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极力想要做一个冰冷的山贼的张覆终于忍受不了,冷冷地甩了齐牧野一句:闭嘴!你们没有价值,再说我捅死你!齐牧野望向坐在门口的少年,虽是抱着大刀,浑身杀意毫不掩饰,但是毕竟是太过稚嫩,比起李垚那甚比实质恍若彻骨的杀意来说,少年的杀意还不能震慑到他分毫。想到李垚,他的眸子里不禁显现出一丝担忧,即使他知道李垚实力很强大,似乎跟这些山贼有过一段不寻常的交情,但想到实力强大之下那双偶尔懵懂如少年的眸子,他还是有些担心李垚被这群山贼给骗了。万一真被骗去当压寨夫人了可如何是好?他刚刚可是看到了那被称作大当家的男人对李垚的反应很是不一般。似乎,还叫李垚是大当家夫人?莫非,他真的成过亲?齐牧野的思绪不由飘了一下,想到他确实没问过李垚是否又心上人之类的,因为他默认了李垚这么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意中人。张覆见齐牧野脸色微变,眼帘半垂,似在思索,以为他终于被自己山贼的气质所吓倒,不由冷笑一声,觉得这些富家公子果然胆小如此。齐牧野被张覆这一声冷笑唤回了思绪,抬眼瞥他,目光渐冷但是自知现在并不是时候撕破脸皮,他认得那个大当家手上的那柄大刀,那是一柄锻造一等的黑刀,锋利无比,但是大刀的重量也十足,需要有人驾驭得住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厉害。那刀的主人曾是他的父亲镇南候。如若不是我们有价值,你们大当家怎会让你这么费心思地带我们上山,还不准你杀了我们?你如果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大可让你们当家的来跟我谈。齐牧野再次开口,他觉得这个少年并不能在这个山寨说上话,他需要跟这里的话事人谈谈。接下来,他要好好地利用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好好地利用这些山贼的价值。事实上,张覆也不明白为何大当家和二当家还没杀了这两人,毕竟范意致可是害得他们飞马寨的人员损失惨重,差点全部人都折在了那次围剿之中。经齐牧野这么一说,被仇恨蒙蔽的张覆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隐约也觉得齐牧野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这两人真的没有价值,何苦冒着再次暴露山寨地点的危险,将他们带上山?可是如果是价值,他们这两人又有什么价值?张覆不禁看向始终没有惊慌的齐牧野,齐牧野与之对视,眼神坦荡,甚至其中还自带一股上位者的运筹帷幄,唇边扯出一抹笑,早有预料似的,笑得张覆眉头一皱,说:看来我的价值挺大的,你们能话事的人果然来了。张覆立即顺着齐牧野的视线往后看,却没见人影,转过头正要嗤笑齐牧野的虚张声势时,这时却急急忙忙地跑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通报着:不知是谁居然跑取告诉钟叔,得知了我们掳了两个人回来,这会正往这里赶呢!听此,张覆怀里抱着的大刀差点掉了下来,意识到还有两个人质在旁,不能表现得太过掉格,保持着抱刀的姿势,同样压低着声音回道:那还不快点拦住他!!哪里拦得住啊!人拼命地劝,他压根就不听而且通风报信的山贼挠挠头,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张覆蹙眉,他年纪虽还小,但这几年长得极快,力气也极大,多少在山寨里可以说得上话,见此不由问:而且什么?钟叔又不是大当家,你还拦不住?来人还没开口回答,柴房一角那懒散的男音响起:拦不住了呢,都快到了门口。那山贼看向齐牧野一脸诧异,说:你怎么知道的?!张覆猛地转头看向齐牧野,目含狐疑,他已经渐渐明白齐牧野刚刚那番话的意有所指了,原本他不过只是以为齐牧野被吓到了胡说罢了。这样看来,这人是提前就感知到了钟叔的到来?齐牧野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笑,目中却无笑意,让人感到心冷,只与张覆对视了一会,便索然无味地移开了视线,这个动作让张覆心中顿时升腾起一阵莫名的不爽,脸色沉下来,正欲起身打算先教训一下这个贵公子。张覆才刚抱着刀走到齐牧野面前,正想看到齐牧野露出恐惧的表情,奈何齐牧野看着他越发朝自己走近后,笑容越发灿烂。他顿觉不妙,即使停住了脚步,正好站在齐牧野面前,背后就是柴房唯一的窗户,他的背挡住了门口和窗户的光线,在齐牧野身上落下一片阴影。