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也没有隐瞒,稍稍点了点头,却苦笑:“可惜他现在不愿意见我了,心里记恨我。”“慢慢来吧,他现在可能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苦衷。”弋正清开解连翘,像在说给她听,又像在宽慰自己。连翘这几天心思都是空的,整个人像浸在海水里面,失氧,失衡,失重,所以弋正清说什么,她就光点头。见她精神状态如此不佳,弋正清想说的话最终都没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好起来。”“嗯,我知道。”连翘送弋正清出门,将他送到车旁。停了停,突然说:“弋伯父,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什么,尽管说。”“我妈的骨灰一直没有下葬,当初她临终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巴黎,所以我把她抱回来了,既然陆予江的遗嘱里提到,我想让她早些入土为安。”弋正清眼底闪过阴影,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好,我来办。”余缨正式入土的日子定在一周以后。连翘一大早又去了一趟归叶堂,千哄万骗把安安带了出来。到墓园的时候弋正清已经到了,工人已经将坑挖好,余缨的墓碑就放在旁边。连翘一身黑色锦缎长裙,戴着墨镜,勉强可以扎起来的头发在脑后用黑色丝带绑成一个揪,洁白的大捧茶花被她抱在胸前,而另一只手上拎着余缨的骨灰。安安也是一身黑衣黑裤,袖口别了一朵折了枝的菊花,还算乖顺地跟在连翘身边,神情肃穆,带着与他年不符的冷静。就这样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缓缓走到墓碑前面。双穴,旁边陆予江的碑字已经描红,连翘站在碑前停顿片刻之前陆予江入土下葬,她并没有来,因为她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父亲真的已经化为一捧灰的事实,可如今她来了,但面前的老人已经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连翘凄凉笑了笑,将手里的骨灰盒放到地上,对着陆予江的墓碑微微鞠了一个躬。垂头,俯身,一个叩首,二十三年阴错阳差的父女情,算是一笔购销。“弋伯父,开始吧。”连翘转身,猛吸一口气,将地上用绸布包着的骨灰盒拿出来放入坑中。工人开始盖土,连翘牵着安安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无悲无喜,像是死了一样。“谁敢,谁敢把那贱人的骨灰埋在这里”陆清姿恶戾的声音,吓得工人盖土的动作都停了。连翘知道她会来闹这一遭,也不管,命令:“别停,继续”陆清姿见她如此嚣张,情绪更加激烈,直接冲过来抓住其中一个工人的铁锹,恶狠狠看着连翘:“叫他们停手”“不可能,这是陆予江遗嘱里面安排好的事。”“别拿我爸的遗嘱压我,你分明不是陆家的人,抢了思慕已经让我忍无可忍,现在居然还想霸占我妈的位置”陆清姿已经完全不顾及形象,捏住铁锹狠狠推了那工人一把,其他两个工人被吓得也不敢再动手了,全部停在那里。连翘心里空凉,看着陆清姿煞白的脸。“今天是我妈入土为安的日子,陆予江也在旁边看着,所以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麻烦你让一让,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事情搞得太难堪。”她冷着脸说完,那一副傲慢神态简直要了陆清姿的命。快把她逼疯了。“贱人,小娼妇,你根本就是余缨跟野男人生出来的孽种,有什么脸在我爸墓前说这些话”被仇恨和怨愤剥夺掉理智的陆清姿,完全像是一个泼妇,直接扔了铁锹便冲过去揪连翘的头发。连翘完全没有料到陆清姿会变得这么泼辣,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眼看就要被推得摔到地上。弋正清赶紧过来扶住连翘,可却都没有关注到安安。安安当时就站在连翘身后,眼见连翘被人欺负,小家伙二话不说上去就抓住陆清姿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陆清姿哪料到这小东西会使暗招,吃疼咬牙,反手一巴掌把安安煽到了地上,还不解气,跟着很快又在安安身上补了一脚。“臭野种,跟你妈一样没人要没人疼的臭野种,居然敢咬我,踢死你”恶狠狠地骂,一瞬间将连翘骂醒。