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不告诉你”“又是希望你恨的人都不得好死”“你怎么知道”她大惊。冯厉行笑着揭穿:“连许愿都这么没创意,不记得之前带你去周鸿声的寿宴了吗一起在沁芳池放莲花灯,当时你也是许的这个愿”当时冯厉行站在神像前面的那抹笑特别好看。可是两人站在乌鲁瓦图寺黄昏的露台上,高山草甸的断崖尽头,海浪拍打着崖壁,少女舞者在寺内祷告。音乐声和祈福声散在断崖对面快要消尽的晚霞中。她抬头看着那时候的冯厉行,问过他一句:“你信不信这世界上真有报应”冯厉行笑笑:“相信,抬头三尺有神明。”连翘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病房里静悄悄一片。她睁开眼睛先看到头顶的灯,转过身去,架子上挂着已经只剩半袋的血浆,血浆粘稠地附在药用塑料封袋上,一点点经过细管流入自己的身体。“连翘”昏迷前最后的意识里,她所残存的便是这声细弱的声音,温热的手掌,浓烈的血腥和弹药味,然后呢“冯厉行,安安”连翘感觉心口一下子被扯开,喊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胸口上的伤,疼得又是一阵冷汗直冒。有人从外间开了门走进来。“连翘”她喜得一下子捂住胸口下了床:“冯厉行”可走进来的哪儿是冯厉行。她眼里的失望几乎毫不遮掩,一手挂着血浆,一手捂住胸上的伤,就那么直愣愣低问周沉:“安安呢”“安安经过半夜抢救,情况还算稳定,只是烧还没有退干净,身子也很虚,不过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连翘总算松了一口气,继而又问:“那冯厉行呢”周沉眼睛一下子垂下来,他多沉稳的人啊,现在却显出了一点慌张。连翘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冯厉行怎么了”周沉没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连翘一愣,声音一下子全部梗在喉咙口,最后憋了半天就问:“死了”周沉立即摇头:“没有,但情况不大好,他替你挡了一枪,所以”“不可能”连翘怎么会相信,“你骗我对吗我最后还听到他喊我名字,周沉,我明明听到他喊我名字”连翘的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双手捏住周沉的手臂拼命摇晃,摇得血浆袋和架子跟着左右动。周沉试图想要稳住她:“连翘,你别这样,你手上还挂着血浆,自己也很虚弱,医生说”“不,我不信,你骗我,你肯定骗我”连翘根本没有听到周沉在讲什么,松了他的手,自己拔掉针头,“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看,我要亲眼看到才相信”连翘推开周沉就要往外走,周沉扶住她,她推,如此重复几次,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身子靠在他胸口,眼里没有光,也没有泪,就那么一遍遍重复:“我不信,不信,你要带我去看,带我去看”周沉痛苦地咽了一口气。这一遭没有人能够替她挡,无论冯厉行最终是活是死,她都必须自己去经历。“好,我带你去。”连翘住的是普通病房,离重症监护室还有一段距离。穿过深夜医院长长的走廊,快要走到icu门口,见亮堂堂的icu窗外站着周鸿声,手里拄着拐杖,原本还算健朗的身子仿佛随时就会倒过去,幸亏周业在一旁扶着。连翘脚步停了停,突然就不敢走过去。周沉感觉到她的恐惧,双手裹了裹她的肩:“去看看吧,无论生死,你都应该自己去面对。”后面几步路,连翘几乎是被周沉拖着过去的,一直走到窗口,看到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冯厉行,她才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说话,也没有哭,唯独身体抖得厉害,仿佛这样便能克制住心里那种绝望的痛苦。“爸,医生那边怎么说”周沉一手扶住连翘,转身问身旁的周鸿声。周鸿声也因为悲伤过度一点心思都没有。周业叹了一口气,代替周鸿声回答:“少爷还处于重度昏迷,这边的医生素手无策,因为子弹靠心脏实在太近了,所以谁都不敢给他做手术,老爷已经从国外联系了专家过来,专家大约明天下午到,具体情况还要等来了之后再议。”简单而言,也就四个字,生死未卜。连翘听完一下子瘫下去,周沉立即扶住她。她趴在窗口支撑住自己,双手贴在玻璃上:“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周业回答:“恐怕不行,因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护士不允许。”周鸿声却摆摆手:“让她进去吧,她是厉行的妻子,让她进去跟他说说话,或许他能听得见。”周业找了护士过来,大约说通了,护士给了连翘和周沉一人一身隔菌服穿上,开了门让他们进去。找了一张椅子过来,周沉扶着连翘坐到椅子上。她拼命往床上的人身边凑过去,看清他的脸。平日里那张蛊惑的脸啊,或笑或发怒,都特别撩人心,可现在却盖着氧气罩,露出来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灰,难看死了,连翘不由在心里嫌弃了一把,结果这么一嫌弃把自己的泪都要弄出来了,她赶紧压住。不能哭呢,在病床前哭最不吉利。“医生说因为子弹靠近心脏,所以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很危险。”周沉又说了一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心电监护仪,上面的曲线上上下下,滴滴的声音提醒他还有脉搏。连翘摇摇头,笑:“不会有危险,他会醒过来,他还有两个儿子要养,他不能这么逃避责任。”连翘忍不住将脸靠过去,轻轻伏在他胸口,以前这里总是跳得很快,特别是每次他搂着自己的时候,扑通扑通一个劲的跳,像是随时会蹦出来一样。现在却听不到一点音息,好像心脏都停了。连翘却不急,握住他的手,他手指上还带着心电监测仪的小夹子,连翘也不管了,将他的手圈进自己掌里。“你知道吗当时在院门口,我听到周围枪声飞过来,他把我压在身下,我疼极了,好想睡,但我明明记得我昏迷前他有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总是特别暖,干干的,还有一点点烟草味他烟瘾很大,还老管我,不准我抽烟,自己却拼命抽”连翘说到最后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了,好像就在讲一个故事,念一首诗,感情淡淡的,话里也听不出任何伤心的意思。周沉觉得心里压抑极了,弯腰下去扶住连翘。“出去吧,这里面不能呆太长时间。”状休司划。