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曲停留的这段时日里，凤依依对西夏出产的山羊和羊毛进行了考察。这里的羊比小李庄的羊，体型要大上一些，瘦肉率更高，而且羊毛的质量更好。这些都让凤依依很是高兴。废弃的军营正在修建之中；郑、杨两位大师也正带人赶制开松机；梅家已经开始和西夏那边的商人洽谈大量收购山羊的事情。正事忙完，凤依依的一颗女人心便跳动了起来，开始做女人到了一个新地方之后一定要做的事情－买买买。河曲一带素有“塞上江南”之称，灌溉渠道密布、物产丰富、景色优美。而河曲城又是这一带的重要城市，人口密集、物资汇聚。这天，梅云轩做东请凤依依几人吃了一顿大鲤鱼。凤依依吃的很爽，纯天然的鲤鱼，不是那种用各种饲料、抗生素喂养起来的，就是好吃吃过午饭，凤依依想去逛逛街，于是对梅云轩说道：“梅公子，依依过两天就要回樊城了。想去街上逛逛，给家里人捎些河曲的土特产。公子事务繁忙，依依就不占用公子的时间了。”梅云轩听后，微微一笑，“凤小姐远道而来，若不嫌弃，云轩就陪小姐在这河曲城中逛上一逛。哪里的东西最地道，我这个河曲人可是比凤小姐要清楚多了。”凤依依不愿拂了梅云轩的好意，而且有个本地人带着，也省得她四处乱转了。“那依依就谢过公子了。”“走吧。”就这样，凤依依在梅云轩的陪同下，带着青霞，在河曲城里悠闲地逛着。两个商人逛街，自然不同于一般人。“这里的首饰已经受到了西夏的影响，设计上很有一些异域风格。”凤依依一边在首饰铺子里，给家里的女眷挑选着首饰，一边随口说道。“确实是这样的。可惜凤、梅两家都不做首饰的生意。否则，倒是可以试着贩运到樊城一些，没准儿能受欢迎。”走在街上的时候，凤依依又看了看从西夏贩运过来的羊毛毡。“这些毛毡更适合做毡房用。若是用来做毯子，就有些太粗糙了。”“正是。那些在戈壁和沙漠边缘放牧的牧民，就是把这些毛毡放在马车上，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搭毡房。也只有这么厚实的毛毡才能抵得住沙漠的风寒。可是，若是拿来裹在身上，就太粗粝了些。”两人边走边聊，没用多长时间，凤依依就买下了不少东西，都让商家送到下榻的馆驿去。她发现这里的羊皮特别好，暗想着萧璟穿上羊皮袍子的样子，不禁笑得眉眼弯弯。梅云轩在一旁看到凤依依用小手轻抚着上好的羊皮，一副不知想起了什么的高兴样子。心中暗想：不知这个小姑娘是在给谁挑选羊皮。看她的样子，必定是很亲近的人吧。卖羊皮的老板一看来了凤依依这么个由梅大公子亲自陪同、出手阔绰的大买家，自然是殷勤备至。把所有上好的羊皮都搬了出来，供凤依依挑选。凤依依还真是买了不少。和卖羊皮的铺面相邻的是一个卖枸杞的店铺。凤依依眼睛一亮，枸杞可是好东西。她走上前去，看着那些皮薄肉厚、颜色紫红的枸杞，用手抓了一把，轻轻一捏再松开，发现这些枸杞不结块，很容易散开。这就说明，这些枸杞晒的很好，不容易受潮。她又掂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口感纯正、没有苦涩和其它的怪味道。看到凤依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店里的掌柜在一旁得意的说道：“小姐，在这河曲城里，就数我家的枸杞最好了。您这一抓、一尝，就说明是行家。再多的废话我也就不说了。”“确实是上好的枸杞。老板，我买的多，能不能算便宜些”就在凤依依正和枸杞店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大少奶奶戴婉芳也刚好领着史嬷嬷和小娥从商街路过。小娥眼尖，看到了梅云轩，“诶，少奶奶，那不是咱家大少爷吗”她指着不远处的梅云轩，冲着戴婉芳说道。戴婉芳顺着小娥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梅云轩带着小转子，正陪着一位小姐在看枸杞。“少奶奶，大少爷身边的那位小姐，看穿戴，应该是从北境来的。是不是就是这两天他们都在议论的樊城凤小姐呀”小娥有些好奇的远远打量着凤依依。“哼，一个女孩子家，当街与男人有说有笑的，成何体统到底是商户人家”史嬷嬷轻蔑地哼道。戴婉芳拉下了脸，“嬷嬷，梅家也是商户人家。以后，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史嬷嬷瞪了远处的凤依依一眼，口中含混不清地叽咕着：“小姐本是官家女，肯嫁给他一个商户，真是他梅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儿了。”戴婉芳不想再搭理史嬷嬷，便对小娥说道：“我猜也是樊城的那位凤小姐。既然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走，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吧。”戴婉芳带着小娥，史嬷嬷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三人朝着梅云轩和凤依依走了过去。