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枫顿时气血上脑,气得说不出话来!王伯爷他们一看,赶紧安慰谢枫,哎呀,我们都知道这事说出去不光彩诚王也是,瞧着是端方君子,没想到内里这么龌龊,竟喜欢做这种事!对!伪君子!谢枫终于能说话了,也被气得彻底不顾形象了,跳着脚骂道:龌龊的是你们!脑子里想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郑侯他们挨着骂,还要安慰恼羞成怒的谢枫,好不忙活。萧承洲过来时,就见谢枫一脸怒容站在帐篷外,郑侯几个围在他身边小声说话,神色悻悻中带着讨好。萧承洲与他们见过礼,然后顶着郑侯几个略有狐疑的眼神进帐篷,进去前还听到谢枫在低声咆哮,你们还在看什么!我刚才说的你们还是不信是不是!真想把你们脑仁儿抠出来扔清水里好生洗洗!简直臭不可闻!萧承洲一进帐篷,郑鹏他们几个就站起来了,害怕萧承洲这个病他们几个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啦。他们在谢彦这里也待那么久了,便纷纷离开,再跟萧承洲在同一空间待一会儿就要窒息了。谢彦叫南星去送他们。帐篷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萧承洲背对着帐篷门口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去拉谢彦的手。对于这类触碰,谢彦已经完全习惯了,因此不躲不闪的。谢彦任萧承洲捏着手指,说:等会儿是不是就要走啦?因为猎场里出现狼群的事,今年的秋猎便提前结束。他们不到中午就回来了,之后外出自由狩猎的人也都陆续回来,这会儿已是下午,营地一片忙碌,各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天黑之前回城。是的,等会儿就启程。萧承洲说,你这个帐篷也要拆了,我抱你去马车上。这时候,外面的谢枫进来了,因为萧承洲恰好背对着他,所以他没看到萧承洲与谢彦交握的那两只手。萧承洲正想松开谢彦的手,谢彦就格外心虚地迅速挣开,把手拢进了袖子里。萧承洲已经发现了,若有谢家人在场,谢彦会很明显的避免与他有什么亲昵的动作。萧承洲心底不像第一次被谢彦挣脱手时那般在意,如今谢彦有这么一丝顾虑,他其实是高兴的。因为认识到了情感上与以往的不同,心底有了喜欢,才会生出顾虑。萧承洲顺势站起来,对谢枫道:侯爷,阿彦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先把他送上马车。谢枫刚点头,就见萧承洲弯腰,要亲自去抱谢彦。先前谢彦受伤回营地,他们看到谢彦也是这样被抱回来的,那时候完全没多想什么,但现在经过三个不着调的好友一番乱猜,谢枫竟也觉得不对起来,忙上前拦着萧承洲,笑道:王爷您金贵之躯哪能做这种事,让下仆来就好了。然后谢枫把萧承洲拉到一边,迅速叫来一个身高体壮的下仆来背谢彦,萧承洲没有勉强,只是跟在下仆后面,亲眼看着谢彦上马车,躺好,才与谢枫说一声,去了昭元帝的帐篷。转身后,萧承洲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枫落在他身上久久未收回的审视目光。萧承洲未回头,若有所思地离去。车队启程时,天空刮起了风。回程途中,巫翎不想打扰谢彦休息,所以车里只有谢彦和南星。谢彦百无聊赖地躺在马车上,尽管车内的软垫够厚了,但车轱辘转动还是免不了摇晃,他感觉自己被晃着又有点想吐了。车子短暂地停了一下,帘被一把掀开,谢枫上了车。谢枫在儿子身边坐下,叹道:今年你也不是本命年,怎的就这么倒霉。先是蛊,然后又是刀伤又是摔伤的,除却小时候那场大病,过往十来年谢彦都没这么倒霉过。爹谢彦化身娇气包,可怜兮兮地看过去。换往常谢枫早拍他脑袋了,这次却只轻轻地摸了摸他额头,然后就一脸严肃地说:彦儿,你和诚王的事,爹都知道了!谢彦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一听谢枫的话,就以为他爹知道诚王喜欢他的事了,本就苍白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他慌张了一瞬,然后故作镇定,一脸茫然道:爹,我和洲哥什么事啊?谢枫收回探究的眼神,心直直往下坠。自己儿子他还能不了解?谢彦小时候那一场病,让他丢失了生病前后差不多一年的记忆。病好后,谢彦的记忆力大不如从前,病前一篇文章读几遍就背下来了,病后一篇文稍微长点,他背起来就吃力,并且很容易就会忘记。那之后他们便看出,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谢彦便记不住,也很难理解。