道。“咦中看”凤依依自言自语道,此时,她只觉得有什么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能完全抓住。“可不是怎的。这京城的兵呀,战场上的功夫练的不怎么样,一个个倒是都挺爱惜自己的那身行头的。”“行头”“嗯,依我说,那身军服就跟行头似的。穿着倒是好看了,可却没有咱们樊城大军的实用。”睿王边说边撇了撇嘴。驻守京城的军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大禹的脸面。因此,他们军服的造价,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兵,普遍高于同级别的野战军队。野战军的服装讲究的是结实、实用;而京城守军的服装则多了一层礼服的味道,穿起来更威武、鲜亮。大禹军人的服装和武器是由朝廷统一供给的,分发到每一个士兵手里,由士兵负责保管,随意损坏是要被治罪的。“将士们的衣服要怎样打理”凤依依脑中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好象又明确了一些。“也没什么,漂亮的衣服么,总要勤洗着些,勤缝着些。”睿王答道。“勤洗着些,勤缝着些”,凤依依似乎抓住了什么,“那么,将士们的衣物都是自己浆洗、缝补的吗”睿王哈哈大笑了起来,“男人家,哪里擅做这个。都是那些洗衣妇在做的。”“洗衣妇”“京城里有些穷人家的女子,哦,义村就有不少女人是靠着承揽一些洗洗涮涮和缝缝补补的活计来补贴家用的。再有就是一些犯事官员的家眷了,她们也靠着这个为生。”“哦是这样的。”这时候,一旁的窦嬷嬷也插了话。“王妃,宫中的浣衣局就是干这个的,不少犯事官员的家眷和犯了错的宫女会被罚到浣衣局。这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呀,每个人的手都冻得、肿得跟个小萝卜似的,都是血口子。”“是这样”窦嬷嬷笑了,“她们哪里能跟咱们府里的丫头比,王妃仁慈,咱们府里冬天洗衣都是可以兑些热水的。这事,放在整个京城,也没几位主母能这么体贴下人的。”以前在凤宅的时候,有一次凤依依看见小荷在冬天用冷水洗衣服,小手都冻裂了,她心疼地说道:“这么冷的天用冷水洗衣服怎么行兑些热水来,咱们还用得起那点子柴火。”从此后,凤宅以至于睿王府的丫鬟们在冬天洗衣的时候,都是可以兑热水的。凤依依也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凤依依上前拉住萧璟的胳膊,“老公,京城守军的人数不少,应该有许多军服需要浆洗、缝补吧”“这个-”,睿王挠着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从没留意过,“依依,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萧璟望着凤依依那双兴奋的有些熠熠生辉的乌眸问道。“嗯,是有些想法。嗯-,让我静下来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说着,凤依依便向书房走去。睿王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心想:依依的小脑袋里怕是又冒出什么新鲜主意了吧。随后的几天里,凤依依一直趴在书房的桌案上,一张张的画着图纸。然后,她又去找了郑大师,两人又凑在一起鼓捣了好几天。终于,大禹的第一台手摇式木桶洗衣机诞生了。这台洗衣机的主要部件是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有六块搅拌叶片,通过手柄和齿轮的转动,使衣物在筒里翻转,达到清洗的目的。有了洗衣机,用什么来做洗涤剂呢有钱人家自然可以买了皂角来用,可是皂角的成本太高了。凤依依决定使用纯天然、低成本的洗涤剂-草木灰。草木灰中的碱性成分能很好的清除衣物中的污垢。府里的彩云、彩月和琴棋书画几人看到了这台木制洗衣机后都好奇地要命,纷纷前来试用。凤依依和郑大师根据她们的意见,对洗衣机的叶片进行了调整,使它更加好用。“乖乖,不用手就能洗衣服呀”抚琴看着桶中转动的衣物嚷道。“不用手,那桶里的木头桨哪里能转得起来”入画笑道。“我的意思是手都不用沾水呢。”“王妃,您可真行,奴婢们这回算是开眼啦”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凤依依听了有些尴尬的一笑,心说:这不是我发明的好嘛。我这也是抄袭美国人民的发明好嘛。人常言: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回,凤依依从睿王这里走了个后门。离京城驻军大营不远的地方,原本有一个废弃的兵器库,凤依依索性花了些银子将那几间破房子买了下来,进行了装修。趁着装修房子的这段时间,郑大师帮她打制了几台缝纫机。大师已经打制了不知多少台缝纫机了,区区几台,在他眼里看来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凤依依在京城的贫民窟和义村的村口都贴出了招聘女工的告示:招聘缝纫工、洗衣工和熨烫工学员。不少贫困的妇女都怀着试试看的心情前来报名。洗衣工最简单,熨烫工也还好,最难掌握的便是缝纫机的使用。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只有三个手巧的妇女通过了考核。万事俱备之后,凤依依的“凤氏洗衣店”便正式开张了。为了扩大影响,开张的前三天,每人限一件,每天收五十件衣服,洗衣店免费清洗。头天送,第三天就可以取。兵士们军饷不多,听到能不花钱就洗衣服的消息后自然高兴,再说那洗衣店就离军营不远。小伙子们纷纷把自己浸着汗水和灰土的脏衣服拿了来。一时间,搞得小店里很是“酸爽”。店里的人将收来的脏衣服分门别类、有破损的地方做上标记。然后,当晚用马车运送到义村。义村的村头就有一条拒马河的支流,河水清澈,不很深,正好适合洗衣服。第二天一早,先是由三位缝纫工将破损的衣物缝好;再由洗衣工就地取水,用洗衣机将它们清洗干净、搭在长绳上晾晒;傍晚,马车会将这些洗好的衣服运送到军营门口的洗衣店;熨烫工们会连夜进行熨烫、加工。这样,第三天一早,将士们就可以穿上干净、平整的衣服了。凤依依的洗衣店因为靠近客源、取送方便;价格低廉、采取薄利多销的方式;不但洗的干净,缝补、熨烫还不额外收钱。洗衣店一下子就受到了将士们的喜爱,生意兴隆。没过多久,运货的马车就由一辆增加到了两辆,有更多的贫困妇女加入到了凤记洗衣店的洗衣大军中。当然,她们的荷包里渐渐不光有了铜板,还开始能攒下碎银子了。义村村外的洗衣场里,充满了女人们欢快的笑声。大家对分到自己手里的洗衣机、熨斗也分外爱护,唯恐弄坏了。随着凤记洗衣店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好,不少人都提了出来:既然有那“缝得快”,不如以后就将京城守军的军服缝制也交给凤记吧。这个提议正和凤依依的心思,她早有这样的打算。京郊义村不靠近布匹产地,不可能发展成樊城义村那样的制衣基地,但利用缝制机提高军装、军帐的缝制效率还是可以的。这种说法传到了贾家之后,可是把贾成仁给气坏了。他心想:这个睿王妃可真是我发达的克星,怎么处处与我作对我想盘个铺面吧,九十九拜都做了,就差那最后一哆嗦了,她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我想合伙从运河那里赚几个银子吧,不但没赚成,还惹了一身骚我花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才揽下了制作军服的生意,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倒好,这个睿王妃又要来插上一杠子,我这一双手怎么能比得上她的那个什么“缝得快”呢不成,我得想想办法去,不能总是这么受欺负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