那可是她命根子一样的安安啊。陆清姿骂她可以,打她也可以,可若动了安安,她会直接疯掉。果不其然,连翘一把甩开弋正清扶住她的手臂,箭步上前,拽过陆清姿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这一巴掌是替安安打的,以前你怎么欺负我我都能忍,但对安安绝对不行你最好记清楚我今天所说的话,安安是我的命,你动他一根头发,我就会跟你拼命”末了煽完,她盯着用手捂住半边脸颊的陆清姿,“还有,安安不是野种,他是我儿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一语惊到陆清姿和弋正清。那是连翘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正式亲口承认她与安安的关系。不过无所谓了,经历种种,她还怕什么流言蜚语。“安安,疼不疼能自己站起来吗”连翘蹲到安安身边,握住他的小手,口气瞬间化软,像是换了一个人。陆清姿是彻底被这一对母子气疯了,刚被打过之后的肉体屈辱,再加上被连翘夺走的思慕,这一笔笔账,怎么算算不清了,算不清她就闹呗。陆清姿一言不发,绕开连翘,自己捡了铁锹开始把刚盖上去的土往外翻。弋正清急了,跑过去摁住陆清姿的手:“你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就凭我是陆家唯一的女儿,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我爸旁边的位置被其他女人抢去”“可这是你爸的遗愿,他心里最终选了谁,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多残忍的答案。弋正清的话像一盆冷水般把陆清姿从头浇到脚,可是她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她父亲要把思慕给连翘,还要把身旁的位置留给余缨那她们母女算什么这么多年在陆家算什么更可气的是这个弋正清,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就一直不温不火,现在是公然要帮着余连翘那个贱人。太可恨“弋正清,这是我和余连翘之间的事,你以什么身份来搀和”陆清姿无法忍,死劲甩手,泥土在铁锹上被扬得飞起来,弋正清重重沉了一口气,像是在汇集勇气。“以我是她亲生父亲的身份,这样够不够”千种苦,万般错,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陆清姿是被吓住了,愣愣抓着铁锹,直到弋正清的手将她松掉。连翘蹲在安安旁边,先笑出来,起初是轻轻的,笑声像是从牙齿缝中一点点渗出来,随后便是大笑,狂笑,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是听了多大的一个笑话。可不就是笑话么自己被非亲生的父亲养了十八年,瞒着自己做了亲子鉴定,而亲生父亲就在她旁边站着,站了二十三年。她从天堂被扔到地狱,巴黎五年的孤苦无依,遭遇种种,在他们眼里又算是什么陆予江,余缨,弋正清,这三个人给她画了一副命运,看着她在命运的网里挣扎,疼痛,绝望。而她是人是鬼,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啧啧真像是一出戏啊,怎么这么精彩”陆清姿总算反应过来,也不顾着翻那土了,只是对着连翘一脸讽刺的笑意。弋正清已经完全颓寞了,他知道自己说出这个事实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连翘将记恨他一辈子,也意味着他连像以前那样默默站在她身后照顾关心她的机会也没有了。“连翘,我知道这个事实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本不想瞒你,原本打算”不管如何,弋正清还是想解释。连翘却将安安从地上扶起来,也不看弋正清,更没有看陆清姿,而是自己捡了一柄铁锹,一锹锹将那堆湿土盖上。布丽木弟。眼看就要立碑,陆清姿又想闹,结果连翘一个冷光扫过去:“站在原地别过来,陆清姿,这是我最后一次忍你,如果你对我妈的碑再动任何手脚,我有权利去起诉你,可别忘了,陆予江的遗嘱可都经过公证的”这话倒是唬到陆清姿了,她站在那里果然不再动,恶戾目光在连翘脸上剐过去,冷哼一声:“别得意得太早,早晚我会讨回来”走了,墓园只剩下连翘带着安安,弋正清就站在旁边。风又吹起来。