“相公，你怎么买起枸杞来了”戴婉芳走上前问道。梅云轩正帮着凤依依选枸杞，听到问话，转过身来，一看是自己的夫人，便笑道：“哪里是我要买枸杞，是凤小姐想买些带回樊城去。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梅云轩指着戴婉芳，向此时也转过身来的凤依依介绍道：“凤小姐，这位是我的内人。”又冲着戴婉芳说道：“夫人，这位是从樊城来的凤记东家凤小姐。”凤依依见戴婉芳的年龄比自己大不少，便先行了一个礼，口中说道：“小女凤依依，梅少奶奶好。”戴婉芳知道凤依依的端人身份，便赶忙侧过身子，避过了这一礼。同时向凤依依回礼道：“凤小姐好。这两天，相公和梅府上下都在夸凤小姐是商业奇才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凤依依暗中呲牙一笑，心想：大概是自己刚才跟枸杞店老板砍价的样子被人家看到了吧。没办法，砍价也是女人买东西的一种乐趣。“梅少奶奶过奖了。小女来河曲的这些日子，还要多谢梅府的关照。”“凤小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以后，梅、凤两家在生意上常有往来。若得空儿，也请凤小姐到我的小院里坐坐。”“谢谢少奶奶相邀。若是少奶奶去樊城，也请给小女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两个女人寒暄客套了几句之后，戴婉芳便先离开了。在往回走的路上，小娥禁不住议论道：“少奶奶，我看那位凤小姐，言谈举止不大象个商户女，倒是有些官家小姐的气度呢。”“嗯，我看也是。”戴婉芳应道。史嬷嬷则是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这边，凤依依见过梅云轩的夫人后，心中暗想：这位少奶奶看似比梅公子要大上不少。言行端庄得体，应该是个官家女子吧。她从不对别人的家务事感兴趣，此事也就一笔带过，不留痕迹了。没过两天，便拉着一大车各色土特产，高高兴兴地返回樊城了。回到樊城后，凤依依把各种土特产分赠给了家中和凤记的人。姜总柜、凤鸾、凤玉蕊、嬷嬷们、弟弟们、掌柜厂长们，人人有份，大家都十分欢喜。凤依依回到樊城的当天，睿郡王便得到了消息，只是碍于人多眼杂，没好意思到凤宅去找她。第二天，他让人守在小夹巷，在凤依依到达凤记总部的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还没容两人说上几句体己话，宁世子这个消息灵通的大灯泡便赶到了。搞得睿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凤依依拿出一张上好的羊皮，递到宁世子手里，“世子，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羊皮。看，他们那边的羊皮更加柔软、这毛花弯弯曲曲的十分漂亮。”宁世子欣喜地接过羊皮，用手抚摸着，又看了看睿王。然后故意得意地大声问道：“诶，小丫头，怎么只有我有呀”睿王也在一旁满脸委屈地望着凤依依，“依依，我的呢”凤依依一笑，“你的，等我做成羊皮袍子再给你。”立时，睿王和宁世子脸上的表情便调转了过来。宁世子委屈地嚷道：“为什么子熹是袍子，我只有皮”睿王则得意地回敬道：“元良，你要是嫌弃，可以给我，我不嫌弃”“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宁世子指着睿王气愤地吼道。此时的睿郡王正得意的负手而立，一张冰山脸上笑得春光明媚。这以后，宁世子在私下里找到了凤依依。这个从来都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牙尖嘴利的世子爷，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地蹭到了凤依依跟前。在凤依依询问了几次、气得转身要走的情况下。宁世子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又赶快松开了手。结结巴巴的问道：“小丫头，嗯－，你、你和子熹，你们－，嗯－，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你知道，我一直－，我一直，嗯－”说到这里，宁世子索性也不说了。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有些不甘又有些倔强和受伤地盯着凤依依的水眸，脸上一片红云。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凤依依早已了解了宁辰的为人。他看似纨绔，实则义气、忠勇，对朋友侠肝义胆。看似放浪，实则都是嘴上功夫，并非真正的流恋花丛。而宁世子对她的一番情意，凤依依的心中也是明白的。只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睿郡王萧璟，再容不下他人了。