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姜枯托人带话,说她遭人围攻,情况危急,请求救援的消息,他没有一丝迟疑,只是担心这个徒弟的安危,火速带着林霜前往姜枯被围攻的地方,他就是太相信这个徒弟,才会轻信她的话,落入万紫苏的圈套,只是连累了林霜,姜渊心中有对林霜的愧疚,也有对姜枯的痛心疾首。姜渊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完全没有将死之时的悲切,他说道:不论你有没有把我当师父,我教你十年,你都是我的徒弟。姜枯心中情感复杂,她怪异地看着姜渊,她不知道姜渊为何要说这些话,当初,容不下她的是他,对她多次暗杀的也是他,现如今又来讲什么师徒情谊,果然啊,姜渊心思复杂,不可捉摸,同样也能蛊惑人心,颠倒黑白,这种人坚决留不得,师父又如何,她这人一向睚眦必报,处在她的对立面的,伤过她的,就是她的敌人。姜枯冷冷说道:多说无益,今日,你我总得死一个,我唤了你十年师父,黄泉路上,自是不会让你孤单的。说着,姜枯瞥了一眼林霜,复又说道:每到清明寒食之日,弟子都会去祭拜你。两位,永别了。万紫苏摆了摆手,周围的弟子接到指令,一拥而上,纷纷剑指姜渊林霜二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就算再厉害再高深,也顶不住数百人的连合围攻,前面是不断举剑冲上来的索命人,后面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两边都是死,与其被乱剑砍死,倒不如跳入悬崖来的痛快。姜渊看向身旁的林霜,林霜也正在看姜渊,眼神坚定,恰好与他想的一样,两人同时转身,不做半刻留恋,齐齐跳入身后的深不见底的悬崖。姜枯一惊,当即上前,走到悬崖边往下看,姜渊和林霜急速下坠,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身影,空中飘着一块白丝帕,姜枯伸手接住,从上面的花纹她认出,是姜渊的,也许是姜渊跳下去时,风吹上来的。姜枯看着手中的丝帕,眉头紧皱,回忆涌上心头,小时候,她满心欢喜的送给师父自己亲手绣的丝帕,却被师父责罚,那是她第一次进水牢,她不知道为何一向待他极好的师父,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对她如此心狠,也许恨意就是在那时候产生的,就像一颗种子一般,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不断壮大,直至师徒二人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她没想到平日对她狠绝冷酷的师父,会将几年前的丝帕贴身戴在身上,姜渊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她确实是没有一天懂他。万紫苏让前来的弟子都回去,接着走到姜枯身边,看着正凝望着一块丝帕出神的姜枯,说道:你后悔了?姜枯从回忆里出来,回神,将手中丝帕收入袖中,淡淡说了一句没有,便不再理会万紫苏,转身朝着与悬崖相反方向离去,徒留万紫苏一人,立于悬崖边,风吹散她紫色长袍,她静静注视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她能感受到那个背影的落寞,姜渊跌入悬崖,必死无疑,这于她而言本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但是她看着姜枯离去的背影,确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姜渊死了,泥黎堂不可一日无主,只要她将那封证据交于青冥教主殷汜手中,姜枯身为泥黎堂大弟子,那新任泥黎堂堂主必是姜枯无疑,但是她们两个就注定会越走越远,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也许也就像是她们之后的情境一般,各走各路,背道而驰,这绝不会是她万紫苏想要的,就跟姜枯不懂姜渊一样,姜枯同样也不懂她万紫苏。万紫苏还是将那封信交给了殷汜,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殷汜大发雷霆,勃然大怒,听到姜渊跌入悬崖后,还要派人去找姜渊的尸首,姜枯顺利当上了泥黎堂堂主。这天,青冥教的消息传来苍梧山,青冥教泥黎堂大换血,连堂主都换了,姜渊遭人陷害,坠入悬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青冥泥黎堂不可一日无主,泥黎堂大弟子姜枯继位,成为新一任泥黎堂堂主。众人纷纷感到离奇,连韩皎也是不解,强大如姜渊,也有被人顶替的时候。外人皆在评头论足,有说一介女流之辈怎能担此重任,也有人反驳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让须眉。但更多人说的是,青冥教这种邪门教派,里面出来的人自然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女子又如何,说不定比男子还要凶悍暴戾。他们没见过姜枯的样子,自动把姜枯想象成了体型彪悍,面露凶相,性格泼辣,惹不起的母老虎。☆、红绳为引 玉佩为契红绳为引,玉佩为契,相传,世间存有两枚玉佩,一黑一白,阴阳相对,名唤墨玉留月,世代相传,执玉佩者唯有遇到心悦之人时,方可相赠,再以鲜血结为契约,两人情深义重,天生一对,誓不分离,就算突遇变故不得不分开,也总有相遇的那一天。