他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古灵精怪,但不如从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在想什么,常常让人一眼就看穿。就比如现在,谢枫随便诈一诈谢彦,谢彦就慌了。他很轻易就看出谢彦的伪装,但他没说什么,谢彦就自以为他掩饰得好,甚至谢枫的眼角一动,还能看到谢彦偷偷松气的小动作。谢枫心里一时悲伤不已。作者有话要说:谢赫:爹!谢缈:爹!谢彦:爹!萧承洲:爹!谢枫:住口!第55章谢枫并不敢肯定他诈出的就是自己以为的,但看谢彦的反应, 一定也是有害怕让他们知道的事情在瞒着他们, 总归不是好的。感觉自己诈出了儿子的秘密,但谢枫没有丝毫成就感。他没有贸然追问戳破, 在谢彦这里坐了会儿, 就面色深沉地回了自己的马车。巫翎正坐在车中, 眉间挂着忧思, 见谢枫回来,亲手给他递了茶, 彦儿怎么样?好着呢。谢枫捧过茶盏, 像寻常一样跟巫翎说话。巫翎叹了口气, 彦儿的蛊有了变化, 昆布却又未归,要是我不留着那对蛊就好了谢彦种蛊这件事,巫翎本就一直在自责, 若万一谢彦真的与萧承洲有了什么, 再让巫翎知道了谢枫拍着巫翎的手, 更加忧心。之后回程一路,每听到有马蹄声经过车边,谢枫就会撩起车帘往外看一看, 十有八九都是萧承洲打马过来询问谢彦身体的。他与谢彦隔着车窗说话,声音很低,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神情总是十分柔和。以前谢枫见萧承洲这样看自家儿子, 觉得与看其他人的眼神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少了些虚伪。可如今再看,那眼神里分明藏着些什么。谢枫心里苦闷,既震惊又愤怒还无措,从前的老神在在已是荡然无存。车队进了城,萧承洲最后一次打马来到谢彦的马车前,隔着车窗叮嘱谢彦回去好生休息,明天再到侯府看他。谢彦倚着车窗,依依不舍中带着期待,那你明天要早点来,和我一起吃早饭呀,我一个人待着可无聊了。萧承洲柔声应着,你睡一觉,睁眼就能看到我了。谢彦掰指头一算那距离明天的时间也没多长,神情顿时就好看了些,觉得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等萧承洲离开后,谢彦重新躺下,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胸口,这里总是酸酸涨涨的,他是不是生病了?将两人互动都看在眼里的谢枫,略显沉默地回到侯府。他扶着巫翎刚下马车,就听下仆来报,说昆布回来了。巫翎和谢枫都很激动,谢彦六月种蛊,如今已是十月,纵是南岭天高路远,可昆布一去四个月半点消息没带回,实在叫谢家人寝食难安。按捺住激动,两人将昆布叫到书房,屏退下仆后,巫翎才急忙问起:信呢?昆布离开时只带了一封信,回来时亦然,他将信递给巫翎,便做了隐形人一般,无声站在旁边,等着巫翎看完信问话。巫翎展开信,看了几行字,便面色发白,到后面,信纸已随着双手颤抖起来。这信是用南岭当地文字写的,谢枫看不懂,但见巫翎此番表情,便知信中所回情况并不好。他扶着摇摇欲坠的巫翎,忧心唤道:夫人?这信上说了什么?巫翎捏着信纸的手垂下,看向昆布,为何这么迟才回来?昆布垂首道:夫人要打听的事,族内长老并不十分清楚,带着属下辗转多个部族,费了一番心力,族老才写下这封信叫属下带回。下去吧。巫翎无力地说,待昆布退出房门,巫翎转头看谢枫,只一眼,眼睛便红了,夫君,是我害了彦儿谢枫只以为事情很严重,搂着发妻眼眶也微微红了,究竟怎么了?彦儿的蛊可还能解?是否有性命之忧?巫翎摇头,带着满满地自责,族老说,这生死蛊,其实是一对情人蛊。这情人蛊,就是在两心相悦,互相喜欢的有情人身上才能发生作用。之前谢彦和萧承洲误中此蛊,因为两人并不熟悉,没有交集,巫翎只要将谢彦彻底与萧承洲的来往斩断,不让他们之间有产生爱情的机会,这蛊也就没用了。但是错就错在,这对情人蛊是传承了许多代才留下来的,信息缺漏严重,巫翎了解的不全面,不知道替命还需要先决条件,只以为种了就可替命,一时慌了神,让自家的儿子接近萧承洲,与他做了朋友,整日朝夕相处。谢枫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是安慰巫翎还是安慰自己,勉强开口:那也不至于慌成这样,彦儿和诚王都是男人,还只是寻常朋友不。巫翎绝望地摇摇头,情人蛊种在有情人身上,那痣一开始就不是红色的,而是紫色,而彦儿的痣已经变了。谢枫缓缓睁大眼,彦儿和诚王诚王的痣也变了。巫翎颤抖得捂着脸,生死蛊变成了情人蛊,彦儿和诚王,也变成了有情人,两心相悦互相喜欢。