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就算再如何冷静,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了,何况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太医见她突然清醒过来,就已然字斟酌句的对她说,让她今后好好养着不能耗费心神,否则太夫人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目光自身前两个儿子儿媳,以及他们身后形单影只,看起来很是孤寂的钱氏,唇角陡然牵起一丝薄凉的笑。“你们也知道,就不必自欺欺人了。”说罢这话,她骤然抬起手来,阻止了顾文冕,以及顾文闵的辩驳,接着缓缓说道。“英儿走了,三房只剩下孤儿寡母,在海逸加冠之前,可以不必分出翼王府。二房早已自立门户,翼王府下的田产分作三分,公用的浮财一分为二,一份用作我的棺材本,另一份你们去分,分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顾文冕听她说的这么清楚,虽心中对此早有预料,此刻听她谈起府内财产,到底在分家时如何分配,也不由稍稍变了脸色:“母亲”“等我说完,你们再说。”太夫人闭了闭眼睛,半张面容沉入黑暗,另外半张被烛火映亮,低声一字一顿道:“翼王府下的铺子,你们也看着分罢,我当初的嫁妆,如今所剩的不多,除了老太爷给的,一半给了海丽做嫁妆,一些给了作媵妾的之铃,另一些本想给之淮,之静和之琳,可惜淮儿跟着走了,我令穗嬷嬷给之淮陪葬一盒,剩下的就分了她们罢。”说到这里,她抬手示意穗嬷嬷,让她将自己准备好,要送出去的首饰,都交给了几位庶女,因顾之静今日未到,所以本该是她的那盒,落在了顾之素手上。顾之素低头望着自己怀中,那檀木泛着清香的牡丹盒子,眼中的神色在昏暗灯火下,愈发显得晦暗难辨。耳边再度传来太夫人的声音,这一次她的声音极低极缓,神色在屏风之后看不清楚,但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般:“如若从今往后我一心礼佛,说不准是能够多活几日,可惜文英和文瑜的死,终究让我心气难平啊”顾文冕听到他这样的话,再是如何的心冷如铁,眼底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丝悲伤之色:“母亲,您”太夫人闭了闭眼睛,不知回想起了什么,面上诡异的涌出一丝红光,衬着那张愈发苍白的面容,神色竟诡异的让人难以直视,她不再看面前的两个儿子,只再度握紧手中佛珠,声音却陡然扬起,沉声一字一顿问道。“文冕,你身为长子又是翼王,当初答应老太爷的事情,可还记得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文冕的神色凝滞一瞬,随即他乍然垂下头来,将神色完全遮蔽时,也掷地有声的应道:“回母亲,儿子记得。”“永远记得,不要忘记。”太夫人的面上,陡然浮现一丝薄笑,带着几分慈和之色,犹如拈花的佛。顾文闵不敢抬头去看太夫人,直到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文闵。”“母亲。”太夫人将目光投下,落在他乌黑的发顶上,语调再度轻了下来:“你的性格母亲知晓做事本有些优柔寡断,又一直被父兄照拂着,这么多年虽未出大事,却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且如今辛顾两氏表面安稳,实际上却势若水火,若是分家之后有什么事,你切切不可自作主张,要多询问你大哥才是。”“谨遵母亲之命。”太夫人定定了看了两兄弟许久,终究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道:“如今我顾氏一族嫡系,只剩下了你们兄弟,之后若母亲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也当好好的才是。”顾文冕和顾文闵,都听出她话中隐有告慰之意,面上浮现几分伤色:“母亲”“行了,都下去罢。”太夫人稍稍挥了挥手,仿佛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屏风后,那个玄色的影子,这才接着缓缓道:“文冕,你留下。”众人闻言,一同低身,行礼应道。“是,母亲祖母。”待到屋内的众人离去,连穗嬷嬷也悄无声息,随着丫鬟们退了出去。“母亲,可还有事,要吩咐孩儿”“我已经累了。”太夫人望着眼前,自己的嫡长子顾文冕是她的骄傲,是当代的翼王,是顾氏锋锐的长剑,决然不能有一点损害。她定定看了儿子许久,终究叹息一声。而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已无法,也没有时间再庇护他。