望着宁辰的眼眸，凤依依垂下了头，心想：既然这无意的伤害是早晚的事，不如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话都说开了，也免得让宁辰伤的更深，耽误了他的好姻缘。“宁世子，依依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可是，小丫头，依依，你、你知道，我不想当你的朋友。我、我是想－”“宁世子，不管你是否当我是朋友。我和璟都会当你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小丫头”，宁辰在激动中，一下子拉住了凤依依的小手，“我、我真的再没有一点儿机会了吗”凤依依从宁辰干燥、修长的大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小手，反握住他的手。“宁世子，你听说过比翼鸟的故事吗这种鸟生来就只有一只翅膀，要雄鸟和雌鸟合并在一起，才能飞翔。其实，我们都是比翼鸟，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若是找对了，这辈子就能展翅高飞，去到那遥远的地方。宁世子，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另外一只比翼鸟在找你，而你，也一定能找到她。”宁辰的脸上一片灰色，痛苦地说道：“小丫头，看来，我是真的没有机会了”他从凤依依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自嘲地一笑，“老天爷也是个不好好干活儿的。当初他做这比翼鸟的时候一定没有好好数数。要不然，怎么做了两只雄的，却只做了一只雌的。”对于宁辰的话，凤依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愿意再去看宁辰那张灰败的脸，只得垂下了头。这时，宁辰忽然向前一步，一把将凤依依搂进了厚实的胸膛里。凤依依刚要挣扎，便从头顶飘来了宁辰凄凉的话语。“小丫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想象这样抱着你。后来就一直想，想了好久好久。”凤依依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蛋儿被宁辰按在胸口上，耳朵里传来他“咚咚”的有力心跳声。宁辰把抱住凤依依的手臂又紧了紧，他知道这也许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这样紧紧地把心上人搂在怀里了。比翼鸟么，哎，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没翼鸟”。他用下巴磨蹭着凤依依头顶的黑发，继续说道：“也许是我偷偷翻上你家屋顶，听你在床上大嚷排除万难，努力赚钱的时候；也许是我陪着你去韩家打架，听你大骂韩家兄弟的时候；也许、也许是在很久以前，在我们都还没有转世的时候。哎－”。凤依依的头顶飘来一声悠长苦涩的叹息。宁辰松开了抱住凤依依的双手，改为握住她的肩头，俯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凤依依一般高。“哎，小丫头，你说我是不是就晚了那么一步。如果当初，陪着你一同落入悬崖的人是我而不是子熹，那么今天、今天－”凤依依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宁辰的这个问题。人们总是爱说“如果”，可惜，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如果”。此刻，望着低头不语的凤依依，宁辰灰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小丫头，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我了，咱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凤依依赶紧象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嗯嗯嗯，蓝颜知己。”“好吧，既然是知己，就该两肋插刀。若是你那个什么男朋友，他、他欺负了你，待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他，绝不手软。”凤依依也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嗯，无论依依遇到什么难事，都会求你宁世子帮忙的。”“诶”，宁世子彻底松开了手，站直身体，摇了摇脑袋，“这就不对了。既然是知己，世子、世子的多生分。嗯－，叫我辰怎么样”凤依依一听，这哪儿行呀若是她真的这么称呼宁辰，估计萧璟那个小心眼儿的，就得直接提着刀上门找人家打架去了。“这样吧，私下里，依依叫你辰哥哥可好”虽然宁辰对“辰哥哥”这个称呼远不如“辰”那般满意。