树枝跟着摇晃,墓碑终于立好,余缨从巴黎飘到邺城,入土,安否“妈,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到此为止,够了。”连翘徐徐在碑前跪下,碑上贴着余缨的照片,双目炯炯,正凝望着她。带来的茶花也被连翘摆到地上,她自己磕了一个头,又拉过安安。“安安,跪下。”安安居然很听话,自己跪到连翘旁边。“这是你外婆,给外婆磕个头。”安安冷着脸,学着连翘的样子,双手撑地,对着余缨的照片磕下去今天上午一章更新了4000字,这一章是5000字,呜呜呜我今天更了9000字哦,你们要不要把钻啊,马车啊,巧克力什么的都砸给我另,到现在为止基本前期埋雷都埋完了,明天开始冯陆正式开战。169 被愚弄,被抛弃ot“这是你外婆,给外婆磕个头。”安安冷着脸,学着连翘的样子,双手撑地。对着余缨的照片磕下去站在一旁的弋正清早就红了眼睛,浊泪眯眼,手掌颤抖地在脸上抹了抹,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风一直没停。吹乱了连翘的头发。只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哭。怎么哭眼泪都不值得再为这些人流。安安终于磕完三个头,连翘扶着他起来。牵住他的手:“我们走。”经过弋正清身边,弋正清还是艰难地拉住她的胳膊,神情痛苦,语言却显得晦涩。一声“连翘”,其他都说不出来了。连翘面无表情,扭了扭肩膀:“你什么都不必说,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到此为止吧,我受够了”受够了被愚弄,被抛弃,被翻来覆去地像傻子一样设计。下山的路,高低不平。连翘无法抱安安,只能搀着他的手慢慢走,又要顾忌他的身体,怕他累着。走一段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两人就坐在石阶上,手臂并着手臂靠拢,一高一矮,一对母女,身后是斜坡式的墓地,对面是连绵的青山。连翘一手托腮,一手捋了捋安安被吹乱的头发。之前她一直情急逼着安安,逼着安安要马上接受她,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当年的遗弃有苦衷,可现在经历过陆予江和弋正清的事,她的立场就和现在的安安一样。自己的亲人在旁边那么多年,却从未承认,所以有再大的苦衷又能如何遗弃就是遗弃。没有任何借口和苦衷可以粉饰。“安安,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一时还无法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连翘好像瞬间释怀了,或许正如刘院长所说,五年她都等了,还在乎这点日子三天后,连翘回o办手续。辞职信其实早两天已经发到人事部邮箱里,但以她在o的职位,辞职还需要经过冯厉行批准。本以为还会有些小插曲,可没想到竟然无比顺利,发辞职信的第二天连翘便接到人事部门的电话。说上头已经受理她的辞职请求,让她回o办离职手续。连翘去o的路上又顺带去了趟瞑色。那栋四层小洋楼,余缨倾注半生的地方,连翘牺牲掉自己的自尊和傲气去勾引冯厉行才能进去占有一席之地,可如今她却要放弃了。连翘有些舍不得,但事情发展成这样,她没有办法躲避,只能大步向前。小秋和宋微言都舍不得她走。特别是小秋,简直一把涕一把泪。“老大,你为什么要走啊,能不走吗我们瞑色在你的努力下好不容易要出人头地了,而且香港那边的旗舰店也快开业了,你现在突然离开,不觉得可惜吗”能不可惜吗瞑色能够入驻华茂星光,也是连翘的心愿之一,可是她别无他选。“别这样,我走了还会跟你们联系,有时间大家可以出来聚聚”连翘安慰,自己眼睛也快被小秋哭红了。倒是宋微言在关键时刻出奇冷静,她只是捏了捏连翘的手:“余总监,你去了思慕,以后跟瞑色就是竞争对手,希望你在那边能够事事顺利,越来越好。”“嗯,借你吉言。”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连翘走前还交代了一些事情。到o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从三十三层的电梯出来,连翘独自走在通往冯厉行办公室的楼梯。上回她便是躲在这里遇见他,想跑结果崴了脚,最后犯贱似地主动提出要跟他回去。应该就是那一晚吧,她像是要去面对末日般与他往死里缠绵,拼命索求,在他身下化为一只妖。那是冯厉行留给她最后一点暖心暖身的回忆,不由笑了笑,由心底发出来的笑。恍然间,人已经走至顶楼通道口,冯厉行的办公室就在十几米之外。布余农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