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抛手链抛的潇洒，顾景昀回去时却在底下犹豫徘徊个不停。他也不知道将手链给嵇言这件事情做得到底是对是错，可他清楚的是，他不想瞒着钟笙。犹豫了半个小时，他端了两份小馄饨往上走。估计钟笙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他上去的时候，不出意料，她果然还在睡，整个人的神情怏怏的，往他的手腕上瞥了一眼：“刚刚老谢跟你说什么了？情绪那么激动。”她以为他是听到老谢说了什么事情，才会情绪波动得如此厉害。顾景昀帮她将馄饨的盖子揭开，香气四溢开来。钟笙抽了抽鼻子，由衷赞道：“好香啊。”“特意问了老板娘，这是小镇里最好吃的馄饨。”看着她嘴巴里塞了几个馄饨后，他才将自己的馄饨打开：“我没去月老祠。”“没去？”她咬馄饨的动作一顿，“手链……”她刚刚还特意瞧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手链已经不见了。没有去月老祠，那手链去哪了？“手链我给了嵇言。”他喝了口馄饨汤，暖意从胃部升腾起来，“他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得知对方情绪的人。”能说的地方，他都说了。剩下的钟笙也没有过多询问：“那改天跟老谢说一下吧。”每个人，心底或许都有一个秘密，只要下定决心就没问题。“嗯。”顾景昀三两口将馄饨解决，看着她小口小口往肚里咽，眯眼笑道：“现在可以操心操心我们两的事情了。”“不是一直在操心吗？”她瞪了他一眼，“不然谁有闲情逸致抽时间往这里跑？”剧组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她跟那些人仍旧不和睦，尤其是导演，在看到她将新剧本交上去后，翘起屁股就走，没给她一句话，不过倒是按照她的方案补拍了一点情节。整个剧组虽然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大的敌意，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将她当做空气。她在剧组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主动跟她开口说话，除了陈宪。在她消失的这么多天里，陈宪基本上每天都会跟她汇报一下情况，还有剧的数据，好让她放心。不得不承认，吴箐对这部剧的确很上心，从上到下的配置都是极佳，就连剪辑师也请的是业内有名的剪辑师，所以整部剧出来的效果都很不错，网上评分一直在往上涨。“回神。”见钟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神，顾景昀不满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当然是讨论结婚的事情，你不想对我负责？”刚刚回神就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钟笙倒抽一口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倾身帮她拍背顺气：“听到对我负责，反应怎么这么大？”“咳咳，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进度太快了一点吗？”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过才谈恋爱半年而已，谈恋爱的过程还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哪里快？如果从正式恋爱开始算起，都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啧了一声，“十年恋爱长跑，怎么不得给我一个名分？”“这十年我只有你一个人，你呢？”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钟笙就一肚子火，“顾少后来谈了多少个？我数都数不清。”“她们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他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暗暗埋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真正喜欢过的，也只有你。”钟笙发现，顾景昀别的没什么长进，情话倒是一套接着一套。求生欲极强。被他的态度逗笑，她将馄饨慢慢吃完后，才低声开口：“今年过年，你跟我一起回家？”正式上门，让老钟看看她的男朋友，也让母后别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个人，她是要牵手一辈子的。顾景昀的眼睛亮了亮，半晌才低声应道：“好。”那一天，嵇言到了傍晚才回来。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他似乎整个人苍老了不少。看见钟笙和顾景昀的时候，他笑了笑。顾景昀犹豫了片刻：“你去月老祠了？”“去了，”毕竟手链现在在嵇言这里，他有必要跟那位后人说清楚，不过老谢听到之后没有任何触动，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对于自家祖传的这串宝物丝毫不感兴趣，“基本的情况，我现在都了解了。”知道这串手链能共享情绪的机理，也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爱恨情仇，他和那人虽然不是爱情，可有些情分，又岂是这四个字能说得清的？不管是多长时间，他都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他跟我说，基本上的机理他已经研究透彻了，拿回手链也不过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是否正确，所以他做了一点切片回去证明猜想了，至于手链，他任凭我处置。”顾景昀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打算啊……”这也是嵇言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他将这个不大的小镇逛了半圈，就是在思考这个事情。手链是拿到了，可他早就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自从当年服用禁药被检查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游泳比赛，哪怕一届。过了半晌，嵇言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或许有些不负责任，但我可能会选择辞职。”“辞职？！”顾景昀皱紧了眉头。他其实有想过嵇言的选择，还准备找朋友帮嵇言要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只是他没有想过的是，嵇言居然会选择这样一种近乎极端的方式。“你要不要再……”“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嵇言打断了他的话，“人生的路很长，任何人都只能陪一段，我于你是，你于我也是。剩下的路，就让我们自己走吧。”当初嵇言退役之后，就是拼着一口气才选择了当游泳教练，现在顾景昀拿了两个大满贯，他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目的性。人最怕的其实不是失败，而是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方向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当顾景昀的教练了。