心里才刚起了疑,便迅速被确认,谢枫深深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不管其他的,彦儿这一生的性命,却是彻底被绑在诚王身上,得一辈子战战兢兢,防着为他替命?巫翎似哭似笑道:情人蛊是互相替命,任何一方有性命之忧时,都可为对方替命。就是说,之前他们以为谢彦只能为萧承洲替命,但如今,若谢彦危机生命,萧承洲也可为他替命。看着情况是比先前单方面替命好了,但原本这替命一事,他们可以完全将其避免的,这下不仅害得谢彦彻底身不由己,还叫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谢枫拍拍自责不已的发妻,想了想,道:若此后不让彦儿与诚王接触,有危害吗?没有。巫翎说,这大概是这封回信带来的唯一安慰,蛊虫只有替命作用,并不会控制他们的情感,彦儿的精神与心灵,是自由的。那就好。谢枫嘴上这般说着,眉头却依然蹙着不见半点放松。谢枫是过来人,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是最让人头疼的,通常你越是阻拦就越不理智。但男人与男人的感情不容于世,更别说萧承洲的身份特殊,他的路注定与常人不同,放任彦儿继续与他接触,到头来害得只会是他的宝贝儿子。对小辈,谢枫一向是宽容理解的,但谢彦这事,他不得不做一回手持棍棒的强横之人了。*等着明天去侯府看谢彦的萧承洲,丝毫不知谢枫已是打算对他棍棒相向。他回到王府,便听管家来说,王太医知道他今天回来,已经在王府等了一会儿。萧承洲便脚步一转,往书房走去。王太医是萧承洲的人,负责调理他的身体,红痣之事萧承洲也一直交给对方查寻。此番王太医过来,说的便是红痣之事。王太医道:这红痣当时来得蹊跷,下官几番试验查证后已经确定这并不是中毒造成的,之后下官着人四处探寻,发现这可能是一种蛊。蛊?萧承洲凝思反问。具体是何蛊,目前尚未探清。王太医忧心忡忡道,下官叫人继续努力探查,并寻找那会解蛊之人。辛苦了。萧承洲说。他并不如王太医那般担心,他记得谢彦的母亲、明益侯夫人,出身南岭部族,是大家俗称的南蛮女,而南蛮女擅使蛊。王太医离开后,萧承洲将谢彦接触他以来的所有片段都仔细回忆了一番,忽的想到他时隔多年后第一次与谢彦说话的情景。那天他刚从鄞州回来,临近京都时遭遇过一次伏击,坐骑被杀,只得徒步进城,在经过一家酒楼时,被楼上突然窜出来的谢彦叫住。当时谢彦似乎想在他身上找什么东西,而在之前,他曾感觉到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也是那天之后,谢彦跟着他去了云虚寺,开始各种跟踪巧遇,那以后,谢彦便频繁地出现在他生活里。萧承洲几乎可以确定,这蛊与谢彦那日的忽然接近脱不了关系。他摸摸胸口,身上多了这痣,几个月过去,他并未感到一丝异样,这蛊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能让十分害怕他的谢彦接近他,想来是这蛊对谢彦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而要抹去这影响,关键点好像在自己身上。萧承洲想了一会儿,便暂时丢开了。还是那句话,纵然谢彦是抱着目的迫不得已之下才与他做了朋友,但只要他得到的远远大于付出的,这就够了。翌日晨光刚于天际泄露一丝微光,萧承洲便起了,耍过一套剑法,萧承洲洗漱换衣时,想着等会儿要去侯府看谢彦,还要陪他吃早饭,便忍不住笑了笑。以往都是谢彦不辞辛苦跑来陪他,如今总算有机会调过来了。萧承洲一路心情不错地乘车到了侯府,下车后被下仆迎进去,前方有人带路,带的却不是前往谢彦的院子,而是侯府客厅。到了客厅门口,萧承洲就见谢枫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双眼沉沉。萧承洲心中顿了顿,换了个微笑挂在嘴边。王爷。谢枫谨遵本分,疏离地行了一礼,直直看着萧承洲,下官有话想对王爷说。谢枫这般态度,萧承洲心里顿时有了猜测,他点点头,示意随从都候在厅外。谢枫侧身邀萧承洲进去,两方坐下,谢枫也屏退下仆,直接开门见山道:王爷与彦儿之间的事,下官与夫人,都知道了。虽然此事不是由他主动说开,被揭穿的时间也比他预期的早,但萧承洲也并未再遮掩否认,他捧着茶盏,抬眼看向谢枫,侯爷是说,我心悦阿彦之事?第56章谢枫没想到萧承洲居然比他还直接,面皮子不由抽了抽。此时的萧承洲依旧还是那个虽然身份贵重但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谦逊的后辈, 他的表情很平静, 像在闲话家常,可正因这平平淡淡的语气, 才叫谢枫看出萧承洲那背后的绝不退让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