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郡王私自回京的事情,当然逃不过骁亲王的耳目。骁亲王一派的大臣们弹劾他的折子一摞一摞的。可是,太子的手更快。真是“知子莫若父”,太子了解儿子是啥驴脾气,在睿王还没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把请罪的折子都写好了。太子的请罪折子里,除了“睿王萧璟行事鲁莽、自己教子无方”之类不疼不痒的话之外,重点强调了两点:第一,睿王此次进京,官符令箭都留在了樊城;除了两个侍卫,没带一兵一卒。给嘉和帝来了个“先入为主”,省得骁亲王一伙儿拿这事瞎嘚吧,给睿王扣上“谋逆”之类的大帽子。第二,睿王虽然行事鲁莽,但纯属儿女私情,并非要忤逆皇上,跟皇上对着干。要说在大禹贵族的思想里,为了一个女人就敢干出“私自入京”这种事,也真算不上光彩,是要被人议论的。可这总比让有心人在皇帝面前挑拨离间要强多了。太子折子里的意思就一个:父皇啊,咱们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谁还没有个任性妄为、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呀您大人大量,就多担待点儿吧。睿王前脚进京,太子的请罪折子后脚就摆到了嘉和帝的眼前,愣是没给那些有心人留下一点儿时间差。紧跟着,睿王自己的请罪和请求觐见的折子也摆到了嘉和帝眼前,认罪充分、言辞恳切。说了半天,就一个意思:要见皇上。嘉和帝一向宠爱这个酷似自己的孙子,看着放在书案上的奏折也是又气又无奈,下旨:召见睿郡王萧璟。萧璟来觐见皇帝的时候,特意穿了麻布衣衫、披散了头发,一副知罪认错的样子,让嘉和帝心里多少舒坦了一点儿。可是萧璟一开口,就差点儿没把老皇帝气了个撅倒。“璟儿,行呀你,长本事了啊我听说你这回京的速度,比朕拱卫司里有名的”飞毛腿“张彪还要快上三天。”“谢皇上夸奖,臣此次回京心里着急,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所以快。”睿王认真地答道。嘉和帝本想着这么大的罪过,自己这一问,萧璟怎么着也得为自己辩解上几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实诚。“好,你倒是给朕说说,你这么日夜兼程的私自进京,是想干什么”“皇爷爷,孙儿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嗯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嘉和帝心里琢磨:我这儿问你为什么私自回京呢,你告诉我你今年二十三了,这纯粹是所答非所问呐。嘉和帝掐指算了算,“啊,对,没错,你是二十三了。”“皇爷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孙儿想娶亲了。”虽说嘉和帝是皇帝,可也有着同样的老人心思,就是想看着自己的儿孙们,尤其是自己最为宠爱的这个孙子能早点儿成个家。在他眼里,男人只有成了家,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否则,身上总是带着孩子气。萧璟这一打岔,把老头儿的思想也给拐带跑了。忘记了责问他擅离职守、私自进京的事情,而是一脸赞同地说道:“嚇,璟儿,你还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婚事,皇爷爷都催你多少回了,你自己说说”“皇爷爷,以前是孙儿不孝。这次,孙儿要尽孝,要娶亲了。还望皇爷爷能给孙儿赐婚。”“好好好,你说说,你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呀”嘉和帝来了兴致。“皇爷爷,孙儿看上了凤依依,孙儿要娶她作我的睿王妃。”睿郡王望着嘉和帝,说的坚定而执著。嚇嘉和帝差点儿没气死。“萧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凤依依,那是天煞孤星有那么多好人家的好女孩儿你不要,你非要-,你非要-”“皇爷爷,依依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皇爷爷,您想想看,若她真是惑乱江山的天煞孤星,在大洪灾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一旁看着,就会有无数的大禹百姓遭殃。她也用不着捐粮捐钱、收留灾民;也用不着为赈济灾民想出那么多的好办法。”萧璟目光灼灼,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嘉和帝的双眼。还没等嘉和帝回话,睿王接着说道:“皇爷爷,您可以去问问前线的将士们,凤记生产的那些羊毛毡、军粮、军服好不好使。就连那些抓她的拱卫司的人,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她生产出来的肉糜、光饼;盖的都是她生产出来的的毛毡。您说说,有这么惑乱江山的吗”“你-”“皇爷爷,上次您派了十五皇叔、御史台薛大人还有好多的大人一起去查看了高速路。实话跟您说吧,那修路的好多想法,都是依依想出来的。”睿王越说越激动,“皇爷爷,那些太医们自己没本事让龙体安康,就把这责任胡乱推到依依的头上,依我看,他们才是其心可诛”“够了,别说了,我看你真是被那个天煞孤星给迷惑住了。