但转念一想：算了，哥哥就哥哥吧，听着好歹象一家人。诶，对了我就是凤依依的娘家人。哼，萧子熹，想娶我的妹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心中痛苦不堪的宁辰发扬着阿q精神，安慰着自己。过了几天，当他再见到萧璟的时候，二话没说，上去就是“咚”的一拳，狠狠地捣在了萧璟的身上。“萧子熹，你要好好地待她。小丫头，她、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妹妹了。你若是敢欺负她，可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客气。你、你若是负了她，可别怪我不够朋友。”睿王看着面容憔悴了不少的宁辰，眼中闪过了然与心疼，却也无可奈何。这位挚友向他要什么他都肯给，权势、爵位、甚至是生命。但只有一样，他是谁也不会给的，那就是凤依依。“放心吧，能欺负我的只有依依；而你，也永远都会是我的朋友。”两个男人都把手放到了对方的肩上，一切尽在不言中。后来，那张凤依依送给宁世子的羊皮，便被他珍藏了起来。在他感到烦闷、孤寂；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便会拿出来抚摸一番。仿佛在抚摸着那段求而不得的爱情和过往的青春岁月。不久后，定国公和国公夫人也依稀知道了此事。定国公暗中慨叹：既然终归要受伤，早些总比晚些强。国公夫人倒是安心了不少，她真心不想让那么个有主意、有钱、又能干的媳妇进门。不过，她的心里也不痛快。她曾经对心腹齐嬷嬷说过：“一个商户女还如此拿捏、自以为是，真是笑话”凤依依自打和宁世子把感情上的事情说清了之后，心中倒是轻松了不少。否则，她明知道宁世子的心思，也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给他想要的结局，却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挺别扭的一件事。可是，她也不能直接走到宁辰跟前，对他说：诶，宁世子，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以后就别再喜欢我了，去寻找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姑娘去吧。而且，凤依依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萧璟和宁辰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朋友，因为她的关系而反目成仇。现在这样最好，大家把话都说开了，虽然有苦也有痛。可大家依然是能够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的兄弟、是坦诚相待的朋友。这件事过后，凤依依又往河曲城走了一趟，这次是带着姜武一起去的。既然要在河曲办厂，就要有人在那里主持工作。在人员安排上，凤依依很是费了一番脑筋。经过再三的权衡，她觉得姜武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她找来姜武，向他说明了情况。“姜武，你有管理军粮作坊的经验，懂生产；从小跟着姑父做生意，懂经营；而且你一直在跟军营里的人打交道，熟悉那里面的情况。所以，我想把你派到河曲去，你回去琢磨琢磨吧。”姜武来找姜总柜商量，“叔，小姐的意思是想让我到河曲那边当厂长，还兼办事处的主管。我想去历练历练，可又有些担心，怕办不好差事。”“去吧，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只要你尽心，还有依姐儿和我给你兜着呢，出不了大事。”“叔，我这一去，就不能在您老跟前尽孝了。”姜总柜拍着姜武的肩膀，“武儿，虽然你叫我叔，可是我一直是把你当作儿子看待的。只要你能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能有出息，就是最大的尽孝了。”就这样，姜武被凤依依任命为了凤记河曲军品生产厂的厂长兼凤记河曲办事处的主管。后来，一部分有经验的军粮作坊和小李庄加工厂的师傅，也陆续被凤依依派到了河曲。在河曲工作可以拿到双倍工资，因此不少在樊城没有家眷的工人和一部分罪奴都争相报名。经过考核被选派去的这些人，日后也渐渐成长为河曲的骨干力量。小李庄的大丫也在其中。大丫原来就是洗毛工，后来又成了纺织能手。凤依依发现这个小姑娘很是勤学肯干，因此想要着力培养，这次把她派往河曲也是为了进一步的历练。就在凤依依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萧璟得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姑姑纯禧公主要来樊城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