“自今日之后,你若无甚要事,不必前来找我。”顾文冕自小在太夫人身侧,如今望着太夫人鬓边银丝,以及她满面的皱纹疲惫,一时间也禁不住哽咽:“母亲”太夫人见他悲伤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陡然抬起手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最后一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嘱咐你听。”“请母亲吩咐。”“顾之素,是你的儿子,你要看重他。”太夫人双眸看向不远处,方才顾之素所跪的地方,眸光深沉如能看穿一切。“但他如不能为你所用,你就一定要杀了他不能给他离开顾家的机会,否则,他一定会为顾家,带来灭顶的灾难”顾文冕有些讶异,她特地将自己留下,嘱咐的居然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庶子,不由疑惑的低声说道:“母亲,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您言重了罢。”太夫人闭上了双眸。烛火骤然摇晃着,几近熄灭。“我宁愿,是我多想了。”出了主院之后,连珠抱着首饰盒,转道去了妙悦院,将东西转交给君氏。此刻,青石的小路之上,只有顾之素一人。玄黑绣着竹叶的衣摆,一点点划过冰冷岩石,浸入一片淡色月光中。他一步步走在回廊之中,目光渐次自身边掠过,脚步轻缓以至于无声,直到一支盛放的雪色梨花,骤然凑到了他眼前不远处黑暗尽头,一人长身玉立,手持梨花。含着一点笑容,安静与他对视。“曜容。”他安静的立在黑暗之中,任微风拂过鬓边唇畔,扬起乌发与玄色衣角。那人对他伸出手来,笑容浅浅,被廊外的月光照亮。“随我走,好不好”顾之素定定的望着他许久,眼底渐渐泛起一点雾气,却乍然勾起了薄红唇瓣,露出一个艳绝动人的微笑。他答应道。“好。”风云再起卷完作者闲话:183平凡日子喧闹的街市之中,弹着小调的说唱人,自街边走了过去。青砖白瓦的大院子里,雪色梨花越墙而出。一个着青蓝色丫鬟比甲长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子,正挎着篮子缓步走到角门,抬手轻轻敲了敲木门,用软糯清甜的嗓音娇娇的说道。“开门我买花糕回来啦”她的话音未落,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同样梳着双丫髻,看起来更漂亮的丫鬟,自门内探出头来,笑吟吟的接过她手上篮子,转身开门让她走进来:“阿娇回来啦,快进来”名为阿娇的小丫鬟,一进门放下篮子,自内中取出一碟糕点,小心放在托盘上,和方才开门的丫鬟,笑闹之后后低身进垂花门,又走了几步瞧见后花园里,一方池塘边上正坐着人影,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少夫人”池塘旁放着一把竹制摇椅,一动就吱呀作响,其上侧躺着一个人影,身着浅青色女双衣衫,正支着手臂望着池塘神色淡淡,闻言顿时抬起头来看了过去,正巧看见阿娇端着花糕快步而来,满脸都是笑容将盘子递到他面前。“少夫人,阿娇买花糕回来啦,还是热的”坐在摇椅上的人垂下头,看着那端到自己面前,还带着几丝热气腾起,被做成梅花模样的糕点,其中隐约还有鲜红之色,不由也勾起一个笑容,那张艳丽的面容在阳光下,衬着鬓发之中的梨花玉簪,愈发显得肌肤如玉薄唇似血。立在一旁的丫鬟身材高挑,一瞧见阿娇这样凑过来,就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朝她斥道:“就这么跟少夫人说话,真没规矩,做花糕手洗了没有”阿娇听到高挑丫鬟开口,忙站起身来辩解道:“阿娇亲自做的,自然是洗了。”“阿瑶,别为难阿娇。”摇椅上的人含笑摇了摇头,看着高挑丫鬟皱着眉对阿娇,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自碟子中取了一块花糕。“来,让我尝尝。”阿娇瞧见女双打扮的人吃了,忙睁大了那双杏眼,带着几分紧张的问道:“少夫人,好不好吃”摇椅上的人将口中糕点咽下,声音之中带了几分笑意:“阿娇自己没吃几块”阿娇偷偷吐了吐舌头,看着主子唇角带笑,终于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轻声回道:“阿娇尝过了,就怕少夫人不喜欢。”“这是用蜜渍櫻桃做的”摇椅上的人点了点她额头,转头看着白瓷碟子里的点心,陡然再度抬手拿起了一块,小心掰开之后拿住其中半个,指了指内中的红色果脯,若有所思的笑着问道,“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櫻桃”“少夫人,这不是樱桃,是山里的果子,用蜜渍过的。”小丫鬟见到面前主子喜欢,指了指自己来时的路,甜甜笑着说道,“阿娇还带了一罐回来,给少夫人尝鲜呢,山上人前几天采的,新鲜好吃着呢。”