怨不得婉英说这天煞孤星最会迷惑人了。璟儿呀,皇爷爷就是因为这丫头太聪明了,才更加相信她就是天煞孤星的。”“皇爷爷,孙儿愚钝,不明白皇爷爷的意思。”“璟儿,你好好想想,即便那个凤依依不是什么天煞孤星,可也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人。拱卫司禀报给朕,说她制造出了不少神奇的大机器;你再看看那个”,嘉和帝用手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放大镜,“那个东西以前谁会做”“皇爷爷,就因为她不是等闲之人就该死么那么,孙儿统兵多年,疆场厮杀,也非等闲之人,难道也该死么”睿王倔强地梗着脖子。“你-,你那个等闲和她那个等闲能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的。皇爷爷,难道我们大禹不要这样的人才,反而去要那些自己没本事,出了事就会往别人头上推的人么”“你-”“皇爷爷,还有那个钦天监的监理。孙儿倒是很想知道知道,这位监理大人是怎么推算出依依就是天煞孤星的”“钦天监自有钦天监的一套,岂是你能懂的”“皇爷爷,我看那钦天监的监理就是在胡说八道,就该杀。皇爷爷,您是真龙天子,一身浩然正气,哪个鬼祟敢近身您这一生征战沙场,什么鬼魅魍魉没见过,谁能把您如何了皇爷爷,您有上天护佑,鬼神都要惧您三分。那钦天监的监理胡说八道,该杀;那些太医们技艺不精、推卸责任,该罚凤依依与国与民有功,该赏”听完睿王的话,嘉和帝倒真是无言以对了。说他错吧,那就等于在说自己不是有一身浩然正气的真龙天子;说他对吧,那就等于是说凤依依不但不能杀,还得赏。嘉和帝气乐了,“好小子,都说你是个闷葫芦,依朕看,他们都错了。你这嘴上,啊,还一套一套的呢。”“谢皇上夸奖”“夸奖,我-”祖孙二人的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嘉和帝没有追究萧璟擅离职守、私自进京的事情,可也没答应他释放凤依依的要求。反而是把太子给叫了去,斥责了一通,说他教子无方。太子心说:您老是皇上,是他爷爷,不是也没能说动他嘛,骂我有什么用太子心里明白,自己的儿子和父亲,这祖孙俩简直是太象了,都是“一意孤行”的主儿。没办法,挨了皇上老爹的骂,太子心里也不痛快,回到太子府后,就把这口闷气撒在了太子妃的头上。“你看看,这儿子都是被你惯坏的竟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父皇面前要求赐婚了”太子妃也很郁闷,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在想:璟儿为了你萧家江山,十三岁便上了战场,拢共在我身边才待过多久呀,怎么就说是被我给惯坏了呢不过,太子妃倒是为了萧璟的亲事真心发起了愁。早先,萧璟一直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对那些太子妃看中的女孩子看也不看,让太子妃操碎了心。现在,萧璟终于开了窍,自己提起亲事来了,可这更让太子妃操心了。连和父母商量都没商量,就直接跑到皇上面前请求赐婚,更要命的是,想要求娶的还是天煞孤星。这可如何是好晚上,太子妃把萧璟叫到了自己屋里。母子二人先是说了一会儿闲话。太子妃便把话题扯到了萧璟的婚事上。“璟儿,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京城里象你这样年纪的,早就成家了,娃娃都不止一个了。”听到这里,萧璟机灵的截住了太子妃的话,“母妃,儿子不孝,让母妃操心了。儿子已经想通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子已经向皇爷爷提出了赐婚的请求,儿子要求娶樊城凤氏女凤依依。因为事情急,之前没有来得及与母妃商量,是儿子之过,还望母妃能成全儿子。”太子妃一看儿子一上来就把自己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她皱了皱眉,“璟儿呀,你莫要再提那个凤依依了。钦天监的监理大人算出来她是天煞孤星,不日就要被处决了的。你怕是被她给迷惑住了呢。”萧璟望着母亲,认真地说道:“母妃,依依是个冰雪聪明的好女孩,不是什么天煞孤星。要说儿子被她给迷惑住了么,那倒是真的,除了她,儿子这辈子谁也不娶。”“你-”,太子妃也被萧璟给气的没辙了。京城里,凤依依被关在天牢里度日如年;萧璟为营救凤依依四处奔波;嘉和帝、太子、太子妃被萧璟的态度气得够呛;骁亲王等人为能借此机会打击太子一派而不遗余力的上着奏折,要求尽快处决天煞孤星、要求追究萧璟擅离职守、私自进京的罪名在皇宫的承恩宫里,戴贵嫔戴婉英也在暗中庆幸着:不管这个这个凤依依是不是天煞孤星,都是早点儿处决为妙。看来,史嬷嬷说的没错,这个女子果然厉害,就连那个一向不近女色的睿郡王都被她给迷惑住了。为了她,竟连擅离职守、私自进京的罪名都不顾了。这要是让她平安回到河曲,姐姐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永安侯府里,尤历芳在知道了凤依依是天煞孤星的消息后,暗自欣喜:真是天时报应,她凤依依也有今天。抢了我的辰哥哥;还有那个睿郡王,哼,就让他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去死吧这天,萧璟又找到了一个看望凤依依的机会,带着她喜欢的吃食来到了天牢里。