连翘特别听话,没反对,只是俯身吻了吻冯厉行的手。她那一刻是笃定冯厉行会醒的。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本事不挺大么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命都抢不回来天亮之后连翘去病房看了安安,安安已经醒了,只是还烧着,见到连翘的时候眼睛睁得特别大,黑黑的眸子里蓄着特别亮的光,也看不出是恐惧还是喜悦。连翘抱着他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周沉带了早饭走进来。“医生说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烧退掉之后调养一番就行了,只是还是介意给他做一个根治手术。”连翘“嗯”了一声,摸着安安的脸。母子两个都沉静得可怕,抱在一起的模样真像是劫后重生。周沉将粥倒出来,递给连翘一碗:“家里佣人刚熬了送过来的,吃一点吧”连翘摇头,继续抱着安安。周沉叹口气,强硬地瓣开她抱住安安的手臂,将那碗温热的粥放到她手里:“不想吃也要吃,你伤口还没好,失血过多身子很虚,加之你本来就贫血,再不吃东西随时都会晕倒,再说下午专家就到了,你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守着冯厉行醒过来。”说着又将那碗粥往她身前推了推:“吃吧,顺便也给安安喂一点。”下午安安的心理干预报告已经出来,心理医生说他情况似乎挺好,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但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又有心脏病,在杨钟庭手里呆了这么多天,心理创伤居然不严重。这点让心理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周沉却苦笑:“没什么奇怪,得看谁生的儿子。”冯厉行和连翘那心理强大到无人能及,所以生出来的儿子怎么会孬。薛阿姨被连翘从月牙湾叫来了医院,专门负责安安住院期间的料理。周鸿声去病房看安安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啃苹果,洁净的小脸有尖尖的下巴,可是因为嘴巴里塞了苹果,所以腮帮子得圆圆的。周鸿声的拐杖在门口敲得笃笃响。“像,简直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跟阿胤小时候一模一样”“对,冯少爷也是这样的眼睛,特别漂亮。”周业附和,扶着周鸿声进去。安安看了一眼床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眼珠子转了转,偏头看了看正在那里收拾东西的薛阿姨,没说话。薛阿姨已经知道安安与周家的关系,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所以也没说话。病房里那会儿就只剩下安静,而周鸿声就拄着拐杖站在床前看了好一会儿,看到喉咙口发酸,他才吸了一口气将安安从床上抱起来。那时候安安已经是五岁多的小孩了,80岁的周鸿声抱起来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卯着劲地把小家伙一把托了起来。安安已经没有在归叶堂的时候那么怕生了,可是突然被一个陌生老人抱着,还是有些胆怯,挣着手脚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周鸿声怎么都不肯撒手,旁边的周业看不过去了,劝他:“老爷,别吓着孩子,您不是答应过少夫人吗,等孩子情况稳定之后再认他。”“可是”周鸿声恨不得现在就要让安安叫他一声太爷爷,但见安安排斥得太厉害,也没辙,只能先将他放到床上,但还不肯走,又捏安安的手臂又揉安安的头发,折腾半天,就问:“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安安摇头。周鸿声不放弃,拐杖丢到一边,拉住他的两只小手,放下满身的架子去哄他:“没关系,告诉我,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或者要不要玩具我叫人给你去买。”安安皱了皱眉,摇摇头,就是不说话。周业扶着周鸿声起来:“好了老爷,孩子还跟您不熟,等熟了之后就好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孩子休息一下。”周鸿声不舍地离开,一步一回头,安安睁着乌亮的眼睛看着这个奇怪的老人。 百度搜索:\\妙笔阁两人直到走到病房走廊上,周鸿声才大大喘口气,停下来:“周业,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一个重孙子,真是祖宗庇佑,阿弥托福,我周鸿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周家四世同堂的一天”周业也替他高兴。“是啊,周家以后会人丁越发兴旺。”“可惜厉行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如果他能够康复醒过来,我愿意捐资在邺城造一座庙。”连翘整个下午都守在icu门口,连icu的特护护士都看不过去了,劝她回去休息,可没有用,她就坐在长椅上,也不说话,也不吵,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巴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护士见她这样,也不过来劝了,任由她去。临近晚饭的时候专家组抵达邺城,周鸿声亲自去机场接,接了直接来医院。287刻誌曆行当天晚上冯厉行的主治医师和专家组在会议室里开会,连翘被薛阿姨劝着终于肯回月牙湾洗了一个澡,可夜里她又自己开车回了医院,继续坐在icu门口守着。守了一会儿于玮彤竟然来了。自从出事到现在。周家对外封锁了所有消息,o上下都没什么人知道冯厉行正躺在icu,可于玮彤竟然知道了,还自己找了过来,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不过连翘自然不会问,她那会儿哪来心思问这些。于玮彤径自走到icu门口,朝里面躺在床上的冯厉行看了一下,不免还是有些震然,也习惯性地用手握成拳头在唇边捂了捂,抽泣了一声,却没有哭出来。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心里悲恸吧。前几天还好端端的人。眨眼功夫就插着氧气管躺在icu昏迷不醒了,于玮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