姜枯腰间缀有一佩十年之久,从未离身,那玉一半晶莹剔透,一半如漆如墨,花纹精细,做工别致,不同于一般凡物,玉身品质上乘并漂浮淡淡灵气,正是那双佩之一的墨玉玦。姜枯及其在意这枚墨玉玦,若是有人妄动,就算是青冥教主,姜枯也绝不会容许,只因这玉佩是十年前的故人所赠,而这位故人消失了十年,她也找了十年,这玉佩曾以两人的一滴血结下契约,生生世世,不会分离,若是其中一人出现,玉佩必会有所感应发出光亮。姜枯这些年走过许多地方,她一直在等待着,玉佩亮起来的那一天。深秋时节,天地萧瑟。姜枯成为青冥教泥黎堂堂主,可自由出入青冥山,她将堂中事物都扔给泥黎堂的新副使历轻尘,随后下山,她出了青冥山之后,第一个去的就是小时候收留她的阿婆家,鄢州.十年过去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院子,没有多大变化,姜枯推门而入,看到一个老太太背对着门口,用药轮磨着药。那个老太太头发皆白,水洗的发白的衣服下脊背微微弯曲,从背后能看到一双操劳的手变得满是皱纹斑点,粗糙不堪,想来是常年做农活的缘故。老太太听到背后有人推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眼花的眼睛眯了又眯,往前走了几步,离近之后,方看清来人,脸上惊讶万分,悲喜交加,接着她快步走到姜枯面前。老太太嗓音沙哑沧桑,带有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是小秋吗?姜枯看着面前之人,忍不住眼眶湿润,十年了,她终于回来了,这个老人曾给了她第二个家,她早已将面前之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她说道:阿婆,是我。阿婆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枯,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激动地伸出苍老粗糙的手抓起姜枯垂在腰间手,将其握在手掌心里。她看着已经长的比她高一个头的姜枯,激动地问道:真的是你吗小秋!你去哪了啊?!这些年你音信全无,我和无忧她们到处找你都不见你。姜枯也止不住的心酸,但是她不能说出来这些年她被抓进了青冥山。只能伸开双臂抱紧面前这个和蔼可亲,曾给她无限温暖的老太太,哽咽着说道:阿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阿婆用布满皱纹的手,摸着姜枯的脸颊和发丝,眼神像看自己的亲孙女一样,一遍一遍的说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阿婆,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她是真的打算在这长住,不想再走了。姜枯在阿婆家住了几天,过了几天久违的清闲自在的生活。鄢州多山,白天她和阿婆一起出城来至郊外,上山采笋子,然后晒干卖掉,这些年来,阿婆都以卖笋子为生。院子里有一个小菜园,姜枯每天都给那些还未成熟的蔬菜瓜果浇水。阿婆,你知道无忧去哪里了吗??这天,姜枯正在帮阿婆整理院子里晒干的笋子,她这几天也出去寻无忧她们,都未有结果。无忧啊,她去了苍梧山了,听说是修仙去了。阿婆回答。姜枯听到苍梧山,心里咯噔一下,微微愣住,手上的活一顿,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原状,淡淡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苍梧山,倒是一个大麻烦。夜晚刚下完小雨,清晨还是湿漉漉的,姜枯早早起床看到阿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喊道:阿婆!我出去一下,早饭不用等我啦。你这孩子,饭都快做好了,吃完再走呀!不了不了,今天突然有急事,阿婆你不要太劳累了,等我回来!早去早回啊小秋!天上还下着小雨,刚才在院子里还是笑着的姜枯,出了大门,一改常态,脸色阴沉,在青石板路上,快步朝着西边走去。行至城南,颍河穿城而过,河上修建了一座宽大的石桥,姜枯远远望去,一人在桥上等着,她走近,听到那人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姜堂主。不过数月而已。一位身穿紫衣的如玉女子手执一柄油纸伞,站在桥的中间,靠着栏杆,眼中满含笑意,看着慢慢从桥下走过来的姜枯,姜枯也正看着她。按照约定,万紫苏帮助姜枯登上泥黎堂堂主之位,而姜枯要答应万紫苏一个条件,不论何事,而今天就是来实行那个交换的条件,万紫苏知道姜枯来到了鄢州,所以她特意来寻姜枯,她看着正朝着她走来的姜枯心情大好,许久未见,那人没有之前消瘦了,看到姜枯在鄢州过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天下之大,她不知道,区区一个鄢州为何会留得住姜枯,也许是.....一个名字在她脑海里闪过,是无忧??那个姜枯在昏迷时还念念不忘叫着的人,那人若是也在鄢州,还真想去会一会,看看究竟是何人能让寡淡无情的姜枯如此在意。思及此,万紫苏愣了愣,自己,是在吃醋??颇觉好笑的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一番。