张覆,你这是干嘛?低沉而略苍老的男声在门口响起,看着张覆的背影有些疑惑。张覆立即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齐牧野立即哎哟一声,蹙眉,俊脸微白,身子微微颤抖,让人怜惜,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般,还得故作坚强地说:我本以为你们跟别的山贼有所不同,毕竟那把大刀的主人可是姓宋的罢了说到这里,他反而将话语说不清了,这大刀恐怕也只是你们这些人抢来的这倒打一耙的举动和表演,连躺在他旁边的范意致都忍不住瞥向他,眸中除了讶异也有一丝意想不到的惊喜,他本来不过因为对方身份才会听从命令,如今这个小侯爷看来并不只是身份尊贵而已,看来确实有点头脑。张覆依稀听出这话不对,到底到底年少气盛被齐牧野这举动惹恼了占上风,他根本就没动手,这副表情分明是为了栽赃他,语气极差地喊着:我根本没行了,别说了。我都看着呢,打了就打了。钟叔摆手示意张覆别解释了,继而转眼看向齐牧野,齐牧野依然微低头还在痛苦的模样。钟叔凝视齐牧野片刻后,向身边众人说:你们先下去。张覆虽然爱闹事,但是被齐牧野冤枉这事耿耿于怀,试图再说:钟叔,我没先下去吧,这事待会再说。钟叔显然不想跟张覆再纠结这事。张覆也只好先吞下这口气,恶狠狠地瞪着齐牧野,关上门之前,已经决定在钟叔走后,他要敲掉齐牧野的几根肋骨解恨。柴房门被关上后,只余下钟叔和齐牧野,范意致三人。行了,别装了。我好歹这把年纪,到底能看出怎么回事,只是刚才懒得说。钟叔头发斑白,眼睛依然烁烁,轻描淡写地戳穿齐牧野。齐牧野立即舒展了眉眼,脸上笑得几分儒雅,自带一股贵气,说:看来还是晚辈的演技太差了。怪不得李垚说过他的演技差,看来真的练练了。钟叔看着齐牧野的面容,越发觉得眼熟,有点顾忌一旁的范意致,终究说:你刚才说了你认识那把大刀姓宋?齐牧野眸子含着深意,说:正是,而且我还知道这刀原来是塞漠锻造。果然,即使再沉稳的钟叔也不禁微讶,看来他猜对了。这大刀并不是他们抢的,那么最大可能这刀的主人就是着山寨的人!这刀是他父亲镇南候与塞漠的最后一战中胜利后,打扫战场时所获的胜利品,当时他父亲甚喜此刀,但是战后塞漠求和,他只得将刀拿回府邸上,再无了用武之地,眼看着好刀被尘埃所蒙蔽。那时他很小,依稀记得大刀甚是威风,试图想要拿着大刀玩耍,却被父亲斥责了一顿。在那之后,他见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府上,衣衫被水洗到发白,脚步如飞,但是举手投足却又带着儒雅。父亲见到此人甚是高兴,他的娘亲还让他不要去打扰父亲与旧友团聚。当晚这两人秉烛夜谈了一晚,男人早早地离开了,他也再没见到那把大刀出现在父亲的箱子里了。等他长大了些许,想起了此事,趁着父亲高兴,与他说起这人是谁时,他的父亲两眼炯炯,仿佛年轻时精神,说:他啊是爹的故友。爹没跟你说过他,我也就说一次,你别跟旁人提起他也就是知道了父亲的故友叫做宋义,祖上皆是清廉的好官,宋义偏去参了军,与他父亲一同并肩沙场过,但是遭人陷害,他父亲当年也还没握兵权自身难保,宋义出逃后,他们也就没有过联系。钟叔久久沉默,他凝视了齐牧野许久,他跟着宋如玉父亲许久,多少有点知道宋义的事情,宋义确实当年参军时跟镇南候情谊甚好,甚至出逃时还带着镇南候赠送的宝刀。连逃到山上当山贼时,怕连累故友,全断了联系。齐牧野微叹口气,他现在处境有些进退不得。虽镇南候跟宋义曾是故友,但是镇南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剿了故友的山寨,这梁子还在。一旁的范意致神色莫辨,他听了这些话,得知了宋义之所以当山贼的原因,原本觉得正常不过的剿匪,现今竟然有丝不自在。这都是什么事啊钟叔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欲说些什么,门砰地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宋如玉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柴房。钟叔你可别放走他们!!李垚眼睛上的手帕还没摘下来,他并不觉得这有多碍事,并没有摘下来,被顾闲书拉着手穿过了半个山寨,直到了关押着范意致和齐牧野两人的柴房。他能听见顾闲书因为着急加快步伐后,站定在柴房微微喘息的声音,而他依然一脸淡漠地站在顾闲书身边平静地呼吸,恍若刚刚不过只是散步罢了。