“味道很像樱桃,倒是我少见多怪。”摇椅上的人闻言,微微挑了挑眉,将那半块点心吃了 : “去拿碟子盛了,配着茶吃。”阿娇闻言,忙点头应是:“是,少夫人”月瑶目送着小丫鬟身影远去,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摇椅上的人直起身来,朝着外间的回廊而去时,也忙快步跟了上去轻声说道:“少夫人太宠阿娇,会将阿娇惯坏了。”背对着她的人闻言勾了勾唇,回过身来的时候,任由春风将他绣着梨花的衣角,以及乌黑的长发跟着扬起:“她年纪小,又天真可爱,进了月晦,已然不容易也没有几日,索性让她这般,也是很好。”月瑶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月娇离开的方向,见她又兴冲冲跑回来,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少夫人脾气真是好,要是我的话,可不娇惯她什么。”立在她身边的人垂下头,薄唇微勾露出个笑容,也随着她看向朝这边来,正捧着一只青花瓷碟,圆圆脸上都是微笑的月娇,眼底不知为何露出几分怅惘,压低了声音叹道:“月瑶,你就是性子太过沉稳,和阿娇相比,真不像是个女孩子。”月瑶看着月娇跑过来,兴冲冲的行了礼后,就转身去放那果脯,眼底也多了笑意:“少夫人不就是喜欢我的性子,才让我来当这个贴身丫鬟么”立在她身边的人没有说话,转回身子低身捻一片果脯,吃了之后又喝了口茶,抬手之时露出小臂之上,鲜艳之极的一根红线,月瑶和月娇几乎同时看见,又同时立刻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了。“你们少爷呢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月瑶想起早晨时的事情,忙低身稟报道:“少夫人,少爷”话音未落,月娇就透过她弯下的身影,看见了不远处回廊上,正捧着一盆兰花,缓缓朝这边走来的人,含笑拽了拽他的袖摆道:“少爷回来了夫人您看”顾之素霍然抬起头来,顺着月娇的手指,看向她所指着的地方。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的人,正施施然朝着这边走来,那张俊美灼人的面容,正浮现一丝淡淡微笑,月瑶和月娇瞧他越走越近,忙纷纷低身行礼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后转身退开,只留下顾之素一人立在原地,乌玉般眸子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回来了”来人将手中兰花放下,轻轻弹了那叶子一下,含笑去搂顾之素的腰:“快到午膳时候,不回来看夫人,我还能去哪里”顾之素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的抬手,用扇子格了他的手。“阿娇带回来些果脯,你拿就朝那边伸手。”辛元安被他挡住手掌,唇角笑容不改分毫,手指施施然自扇上掠过,扣紧了他的手指,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侧,墨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深沉不见底。“我不吃那些。”顾之素被他搂在怀中,稍稍换了个姿势,任由他低下身来,在自己唇角落下轻吻,便含笑望了他一眼,倒也并没有说什么。半个月前那个晚上,顾氏的内宅之中。他收下那支被白玉雕成,栩栩如生的盛放梨花,匆匆安排了琼华中一人,暂且代替他的身份,自己则跟随着辛元安,到了常州来挑选戏院之中,他们想要带进明都的棋子。他们在常州之中买下宅院,月晦中的女子成了丫鬟,男子和男双皆为仆人,他们两人则假扮夫妻,自称乃是明都来的富商,要买下一个戏班子回明都去,在短短半个月内挥金如土,先是采选了多位出名的舞娘,后又买下一个出名的戏班子。然而这不过是外人眼中所见,只有这大宅子里的人知晓,他们买回来的人究竟是何底细,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与仇恨辛元安低头蹭了蹭他的发丝,呼吸了一口梨花淡香,静了一会才含笑轻声问:“下午还去看戏”“自然去。”顾之素闻言微微眯起眼,看着月瑶他们在不远处,端着做好的午膳等着他们,便抬手稍稍挣开了他的怀抱,朝着月瑶的方向缓步而去,“其他的人都已经选好,只剩下最重要的一角,我怎能不去亲自选呢”辛元安见他朝前走去,背影挺拔犹如青竹,目光陡然深了一层,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有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