姜枯走近桥的中央,慢慢靠近,看着独身一人在桥上表情变化丰富的万紫苏,一会笑语晏晏,一会悲伤哀愁,她不明觉厉,此时还在下着小雨,城中外出的行人变得稀少,偌大的桥,只余她们二人,雨水击打着河面,声音清脆动听,万紫苏将伞往旁边移了移,为姜枯挡雨。姜枯虽觉得有点怪异,但也并未躲闪。万紫苏关切的说道:这秋雨虽小,却透着寒气,姜堂主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身体。姜枯回道:万堂主身体虚弱,终年以药石为生,多惜命一点,也是应该的。万紫苏尴尬的愣了一下,拿伞的手一滞,颇觉无奈:......她知道她从小体弱多病,身体不好,但也不用如此嘲讽她吧,这姜枯还真是说话带刺,一点不留情面。万紫苏也是从小被抓进青冥山,与姜枯不同,以武斗为主,她被从小培养成为药人,各种毒药一一试遍,终日浸泡在毒药坛里,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活下来,或者被毒死,其他一起抓进来的孩子都相继死去,只有她活了下来,练成百毒不侵之躯,自身身体里的毒气太重,每一滴血液都有着剧毒,恐遭反噬,只能以终日服食秘制的解毒丹药。泥黎堂好武好战,万荒堂以毒为刃,万紫苏虽不胜武力,却是个用毒高手。万紫苏也如姜枯一样,是在修罗场活下来的,也许在青冥教,每一个幸存下活着站在高位的人,都双手沾满同伴的鲜血,青冥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弱者毁灭,强者生存。但是韩皎是个例外,同样身为青冥教之人,同样站在高位,但是他与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也许是青冥教唯一一个双手干净,内心纯良之人,这份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万紫苏步入正题,说道:教主下令,收集千条生魂为祭,铸造封魔剑,你也知道,我万荒堂向来不胜武力,教主这命令,确实是有些为难,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殷汜也是奇怪,放着好好的泥黎堂不用,非要启用她万荒堂,他这是故意刁难她吗,怪她打碎了琉璃石柱?姜枯感到好奇,问道:哦?封魔剑?用生魂祭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教主为何要铸这封魔剑?万紫苏回道:教主没说,他的心思我们也猜不到,既然教主决定要铸造封魔剑,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也许是要与正派抗衡吧。姜枯继续问道:那教主准备用谁的生魂?铸造封魔剑,普通人的生魂起不了多大作用,需用有修为之人的生魂方可。其实你可以有很多选择,但云岐山庄,你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姜枯盯着河面,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她当然知道云岐山庄,若不是温扶留当年将她送进青冥教,她也不至于被困在青冥山十年,与无忧分离十年。果然云岐山庄是最合适的选择。紫苏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与温家的恩怨,这可是个报仇的好机会。而且这是我与你之前交换的条件,不许拒绝。姜枯道:我知道了,时间。万紫苏道:就在今晚。好。说完姜枯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桥。姜枯走的干脆,剩万紫苏一人在桥上,万紫苏错愕的看着姜枯的背影,气的直冒烟,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就这么走了?你一个字就打发我了?亏我还冒着雨那么早的出来等你,咱们那么久不见,你就不能多陪我说说话?没良心,白眼狼!这世间凉薄,也许,姜枯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万紫苏能撑到今日完全是因为她。万紫苏抖了抖肩,风吹透衣衫,真冷,早知道多穿一点了。☆、云岐山庄灭门之灾黑夜,被火焰照亮,烈焰滔天,烧成一片火海,云岐山庄大门被人从外反锁,无人能逃,身穿黑色青纹衣的人手提长刀,从天而降,进行惨绝人寰的屠戮,上至八十老妪,下至稚嫩孩童无一人幸免,血与火交融,刀光剑影,烈火燃烧的炸裂声,惊恐逃窜的惨叫声,幽幽紫光划破天际,天雷压云翻动,一副人间惨象。啊啊啊啊!!救命啊!!别杀我!!孩子!!我的孩子啊!!那些人都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下手又快有毒,未有一丝迟疑,被那些恐怖的双眼盯上的人,都难逃一死。是青冥教的人!!有人认出了黑色青纹衣,大声嘶吼着,但下一秒便被利刃斩断喉咙。云岐山庄庄主温祁奋力拼杀御敌,他的周围聚集了大量青冥教之人,一人难敌四手,很快,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襟,但他不能倒下,他若倒下,云岐山庄就彻底完了,他不明白云岐山庄遭遇如此祸端究竟是何缘故。一个墨蓝色人影正慢慢向他靠近,那人影手持双刀,刀上还正往下滴着鲜血,眼神阴暗,嘴角带有丝丝邪笑,温祁看着渐渐走近之人,不由得提高警惕,握紧手中的剑,向那人影问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