顾闲书出现在门口,惊了一众在柴房门口看守加看戏的山贼,几人结结巴巴地喊着:二二当家好顾闲书依稀听见柴房里传来几人的说话声,其中宋如玉的声音甚是激动,夹杂着不可放走他们切莫胡闹的话语,竟然还有钟叔的声音,他想先搞清状况:里面怎么了?钟叔怎么来这了?几人面面相觑,喏喏地回着:大当家似乎跟钟叔吵起来了顾闲书蹙眉,不指望这几人,拨开他们就要进入柴房里,这时才发现他手里还抓着一个人。李垚注意到他视线,即使蒙着眼睛也与之对视,让顾闲书不由一时语塞,说:你看得见?李垚摇头,说:看不见。但是他的精神力可以检测到。好吧顾闲书极快地思考了下,说:你先待在外面,里面有点乱,我先去处理。你就站在这,别乱走。还示意一旁的山贼看着他,说完便放开手打算进去,却不料手里又是一紧,竟被对方的手握住了。顾闲书回望李垚,问:怎么了?李垚轻飘飘地说:你忘记给我解开了。见顾闲书有些没反应过来,李垚抓着他的手轻轻地触碰眼睛上的手帕。顾闲书顿时明白了,他早就看到了,只是见柴房里乱起来,居然有些自乱阵脚,只顾着要进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没想起这事情。他伸手到李垚的脑后解开手帕的绳结,有些疑惑:你明明可以自己解开,为何要我解开?李垚微垂头,好让他解开,修长脖颈洁白细软,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声音轻轻地说:是你绑的,自然要你决定解开了。顾闲书解开绳结的指尖微顿,李垚问:解不开?不不是顾闲书原本有些着急柴房的心情,竟安静下来,开始仔细地解开那一个小小的绳结,殊不知何时给心里上了一个结。第一百零三章 轻揉耳朵顾闲书解开了李垚眼睛上的手帕, 这时天已经亮了不少,鸡鸣彼起, 他想起了眼睛蒙久后突然接触到光亮, 会刺痛眼睛, 下意识地将手掌覆在那双漆黑的眸子上。手心感觉到那长而微翘的睫毛扫过掌心的微痒感, 就想小动物的爪子挠过心尖, 让人爱上这种微痒的触感。顾闲书轻声解释着:你绑着眼睛有一段时间了, 看见光亮眼睛会痛, 现在应该会好多了。说着, 他将掌心慢慢挪开李垚的眼睛,一移开,那双黑濯石般的眸子便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里,毫无掩饰,似乎一直就在这么看着他。顾闲书的心跳居然有些快, 微移开视线, 问:怎么了?李垚自然明白顾闲书捂住自己眼睛的用意, 不过他适应光线的时间很快,对于顾闲书的好意也没有拒绝。李垚提醒着他:你该进去了。被李垚的事情这么一耽误, 顾闲书竟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着急的事情, 柴房里时不时还传来宋如玉有些不满的声音,间或还有齐牧野那难得正经的话语,可见里面讨论得正在兴头上。但是顾闲书却没了一开始的急切, 反而冷静了下来,交待了旁人看好李垚, 他进去前望李垚一眼,还是吩咐着他:你别进来,也别乱跑。李垚无所谓进不进去,反正他能感知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嗯了一声,面容依旧淡漠,轮廓柔和,却给人一丝乖巧的感觉。顾闲书推门进柴房,小小的柴房内挤满了五个人。齐牧野和范意致依旧是被绑着手坐在角落内,宋如玉盯着齐牧野蹙眉,明显的不满,钟叔脸上满是无奈,而张覆抱刀一言不发难得沉默,但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这是怎么了?顾闲书观察着屋内每个人的表情,觉得事情应该出在突然出现在这的钟叔身上。钟叔微叹了一口气,说:闲书你来了正好,我们先出去,我来给你说说。顾闲书应下,出去前瞥了眼宋如玉,宋如玉依旧紧盯着齐牧野和范意致。他不由有些担心,毕竟张覆和宋如玉的秉性有些相似,在他们出去后暴打齐牧野和范意致也说不定。钟叔踱步出门前,一回头就盯着伺机而动的宋如玉,特地吩咐着:别动手!尤其是如玉你给我冷静点!张覆你给我看好他!宋如玉本想走近齐牧野的步伐一顿,脸色顿时沉下来。抱臂靠在一侧墙壁上,其实他还真存了暴打齐牧野和范意致的心思,毕竟之前在外面打了一次,他受的伤虽不重,但是心里对这两人有了气,自然想趁着两人动弹不得的时候揍一顿出出气了。当柴房门关上后,张覆立即发话:大当家你打吧,我当做没看见。宋如玉:这小子倒是精,让他来出手,到时候肯定是他挨骂,他就当个打手。宋如玉摆摆手,有些无奈:算了到时候钟叔肯定念叨我反正不差这么一会。他看向齐牧野,齐牧野靠坐在稻草上,丝毫没有被绑架的恐惧,一派平静,而范意致虽没有齐牧野的惬意但也没有恐惧,这让宋如玉看着他们两人就觉得不爽,越发觉得不能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