“依依,我来了。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还好吗”睿王一边说,一边伸手摸着凤依依的额头。“璟,都没事了。喏”,凤依依指着新床板和被褥,“都换成新的了。”“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吃的菜肴。哎,你本来就瘦,现在更是风一吹就能倒了。”“咯咯咯,什么呀,说的我好像是纸糊的一样。”“快来,还热乎着,凉了就不好吃了。”睿王摆出碗碟,招呼着凤依依。“嗯,咱俩一块儿吃吧,一个人吃没意思。”“嗯,一块儿。这就叫一个锅里吃,一张床上-”知道萧璟要说什么,凤依依赶紧用一筷子菜堵住了他的嘴。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相互喂着,开心地吃着与平日比起来寒酸得多的菜肴。因为有了睿王这个精神支柱,而且知道了家人都安然无恙,凤依依的心情好了很多。再加上牢中生活条件的改善,整个人看上去比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不少生气。虽然萧璟一直在苦苦相求,而且连嘉和帝自己都无法解释一个“惑乱江山的天煞孤星”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最终,他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决定要秘密处决凤依依。为了此事能顺利进行,所有人都对睿王萧璟封锁了消息。诚亲王萧玥想起凤依依那俏丽的容颜,想起萧璟的一片痴情,话几次都到了嘴边上。可是,一想起“大业”二字,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萧璟进京后,听风阁的电卫和几名雷卫也陆续被宁世子派进了京城。当他们打探到天煞孤星凤依依将在太和殿门前,以火刑的方式,被秘密祭天的时候,离行刑时间已经只剩下两刻钟了。听到这个消息,萧璟简直是目眦尽裂。他熟练的为自己披上盔甲,平静地对隼说道:“备我的乌骓马,抬我的断魂枪。”“王爷,您这是要-”“劫法场。”隼、鹫和听风阁的电卫、雷卫一听:好嘛,在太和殿前劫法场,这也就是战神修罗敢这么干。哥儿几个备马抬枪之后,也纷纷跨上了战马。“诶,你们几个这是要干什么”“王爷,属下跟着您去劫法场呀。”“哼,皇宫之中,成千上万的御林军,就你们几个听我的命令,放出小左和小右,你们几个现在就回樊城,快”“可是,王爷-”“嗯-”“王爷,您一个人-”“放心吧,依依还等着我,本王还死不了快,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宁世子和十方先生,快”“王爷,您,保重”几个侍卫挥泪而去。睿郡王顶盔掼甲,跨上乌骓马,手提断魂枪,单人独骑,向着皇宫飞驰而去。皇宫的太和殿前,嘉和帝高坐在殿外的龙椅上,文武百官站立两旁,他们正在观看祭天仪式以及一会儿将要举行的对天煞孤星的处决仪式。殿外的广场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鲜衣亮甲的御林军将整个广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广场中央是由虎背熊腰、坦胸露膊、头缠红巾的刀斧手们围拢起来的祭天场地。祭天场地正中是火刑台,台中竖立着高高的火刑柱,火刑柱下堆满了被浸了油的木柴。披头散发,身穿白衣,赤着双足的凤依依,被铁链捆绑在了火刑柱上。围着火刑台,在钦天监监理的带领下,钦天监的祭祀们正鼓乐齐鸣、载歌载舞地进行着祭天仪式。被捆绑在火刑柱上的凤依依愤怒地盯着远处的那张龙椅以及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好你个皇帝老儿,竟想要烧死我。我特么一定要把你看清楚了,日后晚上没事儿就过来找你丫聊聊。凤依依的脚被粗糙的木柴磨破了,还扎进了不少刺,很疼。她想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没承想,这一低头,刚才含了半天的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滚烫滚烫的,砸在了自己脚面上。凤依依心中酸楚:弟弟们还都好吗我没有机会看着你们长大了姑姑、姑父、嬷嬷、小荷、小莲,你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别为我难过青霞,等等我,我来和你作伴儿了璟,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我都没有办法和你道一声别了。早知如此,上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地抱抱你,谢谢你在这个世上给我的爱。我真的好想你,永别了随着一声长长的尾音,祭天仪式结束了。钦天监的监理又对着凤依依摇头晃脑地说了一通,对那些拗口的古文,凤依依只听出了一个大概,无非是说她是天煞孤星、凌日犯上、扰乱朝纲、惑乱江山之类的。凤依依恶狠狠地盯着监理的脸,心想:需要聊天的人里,这丫也绝对得算上一个监理的一番说辞终于完了,只见他从一个祭祀的手里拿过一支火把扔进了木柴堆里。火苗随着风“呼”的一下蹿了起来,向凤依依扑去。,,;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